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梦里对他始乱终弃后 > 24、絮城(二十三)
    摔了腿之后,周今沉一个人睡觉时,外屋总会有个守夜小厮,但是姬羽睡在他房里的时候,小厮就会被赶到隔壁耳房去待着,有必要才叫进来。


    今夜姬羽在这,小厮自然是不在,床上两人默默相对,静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到。


    被发现小动作的周今沉此刻就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敢去看姬羽,悄无声息地别过脸,努力想平复自己的心情。


    扑通,扑通……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一声又一声,砸在他的嗓子眼,叫他实在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他躯体逐渐僵硬,却仍是一手抱着姬羽不肯放的时候,他察觉到怀中的女人动了动。


    他以为她要逃走,可其实,她只是轻抬了抬上半身,将脑袋枕到了他的胸膛。


    他被她大胆的行径惊到,隔着单薄丝滑的寝衣搂住她的腰身,紧了紧,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姬羽斜趴在他的身上,纯纯仰头,“三爷难道不是怕冷才要把我拉过来的吗?既要暖身子,这样岂不是更好?”


    她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分明能感受到,她如今枕着的这个胸膛,有多么的火热,多么的滚烫,她却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这样给他台阶下。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周今沉忽又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一开始百般扭捏不愿上床的她,如今在他身上放浪形骸的也是她,姬羽,她到底想要什么呢?她到底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呢?


    周今沉闭了闭眼,双手将她往上托了托,叫她能更紧密地枕在自己的肩上,他稍稍一低头,便吻住了她的额头。


    那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却解了他一晚上的心结。


    “你说的没错,是太冷了,你暖暖我。”


    姬羽静静看着他,倏忽,一手攀上他的肩膀,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那现在暖了吗?”


    周今沉喉结上下滚了一遭,艰难地开口:“暖了。”


    音色沙哑,低沉,还带有狠狠压抑的欲.望。


    姬羽无声勾了勾唇角,枕在他肩膀上安然道:“那便睡吧,不是说明日会有人送嫁衣来叫我试试?到时候我穿给三爷看,好吗?”


    “姬羽。”周今沉忽全须全尾唤了声她。


    姬羽朦朦胧胧答:“嗯?”


    “不要再勾我。”天知道周今沉说这句话费了多大的自制力,他紧紧搂着怀中人,感受到她娇软的身躯挤压,诱惑,却只是蹭了蹭她头顶的秀发,闷声道,“至少在婚前,不许再勾我。”


    姬羽这回却是轻笑出了声,柔声道:“好,三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睡吧。”


    “嗯。”


    周今沉这几日已经开始逐渐用拐杖练习走路,只是能走的不多,大约只是在院子里绕一圈便该歇下。


    每次走过一段路之后,姬羽都会陪在他身边,给他按摩放松,周今沉也会耐心地注视她,眼里是自己从未留意过的温柔与深情。


    他未留意,身边那跟着伺候的许多丫鬟小厮却不是摆设,渐渐的,整个周家私底下早就都传遍了,三爷对三夫人,着实用情至深。


    这日试嫁衣,他也是陪着姬羽,见她穿上火红嫁衣的那一刻,他眸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阿羽。”他脱口而出的称呼,自己都没注意。


    “嗯?”姬羽却是将目光从袖子上挪开,迟疑地看向他,“是哪里不好看吗?”


    周今沉要的嫁衣,请的是整个江南最出众的十几位绣娘赶制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绣娘们半生的功底,从样式到花纹,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完美,自然是挑不出什么问题,更遑论哪里不好看。


    周今沉只是震惊,被姬羽穿上嫁衣的样子所震惊。


    梦中他们早是夫妻,他从未见过她穿上嫁衣的时刻。于是他偶尔便会幻想,他们当时成亲,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如果当时的他也是深爱着姬羽,那么,以他的脾性,必定会摆上三天三夜的宴席,请全城的人来热闹。他要给她灿烂盛大的婚礼,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周今沉娶的是此生挚爱,是心头至宝。


    他爱姬羽,爱到了骨子里。


    梦中没有梦到的东西,幸而如今现实中见到了。


    周今沉缓了许久,才轻吐出一句,“好看。”


    “咱们三爷这是被新娘子美到说不出话来了呢。”送嫁衣来的老嬷嬷识得他眼中的情绪,大着胆子打趣了下周今沉。


    他今日果然心情大好,听得这话,忍不住真心实意笑了两下,“赏。”


    “多谢三爷。”


    是以,继周今沉要成亲的消息在絮城乃至江南一片传开之后,他极其宠爱未过门的媳妇儿一事,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发散开来,待消息传到上京,也不过只三五日的事。


    “周今沉要成亲?!”


    当朝辅国公周明远彼时正执黑子,坐在庭中与人对弈,骤然闻得此消息,顿时便是连下棋的心思都没有了。


    对面那年轻人却是并不意外地笑了笑,悠然饮了口茶,道:“三叔什么性子,二叔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知道咱们京城有富贵捷径等着他,他可不想要。”


    “胡闹!”周明远怒而扔了棋子,“他这简直是胡闹!他要成亲,怎么也得通知我一声才是,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事情,还要我从旁人的嘴巴里听到,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哥了!”


    崇尚婚恋自由的周澈这回可是不赞同了:“二叔……”


    “给我写封信回去,叫他立刻立刻停下婚事,一切等来了上京之后再说,要成亲也得等我见了人,查明了对方来路才是,自己在絮城瞎胡闹,到时候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周明远此时根本不想再听别人说什么,只顾着火冒三丈,怒气上头。


    周澈默了默,有些话滚到嘴边,觉得该提醒提醒自家二叔,可是一旁传话的人倒是比他嘴皮子跑得快。


    他说:“二爷,絮城太夫人那头悄悄来消息,说,说三爷,已经带着人过了族老们的明路,将人记入族谱了。”


    周明远立时气的浑身笔挺,瞪大了眼珠子,似乎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周澈眼明手快,拍了拍他:“二叔冷静!”


    “周今沉,周今沉他!!!”


    未尽之言不必再说,周澈差人小心将周明远先送回了屋,自己打道回了公主府。


    廖星依刚有了身孕,还在家里等他,他可舍不得浪费时间去想他三叔的婚事,毕竟这种事情,双方乐意不就行了吗?


    当初廖星依还只是他身边小乞丐的时候,他便早跟家里放过话要娶她,他才不管世俗门户如何,他欢喜她,便只爱她,也只要她。


    婚前日子溜得飞快,周今沉最近大多数时候都沉浸在姬羽给自己编织的温柔乡里,这心情一好,待人便也耐心许多,叫人见了都不禁起疑——周家那位素来脾气不好的三爷,近来似乎温柔了不少!


    他们将这些功劳都归咎于他即将要成亲这桩喜事上,一时间,便纷纷对他要娶的那位姑娘也大为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叫眼光奇高的周今沉如此满意,又能令他一改往日的脾气,变得稍微那么和善了起来?


    打听到对方只是出自一个小商户家里的时候,许多人都是吃惊的,毕竟没有极品的家世,便意味着她可能有极品的美貌,抑或是极品的头脑,不然,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周今沉为何要娶她。


    而他们猜的很对,抛去头脑与家世不提,姬羽单单是顶着这张脸,便足以叫大多数男人为其神魂颠倒。


    周今沉从不肯承认自己是这些男人中的一个,却早已在不经意间就成了天底下最疼爱她的人。


    神魂颠倒,谁说他不是?


    日子一日渐一日冷了起来,转眼到了十月底,距离婚期只剩一月的时间了,姬羽伺候周今沉洗完脸之后,将帕子放回到热水中,等下人来端走。


    她扶着周今沉上床,给他宽衣解带,换上寝衣,头几次做还会脸红心跳的事,到如今已经稀松平常了。


    只是这一夜,当她也上了床,跟周今沉钻进同一个被窝之后,周今沉抱着她的身子,掐的格外用力。


    “今日京城来信了。”他无甚情绪地说。


    “嗯。”姬羽静静听着,等着他的下文。


    “说了三件事。”他低下头,亲了亲姬羽的额头,眷恋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第一件事,说了咱们的婚事,把我骂了一通,说我肆意妄为,不顾大局,只晓得贪图人的美色。”


    “我其实也好奇。”姬羽抬了抬头,凑过去与他耳鬓厮磨一番,“三爷究竟缘何要娶我?”


    周今沉蓦地笑了,将她乖乖摁在自己颈间,“因为美。”


    “那便骂的不错。”姬羽也跟着笑了,“三爷该受着。”


    “受着,可不得受着嘛。”他言语轻佻,目光却沉沉盯着上头的雕花床了我那好侄子的家事,他妻子有了身孕,家里明年就该添新丁了。”


    姬羽想了想,“他妻子,是当今圣上之妹,观寿长公主吧?”


    “是,阿羽知道的还挺多。”周今沉没得夸了夸她,将她又往自己身上摁了摁,隔着两层似有若无的布,紧紧相贴。


    “我还以为你该问的是,我侄子都要当爹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怎还是没有。”他轻巧地说笑着,等着姬羽的反应。


    姬羽双颊爬上两抹飞霞红晕,“三爷……”


    “咱们成了亲就要孩子,好不好?”周今沉畅想着,“先要个女儿,叫她跟羽儿一般好看,再要个儿子,长的像我也还行,关键得叫他习武,叫他能时常护着阿姐,两个孩子不能差太大,差大了弟弟便不能护着姐姐了。”


    周今沉这一辈,各种堂的表的不算,家中并没有亲姊妹,只单单三个兄弟,他还是最小的那一个,跟两个兄长年纪差的大,时常没有话说。


    他并非草木,不是无情,在家中从小缺失的那些东西,总是想着补回来,自己补不回来,便要在孩子身上补回来。


    他不知自己梦中为何跟姬羽没有孩子,按理说那是他们成亲的许多年后,他们该有的都应有了。


    而今再想当时的结局,实在只能怪自己蠢。若是他那时已经跟姬羽有了孩子,姬羽还会走的那般决然吗?就算不为了他,她好歹也会为了孩子,留下来多看他几眼吧?父凭子贵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姬羽不知他想的那般深远,只听他说到孩子的事,心下便已有了些退意。


    有了孩子,她到时候还走的了吗?她当真不会被束缚住,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吗?爹娘的仇还没报,戚家的冤屈还没洗刷,她如何就能与周今沉有孩子,将自己画地为牢?


    更何况,她当真喜欢现今枕在身下的这个男人吗?她当真愿意为他生育孩子吗?


    他们如今瞧着是亲密,夜夜同榻,相拥入眠,可实则始终没越过那最后一道雷池。


    是周今沉说的不会在婚前要她,这才让她在这段时日里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撩拨,等成了亲需要真刀实枪上阵的时候,她指不定会是什么反应,总归不会是期待便是。


    现今对于周今沉的情绪,她自认是利用后的内疚与抱歉占了上风,所以周今沉要亲她,要摸她,她都随他。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他,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去给予他,他从她身上想要得到的一切,她都能给他,包括她自己,但是,孩子绝不可以。


    孩子该是和两情相悦的人生的,她和周今沉,如今应当还谈不上这四个字。


    两人相拥在一处,互相不知对方想到了何等地步,周今沉跟顺毛似的顺着她的头发,见她沉默许久也不接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不肯死心地问:“怎么,阿羽不愿意跟我有孩子吗?”


    “我……”姬羽一时卡了壳,睫毛轻颤了几下,“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这些事,总觉得如今要孩子太早了些,过几年再说好不好?”


    果然是这样啊。


    周今沉的畅想被碾地粉碎,心下忽生悲凉。所以梦中不是他不想要,而是姬羽不想他要,他疼她,便什么都应了她。


    “那过几年是几年?”他沉着声,非要在这个问题上跟她争到底。


    “过几年便是过几年,到时候想要了便要就是,这怎么会说的清呢?”


    姬羽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言论,实在像极了那些不负责任的臭男人,他们说的尽是些哄骗女人的鬼话,而她说的,是专哄给周今沉听的混话。


    周今沉摁着她的肩膀用力,拼命压抑着情绪,扯出个凄凉的笑,“阿羽不要骗我才好,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等他们从阿羽的肚子里出来呢。”


    姬羽窝在他的肩窝里,看不到他凄楚有余,欢喜不足的神情,只满眼柔情似水,轻点指尖在他腰间撩拨,认真道:“才不会骗三爷。”


    “那就好。”周今沉喃喃,似乎也是信了她的混话,掰过她的脑袋,寻到她的唇瓣,又是亲又是咬的缠绵了好一阵子,才放过透不过气来的她。


    “第三件事呢?”


    姬羽生怕他歇下后还要再来,忙寻了别的话头,叫他有空说话,没空再吻她。


    周今沉哪里不懂她的小心思,勾缠住她的手指把玩,眼神幽暗道:“第三件事,事关京城海家,说的是朝堂上的事,阿羽也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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