这当然不合理。
之前易昇说“你觉得他能活着走出现场吗”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纯阴体质的人容易招鬼容易被夺舍是一方面，由于体内阳气不足，这样的人也难以驱动符箓。
更别提拿着一张符箓驱散这个房间浓重的鬼气……沈尧柒这体质不可能做到。
林弦又想起之前易昇说的那句“说不定未来是个能在驱邪史上留名的强者”……
不会吧？
强者？真的假的？
用怀疑的目光紧盯沈尧柒的林弦发现，沈尧柒身上的鬼气似乎加重了。
原本只是浅浅一层绕在身上，现在却浓重不少，从灰黑到乌黑，加上沈尧柒看起来本就脸色苍白显得虚弱，那些与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鬼气让林弦感觉沈尧柒整个人都要被鬼气吞噬了。
林弦的心头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是他之前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可能性，他瞪大眼睛：“你——”
牛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个，二位驱邪师……啊——”
牛浣一走进来便看到被牢牢束缚的覃浩安，惊慌地捂住嘴，却又不敢贸然上前为覃浩安解开绳子。
她只能看看沈尧柒又看看覃浩安：“这，这……”
沈尧柒走过去，为覃浩安解开缚鬼索。
缚鬼索虽然叫缚鬼索，但也不是只会绑鬼，身上带着鬼气的玩意儿都能用它捆起来，且鬼气越重捆得越严实。
然而这种压制邪祟的高等级道具对沈尧柒而言，基本上都会沦为被压制的那一方。
他的手搭上金色缚鬼索，原本金光闪烁的绳子瞬间黯淡，捆绑的力道也减弱不少，沈尧柒随意扒拉两下就把它扯下来了。
被解开束缚的小孩瞬间哭了出来：“呜……啊啊啊……”
“不哭不哭，小安不哭，”牛浣赶紧上前抱住他，一只手轻轻拍打覃浩安的背部，“乖乖的，啊，不哭不哭……”
覃浩安在牛浣怀里并不安分，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埋在牛浣怀里委屈地抽噎。
站在沈尧柒斜后方的林弦又一次拉住他的手臂。
“房间里的鬼气，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祛除的？”林弦的表情很严肃，“你身上的鬼气在加重。”
沈尧柒随口道：“秘密。”
敷衍大法用多了就不再起效，尤其是沈尧柒这种什么都推给“秘密”的人，从说话内容到语气都很敷衍。
林弦皱眉，他的眉间出现一道浅浅的褶皱：“别扯皮。我警告你，无论是不是驱邪师，但凡借用鬼的力量都会死得很惨。你要是——”
沈尧柒抬手戳了一下林弦的双眉中间。
林弦：“……”
林弦真是忍不了说正事的时候被这样打断，这次抓着沈尧柒的手的力道确实很大了，他一字一顿地说：“动、手、动、脚、干、什、么？想死吗？”
沈尧柒垂下眼睑望着被他抓住的手，轻声：“痛。”
“我听说痛才会长记性，”林弦面无表情，“特别是对你这种人。”
这只坏脾气的“猫”似乎是真的生气了，沈尧柒见叫痛没用，便不再装。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摘下鼻梁上的墨镜，“一脸苦大仇深的做什么？吸收鬼气而已，死不了。驱邪师都像你这样想得很多吗？”
他们两个这时距离很近，近得从未注意沈尧柒眼睛的林弦在这个时候发现了：“邬珑”有一只很漂亮深邃的右眼，和一只同样漂亮却无光的左眼。
林弦觉得自己跳动的心脏忽然乱了节奏，但并非紧张也非恐惧。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倒更像是曾有什么深刻记忆导致的下意识反应。
他几乎脱口而出：“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沈尧柒摸摸左眼，并不在意：“看不见。”
他觉得这个理由倒还不错，“和‘献祭’差不多。我付出了这只眼睛的代价，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你可以理解为，强大的力量，所以——”
沈尧柒竖起食指，在林弦的目光下，牛浣身上的缕缕黑气主动缠上他的手指，然后不见。
“所以我不需要符箓，也可以解决这些鬼气。”
“献祭”这个词简直踩到林弦的雷区，把鬼气吸收到身体里更是和找死差不多，沈尧柒竟然说“吸收鬼气而已”。
林弦现在看沈尧柒就像是在看一个半只脚踩进邪/教门槛的危险分子，疯子，又或是傻子：“用这种方法，可能某一天你就会被厉鬼分食，魂飞魄散，轮回都没得入。”
说白了，现在沈尧柒还站在这，已经算是运气极好。
“那是最痛苦的死法。”林弦故意恐吓他。
沈尧柒竟毫不在意：“那就是‘某一天’的事情了。”
牛浣已经安抚好覃浩安，回头就看到沈尧柒和林弦站得很近，但是两人之前的氛围实在算不上好。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沈尧柒和林弦的关系究竟是好还是坏，以至于说话都有点战战兢兢：“我，我是想过来告诉你们，饭菜热好了。”
“嗯？”沈尧柒侧头，“哦，好。”
想到晚上有可乐喝，沈尧柒心情的愉悦指数直线上升，这让他对林弦也更加和颜悦色：“走吧，吃饭。”
林弦的警告和劝说统统给了空气，干脆就当沈尧柒这人是空气，根本不想回应。沈尧柒眼里心里都是可乐，见拉不动人就自己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林弦咬牙切齿地想：作，你继续作，早晚被反噬得痛不欲生！到时候我只会看你好戏！
其实沈尧柒用这种方式得到力量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要是他这边有风声透露出去，那试图走旁门邪道的驱邪师会不会变多？那些邪/教的教徒，会不会更加确信自己向邪神……不，鬼王祈求力量是正确的做法？
可这些都是正经驱邪师会纠结的事情，像“邬珑”这种，一看就是破罐子破摔，哪会在意这些。
林弦百思不得其解：“邬珑”这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当上驱邪师？为了改变他人偏见？甚至不惜用这种方式吗！
天天把郜全仲和易昇气得跳脚的林弦，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人气得有火发不出的一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发热……
林弦隔着卫衣摸摸胸口，忽然意识到发热发烫的不是他的胸膛，而是他衣服底下的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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