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梦里对他始乱终弃后 > 23、絮城(二十二)
    “夫人近来可有何奇怪的行踪?”


    周今沉坐在书房里,随手打开一个抽屉,随即又面无表情,砰的一声关上了。


    傅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三爷现下好像脾气很不好的样子,那他该是说有还是没有呢?


    如果说有,三爷一定会问他是什么,可他根本答不上来,因为他真没发现姬家来的那女人最近有什么不对劲;但若说没有,唔……三爷会不会骂他废物?


    他斟酌来去,还是老老实实垂首,道:“没有。”


    “废物。”


    果然……


    傅雨无声望地,等着他的下文,未成想,等来等去,却是没了结果。


    他悄悄抬头,瞄了眼周今沉,见他靠坐在轮椅上,正认真想着事情。


    想什么呢?想夫人吗?


    他不好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便只能安静等在屋中待命,过了良久,他才听三爷道:“以后也不用时刻都紧盯着她了,放她些自由,但是,人必须得给我护周全了。”


    傅雨躬身应下,对于三爷近来行径却是越发不理解。


    他知道的,三爷并不如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般喜欢那个女人,在朝晖院里,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相敬如宾、中规中矩的;可要说不喜欢,好像也不是,毕竟都愿意叫她在他房里过夜,虽然才两晚,还做了未成亲,便先将她记入族谱这种荒唐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珍视的样子。


    甚至他那日还听整理床铺的丫鬟们在背地里悄悄说,三夫人宿在三爷房中的第二晚,两人睡过的床榻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三爷是个什么样的主,他从小到大是再清楚不过,他不愿意的事,绝没有人可以逼他,他既都愿意跟三夫人做那种事了,心底里必定也是欢喜她的,可后来夫人却又莫名其妙搬回了西厢……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实在叫他费解,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黄昏之时又得了三爷的令,得去芳草巷接夫人回来了。


    这日是十月中旬,今早李家那场生辰宴,姬家那泼皮儿子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屡次三番地挑衅他,仗着自己妹妹即将是三爷的妻子便耀武扬威,他没忍住,跟人动手打了一架。


    他自认已经十分手下留情了,打的他明明只有几处擦伤,却还是被那泼皮货赖上了,嗷嗷哭疼说要去看郎中。


    三夫人无条件心疼哥哥,便陪着他和他们家父亲一起走了一趟。


    傅雨当时也是想要跟上的来着,结果却被三夫人喝止住了,她说三爷想要他保护她,他却只是不分场合地给她难堪,打伤她的家人,叫她实在难受,她不想再要他跟着她,一点都不想。


    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少年,心下有着傲气,骤然被她这么说了一通,心虚,理亏,生气,脾气当场便上来了,便也当真如了她的愿,违了三爷的意思,没再跟着她。


    后来事情叫三爷知道了,他便将他带回了家,拎来了书房教训。


    不知是不是天做的孽,被三爷教训过后,他还是得去接那个姓姬的女人,那个对着他不分青红皂白说他做错了,说一点都不想他跟着的女人。


    他叹气,人往芳草巷去,站在姬家门前,正要敲门,门便自己从里边开了,他要接的人正站在里头,和他面面相觑。


    “三爷叫我来接你回去。”他心下还有气,态度十分生硬。


    “我知道,进来拿点东西吧。”


    姬羽倒是没了先前在李家时对他的那股子厌恶,平和地示意他跟上,带他穿过姬家前厅那小院子,到了后头的厨房。


    厨房里摆了两屉蒸笼,正有热气蒸蒸冒着,单站在门口一闻,便有扑鼻的香气袭来,糯米,红枣,红豆,砂糖……各种甜蜜的味道组合到一起,偏偏又裹挟着荷叶的清香,叫人即便是不爱吃甜,也忍不住想要留下来看看这里头蒸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姬羽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进去厨房便先将最下面那屉蒸笼揭了开,拿一双长筷于水雾中夹了块糕点出来,放在小碟子上递给傅雨。


    傅雨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脾气作祟,学着往日周今沉的样子,冷冷看了一眼,扭过了头去。


    “快拿着,我再装几个到食盒里就回去。”她催促着,也不管傅雨要不要,只将东西塞进他手里。


    看似不要、实则十分想尝尝的傅雨:“……”


    他闻着香气咽了下口水,轻轻剥开包裹在糕点最外层的荷叶,和着沁香深吸了口气,原来是梅花糕。


    他就着小碟子,将东西送到嘴边,也不嫌烫地咬了一口。入口便是软糯香甜,极有嚼劲,叫他眼睛不禁亮了亮。


    一块热腾腾的梅花糕囫囵入肚,叫傅雨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他赶紧捂住嘴,小心地回头看一眼姬羽,生怕被她抓到自己的笑柄。


    幸好姬羽忙着装食盒,根本无暇顾他,等她将东西都装好时,傅雨早将那碟子放到了一旁桌上,双手背在身后,又一副吊儿郎当不好驯管的模样。


    她看了看傅雨,还是选择了自己提食盒。


    傅雨顿了一下,微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常跟着她,她可是很自觉地就会把东西递给他,叫他帮忙拎着,现下怎么连个食盒也不给了?


    “你把东西给我。”


    既然她不给,那他就自己上手拿。


    傅雨夺过食盒,大步流星走在前头,待人都走到门口之后,才发现后头好像又不大对劲。


    原本该跟着他的姬羽此刻并不在他身后,而是转头进了厅堂,又去拿了什么东西。


    她做什么?


    傅雨站在原地等她。


    不多时,她便回来了,手里正拿着几贴药膏。


    “我哥哥说你打他的时候,他也往你身上踹了几脚,这是方才大夫给他开的药膏,你自己回去也用用吧。”


    傅雨不屑:“我还需要这些?”


    姬羽不说话,只将东西递在半空,看着他。


    行吧,谁叫三爷疼她,他不得已才给她这个面子的……


    傅雨这般想着,才心安理得接受了那几贴药膏。


    回到周家正赶上傍晚用饭的时候,周今沉坐在桌边等姬羽,见她带着食盒回来,不禁好奇,喉咙里咽了下口水。


    “这是下午在家做的梅花糕,等你用过晚饭再吃吧。”姬羽将食盒放在一旁,先去陪他用饭。


    刚抬头想看看里头东西的周今沉默默收回了目光,默认了姬羽说的话。


    一顿饭跟往常一样,用的安静,周今沉放下碗筷后,自己去够那边的食盒,将其中还温热的一碟梅花糕拿了出来。梅花糕统共五个,整整齐齐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寻常时候见了只会道一声俗气的他,此时竟也想要夸赞起姬羽的小心思。


    大抵是姬羽许久未曾这般对他用过心了吧,自从那日之后,周今沉想。


    他拨下那层黏在外头的荷叶,送了口梅花糕到嘴里,一口咬到的红枣糯米叫他口舌香甜,是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味道。


    即便家中日日有人做糕点,日日有人摆盘精致花样用心口味独到,他居然还是觉得,只有今晚姬羽给他做的这个,才是最好吃的。


    “怎么回一趟家就想起来做梅花糕了?”


    他吃完了一个,不好意思当着姬羽的面直接上手吃第二个,便自然而然地寻了些话头,将姬羽的注意力都吸引走。


    这样,他边说话边拿东西吃,就不会被她太过关注。


    “哥哥今日受了伤,说许久不见我,想吃我做的梅花糕了,我心疼他,便给他做了。”姬羽老实道。


    咔嚓,周今沉又咬了口梅花糕,上下牙齿一碰,感觉这第二个,突然就没第一个那么可口了。


    “那你倒也知道要带回来一些。”他还是抱了些希望,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姬羽却恍若不知,笑了笑:“本来不想带回来的,毕竟哥哥爱吃,我难得做一次,就想都留给他,可是后来见到傅雨爱吃,便想着三爷会不会也喜欢吃,就给三爷也带了些。”


    很好,说的很好,原来他还只是傅雨吃过后才被想起来的人。


    周今沉味同嚼蜡,将手中吃了一半的梅花糕搁在了碗里,恶毒道:“那恭喜你,你想错了,我不喜欢。这东西又甜又腻,干巴巴的,难吃的要命,不知道你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手的。”


    “……”


    那你还吃第二块?


    姬羽不信邪,自己也够了一块吃吃看,并不觉得有周今沉说的那些问题。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把剩下这几个给傅雨吧,我瞧他好像挺喜欢的。”


    正守在屋外的傅雨突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摸摸鼻子,觉得明早或许得去看看郎中才行。


    “给我放下!”


    屋子里姬羽收拾碟子的动作刚开始,便被周今沉喝住了。


    她怔了怔,他这语气,是又要发什么脾气了吗?


    周今沉的确已经忍了一天的脾气了,从今早带她去李家起,他见到那些男人们看她的目光,便恨不得将人的眼珠子都挖下来,将她死死地藏起来;


    后来,他又得知她为了姬德抛弃自己,不告而别陪他回家,他恨不得当场杀到姬家,将人强捆回去;


    用饭前她好不容易提着食盒回来,他满心以为那是她为了哄自己做的东西,再不济,也该是特地为他买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还只是姬德的附属品,甚至还是傅雨比他先吃的,他不过是在自作多情……


    可凭什么?明明她是他的妻,凭什么随便谁都可以闯到他的前头去?


    那些人可以用贪婪艳羡的目光看着她,姬德一声好疼就能喊走她,甚至傅雨,都能在他之前尝到她亲手做的糕点,那他呢?姬羽究竟又把他放在了什么位置?


    他这十几日心思复杂故意冷落她,她竟也一点都不在乎,难道他不开口,她便不知道自己要来哄哄他吗?她便非要跟他硬抗冷战到底吗?即便他不让她再上自己的床,她就不会再主动爬上来吗?谁叫她生的这么倔,生的这么乖的?


    他红了眼,心绪翻涌间所想的已经不只是今日之事,他看着眼前懵懂无辜的姬羽,恶狠狠道:“今晚屋里加一床棉被,夫人今夜在我这里睡。”


    这话显然是对一旁一动不动的下人们说的,只是落进了姬羽的耳朵里,难免叫她惊讶。


    “你又怎么了?”她蹲下来,拽住周今沉的衣袖,眼里竟流露出了些许关心。


    现在知道来心疼他了吗?周今沉恨恨,甩开她的手,“夜里容易做噩梦,你这长相,适合镇宅!”


    “……”姬羽总被他时不时抽风似的言论吓到。


    总之,不管她长的是不是镇宅,她今夜还是被强行塞进了周今沉的屋子。


    “这榻上也挺好。”她从未如此感激过屋中还有这样一张美人榻,够她周旋一番。


    周今沉却十分不当一回事,只做没听见她的说话,阴森道:“滚上来。”


    望着大床上头那人正襟危坐高高在上的气势,姬羽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慢慢往那边挪了过去,而后,如周三爷所愿,爬上了他的床,甚至,还躺在了他的身侧。


    周今沉的千工拔步床很大,躺两个人盖两床被子完全绰绰有余,甚至两人中间还能隔出一点缝隙来,互不干扰。


    姬羽早早闭目躺下,将自己卷成一只食饼筒般,安安静静睡在了周今沉里侧,完全做到了与他一点接触都没有,这才逐渐放空大脑,平稳呼吸。


    而周今沉此时就像个巨大的火炉,一身火气没处倾倒,闭目躺了许久仍是睡不着,听着身侧姬羽早已平缓的呼吸,逐渐有些心猿意马。


    如果这时候她不是躺在他的被子外头,而是躺在他的怀里,那该有多好,他想。


    他一定不会再跟此刻这般失眠,这般难受。


    自我催眠了不知多久,黑暗中周今沉突然睁开眼,面不改色,将罪恶之手慢慢伸向了床榻里侧。


    他似乎很怕吵醒人,却又不愿意停下心中所想,他手脚并用,剥开姬羽裹成粽子一般的被子,拉住姬羽的手腕,将她慢慢往自己身边拖——


    因为不敢吵醒人,他只能一寸一寸地拖,一点一点地拖,等到终于将人拖进自己被子底下,再拖到自己怀里,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忙出了满头大汗。


    不过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周今沉舒一口气,舒服地用手臂圈住姬羽娇软的身子,歪过头去,正想好好瞧瞧自家娇妻恬静的睡颜,却毫无征兆地,对上一双清醒到不行的琥珀色眼眸。


    根本没睡着的姬羽眼巴巴地看着他,幽幽开口,道:“这回,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不知羞耻,连睡觉都不安分,故意要往你怀里钻了?”


    周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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