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父母心 [V]

    冯椿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想家里去了,“十分钟了,我们家里去吧,明天再来玩儿。”

    冯晴晴就不干,嘴巴先张开,嗓子里面的哭声就出来了,也不说为什么哭,就是哼哼唧唧的哭。

    给人哭的就有点脾气,你有什么事情就说,没有的话大可不必哭的,冯椿生就蹲下来,真的,他不喜欢女孩子太娇气的了,不要养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的那种,因为他小时候见得太多太多的了。

    小时候不教她去做,不让她去学会明白的道理,长大了她要花双倍的代价去学会,自己去跌跌撞撞的琢磨。

    蹲下来看着冯晴晴,“晴晴啊,爸爸跟你说过没有,你如果想继续玩的话,你要自己用嘴巴说出来,一直哭别人能明白你的意思吗?

    而且我们刚是不是商量过了,再十分钟就回家去的,你这样是不是没有诚信了,自己说过的话,是不是要自己记得去实践呢?”

    孩子呢好哄,毕竟小,就是之前很娇惯,跟妈妈一起长大的孩子,如果妈妈很宠爱的话,会娇弱一点,比如贺娇。

    好声好气的讲,看冯椿生生气了,也觉得心里局促,自己收了声,还是抽抽哒哒的跟冯椿生走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没想到艳丽在,拎着两兜子的东西,吃的零食什么的,还有玩具,看冯椿生笑了笑,“我想着就是出去散步去了,没有什么事情,就顺路过来,看看晴晴。”

    不错眼的看着孩子,其实很想孩子,每天晚上想的睡不着,她生下来的,她抱着长大的,那时候一个人带着孩子上班还要照顾她,特别的难,可是那时候就两个人相依为伴的。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太频繁来的,因为对孩子不好,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未来,孩子如果接受自己妈妈不在这个事实习惯了的话,后面的日子会少很多期待,会好过很多,比如沛沛,她只能心态好一点。

    但是控制不住啊,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儿,尤其是到了晚上,一个人特别安静的时候在家里,就心里面长了杂草一样,一会儿就好几丈高了,野蛮而杂乱的生长,她去超市买东西就来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时候,有时候会一瞬间的想,当初如果不是她不那么做的话,现在是不是会幸福的一家三口,会不会要好过很多很多。

    但是也只是想想,归根到底离婚的原因,就是两个人没有爱,没有爱日子怎么能过的下去呢,过不下去的。

    晴晴很高兴,拉着人进去,艳丽进去坐一会儿,陪着孩子玩,其实不合适,这个点了,要洗漱的时间了,冯椿生看她一眼,“行,你们玩会儿,我休息一下。”

    他就想安安静静的在房间里面,刷一会手机,看什么都行,就是特想放松一下。

    到十点钟,艳丽就要走了,“妈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好不好啊?”

    孩子小,也知道爸妈是分开的了,其实没太大感觉,但是今晚就感觉没有玩够,就想跟妈妈再玩一会儿,艳丽走就哭。

    她对艳丽就放开了哭,她会摸艳丽的脾气。

    冯椿生听见了就出来,“改天再玩行不行?你也要休息了,自己去洗漱然后睡觉。”

    孩子嗷嗷的哭,就来劲了。

    热的一头一脸的汗,脸上都是泪,就仰着脸看着艳丽。

    艳丽不忍心走,可是你不走她还哭,狠狠心走了,门一下给带上了,你要哭多久我也听不见了,自己一边下楼一边眼泪就下来了。

    那刚离婚的时候感觉还可以,可是回过神来的日子,特别的难熬,你习惯了婚姻的生活,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会格外的煎熬。

    她觉得这个状态也不好啊,她得积极去相亲,去接触新的人,新的感情,新的人生,马上就会好很多,可是你再找一个合适的人的话,不那么凑巧的。

    她自己越来越好,眼光也越来越好,你要她再眼光低一点的话,不太可能。

    冯椿生今晚火气就彻底起来了,孩子的话白天有阿姨,一日三餐就专门看小孩的,晚上就得他一个人带,其实特别辛苦,因为晚上的时间下班后就全给孩子了。

    自己站着,看着晴晴,“你可以继续哭,但是我不会管你,你哭够了,什么时候哭够了什么时候闭嘴。”

    脑壳一跳一跳的,抬脚就要走,他头疼,孩子看你走,那也害怕啊,一边嗷嗷哭一边去抱着你的腿,你也不能打,你也不能骂,你让她不要哭她也不听。

    就较劲儿。

    一闹就是一个小时,最后冯椿生哄的,因为你不说软话哄几句,这孩子就哭抽抽了,他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有的话他也不会对着晴晴讲的,等休息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躺着就觉得特别的累,其实没有那么多情绪的,就只想睡觉了,他从来不会想很多事情。

    田老太太那边的话,就一直想晴晴回老家的,家里给请个阿姨,然后在家里给看着,一方面是为了冯椿生想想考虑一下,你个大男人带孩子不方便的,也不会带,再一个的话,家里活贺娇确实干不了了,她综合一下,这个阿姨不如在老家里请。

    冯椿生不干,这个事情就特别坚持,老太太这人特别有韧劲,她要干的事情,要达到的目的,不死不休,一早上起来就跟冯椿生通话,没接,他关机的。

    等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又打,冯椿生接了,说着说着还是讲这个事情,冯椿生就是不松口的,“不用,肯定跟父母在一起比较好,而且这边也有阿姨,以后马上上学就好了。”

    “我觉得还是不合适,你上班还要照顾孩子,请个阿姨也不行,旁边没有人看着,谁知道人家阿姨对孩子好还是不好啊?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人家能跟亲人一样的?还是亲人好使。”

    冯椿生昨晚你看气那样,累那样,但心里面想法就特别坚定,“没有大问题,沛沛那时候也是阿姨给带的,人阿姨很仔细,没有那么坏的心思。”

    老太太眼里压根就没有沛沛,这两年,沛沛连跟她有血缘关系都不配了,恨不得逐出族谱去那种,什么玩意儿,还不如当没有生过呢,一点教养也没有。

    冷笑一声,“阿姨带的好啊?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一点亲情味儿也没有。”

    冯椿生摁开开关,窗帘一边打开,他从床上起来,“嗯,家里也没对她付出什么,平时也不见,不亲也是正常的,我吃早饭去了,挂了吧。”

    老太太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大家稀里糊涂过吧,别太说清楚了,影响和谐。

    他自己那样的家庭出身,从小给送出去的没有跟爸妈一起,后来到家里去,跟家里人说白了,就是差着那么一层,跟他大哥比的话,差的更多了。

    正是因为自己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委屈,所以就孩子这个事情上,他怎么也不会送晴晴回老家的,不跟爸妈在一起的孩子,其实就是缺失的,不健康的。

    他觉得自己就是不健康的,这么多年很多痛苦,很多心里煎熬,都是这个事情造成的。

    当初沛沛的话,他就愿意沛沛跟着绿韭,因为绿韭家庭比他好太多了,他这样的原生家庭,自己都不想要的,他自己都不完整,不如跟绿韭。

    家里要钱的话,他不提,要提也是老大提,样样都是老大排第一位的嘛,那就排着吧,跟老大看齐,老大不吭声,他也不吭声,你要说老大花什么钱,买什么东西了,我照着买。

    关键老大就不花钱,他没有钱,养两个小孩的压力,工薪阶层你就过不太下去了,秦月现在的话,就给孩子砸钱,到了上各种辅导班的时候了,还有什么口语课,一个孩子一年就一万多,全部是外教课程。

    教育这个事情上,她就下血本,自己过够了这样的生活,以后孩子绝对不要吃这样的苦。

    跟婆家这边关系,自从打了贺娇那一巴掌开始,其实就淡了,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就是跟老大的话,也影响感情了。

    两个人对婆家这个问题上,都彼此保留底线,尽量不要提,老大给家里做事情看病什么的,他尽量的瞒着秦月一点,避讳一下,秦月呢,也尽量的不问,反正钱你不要动,你人去怎么跑腿怎么干活你的事情。

    老大能干什么活呢?

    从小老太太就不给干的,洗衣服做饭这些事情,她很骄傲,你看我养大的孩子,个顶个的没干过家务,我给伺候的多好啊。

    等找对象了,她就奔着找人家女方会干的,会干活的,秦月是会干,绿韭不会干没事儿,人给折腾离婚了,现在老大依旧不会干,因为你从小就这么教的,长大了也不会再去学了。

    所以老大就是跑腿,要去医院我送你去,钱的话大家也都知道,我确实没钱。

    但是他会说啊,会办事儿啊,老太太不用开口的,他自己就先开口,“奶奶啊,一会我去交费去,我这里还有两千块钱,我先充卡去,不够了我再去想办法,看看借一点儿,先给你看病。”

    话多漂亮啊,老太太不给他掏钱,自己卡拿出来,给老大用,一点不用老大钱,老大日子多难啊。

    这要是冯椿生跟绿韭,这俩人要是只有两千块钱,那话肯定就不会说这么漂亮了,但是这钱肯定是实打实的掏了。

    没法比,老太太你说就行动不便,她器官内脏什么的倍儿好,所以说长期来看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尤其是特别爱去医院去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的。

    因为这个事情受重视啊,去医院就要给人发图片,各种检查的,各种化验的治疗的,然后挨个发,你要不关心不回复,你就是白眼狼,你就是不孝顺,越发的变本加厉,老大都觉得有点吃不消了,“奶奶啊,你好好儿的,我马上要比赛了,业务比赛,大概得一个月,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了。”

    每周给找点事情干,秦月那边也有意见,他自己也觉得累了,因为你确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不是不关心你,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老太太长命百岁,家里就指望她拿主意的,不然贺娇怎么办?珍珍怎么办?这些到时候还是他跟冯椿生的,老太太在,多少还省心呢不是。

    他是真考试的,就单位经常组织的那种,顺便还去外地参观的。

    这回就去海市了,去参观那边的历史遗迹,没跟冯椿生通话,想着去了再联系吧,看看有空的时候。

    结果去第一天,就遇见沛沛了,他有点认不出来了,但是看着有点像,冯椿生有时候照片他看过。

    沛沛带着陆耶耶参观呢,这边景区就这样吧,她本来没打算回来的,但是绿韭生病了,她当晚买机票回来的,正好陆耶耶还在这边,她觉得应该有点东道主的做派,最后一下午的功夫走一走,陆耶耶晚上的飞机就走了。

    第242章往事 [V]

    沛沛看了一眼贺冬来,眼神都无一点变化,自己背着包斜斜的转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前面有座椅,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你等我去买两瓶水。”

    陆耶耶顺着她看过去,自己站起来,“我去买,你喝什么?”

    沛沛无所谓,“矿泉水就可以,没有很多要求。”

    非常的好打发,看陆耶耶去了,心里叹口气,觉得人家家教真的很棒,你看都这么累了,人在外地的,还要去记得照顾女生,去买水这个事情,真的是刻在骨子里面去的,非常的绅士。

    陆耶耶自己买冰镇,然后一瓶常温,真的是太热了,流火一样的,这样的天气出来玩,其实都有点遭罪了,但是还是很高兴,自己一边扭过头去看沛沛,一边等老板去拿常温,现在冰镇卖最好,常温要去后面找。

    他看沛沛脸上都是汗,那座椅下面刚好有树荫,干脆自己跑来买水好了。

    贺冬来原本也没想说话的,怕认错了,看沛沛这个样子,心思就更淡了。

    跟家里真的是一点都不亲的,态度很明显,晚上的时候就讲电话,老太太很担心他在外面,吃好喝好什么的,他就讲这个事情。

    老太太什么时候谈起来沛沛,什么时候恨不得天打五雷劈一样的。

    挂了电话,实在是不解恨,跟亲戚再打电话说一圈,再跟冯椿生说,“你大哥去你那边了,你也不关心一下,联系一下看看吃个饭什么的,到家里去玩玩儿,你不惦记你哥平时不联系,你哥还惦记着你,就是有哥哥的样子,没去之前就跟我说去看看你过好不好。”

    话说多少年了,你说冯椿生就是个二傻子,听了十几二十年的虚头巴脑的话,这会儿也咂摸出一点滋味儿来了,人呢,年轻时候不懂事,谁说的话都听。

    后来发现,全是狗屁了,只有自己为自己考虑是真的,别人的话,听听就算了,靠嘴哄人,哄的住一时,哄不了一辈子,除非是真爱那种。

    冯椿生觉得自己跟家里现在也多少不是真爱了,他现在生活目标就是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顺顺当当的,晴晴好好给带大,有合适的就顺带找找,没有合适的就再等等。

    人到中年,不那么累,日子轻松一点,这已然就是顶级的梦想了。

    老大不在家,老太太周末就想拽着他家里去伺候两天,贺娇她觉得太累了,冯椿生来家里,“带着你妈去体检看看去,你说那么大年纪了,染头发舍不得钱气店里,自己染头发,自己剪头发的,给人家知道不笑话吗?家里三个小孩,那得过成什么样儿啊。珍珍也要去买鞋子,鞋子穿的小了,学校里面跑步都没有一双合脚的鞋子,前面都快顶着破了,我说买一双,她不计较这些,说缝缝穿就是了,人看着都得心疼。”

    说起来别人,永远是好,哪里都好,懂事孝顺贴心的。

    冯椿生是不回去,他觉得没事就不要回去,“嗯,我这周有事情的。”

    “你什么事情?”

    “沛沛妈妈生病了,我得去看看,正好沛沛也回来了,我很久没见她了。”

    老太太觉得你前妻死活跟你什么关系?

    那孩子回来不看你也就算了,还得你看她?

    脾气就很暴躁,变着花样的说,劝冯椿生,冯椿生现在不吵架了,年纪大了,他自己年纪也大了,身体也得好好保重对不对,直接就挂断了。

    胆量跟勇气也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加的,早十年前,他肯定是不会挂电话的,但是现在,我挂断了又能怎么样?

    我跟你谈话谈的我不高兴,那么我就能挂电话,我就能结束。

    原本就是打算去看看绿韭的,绿韭这两年,就从生完老二之后,身体确实是见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全是各种各样的小问题,轮流着来。

    今天牙疼,明天头疼,后天腰疼那种,身上还莫名其妙长东西,这玩意叫什么带状疱疹的姊妹,反正就每天让你都不是很舒坦。

    就很糟心,去医院看,买了水果去的,沛沛在那边陪着挂水,讲陆耶耶,“有点绅士。”

    “你喜欢绅士的人吗?”

    不喜欢,沛沛觉得这样太伤人,换句话说,“我觉得不讨厌。”

    绿韭哦了一声,听沛沛的意思,她反正就觉得其实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她觉得沛沛得喜欢那种特别有魅力,特别会来事会解决问题的那种人,就许东阳那种性格的就很好,绿韭也不是很喜欢暖男,沛沛呢也不是很喜欢暖男。

    阳光开朗的暖男,不太吃香。

    俩人凑在一起说话,许东阳忙的天天跟什么一样的,脚底下踩着风火轮,沛沛看见冯椿生,自己站起来,很正式打招呼,“爸爸——”

    又去倒水,蹲着找一次性纸杯,冯椿生这人还在问绿韭病,绿韭心疼沛沛忙活,“没事儿,他不喝。”

    冯椿生才看见沛沛往外拿纸杯,“不用忙,我不喝,刚喝过了。”

    绿韭才满意,生病心情也不是很好,好心情都给自己女儿了,对冯椿生就很随意,“就这样吧,我觉得是体内有毒素,没有途径排解出来,才长这个的。”

    其实很疼的,神经疼。

    这本来就长在神经末梢上的东西,用药也不好用,效果也不是很明显。

    人其实还是憔悴的,老挂水脸上浮肿带黄的,冯椿生看地上有纸巾,捡起来扔在垃圾桶里,自己坐在一边的床上,“还要挂水几天啊?”

    “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不挂了,可能半个月。”

    绿韭视线看自己手,扎的一片青一片紫的,冯椿生也看见了,叹口气,“可以用留置针头。”

    绿韭不喜欢,她不喜欢留置针头,老觉得针扎肉里面去了,每次都是再扎,这个手就没法看了,“我可不用。”

    冯椿生知道她不喜欢,还是劝一句,“那省的手上没地方了,每次都很疼,留置其实没有感觉的,你运动少了,等好了多运动。”

    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绿韭听得一阵烦,同事来了还能敷衍一下,对冯椿生觉得就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皱着眉头不耐烦,“好了好了,我头嗡嗡的,我都这样了,你要注意你的言辞,我显然是不想听这些话的。”

    冯椿生看着旁边桌子上的单子,拿起来看,好脾气的说,“你不听我也得说啊,身体是自己的,还是得好好保重,之前你身体就不是很棒的那种,老生病,体质就不太好。”

    这话说的实在而动容,不是亲近的人,不给你忠言逆耳的,绿韭沉默了一下,突然觉得他变的似曾相识,就有点当年刚认识那会儿的样子了,“怎么了,你最近受社会毒打了,我感觉你有点变了。”

    就会戳人心窝子,冯椿生一听就叹口气,“嗯,最近事情也比较多,经历事情心态可能有点变化。”

    他一开口就是烦心事,绿韭看沛沛出去了,抓紧时间落井下石,自己特别真诚的讽刺,“不用你开口,我就知道了,不是您家里的事儿,就是您带孩子的事儿吧,我都懂,毕竟您一辈子都为了这个事情烦恼,也不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有,您这变化我也懂了。

    没事您多劝劝自己,何苦跟家里过不去呢,让自己想开点,多宽慰宽慰自己,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养你也不容易,你得孝顺。”

    一本正经的,如果不是她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冯椿生表情,冯椿生差点没听出来这是反讽。

    坐不太下去了,绿韭嘴里面说的话,其实一句比一句伤人,下一句肯定更伤人,拿出来个红包,“你看看买点想吃的,或者要什么去买喜欢的。”

    “您拿走吧,可不用您的钱,毕竟您平时生病我也不去看,别走这个人情来往了。”

    冯椿生其实心里有点难过听她这样说,“收着吧,我也不能做什么了。”

    沛沛去许东阳跟前晃悠了一圈,你说人前夫前妻见面的,无论当初有没有感情了,尽量的不要单独见面了,氛围会不太对,许东阳来的时候就看见那红包了,眼疾手快的捡起来给冯椿生,“可不能拿,她你看缺什么啊?”

    “什么也不缺。要吃什么喝什么,我给买还不够,还使唤闺女儿去买,天天闲着没事就网购,她可自在了,就是现在生病真受罪,花钱什么的我们也都挺支持的,心意领了,这你得收着。”

    塞冯椿生手里,冯椿生就不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场面人,他也只好收着。

    自己停顿了一下,木讷了一瞬,“那我就拿着了,我也没带什么东西来,就买点水果着急。”

    许东阳一直给送电梯口,不知道以为他亲兄弟呢,等回来看那水果兜子,“你看看,真是随便买的,都没有你喜欢的。”

    绿韭那爱吃橙子芒果什么的,这里面一点也没有,绿韭觉得他小心眼,“许东阳你知道吗?人给送水果就不错了,你还背后挑刺,显得你特别没品。”

    许东阳哼哧哼哧跟老黄牛一样,手里就不闲着啊,桌子台面给收拾好,又去看她那被子,枕头给她放好,嘴里碎碎叨叨,看她跟瘟鸡一样的,就盼着她好,“你有品就行,这会儿舒服了没有,今天挂水感觉好不好,这药得多喝水,别图上厕所省劲知道吗?我得给你再倒一杯。”

    “不喝,吐了。”

    “那吃点水果,不能太甜的,我给你洗给黄瓜。”

    “不用,你走吧,别烦我,我今天买很多东西呢,你给我选选再走。”

    购物车里面很多,都是拿不定主意的,她需要人给自己参谋一下。

    许东阳一眼看过去就选,他没有选择困难,毕竟不是他穿他戴,一点心里压力也没有。

    绿韭就叽歪,觉得他选太快了,不负责任,不好好看一下,比较一下,“你说出理由来啊?”

    病房里面有人进来,隔壁床的,她顾不上,自己低低的声音跟许东阳商量,一只手拉着许东阳的白大褂,怕他没选好就走了。

    许东阳就一屁股坐在她床边去了,她微微抬着脖子看他手里拿着的手机,等着他点评原因,许东阳一只手虚揽着她后脑勺,一只手托着手机,身体朝着她那边侧下方便她看,一个一个说过去。

    绿韭觉得很满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小声跟他抱怨,“你真会选,我觉得你眼光很好,我这个包其实哪个都很喜欢,紫色也好看,但是这季节怕颜色深了,绿色的很夏天,但是我有了,你选的这个奶芙的黄色真好看,我觉得很漂亮,多亏你。”

    很真诚的夸一通,许东阳也就这会儿有点空,自己起来,看了一眼隔壁床,笑了笑点点头,戳她脑壳一下,拉好被子,“你就天天知道看这些没用的。”

    居高临下看绿韭,显得她现在虚弱得不得了,平时都光鲜亮丽的,甭管能干不能干,天天打扮捯饬的很精神很能干的样子,跟个花瓶一样的,摆着光鲜亮丽的,实际上你看就这样的一个人,选个包能选一上午,选个口红也能选一上午,自己买东西还很烦躁,因为选不出来。

    绿韭看他走,笑眯眯的看隔壁床已经躺下来了,好巧,彭华清啊。

    郑绿韭前前前任男友,杨金池前妻彭华清。

    彭华清一直憋着呢,打量好一会儿了,“听说你离婚了,那是你现在老公吧?”

    她可消息灵通的很,绿韭也没想到遇见她,“你怎么了,什么病啊?”

    华清甩甩头,“哦,我缠腰蛇,医生说早年给气的,这病就是气出来的,我就是那些年给那些狗男女气的。”

    此处特指高楠跟杨金池,她这会儿可落井下石了,“你知道吧,杨金池那渣男日子可不好过,娶了个厉害老婆,人家里可有钱,给他管死死的,闹的不行,人家反正不怕,我当初就是太温柔了,没有人家这样的本事,给他治死了。”

    “就我知道的,那女的在外面也不清不楚的,杨金池可不清楚这个,傻啦吧唧的,要我说就是报应。”

    绿韭听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这人跟人断绝关系很彻底,“都多少年了,你也别气了,还想着干什么。”

    “我不是想着,他们也配,我一会儿汗我老公来送奶茶,你看看我现在过多好啊,我就是闲着没事嘲笑。”

    说着就给自己老公打电话,问绿韭喝什么奶茶,绿韭不想喝,但是觉得氛围到了,赶紧说,“要芋泥的,三分糖,三分啊记得,然后加波波。”

    彭华清就显摆的,是吧,你看我现在老公多好,要送奶茶就送奶茶,美滋滋的,老公很给面儿,听说姐妹一起住院遇见了,也得给面子啊,给送来的。

    绿韭吸着奶茶,突然想到问了一句,她跟什么人在一起,智商基本就是什么样子的,跟华清的话不相上下现在,“不过,他为什么不送你来住院的啊,你自己跑的吗?”

    华清一口奶茶咽下去,只觉得在胸腔里面咣当,认真看绿韭是不是故意拆台的,但是看她眼神也不像,清了清嗓子,“嗯,他说要来的,我寻思小事,没给他来,他在家带小孩的。”

    “哦,那送奶茶不值当的,早知道我们点外卖了。”

    还得麻烦人家跑一趟,费劲。

    她是可惜人家的时间精力,点外卖是一样的啊。

    华清白眼都快掉出来了,其实从认识以来,这是跟绿韭接触最深入的一次了,了解的过深了现在,她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你懂不懂,我得给你显摆一下我老公。”

    绿韭一下就懂了,自己咬着吸管笑的不行,“我懂,我懂了,我故意问你的。”

    “你老公跟你生活这么多年,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你这样的,跟我一天我就能收拾你。”华清说话依旧像是大风吹,吹啊吹。

    喝着奶茶,觉得浑身疼的也差了一点,这个病呢,就伴随着发烧,其实医生不给吃甜的,影响肠胃,不好消化,绿韭喝了半杯就不喝了,沛沛是一口也不喝,她自己一点不影响,你们说你们的,我自己带着耳塞做事情。

    抬眼看眼前这俩女人,沛沛有点羡慕,觉得其实傻白甜凑一起也挺好的,说的话都跟真三一样的,不用大脑翻译的,简单明白的懂。

    就说着很无聊的话,做着很没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喝奶茶,对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是这俩人就一直在笑,不知道找到什么点就会笑,这一刻沛沛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妈妈是有点绿茶属性的稍微坏脾气的傻白甜。

    俩人吹老公吹半天。

    她也才知道,原来绿韭也有那么多往事,那些往事说出口,带着光辉。

    第243章你是我真爱 [V]

    沛沛间歇的时候抬眼,看绿韭笑的肩膀头都在颤动,一只手虚虚的抬着,手心朝外遮盖在嘴巴前面,下巴上抬着,笔尖垂直于唇珠向下,孤立于地平线。

    她托着腮,微微的凝神,突然发现,妈妈的眼角,郑绿韭女士的眼角,眼尾深深的缝隙里面,堆叠起了岁月的痕迹,在她少有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深深的把曾经的许多事情,一层一层的埋葬起来。

    酷暑难当,室内空调微微的散着冷气,病房里面没有多余的风敢进来,她就这样看着眼前人到中年的女人们,自己的妈妈一带。

    看她们大笑看她们眼角笑的微红,说话音调脆爽而肆意,说说笑笑,沛沛轻轻打开门,站在走廊里面,越过步梯出口,站在楼梯平台上,窗户微微的向外开十五度。

    热气从缝隙里面勾兑进阴凉里面,沛沛双手插着口袋,缓缓的身体前倾,胳膊肘支着窗台上,袖口扫过尘屑,脸像是在温泉里面泡着,这是她印象里面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郑绿韭。

    她一直在自己的节奏里面快速的走着,就像是为了宿命一样走着,好像每个人在这个年龄阶段,都要过这样的人生一样,当学生的要努力,在你青春年少的时候要奋斗,夜以继日的奔赴。

    白驹过隙。

    可是今天,她看见了岁月不光如隙,也当如歌似酒,她看见了岁月的停顿。

    郑绿韭曾经过往的,再也回不来的青春岁月里面,是如此鲜活地展示在沛沛面前,妈妈们的人生,并不是她记忆最深刻的在家里跟爸爸一起吃饭看电视,不是一直照顾小孩子,她也有曾经像是自己现在一样的人生,鲜衣怒马,烈火着锦。

    她也曾经经历普通人所经历的一切喜怒哀乐,也曾迷惘徘徊,她并不是一直现在温和可亲的样子,沛沛无法表述自己内心难以言喻的那种感动跟释怀,就像是夏天的第一股热风吹过,半夜沉睡时似梦似醒时嗅到一阵花香。

    就如,站在一树西府海棠花下,看花骨朵儿挤囔囔的热烈的开,四五簇在风中一起摇摆,粉红娇艳的映入你的眼帘。

    她想,她应该更爱自己的妈妈,这个人到中年的女人。

    突然长大也许在一瞬间,会觉得自己的成长,觉得父母的衰老,觉得自己肩膀上是稳稳当当的责任。

    站了好一会儿,等沛沛走了,许东阳才从楼下拐角处上楼,他在楼下抽烟,有轻微的烟草的味道。

    有时候看沛沛,他会觉得像是绿韭年轻时候的样子,身影很像,有时候看背影,会觉得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只不过没有沛沛如此平和而稳重。

    每个人都有不用宣之于众的心事,像是镇纸一样压在心底,半响,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觉得庸人自扰,冯椿生来,他很不高兴。

    你喜欢一个人,爱的越深,越喜欢的话,会越来越想把她包围在自己的生活中,日久情深,许东阳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词来形容自己。

    他一些情绪只能自己消化,你过多的去控制一个人,过多的去喜欢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也要及时的调节,前夫来探病,尤其是还有个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抓了抓头发,让味道散开,从安全门出去,还要忙一回,抽根烟的功夫,很少抽。

    师兄弟几个喊他,老师要退下来了,晚上约着一起吃饭的,大大咧咧的喊着许东阳的名字,“家属晚上能不能来,一起来。”

    有知情的赶紧解释,有知道绿韭生病住院的,“你晚上早点回来,不劝你酒,知道你还得照顾家属。”

    拍了拍许东阳肩膀,许东阳抬着手应着,打算晚上做东买单的,讲真,几个人里面,老师最喜欢的是他。

    老师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有其他的,许东阳是里面活儿干的最细最利索的,特别的干净收拾东西,绝对的粗中有细,而且他长的好看啊,老师年纪大了,也喜欢长的好看的学生啊,赏心悦目的,显得一群师兄弟多少有点矮胖了。

    个顶个的五官不端正,都是给许东阳趁的,帅的人一般不太接地气,关键许东阳人特别踏实,一点不见浮躁的。

    带出来这些学生,就想着许东阳接班的,没办法,人家有手艺的。

    但是看许东阳还是觉得有点可惜,晚上的时候依旧在提,当初喊他去外地磨砺一下,现在来看的话,到底是比人家差一点儿。

    许东阳总共要谢师,举着酒杯,酒是另外一个师弟家里珍藏的,很舍得拿出来,一杯一杯满上,拎着酒壶满桌子的倒酒。

    包间很大,光线柔媚,他站在那里,深蓝色的T恤衫,袖口出来一圈米黄色,下面是浅黄色裤子,听老师这么说,依旧面带春风,想说什么,又想到老师这要退了,今晚难得,就牢骚几句而已。

    果真,老师又挨个人说几句,点拨也算是到位了,头顶秃的差不多的老人家,这会儿也是推心置腹,满心感慨说不出,酒杯举得高高的,一杯接一杯。

    散场的时候,许东阳亲自送老师回家,代驾往后面看一眼,“现在去哪里?”

    “医院。”

    他看了下时间,十一点钟,绿韭想他回家休息的,何必再来医院。

    但是还不睡,这会儿夜深人静,她要沛沛走,沛沛不走,自己打地铺,枕着胳膊,晃着腿,闭着眼睛有些无赖,绿韭看的很新奇,“你在这里没有意义的,我身上还是疼,我要睡觉也不需要你跟我说话。”

    沛沛心里笑了一下,她妈妈有时候很天真的说话,坦诚的可爱,“我第一次陪人住院打地铺,这个体验很新奇,我决定要尝试一下,所以你不要管我。”

    绿韭点点头,这很像是她的女儿,拉着被子,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因为冷了的话,她身上的疱疹会疼,很疼。

    沛沛刚给她摸完药膏,她现在不敢动,怕蹭掉了,自己举着手机,灯已经关了,周边一切安静。

    她睡不着,身上觉得越来越疼,越安静越疼,她觉得这是一种忍耐。

    有点累,但是还不睡,不知道在等什么,许东阳站在门外的时候,绿韭一下就看见了。

    突然就笑了,自己翻开被子,轻手轻脚下车,许东阳拧开门,留着缝隙等她出来。

    她穿的病号服有点大,领口不齐,锁骨线条起伏,许东阳正了一下给她,身上带着油烟跟酒味。

    “疼不疼?”

    他声线很低,低低的像是晚风送来的一支花,拉起来她的手摸了摸,不凉。

    有些醉了,走路不是笔直的,所以就难得得靠着墙壁,绿韭答非所问,眼睛亮晶晶的,如今夜星辰,声音里面杂糅惊喜跟娇纵,“许东阳——”

    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波涛起伏的推着人向前,“许东阳,我觉得你今晚有点帅,你特意来看我对不对,我有点高兴,不然我今晚会惦记你很晚。”

    “惦记我什么?”

    许东阳到底是醉了,醉了也比较舒服,情绪自由而散漫,他现在是波涛里面的一只小船,随意的飘着,在月色的笼罩下面,听一阵一阵撞击的声。

    绿韭很认真的回答,一字一句,“怕你喝多了不舒服,怕你回家不洗漱睡觉对牙齿不好,怕你不喝水晚上会血稠,怕你高兴的时候,没有想起我。”

    最后一句话,极其精致的淘气,难道自己玩高兴的时候,一定要想起来家里太太吗?

    绿韭认为是的,她觉得自己这会儿不那么疼了,浑身咕咕的冒着热气一般的,她觉得自己的病在变好。

    许东阳只微笑着不说话,反应的很慢,听绿韭的声音,也像是隔着一层东西,这只小船觉得自己跟大海相恋了,天上的漆黑月色当镜子,照出来就是裹着在一起的。

    他今晚不应该来的,都老夫老妻了,不用像是热恋期毛头小子一样,特意来看,自己累,她也累。

    可是还是想来,想看看她,想着跟她说句话,“还疼不疼啊?”

    他又问了一句,走廊里面安静的厉害,远处洗手间有冲水的声音跟踢啦的脚步声,拖沓的像是他现在的行举。

    绿韭想说不疼了,眨眨眼,说出口的就变了,“还有点疼,我觉得有点睡不着。”

    “很疼吗?”

    他想看看,看看没有人,自己背对着走廊,挡着绿韭掀起来她的衣服看了看肚皮,还是那样。

    心里就不是滋味儿,那她疼这个病有什么好办法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穿个外套,你不睡想干什么,我陪你一会儿。”

    绿韭飞快的穿好外套出来,也不想去值班室,“透透气吧。”

    许东阳怕她见风,摇摇头,“不能出去,见风了不好。”

    走出汗了也不好,她适合中央空调的房间,不冷不热的温度。

    那能去哪里?

    俩人从走廊的东边走到西边,再从西边折返的时候,沛沛睡的不安稳,起来没看见绿韭,打开门一下看见这两个人。

    她困的脸木木的,这会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们俩人在这里散的哪门子的步?

    不觉得尴尬吗,她有些尴尬的走过去,沉默了一瞬看着俩人,“不睡觉吗?”

    绿韭也沉默了一瞬,“睡,马上睡。”

    想跟许东阳再说句话,晚安吻,但是沛沛在,她回头看一眼许东阳,许东阳竟然还站在那里,对着他笑了笑,绿韭才推门进去。

    沛沛躺下来就有点睡不着了,她觉得大半夜的,俩人在走廊里面散步,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呢,想半天没想明白。

    绿韭反而睡得很香,她觉得其实也不是那么疼,反而华清后半夜疼起来了,真的疼的难受,药效可能过去了一点。

    看着绿韭觉得羡慕,这女人睡得真死,睡眠有时候是最好的止疼药,睡着了就没有感觉了。

    想找个人说说话吧,这个点也不能给老公打电话,老公电话都是晚上睡觉静音的,打了人家也是早上起床之后回,这时候就悠悠然的想啊,你老婆都住院了,你手机就不能开着啊,就不怕自己突然嗝屁了啊?

    也只是自娱自乐的想想,生活不能太较真,太较真自己就比较苦了,有时候其实也后悔,那时候如果不那么较真跟杨金池,也许就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了,生活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有时候不是你遇到的人不对,而是你对每一个人的态度不对,她对杨金池就是较真,因为喜欢啊,因为年轻头一个经验少,后来其实是她自己变了,心态变了,所以觉得现任很好。

    有时候拿着现任的标准跟前任认真比对,不一定现任会赢,但是那时候,年轻的时候,是真的觉得跟杨金池过不下去了,也许现在她这个年纪遇见杨金池,也能成为一对伉俪夫妻了。

    看绿韭的小脸蛋,睡得无忧无虑的,觉得命运也不公平,有的女人人家起点比你低,但是就是一手好牌,就是幸福。

    她觉得自己起点比绿韭高太多,但是现在才勉强算得上幸福。

    知道不能这么比,但是同龄女性之间,难以避免的比较。

    许东阳跟她在门口说话,华清没听清楚,但是知道许东阳来了。

    她又躺下来,闭着眼睛,看开点呗,她刚结婚那会儿,也拥有过很多,给她洗脚什么的人也都干过,也没啥好嫉妒的了。

    不然能怎么办?

    大半夜的只能自己哄自己睡觉呗,想想自己的大冤种情敌高楠,心里又平衡很多,蒙着头就睡了。

    许东阳回家没有来得及洗漱,早上起来洗澡的,到底是有点不舒服的,洗完澡好很多,昨晚亲香过了,早上起来就不是很想看见绿韭。

    不然有点腻歪了,绿韭也是对他不犯亲香,昨晚情绪价值达到巅峰了,充满电维持好多天呢,再接触的话,就有点烦人了。

    许东阳一天就没出现,休息日嘛,带儿子去打疫苗,中午去爸妈家里吃饭,沛沛吃完打包的病号饭带给绿韭去吃,他觉得还是很轻松的。

    下午玩够了就睡一会,一下起来,阿姨在外面喊的,知道他休息了,但是都八点了,总要吃晚餐的啊。

    许东阳睡迷糊了,看手机时间,确实晚了。

    结果绿韭一个消息也没有,他看了一会儿,笑了笑扔开手机。

    觉得今晚这人身上不疼吗?

    怎么不找自己呢,心里又觉得不得劲。

    第244章变了 [V]

    想了想,找点事情做吧,统计汇总,近期钱汇总一下,他不跟绿韭一样,绿韭资金汇总一般是拿去自己闷口气做事情的,不太散着来,这样省脑子。

    许东阳钱就比较散吧,绝对不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而且短期的规划比较喜欢,钱散还短线的话,他一般就是基金、现金产品、最近买一点外汇,风险相对也不是那么大,运气好的话放一万进去,等一个月差不多能赚一千,他就比较满足了。

    绿韭现在工资是真不行,一个公司一旦开始降薪了,那就不仅仅是一次降薪的问题了,它得是一步一步的鲸吞蚕食,各种东西全部都走下坡路了,绿韭现在一个月的钱,说实话,要是以前跟冯椿生一起过,俩人靠工资的话,养不起家的。

    每个月单身人士房贷车贷房租水电,基本就跟她们现在工资水平持平,在海市这边不算最低的,但是中等也够不上了。

    绿韭倒是没有太大感觉,她到底是还有稿酬的,现在病稍微舒坦一点,危机感也很强了,今天你降薪,明天会不会裁员,我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关系户,反正我得靠自己对不对。

    自己来劲儿了,逮着书看呢,这人心浮气躁的,但凡要精心,一定得看书,看个十天半个月的,她觉得自己写东西就比较有底气了,觉得腹有诗书气自华,非常的会给自己打气加油。

    甭管是不是神学,管用就行,确实挺精心的,写东西自己就能写进去了,挺来劲的,那么大一点小桌面上,她的吃的喝的用的发夹发箍,然后还有她的铅笔橡皮卷笔刀,沛沛人就一个平板。

    多少有点差生文具多的意思。

    差生不仅仅文具大,差生吃喝拉撒都比别人要事儿一点,你看她那个笔,还得带铅笔刀,带削皮的,自动铅笔都不能用。

    就得削出来的有手感,彭华清老公人一早上来送早餐的,顺带给绿韭一份儿,彭华清昨晚什么烦恼都一瞬间散了,觉得人不能事事攀比,你看今天早上她老公不就很自觉的来了吗?

    样样都要十全十美,那不得给人累死了,那昨晚郑绿韭半夜幽会的老公,一早上爬不起来了吧?

    绿韭只觉得医院不方便,她要写东西,家里书桌上,那么大一个桌子都不够她摆着的,上面乱七八糟的,只够她放自己笔记本跟胳膊肘的,用什么随手就是一摸,方便的很。

    就想出院的,问了下医生,医生觉得再挂水一周比较好,稳定一下情况,不然虽然退烧下来了,身上的疱疹可没有完全消,这样回家怕反复,到时候再起来,可就更严重了,给绿韭唬一下子,安安稳稳的又躺着了。

    她可会了,不知道以为坐月子,就能躺的住。

    沛沛得走了,回家多少天,就在医院陪着多少天,人天天晚上打地铺的,吃什么用什么,给绿韭安排妥妥当当的,彭华清现在就羡慕这个,不是羡慕人家老公,就是羡慕人家孩子。

    冯椿生给送机场去的,他也算是尽心了,想起来问沛沛什么时候走,自己提出来送机场去的,觉得绿韭生病了家里忙不过来,沛沛下车的时候,还是跟之前一样,给她转了一万块钱。

    “你在外面别拘束了,想吃什么玩什么就去,钱不够了再跟我说,学习不要太累了,劳逸结合。”

    他站在那里,给行李箱拎着到脚边,沛沛已经很高了,站在他跟前,他突然发现这个孩子长大了不少,笑了笑,往后几步,省的差别太明显了。

    对着沛沛挥挥手,沛沛这个孩子,心眼其实特别棒,她思虑特别周全,拉起来行李杆子,“听妈妈说你们工作不太好干,你如果很辛苦的话,可以跟我说。”

    冯椿生听了,觉得窝心,好女儿这么大一个站在跟前,当父亲的没有不自豪的,“行。”

    他答应的特别高兴,沛沛笑了笑,“如果有合适的阿姨,可以考虑交往,我始终觉得这个世界上合适的人总会有的,爸爸,你要选个你很喜欢的,也很喜欢你的,这样才能应对各种事情。”

    至于年代久远的当初离婚的事情,沛沛始终觉得是感情深度不够。

    两个人可能都不太够。

    冯椿生到这个程度了,其实看的也比较开了,不愿意沛沛操心这些事情,“你顾好你自己就行,我不用担心,我最近很好。”

    真的很不错,也一直在介绍,有人介绍就去看看,有时候就是聊聊天,有时候的话不合适就当散散心了,跟人交往他现在看的很自然,生活中的一部分,那有的人就是不停的在找。

    他心里始终觉得绿韭把沛沛教的很好,很优秀,对自己这个爸爸也很好,很关心很尊重。

    工作的话,确实是不太好做,不是很有干劲了,但是也不想离开,兴许过两年,经济就好转了呢,现在很多公司都在裁员,各种各样的理由。

    经济大环境都不好,物价也在上涨,他各方面都在节省开支,养两个孩子的话,还可以。

    给沛沛他舍得,晴晴的话钱都用在请阿姨上面去了,别的方面开支晴晴的,冯椿生也比较注意。

    但是其他人想着从他这里再拿钱,就比较困难了,他有的时候行,关键现在他自己都这种情况了,这种危机感的话,老太太搜刮就有点不好使了。

    要买什么东西,给冯椿生发信息,冯椿生看了一眼,大几百块钱。

    买不买?

    他给贺娇打电话,“你看着给我奶奶买双鞋子吧,我近期也不回去,家里晴晴还得人看着,比较忙。”

    有时候觉得一摊烂账,没有家庭说是跨过去女儿女婿,要外孙养老的,但是他家一开始就是这种情况,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想法,他长大了也还是这样的状态,所以根本无力去改变。

    贺娇什么脾气啊,她才不干,“你奶奶让你买个鞋子你不买,你给她网上买不就行了,到时候我去拿快递。”

    她手里也没钱啊,珍珍也得上学啊,家里一部分开销就是一人分一点呗,冯安剑出事后,那工资就没法看了,两个人养家也是省吃俭用的。

    冯椿生想了想,他这人也不太会绕弯子,“那她不是说没鞋穿了,急着穿的,怕耽误穿了,而且那鞋子我也看了,比较贵,可能适合老年人养脚的。”

    贺娇对冯椿生是真没耐心的,一下就翻脸了,“你不就觉得贵吗,你奶奶可真白养你了,买个鞋子你舍不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不如你大哥,算了,不指望你。”

    啪挂电话了,她脾气直且急,小孩儿脾气,冯椿生看着挂断的电话,自己笑了笑,觉得好笑,是,嫌贵怎么了?

    以前不觉得贵,那现在这种经济情况,也都跟家里说了,还要今天买鞋明天买衣服,后面交水电的,变着花样的来,他真没钱。

    愿意找老大就找老大,谁愿意谁来,别找他。

    贺娇是气,倒也不是很伤心。

    老太太委屈的眼泪就下来了,这时候真到了靠着人的时候了,靠哪个呢?

    老大跟贺娇日子不好过,觉得老二日子好过吧,结果老二这样子。

    “他怎么变这样了,不像是我养大的孩子。”老太太想不明白,怎么就变了呢,人她一直看着的,什么时候变这样的呢。

    不懂。

    她这样的身体,鞋子都不合适了,以前买的都磨脚,脚有点肥大了。

    可是到底是舍不得买一双新的,想叫冯椿生买,看人家穿的好的。

    这鞋子到底是没有人买,贺娇要买,老太太不给买,“别买,旧的好好的,也不是坏了,穿着也还行呢。”

    贺娇就真的没买,拗不过老太太,老太太一句买回来也不穿,她就压下来了。

    第245章离家出走 [V]

    正说着话呢,珍珍回来了,贺娇一下就愣住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珍珍长的个子也不是很高,家里几个除了老大都不是很高,五官很端正,自己背着书包,笑了笑,“学校里面要收拾考场给高考生,今天我们就放假了,后面几天都放假。”

    贺娇看的糟心死了,她自己小时候上学不好吧,这几个孩子里面,也就老大学习好,你说为什么喜欢老大,老二是小时候贪玩儿,老想着玩儿,也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一身的毛病,珍珍呢,倒是听话了,但是一个女孩子,多少有点懒了。

    懒得话,就显得拖沓,一点也不利索,打开她那个房间,贺娇从她上次走就一直憋着一肚子气,“你自己看看,我懒得给你收拾,你这么大的女孩子了,能不能要点好,被褥给铺好,你窗户都开着,全是一层土,你的脏衣服就扔在地上,鞋子也不洗,也不放在鞋柜里面,你看看这个味道,我都恶心。”

    贺娇不管干不干的,是真的爱干净的,家里活儿现在脏了,她看见就得干,逼着自己干,干的特别的痛苦,那你说老太太动不了也就算了,珍珍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这样呢?

    珍珍看了下,她觉得没什么,房间的话,自己房间,自己舒服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收拾卫生搞得那个累,那么上纲上线呢,我不晒被子我自己愿意是不是?

    我不觉得潮湿啊,我脏衣服就扔在那里,什么时候没衣服穿了,我自己去洗就是了,本来就不太愿意家里来,家里来真的觉得断层了,整天不是奶奶说,就是妈妈说,要么就是爸爸说,那种家庭氛围跟别人家就不是太一样的,每个人好像活着都很累很辛苦。

    书包啪叽扔在地上,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自己闷不吭声不说话,贺娇也没看她,她一肚子的牢骚,说不管,但是真的强忍着看不下去的,又看她磨磨蹭蹭,自己说了还不赶紧上手去干,火气就冒起来了。

    手里还哗啦着那衣服呢,然后又看见床单上面一层灰纷纷嚷嚷的,在空气里面飞扬,贺娇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急赤白脸的,“珍珍我跟你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跟你说多少遍你为什么不听呢,一动也不动,你就懒成这样了吗?”

    吧唧一下手里东西就扔了,扭头就走,“我以后都不会管你了,你有事也别找我,不是能吗?”

    珍珍就一直站在那里,心里觉得特别冷,她做什么了?

    她有说过一句话吗?

    有动一下吗?

    莫名其妙的火气就对着自己来了,也到叛逆期了,叛逆期的孩子的话,跟家庭是很大原因的,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对家庭的厌烦,不喜欢自己的家庭,珍珍觉得自己就很不喜欢自己的家庭氛围,压的人喘不动气。

    她才刚回家里,有没有人关心一下她呢,自己拎着书包起来,板着脸,一下就出去了。

    她出去的话,就老太太看见了,贺娇不管,回房间去了,累的很。

    家里活的话,真的干不完的,干一会就歇口气,好在她也不是很踏实干活的那种人。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老太太问了一句,“还不回来呢?”

    大家才发现,珍珍不见了,才砸磨出味儿来,这孩子赌气走了,老太太也没想到啊,“我以为她生气了去同学家里去了,想问一句来着也没顾得上,喊她也当没听见。”

    能去同学家里吗?

    大概是不能的,这孩子也是比较鬼的,老大那边她不去,跟自己大哥也不亲,再说了,去了老大肯定给她送回来,没有意思。

    能去哪里呢,她也没多少钱,更不可能找同学去了,不够丢人的。

    想去海市,但是不去找冯椿生,她跟冯椿生的话,更不熟悉不亲近了,就是小时候记得大家逢年过节吃个饭,人家哥哥对妹妹很好,买这个买那个的话,在她们家里绝对没有的,年龄差别太大了,两个哥哥也没有很尽到自己当哥哥的责任。

    玩不到一起去,所以不愿意去找冯椿生。

    绿韭刚出院呢,在家里休病假的,工资的话,她不是很在乎,领导那边的话还是给带薪休假的,反正大家都知道她关系比较硬的。

    在家里的话,她身体状况就比较好,休息的好不见风吹日晒,不穿内衣的话,睡衣会比较软,这个病的话,穿衣服不太好,容易疼,磨坏了伤口,不太容易恢复。

    所以家里四件套什么的都换了,许东阳现在就是分床睡,绿韭怕他身上细菌多感染自己,她身上抹药的话我,味道也不好,四件套上面也比较埋汰。

    许东阳觉得她事情真多,当医生的什么脏的臭的没见过啊,带着老二出去玩儿去了,不然老二现在满地跑啊,蹦哒蹦哒跟个小炸弹一样的,绿韭睡觉他能给吵死了。

    下楼的时候就看见站着一个小姑娘,背着书包,想了想,没想起来邻居哪一家有这么大学生的,楼上楼下也比较熟悉了,面生没见过。

    珍珍看了他一眼,有点慌,站在这里的时候,其实有点后悔了,不应该来的,很忐忑,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但是她真的没别的地方,她就记得小时候绿韭对着她很好的,给买衣服买东西吃,很仔细。

    印象里面绿韭特别的温柔温和,跟人说话的时候老是笑的,有的时候笑的前俯后仰的,很模糊了,但是感觉很好,所以炸着胆子来的,也知道自己这样可能会讨人厌,所以就一直站在这里。

    等许东阳走了,她想了想,知道是绿韭再婚的对象,绿韭看着珍珍的时候,一转眼就想起来了,因为很像。

    跟冯椿生家里有点像的,爸爸妈妈面貌都有一点儿,珍珍觉得自己应该脸皮厚一点儿,“嫂子,我来看看你,你还住在这里啊。”

    这个小区她来过一次,是来这边玩儿的时候,散步到这边来,绿韭讲过房子在这里,她那时候没住过跃层啊,所以印象很深刻。

    没想到绿韭还是住在这边,她不是很清楚绿韭的情况,因为真的没有任何的联系了,绿韭心里就觉得不对劲,这孩子自己来这边就不正常,但是比较沉得住气。

    她穿的也比较清凉,吊带裙,又进去换衣服,刚躺下睡觉的,想了想,给许东阳打电话,“你不要出去了,家里有客人来了,冯椿生的妹妹来这边了,你买点吃的上来招待一下。”

    绿韭披着一件睡袍出来,真的没办法穿内衣,只穿宽大一点,皮疼的很。

    对着沛沛笑了笑,“你长这么大了,我们好多年没有见过了,你好不好啊,长的真漂亮了。”

    一边说,一边去冰箱给她拿喝的,一下拿了好几种来,其实现在来看的话,绿韭对珍珍没有什么感情,就小时候那会儿,她觉得自己就是尽职尽责罢了,要说很真心的话,不太可能。

    她对冯家人都是这样的,做面子活儿,只不过她不是装着给别人看的,也不是别人要求的,是自己要求自己的,自己对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比较高。

    所以看到珍珍一瞬间,她觉得比较麻烦。

    珍珍这个时候才觉得有点羞愧的,一个女孩子离家出走,到前嫂子这边,是不太好开口的,“没事儿,都挺好的,我就是来看一眼嫂子你,坐会儿我就走了,从这边路过的。”

    “你这是做什么事情,到海市这边来呢,冯椿生怎么没陪着你一起,他停车吗?”

    “嗯,我哥送我来就走了,他还有事情。”珍珍有点说不下去了,也感觉出来,不合适了,“我得走了,还得逛逛看看去,你忙着嫂子,刚睡觉吧,不打扰你了。”

    绿韭觉得她就是有事情,要是冯椿生送来的,肯定会提前沟通的,不好突然送门上的,她不给走,“不着急,我不困,你喝点东西,今天还是很热,你看看你喜欢哪个,这个樱花味的还是椰汁。”

    又起来去找雪糕,自己从冰箱把一抽屉都拿出来,“你选喜欢吃的,这些都是平时买的乱七八糟。”

    许东阳买了个西瓜,一只手拎着儿子,一只手拎着西瓜就上来了,其实后悔了,外面太热了,他宁愿在家里带儿子。

    老儿子你说有点胖,这会儿没玩够呢,要哭,许东阳就不给哭,“咱们歇会儿,等太阳下山了再去行不行,回家切西瓜去,切西瓜给你吃。”

    进门看珍珍,才反应过来,去给儿子洗手,绿韭拿着毛巾过去,压低了声音,“不对劲,大概有什么事儿,你给冯椿生打电话。”

    家里都找死了,找一晚上了,你说人哪儿去了呢。

    贺娇就气死了,又是害怕又是伤心的,就说几句她还委屈呢,孩子竟然还跑了。

    给老师同学打电话,大家帮着一起找,也去报警了,人家查看监控,结果监控有四角,最后人就看不到哪里去了。

    冯椿生这人,手机多少年了,就静音,早上起来才知道,老太太一肚子的怨气,跟贺娇的都对着他去了,“你大哥给找一晚上了,你有没有心啊,我们死家里你都不知道,联系不上你,一点指望不上你。”

    乱死了,他赶紧开车就回家里去,但是想想回家里能有什么用,无厘头。

    结果刚走一半,许东阳打电话,冯椿生听着就靠边停车的,先给家里打电话,“别找了,珍珍去找绿韭了。”

    掉头就回海市去了,觉得真的折腾人,有个妹妹的话,感情非常淡的,又不在一起,都不太了解珍珍,小时候她身体差,有哮喘,大家都避讳,也不敢跟她哄着,怕出事儿老太太说。

    长大了身体可能好很多了,但是挺麻烦的,冯椿生觉得挺麻烦的,心里松口气,好歹人找到了。

    第246章有些事情,一辈子没有答案 [V]

    绿韭打量着这个孩子,跟沛沛相似大的人,不是她自己夸自己女儿,孩子跟孩子站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被比较的,也很容易看得出来上下的,哪个孩子身上的影子,都是一个家庭的投射。

    珍珍跟沛沛还熟悉一点,问了一点沛沛的事情,绿韭就起来冲咖啡,“她带回来的,但是自己不太喝,讲喝这些东西会上瘾,偶尔喝一点味道很赞。”

    又去端着给珍珍,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东西,饮料开了三四种了,满满当当的点心零食,虽然多年不见,虽然已经陌生,撇过脸去,眼眶一红,想说什么,对上绿韭眼神的时候。

    她想,岁月没有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改变,没有一点点。

    依旧傻乎乎的,对着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还是这个样子,你说现在还对她这么好干什么呢?

    她奶奶现在提起来眼前的人,依旧是不屑跟恶言恶语,她们全家,真的对她,这么多年,一点点善意都没有,开始的伪装的善意,在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之后,也全部破碎成了裂片。

    “嫂子——”

    绿韭看珍珍眼泪呱嗒掉下来,坐在那里瞬间不敢动,这个年纪的孩子很敏感的,你要听她说,了解她想法,不是去让她听你说。

    “你可以跟我说说。”

    珍珍捂着脸呜呜的哭着,还是觉得很委屈,但是你说自己人生过的很差劲吗?

    也不是,有的吃有的穿,也不是生活在农村要早早当年,家里还养的起,也没有父母感情破裂,也没有兄弟反目,一切都像是正常的家庭一样,可是她不快乐,她觉得自己抑郁了,太抑郁了,年纪越大,越明白,然后就越抑郁。

    “家里我有些待不下去了,我本来想找个地方待着的,我是一点也不想回去的,但是我又没有地方去,大嫂那边自己俩孩子带不过来,而且这些年跟家里就压根不联系,逢年过节能来一下就不错了。

    当初家里人都说她好,也没想到她这么能装啊,现在对家里态度也很差,就当没有一样的,那时候奶奶经常拿着钱给贴补她。”

    珍珍说到这里,看了绿韭一眼,看她还是那个样子,脸上的温和没有变,她很会看人眼色,知道绿韭不生气。

    那时候两个妯娌,差不多时间,肯定要比的啊,比来比去,就比的一个跟天仙一样,一个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一样。

    很不幸,绿韭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给人从里到外挑剔的没办法了,去逢年过节少少的见一面,人家都对着她一肚子的意见。

    绿韭听到这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心里笑了笑,觉得其实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前婆家一家人活的很辛苦这个事实,她当年离开时,用智商都能想的出来的。

    哪个也指望不上,秦月的话,也是有脾气的,不是那么像个面人一样的,早些年的时候俩人没钱,家里贴了不少钱应该,但是珍珍是第一个敢跟她说实话的,一次两三千,这还是私底下偷偷给的。

    绿韭现在想想,当年应该早点离婚的,离的稍微有点晚了,很多事情,退出来当个局外人看看,真觉得不值得。

    你在这样的泥潭里面,挣扎什么呢,是陪着人一起吃苦呢,还是陪着人一起成为那样的人呢?

    都不是,她还是郑绿韭,她只想做郑绿韭。

    珍珍开了口,就不觉得难为情了,怕什么呢,又不生活在一起了,她也知道绿韭不是坏心眼的人,但是她觉得绿韭能懂自己,“但是实际上,每天都很压抑,我有时候坐在房间里,听见她们声音,觉得喘不动气,明明事情很简单,为什么要斤斤计较那么算计,非得搞得那么复杂。

    奶奶干不了活了,那爸爸妈妈我都可以分担一点对不对?那爸爸为什么不做呢,都什么时代了,一个人连做饭都不去做,天天就出去玩在家里看电视,为什么不可怜一下一个老人呢。”

    “那我也不明白,我妈妈你的那个女儿的伺候自己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每次干活都要发脾气呢,她养大你你养老没什么问题的,家里事情爸爸不干她不去沟通,自己做又不高兴,每天都要给我脸色看,我就是出气包吗?”

    “你床单很难洗,就用洗衣机对不对?结果我要挨骂,说我浪费水电,浪费洗衣粉,一定要手洗,别人家妈妈能干的活,我妈妈为什么不能干呢?去医院每次奶奶打一圈电话,她心态也不好,每次都觉得一定要人家陪着去有面子,去了不用挂号也很有面子。可是就爸爸妈妈陪着去医院然后挂个号怎么了?”

    珍珍觉得,每个人脑子都不正常,她也不正常,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整个家庭都觉得不对劲。

    贺娇现在可能更年期加上家里的事情,特针对珍珍,看珍珍哪里都不顺眼,她洗个碗,洗着洗着就一肚子牢骚,然后对着谁说呢,她倒是挺恋爱脑的,不对冯安剑讲什么,也不能对老太太说什么,就跟珍珍对上了。

    珍珍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积攒的事情太多了,其实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不好意思拿到台面上来讲的,但是就能给你其堵着在心口,跟下水道里面的水泥一样,一次一次的,早晚就给你堵的滴水不漏。

    “现在很智能家务,如果不想做的话我说可以稍微花点钱的,就能让人开心很多,你用扫地机器人,马桶用洁厕灵,洗衣服用洗衣机,吃饭的话简单一点没问题,不想洗碗就去装洗碗机,总共没有太多钱的。但是她们特别排斥,搞得像是用洗衣机就是天大的罪过一样,就跟脑子有病一样,我妈妈跟奶奶现在的思维越来越僵化,她们已经僵化到只要自己做的就是对的,别人做的事情不合心意就是错的,非对即是错。”

    就到了这种地步了,珍珍摊开手,“我觉得你可以手洗,你手洗你开心就好,但是你不要觉得人家洗衣机洗衣服是觉得有病,去挑剔人家。”

    绿韭听着,她其实很能说大实话的,“珍珍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是经济问题,有的人确实多花一分钱,都日夜睡不着觉的,她总不能讲因为省钱去手洗衣服吧,总要找个体面的理由。”

    你穷,你没钱,你抠搜的要死,你不能直接说这是你的原因吧,那就只能从别人身上找原因,那就是机洗衣服的人太浪费水,然后再捧一下自己,手洗才干净,手洗才是高质量生活,不得给自己脸上贴金吗?

    非常的无语,非常的虚荣,好面子,人的一切行为背后分析一下原因的话,往往都是很不堪的,绿韭觉得自己有时候也会这样,很多小心思的,人人都有。

    不过她比较直白比较坦然,也不会去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个遮羞布,顺便还得踩人家一脚,这事儿她干不出来。

    珍珍经历的这些,绿韭也经历过,也是过来人,“你如果觉得家庭不好,那就警惕不要成为她们这样的人,从他们身上当镜子改善自己,也长大了,跟亲人其实也可以保持独立空间的,到时候上大学就不在一起了,等你上完大学工作了,会更体谅一些家里人的想法。

    那时候啊,你就不是现在这么愤愤不平了,那时候会包容许多,包容你的家里人,即使他们很多缺点,就跟你二哥一样。”

    “你觉得我二哥现在过的好吗?”

    “还行吧,他觉得好就是好,他现在过的比较开心吧。”

    “但是家里人不开心,家里人都觉得二哥不行,觉得他不对家里负责,没有一点感恩心。”

    “那是你们家里人的问题,你记住你过的不好,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过的好,也是你的问题,包容自己家里人是一个子女做的最好的事情,包容不下去的话,那就想尽办法包容,你二哥其实不像是你家里人讲的那样,我虽然跟他离婚,但是这么多年我依旧觉得他这个人很不错。”

    绿韭掰着手指头,一点点的讲,“你看,他其实对家里人很孝顺,据我所知,他逢年过节都给家里打钱的,谁要是生病了,他都是出钱的,大钱部分都是你二哥出的,你二哥现在之所以觉得不孝顺,也是因为他跟家里人相处不来,只能保持一定距离。”

    “珍珍啊,其实人长大了,都要跟自己家庭父母保持距离,都要有各自独立空间的,但是很多人不明白,很多人妈宝之类的贴着自己的父母,也有很多父母过于强势介入子女的生活中去,这完全取决于一个人的价值观。”

    冯椿生不差,一个普通人遇见他这样的事情,十有八九不会做的比他更好了,无论是婚姻还是对家庭。

    绿韭是这么认为的。

    等冯椿生进来的时候,许东阳已经做好饭了,他点了俩外卖,然后自己煮粥,绿韭这现在顿顿要喝东西的,外面买的粥都不行,荤菜外面点,素菜家里炒菜。

    去给冯椿生开门,还戴着围裙呢,“快进来,马上饭菜好了。”

    绿韭留珍珍一起吃饭,珍珍想吃,她就跟绿韭特别亲,到底是个孩子,觉得绿韭哪里都好,就特别想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

    看绿韭打开外卖包装,然后扭过头去问许东阳,“好没好啊,粥有没有帮我凉一下,我有点渴了。”

    “给,我给你断,你别给我撒了。”盛出来比较满,许东阳摸着有点不烫了,自己赶紧须溜了一大口,又从锅里挖了一勺热的兑换一下,不然没等喝完,就冷了。

    一边腮帮子鼓鼓的,一边端着碗出来,放桌子上,问珍珍喝不喝,“喝一碗吧,小米粥。”

    珍珍点点头,绿韭喊着她跟冯椿生气洗手,“先洗手,一人一碗。”

    许东阳从厨房探头出来,“你们喝汤还是要米。”

    珍珍没听明白,喝粥还有喝汤喝米的啊?

    冯椿生愣了一下,看桌子上那一碗,全是米汤。

    绿韭喝粥就是这样,她喜欢喝粥,从来不喝米,只喝米汤,上面会有一层米油,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喝。

    “剩下来那么多米怎么办?”

    许东阳打开烤鸭,绿韭不能吃,他给珍珍转到跟前去,听珍珍这话就知道很节俭的一个小姑娘了,怕浪费,“米放的少,她一口也不喝,我有时候就喝了,一锅出来,拢共就一碗米最后。”

    就是这样的米肯定不好喝了,不如厚厚的那种人家好喝。

    今天他点了点桌子,“你们正常喝米正好,不然又剩下了,我天天打扫剩的。”

    绿韭看他一眼,觉得这人话怎么这么多的呢,有心说他,觉得有人给面子,“许东阳,你吃饭,你卷着个烤鸭吃。”

    许东阳点点头,“你吃你吃”

    先拿着饼给绿韭卷个土豆丝,“你吃这个,这个尝尝炒着怎么样,我加了很多醋,开胃的,你鸭子不能吃,全是发物。”

    递给绿韭,绿韭就吃着,她吃东西就很少,吃几口菜,喝一碗汤,卷两个小饼就行了,人也是少有的热闹,一个劲的劝着珍珍吃,菜就剩下来很多的。

    最后看珍珍喜欢吃,剩了一盒烤鸭,一盒鸡米花,还有一盒鱼饼年糕,绿韭就给珍珍装袋子里,“别嫌弃,晚上拿回去你们吃,我们家里就两个人,吃不动,我晚上都不太能吃这些东西,他去医院值班也不在家里吃饭。”

    下楼了,珍珍看冯椿生,她觉得冯椿生要说点什么的,但是冯椿生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说绿韭,也没有说自己,没有挨骂。

    就觉得比较自然,她对这个二哥也不是很了解,自己家里人不会以标准来评价,所以有时候往往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最亲近的身边人。

    “她怎么了,吃饭不吃鸭子,吃东西也很少,什么病?”

    听许东阳那意思,晚上的话,绿韭也是喝汤,喝点汤吃点菜,有时候吃点面。

    非常的简单,她觉得自己家里吃够朴素的了,“我看一大桌子菜,没想到她们平时吃东西好简单的。”

    一直就知道有钱,去家里看,确实很有钱,很多小东西看着不起眼,但是用起来是真的好用舒服,特别好的家庭氛围,进门口一个粉色的小象,她看了半天,才发现不是玩具,是个鞋凳。

    很可爱。

    餐桌很长很长,然后边上一束干花,插在一个特别漂亮的瓶子里面,特别的协调跟桌布。

    你讲不出来哪里很贵,也不是特别奢侈的东西,就鸡毛零碎的东西,但是就装饰在家里的时候,感觉就特别的棒,特别的舒服,你坐在那里吃饭的感觉很棒,漂亮的餐具,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有的各种便捷餐饮,柔软的拖鞋,洗手台上玫瑰味道的洗手液,玫瑰味的香薰。

    冯椿生一边开车,这边的小区特别的绕,注意力很集中,一边回答,“她身体不是很好,你看很多油腻的东西她都不吃,比较养生,前一段时间刚住院的,大概还没有养好。”

    其实以前的时候,绿韭吃东西有几年很可以,那时候刚认识,大家都很年轻,就喜欢吃大鱼大肉的,两个人天天一起想着吃,但是一吃,他奶奶就说话给大家听,说吃太多肉不好,对身体不好,外面饭菜不干净。

    然后回家呢,也没有什么肉吃,绿韭去了都觉得素的很,吃不到一起去跟家里。

    其实紧着她吃肉,那时候能吃多少呢她,不过就是午餐吃一顿,晚餐吃几口。

    现在要她吃,反而也吃不了多少了。

    冯椿生想着,想着她那一碗汤,家里所有人包括他都知道她喝粥只喝汤,粥里面只有米最好,她不吃豆子,不吃杂粮,可是每次回家里去,家里都是给做杂粮豆子饭,有时候她就喝白开水,也不说什么。

    他从来不觉得什么,也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喜好改变一家子喜好,陪着你喝小米粥,直到今天,他看见许东阳碗里面,全部是小米。

    绿韭喝上面汤,许东阳喝下面米。

    他觉得自己看到爱情了,人活了半辈子,才明白爱情婚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走的时候看绿韭切水果带夜宵,一盒子一盒子的给许东阳装好,值夜班的时候怕他饿肚子。

    草莓发白的那一点儿,都用刀切下来,一点不好的也不给许东阳放进去,给珍珍洗水果的时候,一起给许东阳准备好了。

    其实你懂爱情的一瞬间,感觉特别的美好,因为你看到了事情最本质的真相,你看到别人解出来一个难题,那么你按图索骥,去找就是了。

    最怕的是,周边所有人的人,展现给你的都是不完美的,不幸福的,或者是磕磕绊绊的,你会质疑生活。

    她们在告诉你婚姻爱情就是一地鸡毛,这是一件影响你一辈子的事情。

    珍珍有点担心绿韭,看着她就不是那种很结实的样子,她自己生病知道什么滋味儿,看着冯椿生打方向盘,“二哥,有没有后悔?”

    “什么?”他没听清,看珍珍一眼,快出去了,这下面他不是很熟悉,有时候就绕不出去。

    珍珍看见前面的镜子,能看到冯椿生的一半脸,“我说,二哥,你有没有后悔,后悔离婚。”

    “碰——”声音钝钝地,迟缓的,带着一点温和的,他车屁股蹭到了人家的前面。

    冯椿生下来看一眼,觉得可能是自己车子太大了,他没有回答珍珍的话。

    珍珍也没有再开口,隔着半扇车窗,看着他背对着出口,玩着腰在那里,伸手去摸人家车子上面的漆面。

    很久,很久,珍珍才看他直起来腰,她就撇过眼睛去,再也不去看他。

    不用看了,也不必再问了。

    有些事情,可能一辈子没有答案。

    第247章死一个给你们看看 [V]

    老大带着冯安检跟贺娇来的时候,进门贺娇一下看见人坐在沙发上吃水果,过去就是一巴掌。

    珍珍还没来得及扭过来头的呢,一下打耳朵后面去了,眼睛就跟贺娇瞪起来了,老大想拉着来着,没拉住。

    冯椿生站在边上呢,一下就恼了,你打她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要着急,坐下来说。”

    看着珍珍捂着脸,坐在那里跟僵尸一样的,眼泪呱嗒呱嗒的,手里捧着的水果盒子,全翻着在地上了。

    冯椿生这人仔细,那么多人站着,他就拿着纸巾去擦地上,都给捡起来了,贺娇气就不打一处来的,“你知不知道,找了你一晚上,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想的,报警人家都看监控,你同学老师帮着找了一晚上,骑着电动车人一晚上没合眼,什么巷子河边都找过去了。”

    恨啊。

    全部人为了你折腾的鸡犬不宁,丢人丢带的够够的了,结果你在这里乐呵乐呵的不觉冷热的还在吃水果,怎么有脸的呢。

    “家里缺你什么了,哪一点对你不好的了,你说你这样的,不知道以为我们怎么对你了,供你吃好的供你上学,你要什么没有说是不给你买的,因为你有哮喘,从小家里都高看你一眼,都娇贵你几分,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贺娇就不明白了,冯安剑拉着她,手指头一个劲的戳着珍珍,真觉得后悔了,她多大年纪的人了,都退休的人了,一点清福也没有享到,还生了个冤家是不是?

    女人,无论怎么生气,怎么吵架,最后呢,还是扯到自己身上,自己委屈,自己命苦,“我生了你们三个,除了你们大哥贴心,有一个算一个,你跟你二哥就没有一点心,一点也不可怜我,人家小孩这么大了,谁不懂事了,都回家帮着干干家务,自己衣服鞋子还得我给洗,我是你保姆啊,我就说你两句,不能说了,你跑这边来。”

    “我哭了一晚上,我跟你说珍珍,我昨晚上心脏就受不了,我——”

    家长这种强势的态度,能抬手就打的,要么你给孩子一下吓住了,要么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孩子不服气,总归是要顶嘴的。

    珍珍紧紧的抿着唇,开口就是冷嘲热讽,孩子很会知道怎么惹大人生气,怎么踩人痛脚的,“我也就算了,二哥哪点不好了,你手机是大哥买的,那钱不是奶奶给大哥的吗?拿着家里的钱给家里人买东西,大哥就是好人了?”

    她现在就转移仇恨,凭什么三个孩子,就这么偏心眼的啊,她那死鬼的冤种二哥,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这孩子你看着不吭声,小哑巴一样的,但是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来最毒了,指着老大,“有没有一点老大的样子?天天啃老,年年啃老,孩子跟我一样大了,还啃老呢,真有脸啊,真这么懂事,家里穷这样了,给你钱你不要行不行?有点骨气行不行?自己给家里一点钱行不行?

    天天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货,你疼爱弟妹了没?就知道装老大的样子,以为自己菩萨呢,天天慈眉目善的动不了,装什么样子啊?你给家里花过自己一毛钱吗?家里钱都贴你了,我大哥你真是太平洋的海面,天大的脸啊。

    家里不和谐,说我们小的天天不好,显得你好,就是你的问题,你一大半的问题,你从来不知道规劝长辈,有事儿的时候你就这个死样子,装什么相呢。”

    她在学校里,现在学生可赶时尚流行了,什么词汇比大人都敢用,个顶个都是段子手,路子特别的野。

    冯椿生还蹲着在地上呢,站起来一团纸巾脏兮兮的在手里,看着老大,他嘴皮子绝对没这么利索的,思维也绝对没有这么赶趟儿的,看老大在那里愣住了,傻白甜的样子,一下就笑出来了。

    他觉得珍珍说的很有道理啊,他这人是比较宽和的,人家说什么他都觉得挺有道理的,确实是善良的优柔寡断。

    当初就是离婚之后跟老大关系闹的最差劲的时候,最怪老大的时候,冯椿生也没有对老大说出一句来不是,也没有这么很直接的炮击,开的还是地图炮,给老大攻击的体无完肤的。

    “不用说我二哥,他不就是个受气包,这些年你们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我跟我二哥不一样,我妈你辛苦你不爱干家务那是你的问题,你难道只给我一个人洗衣服做饭了?难道就伺候我一个了?你凭什么就说我呢?”

    不就是针对我的吗?

    “人家哪个妈妈给孩子洗衣服做饭有抱怨的,天天甩脸色的?我爸那么大一个人,你就不能喊他干点,我爸你跟我大哥一样,你们是神仙啊,就到饭点的时候上桌子上供着啊,就不能不是饭点的时候出现一下吗?看我妈这样对我说话这么刻薄,能不能说一句话,能不能干点事儿?”

    她很不满意,对这个家庭不满意,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满意,因为她不幸福,她活的不快乐,“这年头缺吃少喝的也少了,你们觉得给我饭吃就行了,这话敢不敢给别人说,我也是第一次当人,我也是好不容易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父母,你们凭什么不好好对待我,凭什么不给我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呢?我活着难道就是为了吃口饭混个温饱的吗?

    我跟你们讲,我不开心我不快乐我活的压抑,就是你们的责任,你们没有给我好的环境,你们在该对我负责的年纪里失职了。”

    这话戳的贺娇简直就站不住了,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给你生命,这不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吗?

    这不就是一辈子还不完的父母恩情了吗?给了你最宝贵的生命不是?

    “你要是这么说——”贺娇两只眼都哭的看不清楚了,冯安剑站在中间不急不躁的,还是那样笑眯眯温和的人,其实心里不高兴,但是他得调和一下不是?

    他自己说话是很有份量的,不高兴也不说出口来,只是非常强势的拉着珍珍,“别说了,你别说了,你看你妈气的,没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珍珍一下后退好几步,“没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那应该怎么说,你怎么不说没有长辈这么跟孩子说话的呢?凭什么你们话就能横着出来,我就得把刺咽下去呢,你们就能吐钉子在我身上是不是?”

    这稀泥太熟悉了,现成的就是早些年冯椿生呢,到家里,回家动不动就是一层一层大山压过来,她全家人包括她都默认的,父母生了你就是天大的恩情,妈妈怀胎十月你以后多孝顺都不为过,你就得好好贡献家里,好好儿的汇报家里。

    奴隶吗?

    都以为生小孩是为了图汇报的话,那谁知道生下来是个冤种还是个报恩的,能检测吗?

    不能。

    孩子是因为爱出生的,是结晶不是,所以父母生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是为了生个孩子以后报答我的,她家里这种想法就比较瘆人。

    以前压在冯椿生身上,现在压力已经传输给珍珍了,珍珍这小丫头人小鬼大,不是很吃这一套,她受教育的,受的是现在文明教育,跟冯椿生小时候的野蛮生长不太一样,所以她价值观跟家里就很大反差。

    她反正豁出去了,看着冯安剑拉下来脸,贺娇指着她要抬手,她自己就把话说完了,“怎么了,下一句是不是说不如不生我,早知道生下来就掐死的呢?还是跟奶奶一样,动不动一言不合就威胁二哥说没有他这个人,一辈子不来往,不联系呢?也就二哥听,你今天但凡说一句,我真的一辈子不回来,我在外面要饭,我饿死,我不跟二哥一样,我打算不回来,要饭要不到你家门口。”

    她说的斩钉截铁,抿着唇的样子,像是一根针,针尖闪闪的,浑身不锈钢,谁要是蹭过来的,话,她针头起来就给你扎上去。

    特别的刚性。

    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有这样的一面,亲爸妈养这十几年,也是没想到啊。

    冯椿生半垂着眼睛,珍珍说什么,他不太注意,满脑子都是珍珍刚说的话,自己亲妹妹家里人说的对他的评价,□□裸的。

    就这样直白的把家里的那些陈旧的腐烂的东西,一把扯开了。

    贺娇这人任性而懦弱,天真而无担当,冯安剑擅长迂回作战,心苦口甜且强势,老太太强势在面儿上,内里的话全是兢兢业业为了贺娇,他捏贺娇捏的死死地,老太太就给他捏的死死的。

    看着珍珍,觉得荒唐,这是生了个冤家,他是不动手打孩子的,现在还是不动声色的想稳定一下,“大家别吵架了,现在话赶话在头上,说出来都不好听,不要往心里面去,有话都好好说,有事情就解决事情,珍珍你还小,不要埋怨这个那个的,谁家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也体谅一下你妈妈,你妈妈当然说话有不对的地方,大家包容一下。”

    老大这会儿脸皮是没带变的,觉得就是个小孩,你说我我都不往心里面去的,你说的都是自己的片面,那家里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好不好?

    谁生病了他都有心,都关心问候的,有时候话比钱重要,发挥的作用更大,老人年纪大了,不就希望儿女嘴巴甜一点,多有点存在感吗?这样不比给钱好吗?

    那是人家不差钱的情况下,甜言蜜语比较重要,但是关键是家里差钱啊,省吃俭用成那个样子了,天天想着搜刮一下冯椿生的劲儿,不太一个性质了。

    珍珍现在就讨厌和稀泥的,有事情就马上一次性解决了,你含糊难道就有作用吗?

    含糊到最后就是一摊烂账,今天必须说清楚了,“我妈你有没有错,你表态吧,大家都表态,我有错我也认,大家自己说吧。”

    贺娇坐下来,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自己手指着地面,“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干家务是错,不干也是错,做什么都是错,我生你下来也是错,我自己活着都是错,是我当初不该生下来,我不该活着,我这么大年纪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起来,起来闹着往外走,“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能跟老大认错,能跟冯安剑认错,但是唯独不可能跟珍珍跟老二认错,就这样的,家人跟家人也是三六九等的。

    珍珍冷笑,看着老大跟冯安剑拉着贺娇,闹的不可开交,看看,就是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跟家里奶奶一个样子的。

    一代一代的,她真的知道为什么娶个好女人了,“二哥啊,你以后娶个好老婆,真的,不然子孙三代爬不起来。”

    自己扭过头去,看着窗户开着,自己快步跑过去。

    老大一扭头,就愣住了,追着窗户过去。

    楼下一楼在那里吃下午茶呢,不是午休起来的,是楼上太吵了,不得已起来了,觉得楼上单身男人带个孩子,有什么好吵架的呢,竖着耳朵听了。

    “你听,闹起来了,门肯定碰的关上了,你听着吧。”一楼那女的刚说完呢,往窗外看去,等着看人从楼上下来呢,等着八卦的,看看到底什么人来吵架的。

    结果眼前嗖的就一下,然后彭的一声,吓得一下就扔了手里的习西瓜,从椅子上一下就弹跳起来了,捂着嘴椅子碰到桌子腿,刺耳的摩擦声音。

    看着地上的人,一瞬间就死死的闭着眼睛了。

    她家老公也吓死了啊,这怎么就跳楼了呢,人还在地上动呢,珍珍眼睛还看着他,邻居咽口水,吓得。

    不知道是先报警,还是先叫救护车的,楼上已经碰碰的脚步声一串下来了。

    看着冯椿生蹲着在地上,邻居马上就出去了,给打电话,先叫救护车“没事,不要怕,先不要懂,等救护车来,不然伤到内脏就不行了。”

    第248章我善良的老婆 [V]

    冯椿生什么也顾不上了,家里阿姨在家里呢,他抬头看一眼,阿姨就缩回来头,看晴晴要到床边,一把抱起来,“来,我们到这边来玩,那边危险。”

    晴晴眨巴眼,看着阿姨,“奶奶说跳楼了。”

    她平时也会看抖音了,很喜欢看,自己乐呵呵的,特别喜欢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她不熟悉珍珍。

    阿姨眼皮子就一跳,拿出来手机哄她,“玩一会儿。”

    小孩子没定性,看抖音也就是十几分钟,但是看一会儿别的事情就忘了,阿姨就怕吓着孩子了,才这么大一点。

    自己一个大人,看珍珍这样,都害怕,坐在沙发上,晴晴这会儿高高兴兴的,这孩子好带,就是脾气娇气一点,爱哭,动不动就哭,抹眼泪什么的。

    楼下救护车这会儿已经来了,冯椿生呼哧呼哧上来拿包拿手机,一头脸的汗,话也没多说一句。

    跟着车去了救护车,这会儿贺娇已经软了,老大扶着她,冯安剑看她这样,“你在家里吧,不要去了。”

    护士看她一眼,“快点,快点——”

    贺娇就真的下来了,“老大,你在家里陪着你妈。”

    冯椿生已经上去了,看了冯安剑一眼,这时候吧,真的就是,远近亲疏特别明显,现在看着情况还可以,但是谁知道什么情况呢,到时候亲女儿看都看不到最后一眼了怎么办?

    他想说什么,老大你最起码上来对不对,到时候给帮着跑一下,冯安剑的话,也不太指望的上,冯椿生看老大不吭声,点点头扶着贺娇要走,一把拽住老大胳膊,“你一起上来吧,不然跑不过来,到时候有什么事儿也好办。”

    给老大喊上来了,贺娇一个劲催着老大走,她现在就害怕,自己上楼,也不说话,就哭。

    一哭,晴晴就害怕,靠着阿姨,阿姨就带着到房间里面去,陪着玩儿。

    阿姨不敢说话,这眼看着都情绪挺不稳定的。

    许东阳下午就去接班的,值夜班呢不是,这时候六点钟天还是白撒撒的,夏天的事故率高很多,每天晚上值夜班你看不是喝醉酒的,就是打架的,要么就是车祸的,反正不闲着。

    有事儿就跑起来了啊,推着车子哗哗哗的跑,护士那力气也大,医生的力气就更大了,跑好几十米远才反映过来,后面那不是冯椿生的吗?

    冯椿生你说给累的啊,真的医生个顶个的其实都是赛道高手的。

    再低头看这侧着脸的人,许东阳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下午还好好的,这会儿是挨打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护士一边跑一边说情况,肺活量超级大,“跳楼的,二楼,但是一楼下面有地上储藏室……”

    相当于比三楼还高一点儿,就这么个概念。

    许东阳还真是,他今晚其实就是副手的,外科还真不是他的事儿,就人家今晚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他给过来搭手儿的,天知道今晚多少事情,刚来这一会儿,救护车就呼呼啦的出去多少。

    用绿韭的话来说,就是日头不好,不是个好日子。

    珍珍还有意识呢,但是这会儿疼的感觉上来了,五脏六腑感觉挪位置了,认出来许东阳了,但是顾不上说话了,太疼了。

    她跳的时候没想着活,就没有考虑过死了还是活着的问题,但是这会儿听着医生护士说各种指标,氛围一下就上来了。

    医院走廊里面人来人往,车子滑轮滚着,她突然就害怕了,有点怕自己死,但是更怕自己活不成也死不了。

    眼角就出来眼泪了,要是真的残疾了,不如死了算了。

    一只手就紧紧的拽着许东阳的白大褂,就那样看着许东阳,许东阳累的不行了,气喘吁吁的,“没事儿,没事儿,别害怕,也别动,我们先检查。”

    他心想这绿韭是不知道,要知道的话,今天晚上就别睡了,她这人胆子特别小,真出事儿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你说她身体也还没好呢。

    冯椿生给跑前跑后啊,老大是真没钱,卡里没钱,他钱就是秦月一起放着的,养两个小孩子很难,两个工薪阶层养两个小孩,你要是生活质量还可以的话,那就只能是没有太多存款的了。

    而且珍珍这种情况,钱跟流水线一样的出去,人压根就不一定怎么样,但是钱肯定就是打水漂了。

    冯椿生这人呢,也不是特别积极上凑的那种人,但是这边就没有上凑的了,他想想也是,都没钱,冯安剑喊他去交款,老大也没说什么,冯椿生自己就去跑了,人最重要。

    其实老来子的话,三十来岁四十岁的还可以,父母还有心情去宠爱很多,但是你过了四十岁,老来子的话就有点受罪了,父母爱不起了,负担感比甜蜜感来的要更猛烈一些,精力金钱是真的跟不上了,特别的心累,每天都特别辛苦,操不起来那份心了。

    珍珍意识现在很清醒了,她可能要手术,结果马上出来了,情况医生预估的话不是特别致命,挨个身上检查了一遍。

    反正胸腔受伤害最大,还有头部的话,她比较幸运的是,落地的时候学校教育的好,下意识的跳下来的时候就是抱着头在地上滚几圈的,减震了。

    贺娇这人没主见,心理压力承受不住了,给老太太打电话,老太太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怪绿韭,“她肯定说什么了,不然珍珍能这样啊?好好儿的,从她那里回来就跳楼的,我养大的孩子我难道不知道什么脾气,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你看珍珍说的话,像是她平时能说出来的话?”

    不像是,这就是人教的,挑拨的,就郑绿韭,老太太就这么寻思的,但是没有证据,她也知道空口白话的是污蔑。

    贺娇自己躺在沙发上,就一直哭,“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就突然跳下去了,我妈啊,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我觉得我一辈子白活了,我不如跳楼去了。”

    伤在女儿身上,当妈妈的加倍疼都是少的,老太太现在就火急火燎的,见不得贺娇这样,就心疼的不行了,恨不得自己会飞,“你别哭了,什么事儿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呢,我跟你说多大点事儿呢,我现在过去,我打电话找人送我过去,你什么也不用想,该吃饭吃饭,不吃饭不喝水解决不了问题,自己养好身体才是真的。”

    又问家里有谁,听说阿姨在家里,“你把电话给阿姨,我说几句。”

    阿姨就觉得很无语,你这么大的人了,你妈还得嘱咐我照顾你,那我照顾孩子还来不及,我还得看着你这么大年纪的闺女了。

    但是老太太话说的的特别好听,一个劲感谢人家拜托人家,阿姨挂了电话就去做饭去了,贺娇没吃饭呢。

    晴晴正好也要吃饭了,阿姨想着就一起做了吧,她可惦记冯椿生了,谁给钱她惦记谁呗,打电话给冯椿生,“冯先生,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我给做好了,你一会来拿,情况好不好?”

    人那边已经去手术室了,今晚冯椿生肯定是回不来了,这会儿也饿肚子,“不用了,没有生命危险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庆幸了,阿姨你晚上不要走,在家里带晴晴,你们自己吃,我一会儿看看就近买点,回家不值当的了。”

    看了看时间,这都快九点了,晴晴最后一顿牛奶就是这个时候喝的,小孩子饿得快,睡前还会吃点东西,六七点吃完东西下楼跑一会儿就消化了。

    许东阳没有进手术室,这会儿可算是歇口气了,一下值班忙到现在,看冯椿生在这里,手术得很长时间了,“去我那边坐坐啊,吃点东西。”

    冯椿生点点头,没想吃东西,就想坐坐儿的歇口气。

    许东阳这值班室就比较乱的,绿韭来都是不碰的,生怕粘上细菌了,可爱惜自己了。

    许东阳洗手,自己去桌子上,拎着袋子放在桌子上了,绿韭给准备的便当,打开一盒一盒的。

    喊冯椿生洗手一起吃,冯椿生洗手看一眼,真多啊,里面甜的咸的都有,一次性手套还有勺子,保温杯里面还有汤。

    许东阳打开还是滚烫的,中午剩的小米粥,还有一盒煎鸡蛋,冯椿生一看就是绿韭做的,她煎鸡蛋不太放油,就一点点喷上去,所以鸡蛋不是那种焦黄的,下面喜欢铺着生菜叶子,味道吃起来盐味淡。

    她就这样,做饭很清淡养生,觉得这样对身体好,但是味蕾上又怕别人接受不了,下次不吃了,所以会配各种各样东西中和一下,重口味的。

    果真在饭盒一角里面看见了一包番茄酱跟榨菜芯芯。

    意思就是如果你想重口一点,就抹上番茄酱,然后就着榨菜就行,这样味道就比较丰富了。

    许东阳卷着一个鸡蛋塞嘴巴里,“怎么回事儿的,家里人说她了?不是走的时候说慢慢来,事情过一过再说的呢?”

    孩子这个年纪,不能硬碰硬,不然年少不带怕的,恨不得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

    冯椿生叹口气,自己拿着一个煎蛋,挤上番茄酱,最里面没味道,一晚上都是苦的。

    就想吃点味道的,许东阳忙给他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小米粥给倒出来一杯,冯椿生这才发现,他这人其实很仔细,很会照顾人。

    要他说的话,他也没法评价了,“话赶话到一起了,我家里呢,哪个我也说不动,珍珍脾气也没想到这么硬的,不服软。”

    许东阳点点头,“以后可得注意了,家里人多劝劝,青春期小孩挺敏感的。”

    冯椿生突然顿了一下,“沛沛也这样吗?”

    许东阳一下就笑了,“她不是,大概也有,但是我们不太清楚,她比较成熟,很多事情比我们要成熟很多,不过我觉得聪明孩子,不太会叛逆。”

    沛沛聪明,智商是真的可以。

    许东阳吃完才看见边上另外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部是切了边边的粗粮面包片,三角形的都切好了,然后人给做的小三明治,大概是鸡蛋太大了,只能单独一盒,三明治里面都是肉。

    鸡胸肉。

    边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绿韭都给吃了呗,不然你不能扔了啊,她这人一个人的时候很节约粮食了,只要不是特别讨厌的,都给吃了。

    面包边晚上就着米汤吃的,泡进去的,软软的味道还可以,也不是很甜。

    不然晚上你给他带什么?

    就这样的食物味道好,也不用加热,然后吃起来方便,还营养均衡,在给许东阳带饭这个事情上,全医院值班医生的便当盒,真的没有一个比得过许东阳的,人老婆就这么优秀。

    冯椿生跟许东阳说很多,说家里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办法,之前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她们,现在的话,珍珍也没有办法,她只能跳楼。

    说的话特别的挣扎煎熬,“之前我奶奶就说过了,她一辈子没有错,一辈子没有对不起谁,她不可能有错的,我妈平时不管事儿,但是脾气有时候也大,也是这样的。”

    都没有错,都一辈子活的挺骄傲的,挺自我的,这样的人,你让她们不用认错道歉,因为人家根本认识不到自己错误,不觉得有错,所以你怎么办?

    你拿着有什么办法?

    许东阳听着都棘手,那你说怎么就没有错儿呢?

    谁一辈子没有错?

    他也是第一次听冯椿生说这些,你撇下这些人吧,可是人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就是家庭氛围的关系,上一代人强势惯了,不允许下一代人说话,下一代人的话也会强势到孙子一辈里面去,然后继续循环。

    你出生在这个家庭里面,你就要遵循这个法则,要跳出去的话,是一辈子的伤口。

    冯椿生想着家里的事情,近几年越来越乱糟糟的,他心里也是一股子的火气,这火气,憋着也是有好几年了。

    等老太太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一定程度了,老太太打电话喊冯椿生来,觉得你妹妹这样了,你还躲在哪儿呢,还有心思去值班室跟人歇口气聊天呢,你爸爸你哥哥都在这里,你有心思去享福?

    许东阳觉得差不多时间了,跟冯椿生一起去看看吧,到底认识,跟医生说几句话呗,照顾一下。

    结果刚出电梯,走廊里面这个点特别安静,就听老太太说话了,中期十足的,情绪也很激动,说话跟机关枪一样的,“好好儿的,跑到人家家里去,是不是说了什么,回来就跟她妈妈对着干,一个孩子那里来那么多想法的,是不是有人给带的啊——”

    冯椿生就觉得不好,你说什么呢,走过去要说话,看许东阳什么表情也没有。

    等到跟前了,冯椿生刚要开口,许东阳腿长的啊,一下就到他前面去了,站在老太太跟前,居高临下的真的是。

    “你说谁说的呢?”

    老太太不认识啊,自己心里转了一下,跟冯椿生一起来的,郑绿韭那二婚的老公呗。

    “我没说什么,我说什么了,孩子这么大怎么知道跟她妈说的那些话呢,她知道什么?”

    许东阳脸板着的,特别厉害,脾气就给自己压住了,其实已经很不高兴了,“哦,那肯定有人跟她说什么,这样的人真该死,对一个孩子逼着跳楼。”

    老太太眼皮子一跳,她会说,刚要开口,就听许东阳直接挑明话儿了,“活该下十八层地狱,天天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前前后后不知道拔了多少个舌头得,我老婆平时就说了,真的有拔舌地狱,她这个人呢,最善良好脾气,我最知道她这么多年。”

    说完就还是站在那里,眼皮子也不堪老太太,也不看谁,就看手术室上面的时间,一下一下的。

    跟个树一样的,风雨不动,就死站在那里。

    这是他第一次听前婆家如何讲绿韭的,也是第一次觉得,人跟人,同样生而为人,同样活在今天,但是思维完全对接不上,像是活在两个宇宙,没有一点点能对接起来的地方。

    第249章文明进步 [V]

    老太太仔细打量他,看着他的侧脸,她不觉得很帅,也不觉得很好看,挪开视线,她这个人,说出来的话永远是冰山一角,下面内心想什么,什么心理活动,一般人你是达不到她这种水平的。

    气氛一时之间冷淡,贺娇下午的话,其实一直在跟老太太通电话的,这边一个亲戚送着老太太来的,不是很懂许东阳什么关系,你说来了也不能走啊,人还没出来呢,好歹陪着啊。

    冯椿生过去打招呼,“叔叔,你吃饭了没有,我带你出去吃点饭吧,然后给你开个房间休息一下。”

    亲戚摆摆手,“你忙你的,吃过了来的,别管我。”

    打量着冯椿生,不是太见到,小时候见到的多,他长的比老大喜庆,老大的话,有点阴沉了,性格没有冯椿生和气,亲戚的话,大多数喜欢老二比较多一点,小时候小圆脸大眼睛的,说话做事特别的朴实,那时候从农村来的,人家乡下长大的,也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

    老大长在家里面的,心眼也确实是多,但是待人真心这个事情上,真不如老二的,跟冯椿生说几句话,眼神示意了一下许东阳,那意思是谁。

    冯椿生拉着他到一边去,看了许东阳一眼,许东阳这会儿还站在那里呢,也不知道是等老太太说话还是什么的,看起来就有点呕气的意思,冯椿生不太好说,就压低了声音,“绿韭老公,亏了他帮忙的。”

    亲戚心里就是个大冤种,心想这什么组合啊,老太太刚还说人家老婆不好的呢,难怪人家不高兴了。

    冯椿生过去跟许东阳说话,那不能干站着对不对,想想找个话题呗,“沛沛最近的话,有没有跟你通电话?”

    许东阳点点头,那孩子最多隔着一天,不是找她妈妈,就是她妈妈找她,然后很偶尔的知道他夜班,会打个电话来讲几分钟,最多三分钟。

    “她一直很忙了,现在在做什么项目,几个同学一起做的,准备要去国外去了。”

    冯椿生这个知道,沛沛的话,后面会出国去了,她自己选择去德国的,差不多准备好,已经在走流程了,关立夫有帮她选学校,去德国的话也很赞同的。

    人隔着近一点的话,到底是亲近的,关立夫对沛沛虽然不太过问,但是很上心,这些决定他都会提前帮考虑好,其余人都不用操心的,人家这个舅舅当的呢,真是长辈撑起来了。

    许东阳的话,接触了一下,对冯椿生本人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这个人呢,是个好人,也是个品质不错的人,但是这样的家庭,就是他的克星。

    想想觉得呕气没多大意思,自己掉头走了,“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不用客气。”

    老太太这会儿看人走了也不说了,珍珍里面手术时间很长,冯椿生是吃东西了,但是别人没吃啊,他也懒得去问了,心里也是有气的。

    寻思寻思许东阳刚才怼人的话,觉得怪有意思,觉得有点帅。

    是个男的都觉得帅。

    珍珍没有很大问题,但是你这样的情况,得休学修养一年,后面还要做手术的,一次不能全部完成了,得慢慢来,反正比较复杂琐碎。

    老太太松了口气,人没事就行,“你哥看看先家里去吧,还要上班去了,看看找个人照顾着,你们都上班,你妈也看不了。”

    说完,冯椿生就觉得这话不对劲,“那我爸也可以,总得家里有个人,不然的话没办法招待。”

    老太太压根就没想冯安剑,“你爸不行,他不会,再说了,一个女孩子,不合适。”

    冯椿生就不吭声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在家里话少,你要他一个人照顾,他肯定是不干的。

    老太太从来是会拿主意的人,“你爸妈都先在这边住着,看看家里阿姨能不能给照顾,多给点钱,孩子的话让你妈给看着。”

    是吧,两不耽误,“钱的话,我给出。”

    看起来双赢了,大家都不吃亏,出点钱不算什么,问题也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可是关键问题是,冯椿生不乐意跟你们一起住啊,而且阿姨的话,不是那么好换的,晴晴脾气的话特别的拿不起来,阿姨不在的话到时候就哭,赖生生的。

    但是你得找个理由说是不是?

    “再看吧,今天晚上怎么办?”

    他是真累啊,别人也真累啊,已经找了一晚上了,结果第二天还这样。

    冯椿生有点熬不住了,他就想睡觉。

    老大这时候很会说话了,“我看着吧,你们都休息去,有事儿我打电话,我先不回去了,等明天早上看看情况的,不行就请假。”

    老太太面无表情的,显得很累,“那也不能经常请假啊,拿工资的,到时候领导怎么看,晚上你看着,明天早上你弟弟看着吧,你回去上班去。”

    冯椿生就觉得毒着自己了,他也得上班是不是?

    “不行请个护工吧,钱也不是很贵,省的大家都上班没时间,而且人家是专业的,她这样怎么翻身怎么照顾,护工肯定比我们懂得多。”

    他忍不住开口,出谋划策。

    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一个道理,话语权,代表着你的利益分配。

    以前不冒头,做人很瘟鸡一样的,看似是别人帮你出谋划策,解决问题,你像是无忧无虑的大少爷一样的,衣服鞋子给你洗,做饭给你吃,但是你遇到事儿的时候,就是没有话语权的。

    没有话语权,就得听人家安排,人家安排对你不利的,你也就习惯性接受了。

    但是现在冯椿生咂摸出一点味道来的,既然你们出的主意每次都对我不合适,那不如我来提议了,我决定这个事情,你们照着干不行吗?

    老太太八辈子不听他的,就是冯安剑都笑了笑,这护工得多少钱,这得多少天,“不能光图省事儿,家里有个人在这里多方便。”

    “那我没太有时间,我现在降薪,公司情况也不好,也不好请假。”

    老太太就仔细打量他一眼,觉得真有意思,“也没有叫你陪着,你说这个话什么意思,现在都这样了,你当哥哥的样子这样啊?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说出来不给人笑话吗?”

    冯椿生现在思维就很质疑,他觉得自己跳出来理解家里人的话,会比较有感觉,现在的话,那种浑身刺挠,浑身说不出来的不对劲的感觉,不就是pua吗?

    对他的要求吹毛求疵,对自己的要求视而不见,出气筒什么的,一瞬间想到的词很多,他也不争论,“嗯,也不是,随便你们怎么想,现实情况就是我不能请假。”

    那谁看着啊?

    在海市这边出事儿了,按道理觉得冯椿生应该多费心啊,结果他甩手。

    最后老大来的,先过第一晚,其余人去冯椿生家里去了,贺娇听见动静出来了,她已经睡一觉起来了,“可担心坏了我了,我给吓死了,听见你们回来赶紧出来问问。”

    冯椿生一边换鞋,一边往房间里面走,看着老太太在那里说情况,觉得他妈真有点做作了,你担心你睡什么,你跑医院去不行吗?

    躺下来的时候,天旋地转的,忍不住复盘这些事情,他觉得自己精神分裂了,就是他正常的心里是一部分,然后跳出来对着每个人找茬的时候又是一部分。

    他应该孝顺家里,贺娇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管事儿。但是自己遭遇的一切,现实就是告诉他,贺娇做的就是不行,就是三观不行,就是比较自私,活的只有她自己,没有别人。

    这要是沛沛的话,绿韭那绝对寸步不离的,还睡觉,她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所以说,他很割裂。

    但是割裂出来的那个角度,他觉得特别有意思,很痛快。

    你看你们的这些小心思,他现在可算是一个个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之后,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了,什么压抑也都没有了,现实□□裸的好处就是坦白,不用琢磨了。

    之前的话,他也许有感觉,也许明白,但是从来没承认过,承认自己家里人很垃圾,承认自己家人很三观不正,家风不好这个事情呢,非常难。

    有的人一辈子沉醉其中,并且不觉得有错。

    他家就不是一个进步家庭,什么是进步家庭,就是一代一代人,带来新的观点思维,新的带老的一起走,改进改善改良,大家一起进步。

    但是存在的问题就是老的不接受,老一辈觉得自己统治世界的,我凭什么听你的啊,带不动,最可怕的是她自己带不动,她还得拽着你按照她那一套来,这何止是不进步不文明啊,这简直就是倒行逆施,冯椿生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不给用洗衣机。

    你看,连个洗衣机都不接受的家庭,他翻个身,自己心里都来了句国骂。

    心里一阵一阵的松,看明白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梦里很乱,一会儿是许东阳跟老太太吵架的,一会是当年绿韭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说话,纷纷扰扰。

    醒来时什么也记不得了,就好像是杂乱无序的前半生一样,过去了,轻飘飘的。

    去上班,他早上不在家里吃饭的,阿姨只给晴晴做饭吃就好了,结果现在阿姨意见就很大,这么多人做饭的话,会不会很累。

    等中午就跟冯椿生说了,冯椿生想了想,买着吃吧,阿姨反正就只管晴晴的。

    贺娇也是不高兴,这边的话她不熟悉,没有道理到儿子这边来还做饭的吧,可是不做饭就没有饭,煮粥喝,“你看看你什么也不会,人家这么大了都给爸妈做饭吃,我来你这里还得自己做饭。”

    “你们自己做饭自己吃,我吃食堂,不想做的话楼下有熟食也很方便的,买着吃也行。”

    那时候他跟绿韭家里去,经常不给做饭的,现在想想,真是给绿韭脸色看的,经常她去了不做饭,两个人还要买熟食大家一起吃。

    你看现在,冯椿生都觉得,当初我俩都吃了,绿韭也接受了,你们应该也接受啊,不想做饭就去买着吃呗。

    他经济没太大压力,但是贺娇不一样啊,家里没多少钱啊,她得节省,买着吃不划算啊。

    就煮稀饭,炒菜吃,要多简单就多简单,冯椿生也真看的下去,反正他上班。

    第250章狗粮 [V]

    下午卡着点差不多就给冯椿生打电话,“我不下楼了,刚洗完澡,还得换鞋子换衣服什么的,而且我今天一直头疼,昨天晚上没睡好,你看着买点吃的吧,我煮个稀饭。”

    这话说的让人怎么接呢?

    冯椿生去买了,看了看买点凉菜吃呗,夏天比较适合吃凉菜,然后买了一点酱牛肉。

    回家带上去,不差一点儿了,晚上他都是出去吃的。

    阿姨在他家里分工是真的很明确,带孩子就行,孩子吃穿管着,他一点不用阿姨管,给打扫下卫生就可以了,他一天三顿都不会在家里解决。

    贺娇给装盘子,坐下来吃,一边吃一边看着冯椿生就觉得不痛快,那我一下午不舒服的,你问都不问一句的,看冯椿生吃东西比较来劲。

    那他饿啊,一下午班了,到点就要吃饭是不是?

    觉得他心可真大啊,贺娇就忍着,看他一口一口吃牛肉,没三筷子下去,她就没崩住,“老二啊,你少吃一点儿,给你爸也留点儿,一会儿你去医院替换一下你爸,早上你哥走了,你爸在那里一天了,中午就吃了个包子说是,你去不正好让他休息下。”

    冯椿生嘴巴还动着呢,顿时觉得自己吃了个石头,咽不下去了,他也累一天行不行,今天事情一直就很多,夏季业务量太大了,而且他现在会的比较多,到底是出去学习过的,很多东西他懂,办公室从坐下来人就不带少的。

    “中午可以点外卖,或者出来买点都可以,那边也不是一直需要人的,出来一会儿也没事,而且我晚上还想洗澡休息一下的。”说完看着贺娇,他这个人,是不太会说出口拒绝的话的,什么时候都比较委婉的。

    这样的委婉,会让人觉得好说话,好商量,脾气比较软,你表达自己观点的力度不够强,那么你说了跟白说一样。

    贺娇也没当回事,老太太在旁边也听着没当回事儿,还觉得他磨叽的,“你看跟你说个事儿怎么就那么费劲的呢,你累什么了,你不就天天上个班的,又不是干什么体力活的,又不是去种地的,能多么累啊。”

    “我妈你懒得跟他说,他想法就跟别人不一样,”贺娇就不耐烦的很,她最讨厌就是冯椿生补贴心,什么也不关心她,什么也不懂,指着冯椿生脸就下来了,“你小时候生病,你奶奶寸步不离的看着你,你看看你,一点也不行,珍珍那么沉,你爸爸抱着她吃喝拉撒的,你一点不体谅你爸爸。”

    所以你得去,基本上每次安排事情给这孩子,都得磨叽嘴皮子。

    为什么磨叽嘴皮子呢?

    因为冯椿生这人呢,软,没想法,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但是呢,也有时候有点自己想法,再软的人,面对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也是趋利避害的,也是不想干的。

    所以就显得格外的纠结,婆婆妈妈的不利索,但凡是有不痛快这种表现的人,那一定要考虑一下他的真实想法,有可能是和你背道而驰的。

    这一点贺娇跟老太太没看准,因为习惯了,所以听冯椿生开口的时候,惊了一口夏季夜晚的凉风。

    “那让我哥不要走,他说请假的,你们不给,让我爸去,我也不会弄,也弄不了,实在不行就请护工吧。”

    以前是你们说几句,我无论如何就照着干了。

    坚持不到底。

    会动摇。

    现在不太一样了,冯椿生站起来,几块牛肉,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心里觉得特别爽,我现在就比较坚持了,我不想干,谁也别让我干,你说破天,说多难听,一万句一千句,我就是不干,我不能违背自己心意。

    洗澡的时候,水哗啦哗啦的,那一瞬间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突然发现,你做一个坚持自己的人,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其实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你想做的事情,别人骂你一辈子,讲你一辈子脑子坏掉了,但是你不受影响,这个状态很棒。

    同样的,你不想做的事情,不受别人的各种叽歪各种脸色看,坚持不做,这种状态更棒。

    态度永远是一个人作为人的根本,他砸磨出来一点意思。

    给冯安剑打电话,问珍珍的情况,“明天早上我去看看,她现在能不能吃东西,我给买点过去,然后我就去上班了。”

    这时候的关心是真的。

    他在按照自己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种试探性的,带着新鲜感的去安排自己的人生。

    但凭本心。

    冯安剑那边第一天,也不是那么不能坚持,想着明天早上来也行,他晚上就在这边了,这边还清净一点。

    请护工是不可能的,钱根本就没有。

    安排自己的人生,自负盈亏当然很舒服了,他睡觉都觉得一晚上梦里都是小星星,特别的香甜。

    早上起来的时候,只有老太太在沙发上,贺娇还没起来呢,她这人就这样,脑子多少也有点跟别人不太一样,比较沉浸在自己吃喝玩乐的世界里,早餐肯定是没有准备的。

    “你们早上煮稀饭吃啊?我先走了,去买点吃的送医院去,来不及了。”

    提上鞋子就走,老太太都没来得及说上话,冯椿生蹲着系鞋带呢,头也不抬的,“中午的话,我妈去买菜,然后简单炒菜你们吃吧,省的吃的也不好。”

    给贺娇安排好了,他说出来这句话,是那么的自然,以前只有家里人安排他的份儿,现在他安排家里人,感觉不错对不对?

    珍珍醒着呢,疼呗,疼得浑身都有点肿起来了,看冯椿生来了也很麻木,说不出来什么话的,冯椿生看这样,去看看许东阳。

    拿着个袋子,进门就放下了,许东阳连续夜班这人,这才两天多少就有点憔悴了,也不知道当医生的为什么夜班就那么多。

    “我来看看的,你也怪累的。”

    许东阳特别想抽烟的,就那么一瞬间的感觉,跟冯椿生俩人走外面去,楼梯间里面,对着那个小窗户。

    冯椿生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很偶尔的一根,但是在外面,当着人是没有抽过的,总觉得有点羞耻感,一个年轻男孩子的话,以前他会觉得抽烟不雅观,毕竟不是个好习惯。

    犹豫了一下,还是犹豫,没有接,“我不抽。”

    然后又说那个袋子,“我给你带了一条中华,在袋子里。”

    许东阳点烟,吐出来一口气,没想到会送烟,“不用客气,我也不抽烟。”

    抽着烟的说不抽,冯椿生觉得有点滑稽。

    顺着他的话说,“对,抽烟总归不好,不过我看你怪累,累的时候抽一支也比较放松的。”

    许东阳认可的点点头,再深吸一口,尼古丁可能会让人短暂的沉醉其中,刚刚好的氛围。

    冯椿生搭话儿,还想问什么来着,就看许东阳头一下缩回来,整个人个子高显得有点笨拙而敏捷。

    烟一下给摁在窗台上,两只手拽着自己的衣服领口就开始来回的扇。

    “怎么了?”

    许东阳拿着那个烟头,一边上楼,“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烟头出楼梯口扔在垃圾桶里面,快步的走回办公室。

    然后拿着个口香糖在吃,吃完了没几口就吐出来,一边擦嘴一边说,“确实对身体不好,吸二手烟的更不好了,所以我就抽一口。”

    冯椿生点点头,觉得差不多了,自己就走了,电梯一开,就看见绿韭了,拎着饭盒。

    笑吟吟的,“你怎么来这边的?”

    她不知道珍珍的事情,冯椿生也不好说什么,“嗯,看人的,你没上班呢?”

    “我今天睡得好,起很早很有心情做个早餐。”一边说,一边抬起来手里的保温袋,脸上气色特别棒,比那天见面的时候要好很多,前两天的话,多少还是有点生病的迹象。

    穿着一件红裙子,四十岁的人了,穿红裙子的感觉,也特别的棒,一点不拖沓,人家穿的是短裙,不是波西米亚裙子,单肩背着一个珍珠链条的包包,很精致很漂亮。

    等冯椿生上车,启动车子的时候才咂摸出味道来,许东阳刚才指定看见了。

    他大概是不敢抽烟的。

    冯椿生心想,肯定就是不敢。

    要吃狗粮吧,觉得这有点难以下咽,不吃吧,倒是觉得人家这种状态挺好的。

    自己心里一会儿就淡淡的了,等他到单位的时候,绿韭好一会才到了,都迟到了,还是骑着那小电驴。

    据说是驾照学出来了,没上路过,因此觉得还是电车方便。

    珍珍这会儿就别扭,不想冯安剑在这边,她就很想问贺娇为什么不来呢?

    她是个女孩子是不是,吃喝拉撒的,冯安剑懂吗?

    不避讳一下吗?

    她都多大了?

    等晚上好一点儿了,就让贺娇来。

    贺娇不想去,老太太也不给去。

    医院的话,伺候人的活是不是?

    屎尿什么的,她觉得贺娇受不了,从小就不给你干的,你说你难道年纪大了,先去伺候一个孩子吗?

    第251章青春正当时 [V]

    许东阳等绿韭走了,看早餐,嗯,今天手艺不错,煎鸡蛋一锅四个,她买的那种专门的锅,然后许东阳这边最起码就是四个鸡蛋,补的很。

    现在往窗外看一眼,太阳就特别耀眼了,晃人的很,医院里面温度都是恒温的,想了想跟自己妈妈通话,“晚上回家吃,去买个鸡做炒□□,再做个红烧鱼,牛肉辣白菜。”

    许东阳妈妈就赶紧答应下来,许东阳说话,那绝对好用啊,去菜市场买菜,下午给设闹钟的,两点钟那么大太阳的,她就去买菜了,“花蛤多少钱?”

    “七块钱一斤。”

    老头推着自行车看一眼,觉得有点贵,涨钱了,“买点吧。”

    绿韭爱吃花蛤,晚上炒一盘子也不贵,买了两三斤,不到二十块钱。

    许东阳给绿韭发消息的,绿韭有饭吃就行,她婆婆手艺就很好,而且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你夸她做饭好吃,然后她就特别受鼓励,下次学什么好吃的了,就赶紧给许东阳打电话,让他带绿韭家里来尝尝看。

    晚上就做了,油炸蘑菇的,“这个啊,蘑菇出水了之后不要把水挤出来,这样就嫩,上次我做的干巴巴的,不好吃。”

    许东阳爸爸就笑,“她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不好吃没给你们吃,这会儿很新鲜了。”

    绿韭就特别爱吃,许东阳觉得也好吃,这个里面水嫩嫩的,而且油炸食物吃起来也比较解压的。

    吃着吃着沛沛就视频来了,要先看一眼弟弟,现在弟弟大一点了,她对弟弟比较感兴趣,觉得一天一个样子。

    老二傻不拉几的,就笑,看着屏幕,许东阳就指着,“你喊姐姐——”

    老二不喊,笑眯眯的不说话,他不熟悉就不喊,话特别的金贵。

    沛沛就逗他玩儿,看他手里抓着东西,老太太就解释,“油炸蘑菇的呢,今晚可好吃了,你不在,我买了二十块钱的蘑菇,三点买完菜就开始炸,一直到五点,满满的,就家里那个大铁盆你知道吧,一盆子。”

    “今晚吃了两盘子,你弟弟咬不动,只能吃外面那个皮儿,我加了生粉,外酥里嫩的……”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她讲事情呢,你问F,她能从A开始讲,一直讲B,然后最后F。

    沛沛就听着,眼神的话,你看不出来什么的,等她说完了,还是笑着,“奶奶啊,我也很想吃你做的饭菜,我很久没有吃过了。”

    老太太跟老头不能听这个啊,听了心里心酸的,眨眼睛,“能不能寄过去啊,怕坏了,这个新鲜炸出来好吃,沛沛啊,阿姨在不在,我跟阿姨说做。”

    老头儿就去开冰箱,想起来了,“有牛肉酱,这个能放,给你邮寄过去。”

    冰箱里面饭盒,吃了一点点的,不好看,但是真好吃,沛沛也爱吃。

    觉得孩子在外面,受委屈了,吃饭菜吃不到家里那个味道。

    大家都吃饭,老二都吃上了,沛沛一个人。

    沛沛就点点头,“可以邮寄牛肉酱,我有点想你们了。”

    还是笑吟吟的样子,这个孩子情绪特别的平静,但是这样的人,说想家的时候,格外的让人动容。

    说一会儿话,老太太就安排老头儿了,“你早上去市场上,去买牛肉,别买带筋的,再去买蒜苔,嫩生生的,我给做牛肉酱。”

    她做的牛肉酱跟人家不一样,里面会加蒜苔,切细细的,然后吃的时候脆生生的,就特别下饭。

    家里罐头瓶子不够,就给绿韭跟许东阳派,“你俩明天一人一瓶,吃完了给我送回来,我炒出来晾着,晚上给装瓶子里,第二天早上让你爸去邮寄。”

    拿着罐头,给许东阳的时候塞了两瓶,“你吃两瓶,我给寄过去四瓶子。”

    许东阳没吭声,第二天晚上自己过来的,拿着三个空瓶子,然后装起来了,剩下的在饭盒里面,老太太给他带家里吃的,“你们这些牛肉少,剩下的蒜苔多,我都给放进去了,沛沛那个牛肉多,盐味道大一点,不然路上就怕坏了。”

    许东阳看着那瓶子,想了想,“我这周过去,打算跟她妈妈一起去一趟的,不要邮寄了,我们给带过去。”

    俩人昨天回家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一起过去的,不然要么绿韭去,要么他去,许东阳去的时候比较多,绿韭的话次数少,太奔波了。

    俩人机票加起来能装一鞋盒子了,老太太听了心里就心疼儿子的,没当着许东阳面说,等人走了,跟老头说的,“那继父当成这样的,也没有谁了。”

    老头就说她,有时候吧,女人的心态就是没有男人好,容易计较,“那人家也养不出这么好的小孩儿来,那天什么东西来着,获奖了,什么智能系统是吧,你看这些东西,一个女孩子学的那么溜。”

    他出去跟人说,就说沛沛,这孩子优秀啊,骄傲。

    人孩子拿了奖金,然后钱就给许东阳带回来,买好礼物一份一份的,钱拿回来跟许东阳讲的,给她妈妈还贷款的。

    一笔钱再多也就那么些,她那边还有舅舅一家,老头觉得孩子不容易的。

    早上起来四点,就去早市去了,买鸡,这个点人菜贩子刚进货呢,一箱一箱往里面去搬。

    给买了鸡,买了蘑菇。

    家里用的都是保温桶,那么大的,炸好了就给装起来了,绿韭跟许东阳才起床呢,老头就在门外打电话了。

    他昨晚上问几点飞机了,也没进门,拿着给许东阳,“你拿进去,给沛沛带过去吃,你妈早上三点就起来了,到的时候说不定还热呢。”

    绿韭在洗手间呢,出来人都走了,看着那俩保温桶,特别仔细,怕露出来,然后周边都包一圈保鲜膜。

    “许东阳,我看着都替我女儿幸福。”

    家里谁不看重啊,有能力又漂亮又会做事的,无敌的大女儿。

    许东阳看她一边说话,一边脱睡衣换衣服,看她那手就挠痒痒,“你别动,别挠。”

    绿韭点点头,知道许东阳是怕她没好。

    她没什么感觉,就刚才痒了一下,火急火燎的就去换衣服去了。

    老二起来喝奶粉呢,这个时候是不起床的,要喝一瓶奶,然后继续睡,差不多九点钟才会起床,这孩子的话,懒了一点,比较会享福的。

    陆耶耶现在也学审美呢,想着周末,沛沛要走的话,他跟上去,“晚上要不要吃东西,这边很好吃一家鸡蛋仔。”

    他觉得很好吃,现烤出来的,里面会有夹心,然后可以圈圈里面放奶油或者水果丁。

    他家里吃东西比较简单,这种小店有人特意买才会吃,他爸爸买比较多,有时候很特意来这边买。

    沛沛平时根本不太去的,她对吃的其实觉得差不多,这边饮食风格的话,也比较多元,但是肯定跟家里不一样,她家里那边味道就比较重,“可以去买一点,但是我今晚要回家吃。”

    陆耶耶就很开心,自己在前面走,人特别多这个时候,备着书包站在那里排队,一直往后看沛沛,沛沛站在他后面排队,突然发现陆耶耶其实有点男生的样子。

    就突然发现,眼前是个大男生,很直白的那种感觉,他的肩膀,他背部的线条,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以及他的身高体格,沛沛觉得跟自己很大差异,男女的那种差异。

    她自己慢悠悠的想着,欣赏了一下,发现他身材真的很不错,“你有健身运动吗?”

    陆耶耶没想到她主动问自己,“嗯,有时候会打球,我们家爸爸喜欢打球。”

    沛沛点点头,就是高尔夫,关立夫也很喜欢,关家人都很喜欢,她有点觉得晒得慌。

    陆耶耶看她点头,再看一眼前面的队伍,“你喜欢做什么?”

    “骑马,我喜欢骑马。”

    陆耶耶心里转了一下,笑的很灿烂,“好巧,我也很喜欢骑马,下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骑马,好像刚好有赛马过来参观。”

    他现在越来越会做人,很会讨女孩子欢心,这是他爸爸讲的,你喜欢一个人,想追人家,就要考虑人家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然后照着做就比较OK。

    陆耶耶其实不太喜欢骑马,感觉很一般,他喜欢花样游泳之类,但是这些他觉得都没有问题,他马术也很可以,他妈妈比较喜欢骑马,会养马。

    鸡蛋仔价格不是很贵,陆耶耶要请沛沛先点,沛沛看了一下,要四个,一边看人做一边解释,“今天我爸妈要过来。”

    一人一个,郑绿韭两个,因为她肯定喜欢吃一个果酱的,一个奶油冰激凌的。

    要付款的时候,陆耶耶一下到前面来,“我想请你们吃,我觉得我付款比较好。”

    沛沛觉得无所谓,价格的话不是很贵,“那谢谢你了,陆耶耶,这个肯定很好吃。”

    陆耶耶自己拿着一个,到家里还没吃,他妈妈看他买,觉得很惊喜,“给我买的吗?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买给我吃。”

    陆耶耶看了妈妈一眼,心里比较甜,但是笑的就比较含蓄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状态特别好,可以一晚上不睡觉那种,从妈妈手里拿过来,“不是,下次给你买,这个是我要吃的,芒果味道,我同学推荐讲这个味道可能比较好吃。”

    “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

    “但是我现在觉得也许芒果味也许比较好吃。”陆耶耶就比较荡漾现在,咬了一口,里面有芒果爆浆。

    怎么说呢?

    非常的细腻香甜,属于真的踏踏实实甜品的满足感,他觉得味道也还可以。

    他妈妈表情就比较一言难尽,摊开手,比较有排面,“OK,你自己吃,我其实不需要你买,我也有老公的,我老公可以帮我买,完全不需要你,你下次买我也不会吃。”

    甩甩手就走了,谁还没有个爱人呢?

    跟老公两个人出去用餐约会,人家就愣是不带陆耶耶,还要把买到的鸡蛋仔,拍照给陆耶耶。

    陆耶耶看了一眼,嗯,升级版的,人家一人一个,他看见爸爸手捏着一个抹茶味道的,OK,他爸爸比较喜欢吃原味的。

    也许人的口味是真的会变的,只要不是特别讨厌的东西,两个人,大概会同化一点。

    第252章我老婆 [V]

    沛沛家里的时候,绿韭在洗澡呢,天气很热,这边真的很热,水温的话稍微有点凉了,但是这样洗起来就比较舒服,绿韭也就懒得再去调节水温,她就开冷水的,觉得就是冲一下汗。

    开始还可以,等水一下冲到腰心的时候,就感觉一阵刺痒,心里就咯噔一下,马上关了水。

    自己对着镜子看了下,翻着红,不是很多,就是一点点疙瘩。

    沉住气没说,晚上的时候照常吃饭,指着那两个保温桶,“奶奶给你做的,她很想你,你要多吃一点。”

    保温效果很好,吃起来还是热的,沛沛打开,味道很香,“谢谢爷爷奶奶,我很想她们,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假期可以到这边来玩,爷爷讲要出海,我们可以去公海。

    上次同学有除去玩,我游泳的时候有看见海豚。”

    她一件一件事情讲着,她真的是很认真在跟你聊天对话的,因为彼此生活不是在一起的,但是她会讲自己生活有趣的那一部分,比如她去公海那边下海的时候,有看见海豚,真的很幸运,她有喂东西给它吃。

    绿韭听得特别的认真,就沛沛说个空气她都能觉得自己看得见的那种,对自己女儿非常的信赖,非常的尊重。

    “听说都很友善的,我也觉得很幸运,我女儿真的有多好运的,你有没有觉得?”

    一个劲的给沛沛夹菜吃,盘子里面放公勺的,绿韭会用公勺子,她觉得这样也很好,当妈妈的已经到了崇拜女儿的年纪了。

    身上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有点疼了其实,她拽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强忍着没有动,她现在就想坐在这里说会儿话,绿韭是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

    许东阳很少说话,但是笑的时候声音最大,自己一边吃一边笑,他会讲老二,“早上我们走,懒死了,要喝奶,九点钟才起床,问他认不认识姐姐——”

    沛沛很感兴趣,“他讲什么?”

    许东阳笑的不行,放下筷子,“他讲买奶粉的。”

    家里奶粉这边的话,沛沛给买了,很多邮寄回去,这边奶粉会好一点,价格也合适。

    沛沛也跟着笑,姐姐是买奶粉的。

    已经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姑娘,头发长长的,前面剪了一个公主切,绿韭看着很元气,“妈妈用筷子了,这个鸡肉很难勺,给你选好的吃,这个是新筷子。”

    “我可以自己来,妈妈你多吃一点,阿姨要做菠萝炒饭,我讲你喜欢吃芒果,所以做芒果炒饭。”

    绿韭有尝了一下,觉得味道很好吃,离得稍微有点远,抬手去捏住勺子,光线很好,温和而自然。

    沛沛就看了一眼,自己捏着骨头啃,非常喜欢啃骨头一类,而且吃的非常干净。

    有点见老了。

    手背上的话,她刚看见,沿着血管,有针孔,浅浅的褐色小小的,如果不是刚才角度的话,大概是看不见的。

    “妈妈,你最近身体好不好?”

    “我觉得很好,最近胃口很好,你看我今晚吃一整个鸡蛋仔,还能吃别的东西,你爸爸身体也还可以,只不过我们现在不能看午夜场电影了,我们要看电影最好十点钟开始。”

    熬不过十二点之后了。

    “我觉得爸爸妈妈还很年轻,”沛沛帮盘子端过去,然后看许东阳,“我觉得可以打乒乓球或者运动一下,或者去学跳舞。”

    许东阳觉得不太靠谱,如果年轻时候都不太运动的人,年纪大了就更不可能去参加多种多样的运动了,他跟绿韭其实一直很忙。

    你晓得吧,她从年轻时候写东西,一直到现在,坚持二十多年的人了,这样的人她每天的爱好,每天的时间,都非常的固定,你如果去运动,那么很可能你晚上就没太有时间写东西了。

    许东阳年纪越大的话,越来越忙,不要讲男的不显老,那可能男的操心少了,许东阳眼角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有褶子的,头发也是有点白头发了,不是三十岁的样子了。

    看着沛沛,正当年华最好的年纪。

    晚上睡觉的时候,绿韭就翻来覆去的,许东阳有感觉,拍了拍她,绿韭睁着眼睛,就不动了,其实身上特别疼了这会儿。

    她的那个疱疹又起来了。

    以为好了的,没想到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可能是冷水,可能没有好利索,这会儿比之前更疼。

    但是她觉得忍忍,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沛沛出国前,最后一次见面了,她马上要去国外,见更少了。

    德国那边的香肠可能比较好吃,她想着,离着许东阳远一点,因为一碰到会更疼。

    一直到走,沛沛也不清楚,沛沛送到机场,很舍不得,绿韭不愿意太感伤,“要注意安全,家里有事情都要跟阿姨讲,去哪里也要跟阿姨讲,晚上如果要出门,要阿姨陪你去,妈妈虽然降薪了,但是稿酬有很多知道吗,所以有什么需要国外消费高的话,跟我讲,我每个月给你打一万五。”

    “用不了那么多,外婆有给我很大红包,舅舅那边都安排好了,你不要省钱,要好好做饭跟爸爸吃,多买衣服多逛街。”

    沛沛说着说着,嘴巴就扁了一下,眉头掉下来了,然后自己努力崩住了,真的,对自己妈妈,很心疼,很担心,拥抱了一下许东阳,“不要你们省钱给我,辛辛苦苦还贷款,我对吃穿没有很大要求,能去那边我很开心,我觉得一定会过很快乐,所以不要担心我,我会过很好。”

    所以,要去逛街就逛街,要去买你们喜欢的东西,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因为,突然发现,年纪变大了,不知不觉之中。

    时空会有生疏,但是成熟而体面的人,正如沛沛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她要做的事情不是简单的脑子里面全是知识,她是通过知识,去获得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对这个世界越来越了解,越来越轻车熟驾的获取这个世界的美好,趋利避害,如鱼得水。

    这是她学习的快乐。

    “我觉得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我很有自信。”

    绿韭一下子笑了,“哪里需要你赚很多钱,爸爸赚钱就很多,可以养家糊口了,有钱我们就吃鲍翅,没钱就吃白水豆腐,一样过的,都很快乐,所以啊,我女儿你一定要快乐。”

    许东阳拉着行李箱,看绿韭头也不回走前面,过安检的时候,就看她站在台子上,一扭头的时候,脸上全是累。

    周边熙熙攘攘的,许东阳静默,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登机。

    坐下来的时候,绿韭绷不住了,哭的抽噎,空姐有一直看,许东阳摆摆手。

    “没事的,又不是见不到,你这样我也觉得很难过,是好事儿不是,你看你哭的,别哭了。”

    声线很低,她捂着脸哭,许东阳那么高的个子,低着头去看着她的发顶,拉开她的手,去擦泪。

    其实不怕疼,不怕吃苦,不怕各种生活的磨难,绿韭觉得,最怕的就是你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你,有人懂你。

    你会绷不住的。

    “我的女儿——”

    只说出口四个字,剩下的都是哽住在心头的涩,未尽之言似灯花,两两相望都在不言中了。

    许东阳低低的应着,“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舍不得她,你觉得没有陪在她身边长大很遗憾。”

    “是——”绿韭鼻音重重的,那么坦白的承认。

    是。

    是觉得很遗憾。

    因为发现还没来得及陪着她长大,她不知不觉就长大了,她靠着许东阳,看着他的眼睛,对视着,“你知道吗,就刚才,我们两个站在那里的时候,她跟我讲以后会赚很多钱,要我们不要太辛苦,那一瞬间,你懂吗——”

    “我懂,都知道,她会体贴理解我们很多,很懂事孝顺。”

    眼泪顺着下巴下来,滴滴答答的,许东阳用手擦不干净,不愿意她哭的这样伤心,“不哭了,不哭了,总要往前看的是不是,孩子长大了要自己去追求想要的生活了,你看,都要你保重好身体是不是?”

    绿韭其实也是哭很多事情的,这次来看房茯苓的话,情况也不是很好,可能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有时候会糊涂的了。

    尤其是今年老关先生去世之后,无论对关立夫还是房茯苓来说,打击都很大。

    关立夫的话,非常忙,房茯苓那边有点顾不上的。

    那妈妈生病的话,要么就是人陪着去住院,要么就是家庭医生一直在,关立夫做不来太多的事情,每天早上抽空吃个早点的话,都比较奢侈了。

    关立夫的人生,在老关先生去世之后,进入一个小小的低谷期,彻底进入了属于小关先生的时代,关氏家族独苗的坏处就全部出来了,你需要单打独斗,以后再也没有人帮你撑起来一片天了,一个商场的老狐狸彻底降下来了他的保护伞,也没有兄弟姐妹帮衬。

    大家都在看小关先生今后的路,是上坡路还是下坡路。

    能不能再创造一场辉煌,这是大家都在心里琢磨的事情。

    许东阳一直拉着绿韭的手,感觉她的手越来越冷,放在掌心里面,两只手捂着,一会儿觉得不对劲。

    摸了摸她额头,烧起来了,“你发烧了?”

    绿韭烧的这种感觉的话,会觉得疼的差一点,“疱疹又起了。”

    许东阳下飞机就马上去医院去了,自己都闷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都好利索了,为什么又反复呢,关键这个病,如果反复的话,来势汹汹,比之前会更严重。

    它沿着神经末梢走的,越到末梢的话越难。

    医院这边的话,一看身上,就觉得棘手,“挂水——”

    就挂水,来的最快。

    挂水挂了三天,不退烧,绿韭整个人,就没法看了,刘玥已经来了,郑家善来了就疼得不行了,看绿韭那样子,心里就不是那个滋味儿了,这么大年纪的女儿了,生病还是有爸爸疼的。

    但是他这人,闷不吭声的,出去了就对刘玥发脾气,“那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再挂水挂一个星期就是了,你非得说好了好了,不然哪里用得了今天。”

    刘玥觉得嘴里面发苦,她觉得绿韭是最不容易得这种病的,因为她平时最看的开,最潇洒,最乐观坚强的人了,这样的人的话人生要顺畅很多,没有那么多闷气的,这病就是闷气出来的。

    女人的病,都死气出来的,“那医生说好了,她自己挂水也挂够够的了,谁知道体质这样呢,医生也说了,体质太差了。”

    现在大家才意识到,绿韭体质是真的不行,小时候很容易生病,二三十岁最强壮的时候,生病少了,但是也比别人多,年轻人你看哪里有多少头疼脑热的啊,但是她一年总要感冒发烧几次,不容易好。

    现在这个年纪了,跟人家体质差别就更大了,下坡路。

    许东阳已经请假了,他天天就陪着,觉得不太行,有老师的朋友在北京那边,中医。

    他想着带绿韭去看,绿韭天天疼得睡不着,她有时候晚上睁着眼睛,看着窗户都想跳下去,那种神经的疼。

    很大自制力,很坚强。

    瞒着谁也不给说,其实她有一瞬都觉得自己撑着过不去的,也查过案例了,这样的病很多治不好的,也有的人最后就是疼死的。

    但是不甘心啊。

    沛沛还没结婚,老二还那么小,她还有老父亲老母亲,心里面绝望一瞬间,然后就起来一股子不甘,看着许东阳,“去北京。”

    拉着刘玥的手,“我没有事,我很坚强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坚强,这点病打不倒我的,我去积极接受治疗,我不怕疼,我很快就回来的,妈妈啊,你跟爸爸家里去照顾老二。”

    刘玥想去,一个人跑不过来的啊。

    绿韭就是不给去,“请护工就是了,你不要去。”

    扭过头去就哭了,父母年纪这么大了,还要伺候当女儿的生病,她想起来就觉得心酸。

    郑家善这人从不善言辞,但是对绿韭可温柔了,那样的温柔,刘玥从来没见他这样说过话,“你不要怕,都是小事儿,小事儿,没事儿知道吗?”

    绿韭点点头,许东阳这边安排好了,医院准备同事一起陪着过去的,不然路上没办法去。

    老二没看见一眼,看刘玥就在家里问啊,指着绿韭跟许东阳结婚照,啊啊啊的。

    刘玥就躺下了,没劲儿。

    没劲儿但是还得起来,因为当妈的,这时候就得支愣起来是不是?

    许东阳爸爸天天来,来了坐会儿就走,那边情况的话,许东阳每天就一个电话,反正就是没有事儿,话很少。

    其实情况不好。

    去了,人家也来回试试,配药什么的来不及了,最后就说下针。

    下针的话,不是那么小的针,不是减肥活着艾灸的那种,那种都是小的。

    得下干针。

    那针一套出来的时候,绿韭眼睛就闭起来了,她没想自己这辈子会遭受这样的罪,真的,没有更差的情况了。

    那针得从指甲走,指心。

    十指连心啊。

    她都觉得自己不像个人了,太疼了,疼得不如死了。

    许东阳就摁着她啊,他当医生的,什么没见过啊。

    但是见不得自己绿韭这样。

    不忍心看,不忍心看一眼。

    绿韭昏睡过去,他自己呜呜的在走廊里面,蹲坐在地上就哭啊,哭的不行了。

    他疼啊,心疼她。

    这人他最了解,没吃过这样的疼啊,她受不了。

    哭这样的,人老大夫路过,笑眯眯的,中医大概都是好脾气,慢吞吞的,“你看你哭的,哭什么呢,明天还下针。”

    许东阳可不想搭理他了,这会儿真不想说话,男的苦相再帅的也不好看,去洗手间洗把脸。

    就再回去,给绿韭擦擦汗,现在就对穿的衣服有要求,因为身上太多了,你不能摩擦。

    最好就是不穿,给她衣服换下来,给擦药,很仔细。

    一擦绿韭就醒来了,没有力气说话。

    许东阳就给她把头发都拢着到后面去,头发乱了,都是汗,“小仙女醒了啊,我们小仙女想吃什么啊?”

    绿韭扯了扯嘴角,要笑没力气,最后没有笑起来,小仙女啊,她想。

    抬一下手,许东阳就拉着她,听她有进气儿没出气儿,“我摸摸你的脸——”

    许东阳就脸贴着她手,绿韭小声说,“别哭啊。”

    她想,许东阳你以后别哭了。

    她不想他哭啊,不想他很难过,她没见他哭过的。

    许东阳一脸的不承认,“别瞎说,我哭什么啊,没什么好哭的,你一天比一天的好,没几天就能出去做头发去了,到时候去烫染个好的。”

    绿韭下巴微微点了点,“那吃糊油面。”

    “好嘞——”

    许东阳这人不是很大手大脚的人,但是这次,人酒店房间就是带厨房的家庭版,北京这边的话,非常贵,在医院旁边。

    一个星期差不多他工资就进去了,但是现在他就不看钱,不在乎了。

    他得做饭,绿韭现在喝中药,很多东西不能吃,他一开始就自己做,自己买菜。

    然后拍照给家里,给刘玥看,吃一大碗糊油面。

    里面蔬菜,鸡蛋,然后瘦肉,非常的多。

    他想平时他值班的时候,绿韭给他怎么准备的呢,他现在一样也不差的。

    就想她吃好了,吃的健健康康的,恢复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某些评论大家闭眼跳过去就行,不用管,因为实在不理解什么思路,非得按照她意思改就行,快给她笔自己写一本去吧,天天逼着我改写,不然各种无脑喷,而且还看盗版。

    第253章转机 [V]

    一切都好好的,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下针的时候,老大夫走进来,绿韭还是那个样子的,她对着这个医生,从来不笑,一点微笑也没有。

    “开始了吗?”

    老大夫点点头,开始了,到点了。

    伸出手来,绿韭手没有递过去,“我觉得我好了,今天好很多。”

    “没有那么快,最起码要下针半个月。”

    “那我差不多会死。”

    “手伸出来。”老大夫眼皮子就是一跳,你说这些都没有用,早晚都是要扎进去的,也知道这个真的受罪,生不如死的,以前酷刑不就是有这一种吗,安慰一下她,“今天不是很疼。”

    绿韭眼神飘了一下,伸出手来,怎么可能不疼呢,一样疼的,其实有时候人觉得自己可以去死的时候,觉得自己受不了的时候,每一次,都会活下来,发现原来自己疼痛的忍耐度真的没有底线。

    “我觉得我很坚强,今天也是。”

    针从指尖进的时候,许东阳就摁着她了,一场下来一个小时。

    绿韭告诉自己不要看,许东阳也告诉自己不要看,可是两个人都在看,看着针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的。

    浑身像是去了一趟地狱,绿韭一直在想,油锅里面炸骨头,大概差不多这样的滋味吧,她就一直想自己之前看的一本书,说善良的人,当鬼了也要被欺负,所以死了之后竟然下地狱,在油锅里面反复的炸骨头,她思绪有点飘着,觉得自己差不多也是这样生不如死。

    老说熬着,自己劝自己也是熬着,可是那一瞬间,真的熬不住,许东阳看出来了,她一直不说话。

    自己一个大男人,现在天天哭,有时候去洗手间也要哭,看见路上的情侣也会哭,男人哭起来狼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拿着纸巾来不及的擦。

    “绿韭啊,你听我说,得坚强是不是?咱们熬过一天算一天是不是?”

    绿韭觉得最可怕的不是知道要受罪,而是你不知道病会不会好,现在也是试试,试今天看看管不管用,要是不管用,那就白搭东西,中医是非常玄学的东西。

    她觉得最多明天再坚持一天,没有用就再也不要做了,真的。

    许东阳订了一束花,拿来送在床头上,绿韭一把就推地上去了,没有心情,别给我看这些,我根本没心情,我觉得我要死了。

    疼得要死了,她吃饭也没有胃口,第一天给自己打气,吃东西吃得多,现在就不配合。

    病人的情绪真的很反复,许东阳马上捡起来,陪着笑,“不喜欢啊,那我给扔出去了,等好了去花店自己选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样子的,我看这一束也不好看,怪丑的。”

    坐在绿韭床边,贴近脸看着她,“哎呦呦,这不高兴啊,小仙女这会儿不高兴呢,因为下针啊,咱们不是坚持一下就好了。”

    “要是不好呢?”

    “这是坚持吗?我能坚持下去吗?许东阳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呢?逼着我去死?”绿韭一句接着一句。

    许东阳表示不是,不敢碰她现在,只能一个劲的去给她把头发整理起来,别挡着眼睛了,给她脸上擦的干干净净的拿热毛巾,“不是,你长命百岁,比我活的时间长才好呢,咱们怎么就不能好了,做人要有自信是不是,你之前不是一直很自信,说咱们人不能给病魔打败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咱们得加油,肯定会好的。”

    你多幸运,脾气最差劲最不好的时候,最口不择言无理取闹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知冷知热,不跟你膈应,不跟你顶嘴,一口一口每个字都给你打气,都给你加油,就这么哇塞。

    从第一天,一直到第五天,每天许东阳都是这样子的,他多大压力啊,下雨了,外面哗啦啦的,没有准备伞。

    去酒店的时候,衣服就湿透了,来不及洗澡,他得做饭,一边煮着,才有空换衣服。

    去医院的时候,绿韭就看衣服换了,她这会儿精神好,“你淋雨了,许东阳你有没有喝热汤啊?”

    “跟你一起喝,来,吃饭。”

    煮的丝瓜汤,现在每天都要吃丝瓜汤,对皮肤比较好。

    接勺子的时候,绿韭没有接,反摸着他的手,很认真,“许东阳,你洗个热水澡泡一下,你不要生病。”

    许东阳点点头,“没事儿,喝点汤就行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绿韭强调。

    许东阳就掀开自己衣服,“你看,很厚。”

    一直到吃完饭,绿韭又去摸他手心,温热的才不提。

    下午下针,绿韭真的快熬不过去了,楼层很高,绿韭站在床边看,她真的没有自杀的想法,只是想起来许东阳曾经有个病人,年纪大了,跳楼自杀的,儿子陪床的,半夜人自己下去了,不想受罪了。

    许东阳进来没说什么,但是从进来就寸步不离,晚上也不回酒店洗漱,“外面有点冷,我不想出去,衣服也不用换。”

    晚餐他点的外卖,睡觉的时候,绿韭睡眠很好,因为体质虚弱,她到点就累的不行。

    许东阳就起来,把窗户都关起来,一点缝隙也不留着,然后拿了把椅子,放在窗户前面。

    绿韭那点力气,打不开窗户的,她推不开。

    绿韭不太清楚,早上起来的时候,椅子已经拿走了,她要多睡一会儿,许东阳醒了,也一动不动的,他恨不得绿韭多吃饭,多睡会儿。

    昨夜天凉,睡得安好。

    绿韭掀起来被子,先看自己的身上的疱疹。

    然后抿着唇突然笑了,对着许东阳,像是早上起来的百灵鸟儿,指着自己的肚皮,“许东阳——”

    “你看,开始消了是不是,很明显的一晚上。”

    许东阳要绕一下,那个椅子挪动到绿韭床前了,跟她拖鞋放一起的,磕磕绊绊,怕绿韭下床的,她笨手笨脚的,肯定会碰到椅子的。

    结果他走太着急,错误预估,自己膝盖一下撞上去了,椅子倒了,砸在他脚上,绿韭坐在床上看一眼,看许东阳弯着腰没管,“你等等,我给喊人来看看。”

    急匆匆出去,顺手带起来椅子。

    绿韭觉得可能没碰到,等老大夫带人过来,等了一会儿,人家特别忙的,这种疑难杂症的,聚集的都是全国的病人。

    看了一下,还是脸上带着微笑的,脾气不急不躁的,“嗯,见好了,继续下针。”

    绿韭眼睛一下就活了,心里也活了,像是一颗蔫巴厌世的草,逢着一场甘霖,一下子肥润起来了,第一次对着人家笑,“谢谢您,我多久能好呢?”

    “再下一个星期看看,不要着急。”

    绿韭点点头,还是笑,“嗯。”

    “对,不着急,一次性给治疗好了,以后不反复。”许东阳一边说,一边陪着人出去,陪着走出去很远,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来。

    浑身喜气洋洋。

    他心情也特别好,一下就开朗了,对着绿韭一进门就夸,“你说你怎么这么棒呢,怎么这么优秀呢。”

    第254章你老婆凶得很 [V]

    见好了人就有希望,跟石头缝里面长出来的小草一样的,往往更卖力一些。

    绿韭现在每天吃饭食欲就见好很多,自己想吃什么,会从外送上面看,然后点,点到了会跟许东阳一起吃,但是嘴巴里面也很淡啊,“我觉得,我一张嘴巴,里面就会出来一只鸟儿。”

    一只鸟儿,许东阳愣了一下,他脑子有点累最近,端着碗起来的时候,才琢磨出来,一下就笑了,淡出个鸟儿来。

    她不太说不太雅观的词儿,形容的却总是鞭辟入里的,非常的有意思。

    他洗好碗,自己就去楼梯间,想着抽一根烟,但是没有烟,就站在那里一会儿,等着那种失落感过去,看着树叶微微的焦黄,像是烤箱里面苹果片最先卷起来的边边,心里一下松快了,自己胳膊前伸拍了拍手。

    回酒店的时候,外送已经到了,他要包饺子,包的不是那么的好看,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然后煮好了就带医院里面去。

    他这人肯定不会问味道怎么样子的,反正我水平就是这个,好不好吃的,你都得吃了。

    绿韭吃很多,她觉得很好吃,今天吃饺子庆祝一下,不能吃太多醋,怕影响胃口,一点点,蘸着吃很珍惜,白菜肉馅儿的。

    绿韭自己在讲话,“哇塞,我觉得真的超级好吃,这个馅儿绝绝子了,水灵灵的,肉跟菜比例也刚刚好,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配料,真的很适合我吃,外面都是乱七八糟的配料,这个里面没有葱姜大料的。”

    那你有用心,你自己不讲,我得夸出来,为什么不买外面的,就是因为配料不太合适,她现在吃的比之前要清淡很多很多,而且许东阳做菜现在很少炒,都是蒸着吃煮着吃比较多。

    有时候他口味重,买了一瓶老干妈,回酒店都忍不住勺一口在嘴巴里面嚼着吃。

    下针前她心情很好,跟刘玥视频了,看许东阳不在,嘴叭叭叭的,“饺子太淡了,我吃都淡了,他不得更淡了,我看他一直倒酱油蘸着吃。”

    她觉得味道有点一般,只放了一点点盐。

    刘玥现在不太吃她那一套,她现在就希望她健康,那你现在这样,亏了许东阳,那时候许东阳托着老师打听的,然后给带着到北京去看中医的,不然活受罪。

    语气就很强硬,“你吃呢,现在不能乱吃,千万要注意,我给你查过了,发物都不能吃,葱姜蒜不要碰。”

    “可是妈妈我想吃你包的饺子。”绿韭闷闷的说了一句。

    刘玥就受不了了,“等回来的,你说什么馅儿的,我给你包,吃个够。”

    绿韭有点犹豫,“白菜这个季节可能不太好吃,韭菜的吗?但是味道会不会太重了,豆角肉,茄子肉,洋葱肉,或者黄瓜肉——”

    她突然想起来,很惊喜,“吃莲藕的季节了,我知道了,得吃莲藕肉的,清甜可口。”

    “好,都行,你什么时候胜利归来了,我给你包。”

    挂了电话,绿韭就下针去了,越来越抗的住了,自己也不鬼喊了,因为太费力气了,她现在是咬着牙闭着眼,熬着一分一秒的。

    这样大家都觉得比较舒服,老大夫收针,嘱咐许东阳,“别吹风了凉了,不然不好,下完针最好是盖起来。”

    她下针好几个地方的,中医就比较忌讳这个,认为你下针是还没愈合的,针孔不要见风,不然顺着空就进入体内了。

    绿韭闭着眼,跟死了一样,除了喘气儿。

    跟班的徒弟看着就很羡慕了,看许东阳马上给盖起来,不薄不厚的,然后示意人都出去,站在走廊里面说一下,他问的特别仔细,因为懂这个,他就想全方位的助力她好起来,吃的喝的休息,样样都特别仔细。

    “怕营养不太好,喝中药的话又不能大油,也不能吃水果,甜的,羊肉也不能吃,哪些比较补呢?”

    老大夫就交待几句,那还是靠食补一下比较好,说了几个汤水,许东阳记下来,还调节了几种绿韭根本不吃的,“那还是排毒去火食物比较好,易消化的,蘑菇豆腐汤很好。”

    那这边食材比海市要全很多,新鲜蘑菇有很多,他就捡着贵的买,那么一小筐子,真的就是没西瓜大呢,跟个花盆一样的,下面是带土的是,上面齐齐整整的蘑菇。

    他摘下来一半,剩下一半继续长着呗,煮一趟碗,里面放老豆腐,然后鸡丝,放鸡汤了。

    还有一点点猪血,小碗木耳一点点。

    做出来像模像样的,这可贵了,他不喝,就单独给绿韭喝,一边也肉疼啊,“你都给喝了,这回可别剩着了,这个蘑菇是真的贵啊,还有这黄色的细细的一根一根看见没有,我还加了一点虫草花。”

    吃了那可得营养均衡,大补了。

    绿韭就夸的水上漂一样的,仰着脸笑,“我老公真的好棒啊,真优秀。”

    慢悠悠的喝汤,想着以前这人哪里这么好的厨艺呢,都是给逼得,所以人厨艺是可以学的,可以琢磨的,看有没有这个心思了。

    许东阳自己吃是随意,他真没要求,但是现在人生病了,他不好好做,那就没胃口,吃的少,到时候人就不太行,恢复期其实最需要营养了。

    等又过了一个月,绿韭才回去。

    刘玥看着她,觉得她胖了,是真的胖了,绿韭一上称,脸就呱嗒下来了,胖了十斤,很气了,一个帽子必须先给许东阳,“我那个药就很补,后面的药我得多加水才行,不然我都上火吃了,太补了。

    然后我还要一直吃饭,我吃饭还不能出门运动,我就一天天的躺着坐着,我能不胖吗?”

    一肚子的苦水,一肚子的烦恼,十斤什么概念?

    就是去年的裤子,你现在穿着得深呼吸,坐下来的时候,腰那边跟爆炸一样的。

    心里就冷笑,我可得减肥,拽着老二的手,老二可不太甩她,不是很熟悉了,这差不多俩月了,长的更圆润了一点,毕竟刘玥在家给照顾的,“这孩子没有感冒发烧过一次,就那天晚上受凉了,有两天鼻涕水,我那两天天天给他喝汤。”

    刘玥在,阿姨轻松很多啊,因为这人闲不住啊,家里饭菜不用做了,郑家善跟刘玥一个做饭,一个打扫卫生的,孩子人家还给帮忙带着,不然阿姨其实一天到晚也是忙不停的。

    去煮饺子,一大盘子,“我这里面馅儿可多了,怕煮混了,你的单独一锅的,里面俩莲藕肉的,俩白菜肉的,俩韭菜肉的,俩黄瓜肉的,那玩意我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尝尝看,我一个馅儿弄了一碗。”

    绿韭就很纠结,“我每个吃一个吧,我晚上不要吃太多,会-”

    刘玥没等说话的,郑家善就不乐意了,“不胖,你都给吃了就是,现在才几点啊,吃完了,消化消化,睡觉就没有了。

    以后就得好好吃饭,按时按点,什么减肥都是虚的,你这是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好好吃饭。”

    说的绿韭也不敢再提,她这人跟刘玥能顶嘴说话,但是最听的,还是郑家善的话,自己稀里糊涂干了一大盘,真香。

    老二看她吃喷香,自己也从碗里哗啦,塑料餐盘里面他吃的跟什么现场一样的,因为热,他得两半吃,都撒了。

    现在吃饭很来劲,绿韭看他这样,觉得埋汰,“老儿子,你认识我吗?”

    老二就笑了笑,一口塞进去,脸上都是韭菜,他怎么不认识的?

    又不是二傻子,抿着唇笑,意思就是不跟你说,很有心眼儿了。

    吃完饭绿韭也不出门,就站在那里,刘玥就给许东阳喊,“小许啊,你看看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去家里看看去,本来今天他们要过来的,想着你们回来怪累,人多怕吵着。”

    绿韭就催着他,“你好两个月没回家了,现在去看看去,没买东西,等着明天再买。”

    许东阳觉得明天早上也一样的,“明天的吧,现在他们说不定休息了要。”

    这么说的,但是还是犹豫了下去了,拿着一盒子饺子,刘玥就是多包出来的,看关门了就说,“你公公人好,你们不在家,天天来,来了带孩子出去玩会,在家里玩会儿,天天问你,你得好好孝顺你公公,是个好人。”

    人真的是天天过问的,天天盼着的。

    绿韭点点头,“我肯定很孝顺啊,我看我老公面子上都很孝顺,而且我公公人平时对我真的没话说,对沛沛也很好,就是对许东阳一般,我婆婆比较喜欢她儿子哒。”

    刘玥拍了她一下,“净说实话,肯定疼儿子呗。”

    当婆婆的,最疼的肯定是自己儿子的。

    许东阳去了,老太太也是没想到,都换睡衣了,赶紧给开门,许东阳指了指饺子,“我丈母娘包的,给你们尝尝,里面好几种呢,冻起来。”

    老太太就收起来,心里松快很多,那时候她天天怕啊,怕绿韭要是有事儿了,许东阳这个年纪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根治了没有,以后还复发吗?”

    “不会,其实就是毒素,排出来就好了。”

    “我说平时不要外面吃,吃东西注意,她——”

    许东阳抬眼,看了老太太一眼,喊她一句,“妈——”

    意思就是不要说这些,老太太也觉得说这话不合适,最起码自己儿子听了不高兴,换个话题,她不愿意自己儿子为难,“这下谢天谢地了,命大福大的,先不要出门,你们明天不要来家里,我跟你爸明天去你们那边去,看看绿韭,受苦了这回。”

    许东阳这才接话,“是真受罪啊,你不知道,天天哭,天天哭的嗓子都哑了,她以前吃不了疼的,比较敏感。那么长的针……”

    说的老太太都听着吓人,自己眼睛都红了,没想到自己那不过日子的儿媳妇,也有那样坚强的时候,实在是没看出来,老觉得她跟个花瓶一样的,好看,也贵,娇气。

    第二天等去了,对绿韭就非常的关心,一个劲的夸她,夸她坚强,夸她乐观,这也是优秀的一种方式。

    老二围着屋子,噔噔噔的满地跑,人家楼下都找好几回了,刘玥说的,喊不住他,绿韭回来第二天,早上就给他打一顿了,现在眼睛就立起来了,喊一声他。

    他马上就停下来了,看着绿韭。

    “我说什么了?”

    老二就说,“慢慢走,不能跑。”

    “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黑黢黢的眼睛打量绿韭,还是有点陌生感的,觉得这个女人,比之前要鲜明很多,凶得很。

    凶巴巴的,他之前不太记事情,现在记得可清楚了,记仇。

    许东阳提溜着袋子来家里,出去买菜来着,放厨房里面去,郑家善开始做菜了,他挨个摆放好,菜也得洗洗,肉也得泡一下。

    一扭头,吓一跳,差点给老二踩脚底下去了,“在这儿呢?”

    又撵他,空间小,“出去玩儿去,爸爸一会儿出去。”

    郑家善切着手里的猪儿朵,想着切到里面脆骨那里给他一块儿,没等着递过去,就听老二说的很认真,“你老婆——凶得很——”

    第255章恶气 [V]

    许东阳愣了一下,站的高高的,看老二一眼,眼神里面带着点不屑,“你还没老婆呢。”

    你连个老婆都没有,还嫌弃我老婆凶得很,您真自信了。

    老二还是笑眯眯的,你怼回去踩他一下他也不生气,面上非常的淡定,心里一圈一圈想着怎么给自己台阶下呢,“我以后,找个对我好的。”

    “等你找到了再说哈,你起开一点行不行,你拿着这葡萄出去,给我凶巴巴的老婆吃去。”

    “不给我吃吗?”

    “我老婆吃完你再吃。”

    许东阳叉着腰补充,“她凶得很不是。”

    老二多少有点不高兴了,她凶得很还不教训她,她天天就知道揍我,耷拉着眼睛,那个盆子也不想抱着。

    就站在那里,准备发泄一下的。

    绿韭看他在那里好一会儿,怕碍事,喊他,“老儿子啊,你出来啊,姥爷在里面做菜太挤了。”

    又怕他耍赖,她有不想起来拽他,哄着他出来,“来哦,你看我这里有个惊喜给你的啊,你看一下,真的超级浪漫的。”

    老二抱着葡萄就出来了,青色的葡萄全都是,这种快下架了,这种口感好的不行,质感要硬脆一点,果肉有弹性,比紫色的葡萄要好很多,紫色的可能放一晚上就出水了,软哒哒的,这个就不会。

    绿韭接过来顺手放桌子上,“你们吃——”

    扭过头来,自己手背着到后面去,“噔噔噔噔噔——”

    她伸出手来,在两个大眼睛前面,给老二比了俩心,“哎呦,老儿子,妈妈给你比个心,送个大爱心给你好不好啊?你这段时间真的好棒啊——”

    老二要哭,他又不要这玩意,但是绿韭夸他了,就站在那里听着。

    绿韭多会哄他啊,拿捏的不行,她反正自己跟送了个珍宝一样的,“快看看,我老儿子今天真的好帅,长高了好多啊,而且你看看真的是个精神小伙子,我觉得人群里面你是最帅的一个,一眼就能看到,是不是啊?”

    老二笑,答应的特别痛快,可不是,特别的坚定,“是——”

    “还有,你还要这么能干,帮忙端着水果,这个好沉的啊,你都没有撒出来。”

    老二忍不住了,膨胀了,插花道,“真的很沉,压的我手腕疼,上次姥姥端盘子还碎了。”

    绿韭微笑,现在学会了捧高踩低了,瞧瞧,这是她的儿子,“所以说,妈妈觉得你很优秀,所以一个红心不够,妈妈要比心两个才可以,你高兴吗?”

    高兴的海了,飘了,老二头脑都觉得晕,觉得这人说话真教人高兴,不凶的时候也是怪好的,难怪他爸爸结婚了,娶了这个凶巴巴的女人,难怪给她大葡萄吃。

    看着绿韭歪着头,比着两个心跟花儿一样的,老二手伸着去拿葡萄,“爸爸给你吃的。”

    绿韭张嘴,“哇,真的好甜啊,我觉得因为你拿给我吃,所以格外的甜,你要不要请姥姥跟奶奶一起吃。”

    “要——”

    绿韭慢慢吐出来皮,心旷神怡,要想孩子乖巧一点,你就得哄着他,给他找点事情干干,不然闲着他没事儿,天天在屋子里面蹦哒跑,跟个小马达一样,别说楼下了,她听着都受不了了。

    许东阳妈妈就没见过绿韭这样,吃完饭家里去,下楼的时候就跟老头儿说了,砸摸着不是那个味儿,“你看,给哄的一愣一愣的。”

    她现在也终于知道,当初许东阳为什么娶这样的人了,她是个老太太都喜欢啊,人多活泼多开朗啊,多可爱啊,你说这个年纪的人了,跟自己三岁的儿子相处,人甜的跟撒了甜味剂一样的,特别的会,特别的浪漫,真的有意思。

    谁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啊,谁都愿意拉着这样的人在家里啊,多少快乐啊。

    换句话说,老太太想着,这是人网上鬼哭着要的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的灵魂。

    她之前吧,一直觉得绿韭是一个非常体面规矩的人,因为去家里特别的客气,礼节上一点也不差的,她就有刻板印象,觉得人是传统的那种性格,大方得体。

    老头儿推着自行车,他骑车回去,老太太要慢慢走回去,平时俩人出门就是这样的,靠着一个自行车,去超市就推着走俩人,装东西的,也不是特别的远,就喜欢走走。

    他一边准备上车,一边嘱咐老太太,“人家俩人过的好,肯定是有过的好的原因的,外面的人哪里知道啊,不好人家也不会一直过在一起了,所以不要操心那么多,不要管那么多,人家俩人的事情,比我们清楚。”

    他现在就特别讨厌人家家里父母插手的,都成年人接受高等教育了,结婚择偶这个事情,你不要管太多,结婚了你也不要管太多,就是不要管,人家过的好就一直好,过不好的早就离婚了,不是你一个人去掺和能改变的事情。

    当然,父母搅和散了的,那也大概是其中一方有点问题的,不是女方不坚定,就是男方不坚定,算是爱情的磨刀石吧。

    他觉得自己跟老伴儿就做的很好,跟老太太这么一说,老太太也觉得是这样的,你看她就一直没管过绿韭跟许东阳的事情,多好,她这会儿觉得自己形象也特别光明。

    想想老二,想想这么好的一个家庭,没什么不珍惜的,人年纪大了就越来越知道珍惜福气的,不然福气都没有了。

    许东阳这边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去的时候珍珍在走廊里面呢,她每天去一趟儿的,现在好很多了,马上出院了,“我听我二哥说,你们去北京治病去了,好了吗?”

    人状态比之前好很多了,许东阳开门进去,“好了,受罪不少,你好差不多了吧,怎么还没出院呢?”

    “中间摔了一下,影响复健了。”

    “那得多注意了,好好保重,以后想开点,这个世界上,你看看——”他摊开手,觉得有些讽刺,“有的人想活着,千方百计的活着,那么长的针,疼的人都不能看,还是要活着,所以不要那么轻易结束自己的人生,生命是一个很昂贵而稀有的东西,你明白吗?”

    珍珍眼泪还挂着,说起来还是低沉,“我知道,我不会了,之前太冲动了。”

    “嗯,回去吧,好好吃饭,有什么事儿再找我玩。”

    “行,你忙着。”

    没想到今天许东阳能来的,她想打电话的,可是觉得自己不打最好。

    回房间的时候,贺娇来送饭呢,送早饭的,态度也转变了一些,就是不太跟珍珍说话了,我不是说话有问题吗?

    那我就不说话,我就做我该做的事情,我给你送饭,我给你放下来就走,“你吃吧,我给你收拾下就回去了。”

    她不觉得自己冷暴力,珍珍冷眼看着,自己端着碗喝粥,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你作这个模样给谁看的呢?

    你是很用心给我做饭了吗?

    每天早上包子稀饭,你觉得你很伟大吗?

    她现在真的就是有时候就心里生恨了,恨贺娇这样对自己,恨这样的家庭,也恨自己,恨自己的冷漠跟冷酷。

    她觉得如果贺娇死在自己跟前的话,可能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她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没有一点人情味了,但是她现在就愿意专业想,她也不说什么了,觉得累,不想闹了。

    “这身衣服要洗。”

    贺娇接过来,装袋子里就走了。

    珍珍吃饱了就躺着,大脑缺氧,昏昏欲睡的,她觉得自己是废了,心里面废了。

    怎么能好呢?

    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病,自己能看出不对劲来,别人也能看出不对劲来,但是古往今来,没有人明确的告诉你,要怎么去治疗。

    比如说她这样的,怎么让自己过的更快乐一点呢?

    怎么改变这种别扭的状态呢,她该怎么调节自己呢?

    很迷惘。

    冯椿生一个星期来一次,他来了也就是说说话,下午来,今天周末,“好很多了没有,我问了下医生,说明天差不多出院了,又去给你缴费了,等回去了,别想那么多,好好念书就行。”

    “可以打打游戏,放松一下,看看电影什么的,有什么事情别一直闷着在心里面。”说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汗衫都湿透了后面跟前面,秋老虎还是很热。

    珍珍直勾勾的看着他,也想说说心里话,“二哥啊,我觉得你很宽容,很博爱,你心态好像一直很好,无论经历了什么,我是说,离婚或者是工作,或者是跟家里人相处。”

    说的冯椿生一下子就笑了,看她现在突然觉得小,人哪里能没有烦恼呢,哪里能没有伤心呢,只不过有的人自己憋住了慢慢消化了,更多的时候,是有一种人,你看他跟平时一样,你根本不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样的波涛起伏。

    “人哪里能没有情绪呢,还是自我调节的,不要去计较那么多,总归是要快乐的,每一天高高兴兴的,不高兴也是一天,高兴也是一天,我们为什么不高兴呢,人的一生也是很短暂的啊。”

    “那二哥你怎么调节的?”

    “就我会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坐一会儿理清楚,有时候打游戏,有时候去看电影,脑袋放空就好了,人想法少了,就快乐了。”冯椿生坐在椅子上,手里又去抽纸巾,医院病房环境对他来说还有点热的,一个劲的擦汗,他已经人到中年,身材也多少变形走样了,也稍微有一点肚子了,像是一个平凡的中年人一样,略带生活气息的堕落与知足。

    说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像是窗外刚好飘过的云,眼前略过的风,浅浅淡淡的,一片影子从心里晃过,不觉得黑暗,甚至觉得一点点的美感,磨难所赋予人坚强的美感。

    无论人生做错多少,无论多少错事,跌倒多少跟头,爬起来。

    珍珍这个年纪接触到的人,影响她很大很大,她需要接触不同的思想观念。

    对冯椿生话题很有兴趣,很想继续追问,“所以,你因为什么不高兴的,因为我吗?”

    “也不全是,就是家里,我一个人住习惯了,奶奶跟妈你也知道,做事情比较强势,气性也大,我相处也觉得有些累了。”

    不是一种让人舒服的相处模式。

    珍珍很有认同感,“我觉得我自己是个白眼狼呢,没想到你也会这么觉得,没事儿,我们马上就走了,得回去了,白吃白喝你这么久,很辛苦吧,我哥哥。”

    真的是辛苦了。

    冯椿生读着她的眼睛,忽然低下了头,有些动容,也有些高兴,突然就感悟了一点,“还行,没事儿。”

    早前的话,他一直觉得珍珍挺麻烦的,小时候生病,也不亲。

    可是她真心实意喊你一声哥哥的时候,你才明白,同胞兄妹,那种血缘的亲昵,他对珍珍应该也是有一些责任感的,应该照顾一点儿的,“以前跟家里联系少,也没太跟你说话,回家里也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你以后想玩儿就来玩儿。”

    珍珍点点头,突然觉得生活也没有那么差劲。

    但是她大哥,真的是嘴上的功夫,她自己清楚的很,医药费这边后期不够了,都是冯椿生垫补的钱,大哥有心了。

    走的时候到医院里面来接,不回家里去了,冯椿生开车送回去,刚好够坐下来的,东西可真不少,亲戚也有来看的。

    一箱一箱从床底下往外搬走,冯椿生想了想,里面有牛奶,捡着好的给许东阳,“别拿了,车里放不下,给这边医生送去吧,当初多亏了人家,给帮忙的。”

    老太太眼皮子一掀起来,“谁啊?你前面那个她老公啊?”

    “嗯,小许。”

    “不用去吧,去给珍珍主治医生送去算了,车里应该也能放得下。”

    冯椿生提溜着就走了,选了个口味好的,许东阳扭头就给大家分了,放值班室里面,谁喝谁就喝了,不然拿回家绿韭肯定要问的,她不知道这个事情,不让她操心这个的。

    结果就那么寸的呢,绿韭还没上班呢,她这个班上的可随意了,降薪之后自己也没啥干劲儿了,游荡着在医院门口就遇见这些人了,车子在外面,里面进不去满了。

    她电瓶车倒是可以,自己踩着地面一点,看着珍珍,“你怎么了?”

    这孩子脸上还有擦伤呢,没好,看着可丑了。

    冯椿生犹豫了下,瞒不住也,“你好了啊?之前出了点事情。”

    绿韭就虎着脸,“我当然好得很,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在这边?”

    她觉得是不是给打的,就因为上次事情,离家出走给打的。

    心里就气,你们到底会不会做人做事情了?

    她眼里也是真没老太太,没贺娇这些人,一眼没注意。

    老太太就不高兴,“快走吧,在这里堵着——”问东问西。

    绿韭啪叽一下,自己从车子上下来,撑子踩起来,立着眼睛就看老太太,“你闭嘴——”

    手指就点着老太太的脑瓜子,“我不用问就知道,你在里面撺掇事儿吧,您还活着呢?”

    她这人性格也奇怪,自己受那么多事情,这么多年了,从走到现在,没有为了自己报过一句不平,讲过一句这些人不好,但是今天,火气就很膨胀,她冲着珍珍的。

    觉得这孩子可怜,“你们会不会养孩子了,不会养就不要管,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尊重会不会啊?”

    冯椿生拉着她,“不是的,不是打的——”

    跳楼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珍珍马上接上了,她一点不觉得丢人,“没事,不是打的,是我跳楼的,情绪激动。”

    绿韭扭过头来,恨铁不成钢,“怎么跟你说的,你傻啊,你不知道命重要啊,我跟你说珍珍,你以后再干这样的事情,不是以后,没有下一次了你明白吗?”

    她打量着珍珍,害怕她现在还想不开,浑身都有点发冷,珍珍忍不住亲近,拉着她的手,“你别害怕了,以后肯定不会了,我想明白了,你好了啊?”

    “别管我,我好的不能再好了,珍珍啊,人不能只看三五年的,你的人生很长很长,你要知道你未来很多可能的,而且都是幸福的,都是比现在好很多的,你记住这句话了啊,你如果出事了,连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错过,都来不及享受,会不会觉得很可惜呢?”

    她苦心扒拉的劝着,老太太一个劲的翻白眼,她嘴皮子其实不如绿韭,胜在嗓门大,胜在不讲道理,就那么一点心眼,这会儿功夫了,还记着绿韭怼她呢,“你什么态度的呢,我刚说什么了,我哪里对不住你了,绿韭啊,我怎么也是你奶奶吧?”

    绿韭就神烦,别人说话呢,你瘫了怎么还这么烦人呢,扭过头来皱着眉头不耐烦看她一眼,喊着冯椿生,“你木头人啊,你家里神经病人神经错乱啊,还奶奶,赶紧推走,我跟珍珍说几句话呢,真不够裹乱的,什么时候能头脑清醒一点,你看看瘫了吧。”

    她心里补充一句,兴许报应呢,觉得这话太难看,咽下去了。

    她也不指望冯椿生能拉人走,一把拉住珍珍往旁边走,斜着眼睛看贺娇要开口,让她跟冯安剑稳住,“别不知好歹,在这里站住了,要么上车里去。”

    “我要不是为了孩子,我跟你们说话?下辈子都没有的事情,真是神烦,你们多大福气。”

    又去劝珍珍一会儿,珍珍就笑眯眯听着,“沛沛出国去了吧,我听我二哥说的。”

    “是的,出国了,以后回来的时候,喊你来玩儿。”

    “行,嫂子你忙去吧,来送饭的是不是?”说完觉得这也不是饭点儿,也没看见饭盒。

    绿韭一撇嘴,“不是,要我再来检查一遍的,我说这么大太阳的,非要我来,我就快热死了,你热了吧,别出汗了对伤口不好,你快上车去,有事儿打电话,我走了。”

    又匆匆骑着车子往里面走了,珍珍上车看见她进大门,慢慢不见了。

    耳边依旧是老太太跟贺娇的不满,以及冯安剑时不时的武断,说这个人不行,这样做事情不行,珍珍心里觉得平复许多许多,冯椿生开音响,声音很大,几个人说话声音一下就没有了。

    他从镜子里面看珍珍睡了,一会儿又怕音乐调小了,过日子有够,得自我调节。

    老太太发现他现在滑头了,来暗的,以前刚结婚那会儿,会跟自己顶嘴吵架,现在是不吵架了,现在人家是你说你的,我不听,我觉得对了才去做,不然我还是做我的。

    送到家,没吃饭,冯椿生一脚油门就走了,他有事儿呢。

    你看,谁不是个体面的成年人呢,体面话儿说着也不觉得虚假了,体面事儿做着,谁也说不出来什么了,人生就是一场学会欺骗自己的逆旅,他是这么认为的。

    “有事情找我哥,我在那边也不方便回来,回来的不及时耽误事情,我跟我哥打电话了,我哥也答应了,你不用太心疼我们,孩子就是孝顺的,应该的。”

    他也会你看。

    多会说话儿啊。

    心不得搅碎了成多少块儿,学不会这样聪明的话儿。

    绿韭给气呼呼的,去找许东阳,许东阳就怕她生气的,这个病也是怕气的,怕情绪不好,“你行了啊,你怼人家一家可威风了,珍珍也好差不多了,你消停了,走了,我带你检查去,以后定期体检我觉得。”

    绿韭跟他白大褂后面,还想拉呱,不情愿去,“我一年一次。”

    “有些项目可以半年一次的,你跟上我。”许东阳腿长,停在那里等她。

    她故意的,眼睛一边看着他,一边腿一小步一小步不不走,许东阳手就伸出来点她,要开口了,她就赶紧快步走上前去,“好了好了,你看,你走你的,你管我干什么。”

    许东阳实在给她磨叽了,一把拽住她手,一起走,“你赶紧的吧,我可跟你说了,下午早点做完了走,别在这里,气场也不是很好。”

    现在他可神神叨叨的了,作为一个医生,他觉得医院气场风水不太好,就不爱绿韭来现在,觉得本来体质不行,容易生病。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要收尾了,还有平郦,还有沛沛,还有高楠高倩

    第256章承认 [V]

    绿韭一直等回家的,她换下来鞋子,现在就格外的累,你说去一趟医院,回来就很辛苦,坐在沙发上就不想起来,自己就靠着在那里,老二现在是满屋子都玩儿,没有他不喜欢的地方,看绿韭回来了,就想找她玩儿。

    阿姨就拉着,看老二斜靠在绿韭腿上,“妈妈你上哪儿去了?”

    “妈妈去医院了。”

    老二就很会关心人,马上就跟着一句,“你又生病了?”

    他自己也觉得这人不是健康,许东阳经常说一句就是妈妈生病了,近期大家都这么说。

    绿韭就摸了一下他脑袋瓜,夏天热,给他短发的,像是个大西瓜,亲了一下,“没有生病啊,你要多吃饭多长高,去跟阿姨拍一下皮球好不好?”

    老二不想走,整天跟阿姨也不好,他也想跟绿韭一起玩儿,换个人呗,磨蹭要绿韭一起去,绿韭不太喜欢跟他说生病的事情,“我还有一点事情,一会儿要忙,这样你下次约我玩的话,可不可以提前跟我讲,我把时间空出来,这样省的我没有空呢?”

    她举个例子,“比如说,你今天可以问我明晚有没有时间,我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明晚就去拍皮球,去体育场那边。”

    老二觉得很有道理,得预约,很痛快的答应了,“那明晚我们去。”

    “我明晚也刚好没有事情,那我就答应了,我们约好了,”绿韭拉着他的手,“那还要约时间,比如我们晚饭后七点钟怎么样?”

    她问的非常尊重,老二也觉得很新奇,“行。”

    “那我们到几点结束呢,你知道不能太晚了,我们还要洗漱,还要回来做点别的事情,你觉得九点钟回来怎么样呢,差不多两个小时。”

    老二觉得还是很有道理,小孩子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但是大人有啊,绿韭这人很会按照自己逻辑做事,她不太迁就孩子的。

    一通下来,说的老二心花怒放的,阿姨拉着他下楼去了,也知道绿韭呢不太带孩子,陪着玩的话,她也比较忙,她真的是绝大多数做自己事情。

    对孩子,阿姨觉得不能说不太上心,因为嘴巴好,经常对自己儿子表白,然后下班回家要看儿子,上班走的时候要问一句起来没有,如果起来了,会抱一下。

    但是你要她下班回来就带孩子,然后孩子从早到晚粘着她的话,这样的事情她自己都不允许发生,就跟她自己讲的一样,我陪你的话,是要看我自己时间安排的,如果没有空,那你也要等下次的,提前沟通商量一下比较好。

    阿姨也不是很懂,她就觉得人家活的挺好的,孩子有时候烦人了,人就当没看见,自己还是做自己事情。

    许东阳就不太一样,他对孩子明显底线要少很多,脾气好,对老二的话,比较宠孩子,你要我干什么,不过分的话都能给你干了,这会儿许东阳在的话,就陪着一起下楼拍皮球去了。

    肯定不会让阿姨带着去,但是他忙啊,陪孩子时间,跟绿韭也就是半斤八两吧,一个是没时间工作真忙,一个是有时间,单纯就是不太带孩子。

    冯椿生刚到家呢,也累了,腰现在的话,就一直针灸按摩的,没有别的好办法,看手机愣了一下,没想到是绿韭打来的。

    离婚之后呢,他其实有段时间,删除了绿韭所有的联系方式,取消了所有的关注,但是后来又加上了,但是这应该是绿韭第一次打电话给她,她一般要沛沛打,再后来有事情,就是许东阳联系。

    都很少很少,沛沛长大一点,就是他跟沛沛单独联系了,三个人连一起吃饭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珍珍的话,到底是那时候说什么了?”

    冯椿生就简单讲了一下,要简单一点,也是说好一会儿,跟孩子没娘一样,说来话长。

    绿韭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能站着的话,也是锻炼身体的,比躺着要好,她现在也是逼着自己尽量多消耗一点热量的,听着冯椿生在讲,实在是气的受不了,“冯椿生,我说你孬种你真的不要觉得自己委屈,你当时在现场一家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劝住的,母女两个人吵架翻天,你们就在旁边看着。”

    “不是,也劝了,不听。”

    他永远不懂绿韭在说什么,绿韭就比较头疼,“我说的意思是,你们家就跟别人家不一样,人家家里无论谁吵架了,大家一起解决的,因为一家人,但是你们家我很早发现,谁吵架的时候,别人都是事不关己的,你之前跟你奶奶吵架,别人当没听见一样,现在珍珍吵架,别人也觉得这是珍珍一个人事情。”

    怎么说呢?

    不团结,家庭氛围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的话,不是一个思维的,包括冯椿生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她跟我妈吵架,我能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啊,就听着。”

    那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绿韭心里就还是觉得凉,她越来越发现,其实每一个孩子身上最深的是来自家庭的烙印,而不是学校或者社会,除非你经过长期的摸滚打爬,才能把你原声家庭的影子磨去很多很多。

    但是这么优秀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大多数人,跟她一样,跟冯椿生一样,跌跌撞撞的,走很久很久,才明白一点的道理,她现在依然特别理解冯椿生的思路,理解他的意思,因为很了解他这个人,所以理解他为什么能这么做。

    “如果是我哥跟我妈吵架这样的话,无论谁开始说第一句难听的话,我会立马站出来,不应该讲这样的话,谁说了就要讲道理扔谁脸上,非常强硬。我不会就听着,让她们吵,让他们自己那种情况下彼此解决,因为她们解决不了,很多时候,一个家里有一个公正的家庭成员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家庭才会有威信力。”

    父母如果有不对,就说父母,哥哥不对就说哥哥,她始终认为讲道理大过于亲情,她不觉得刘玥做错了她指出来对刘玥不好,她就敢说。

    她敢说,刘玥就敢听,她跟郑家善一样,觉得绿韭懂得多,懂是非,绿韭讲话刘玥就听,因为她也想变好,在人生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她没有人带着她变得更好,没有人不渴望去变好的,她愿意跟绿韭学人生,听她讲道理。

    郑家善一个顽固的男人,还是老年人,也是非常吃绿韭这一套。

    冯椿生也发现问题了,你说的你家里人听,我说不听啊,“那我说了,连着我一起骂,她们不会听的啊。”

    “一次不听你就两次,听不听她们事情,讲不讲你的事情,你要是一直不讲,她们永远觉得自己对,越来越固话,你如果从三岁就开始这样做事,那她们现在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儿女是可以讲父母的,可以讲任何人的,凡事你得论理。

    不论理的你要一直讲,换个方式讲,这个世界上沟通方式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她越说越烦躁,冯椿生很容易要人烦躁,因为优柔寡断很难改,有爱情滤镜的时候看不出来,没有了,绿韭觉得自己当年也是怪不容易的,“你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那沛沛已经去国外了,晴晴也四岁了,但是这十几年我觉得你没有变化很大,你处理问题的能力,依旧是这样的,因为你的三观你的逻辑很难改变,你讲你去进修,你改变的也只是人生态度,如何让自己更快乐一点。”

    而不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任何人都应该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把事情做的漂亮而体面。

    冯椿生别人讲他不好,他内心挺强大的,但是绿韭这样讲,他就很介意,还是很在乎,他脾气一直很好,从来不差的,“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我已经这样了,也不好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下定义呢,你人生还有几十年,这几十年为什么认为自己会不变,为什么不多给自己无限的可能呢。”

    绿韭觉得自己活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比冯椿生明白一点道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们这个年龄,其实是最好的年纪,真的是最好的,那种感觉,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状态了。”

    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懂得保护自己,越来越知道怎么趋利避害,让自己开心,也越来越轻视困难跟挫折,如此坦然的年龄阶段,真的就是特别棒。

    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就觉得自己这个年龄段不好,你所活的的成熟跟稳定,是你前面几十年换来的,非常的饱满充实的,真的不看年龄了。

    她感觉自己每隔几年,就要跟冯椿生讨论一次人生的话题,非常的玄幻。

    她懂冯椿生很多,可是到现在为止,冯椿生真的不一定懂她的,挂了电话,讲了半个多小时。

    时至今日才发现,冯椿生不懂她。

    等许东阳回来的时候,她就跟许东阳听,讲一个开头,许东阳就知道下面一句什么了,或者是什么意思,绿韭一个劲的鼓掌,“那你猜下一句什么?”

    “哇哦,你真的好懂我啊。”许东阳模仿绿韭,夹着嗓子。

    绿韭哈哈笑的拍桌子,真绝,复述一句,“哇哦,许东阳,你真的很懂我啊,真的。”

    许东阳眉毛抬起来,吐出来嘴里的骨头,有些得意,看了绿韭一眼,那意思就是你那点心思我都懂,“我也觉得现在年纪是最好的,而且我明年觉得明年会是最好的人生,每一个阶段,都应该有这样的心态,但是往往我们会在年纪大的时候才拥有,年轻时候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所以你不要讲他,还是太单纯了,不够成熟的。”

    “等他成熟了,那棺材大家都能合起来了,有时候搞不懂他想什么,简单问题的话,思路跟别人不一样的。”

    “你吃饭,好了,不要说了。”许东阳说完,绿韭立马闭嘴,只扒拉饭吃。

    嗯,提起来前任,是我的不是。

    冯椿生也是一直在反复,他觉得自己精神内耗了很多年,会好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想开了,但是遇见别的事情刺激了,又会陷入早先的那种感觉里面,情绪心态一直反反复复。

    他一直觉得自己长进了,不断修行自我,应该是个螺旋式的上升,谁知道,原来一直是左右横跳。

    给绿韭说的心情不好,老大来打电话,问问他到家没有,这会儿他到家里了,看看珍珍的。

    冯椿生话出来进去好几回,终于吐出来,“行,你以后多照顾照顾,我这边也不太经常家里去了,有事情的话也来不及,我也不太想很多接触,跟家里人的话,也不是很喜欢我,相处的也不好,大哥你多照应吧,毕竟也是对你付出也比较多,比较喜欢你。”

    这么多年了,当着当事人的面,承认自己就是不受偏爱的那一个,其实并没有那么煎熬,那么的觉得没面子,下三滥,觉得自己人生很悲惨。

    反而带着一股子坦然跟直白,这种坦率让你非常平静,情绪平静才能讲出来如此的直接。

    他否认欺骗自己这个事情,半辈子了。

    那他就是不被偏爱,就是看不顺眼,就是给拿来比较的那个孩子,承认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绝望。

    他接受了,真的。

    第257章讨人厌母子 [V]

    老大听了,很平静,看了一眼窗外开口,因为躺着讲电话,声音听起来比较低,“不是,你有时候不要想太多了,肯定是都疼的。”

    刚到家,也很累,人到中年的话,你事业上已经到了使劲往上爬的地步了,干事业就跟翻山越岭一样的,一开始的时候,你可以躺平,觉得大不了我下山不爬了,我在山下待着混日子也可以。

    但是你被动的干了很多年,不知不觉走到一半儿的时候,你才发现,身边的人嗖嗖的往上走,位置越来越好,你的位置越来越狭隘,你下也下不去,下去了也不甘心,上去的话,通道就那么窄,谁能拉你一把呢?

    你甘愿给比你年轻几岁的人使唤吗?

    不甘心的。

    所以你为了那种感觉,活大家其实都是差不多干的,除非摆明了有混日子的,不然的话,谁又比谁差劲的呢,大家差不多一个单位的,资质能差多少呢?

    会不会说话,会不会做事的问题,单位要调整动人了,不知道有没有他,但是确定已经有别人了,如果现在没有人找你谈这个事情的话,那其实就是没有你的,不然早就打过招呼了。

    心里就特别的遗憾失落,不比别人差对不对,人家背后一直找人,弯弯绕绕的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然后难得的机会,他这些年做贡献也是不少的,但是太出众的话也没有,因为人家有关系的人,领导会送着机会到你眼前,给你捧起来,各种奖章名誉给你,你的履历就特别的漂亮。

    没有关系。

    心里也是淡淡的,不是很高兴,会累,会觉得没有干劲儿。

    冯椿生笑了笑,他平时跟老大从来不谈工作,因为性质也不太一样,家里人呢,也一直觉得老大工作比较好,稳定嘛。

    他说完自己心里去了一块大石头,突然就轻快了很多很多,“大哥,你不用劝我,其实我也理解,人总有亲疏远近的,养大我我也很感激,家里人也不容易,但是有时候就是相处不下去,我觉得还是减少接触比较好。”

    老大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不是很想继续谈了,他没心思在家庭上面,他的家庭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后顾之忧,秦月做的很棒,她娘家一直帮衬着,后来丈母娘去世了,老丈人还在托着呢。

    当初老二也跟绿韭说过这句话,相处不来就远一点儿,这样的结局也不是什么好的结局,老二确实有钱,日子也比较舒服,运气也很好。

    但是你看,现在的话,老大觉得没有自己好,长期以来就没有自己过的好。

    兄弟是仇人,这边的人特别会讲这样的话,女孩子的话都愿意找两个兄弟的家庭,男的本来话少,兄弟之间误会比较多,加上父母再偏心一点,就不太好相处,妯娌问题就更差劲一点儿了。

    老大愿意他过很好吗?

    也不是很愿意,他是老大,老大的话,要有老大的样子,谁愿意比自己弟弟过的差劲呢?

    躺着想着,那一年绿韭刚到家里来,请他出去一起吃饭,然后三个人出去,他那时候自己一个人,看人家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说话,笑哈哈的。

    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呢,你一句我一句,他当时只觉得远离恋爱可以这样谈的,可以这样对话的,你在笑,我在看。

    当时就觉得人家的日子,过的太轻松了。

    没有一点点的烦恼。

    就不是很能想的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的人生这么顺利,这么幸福呢,而他那时候工作也不稳定,家庭也没有,钱也没有,在家里那么长时间,现在都不太愿意回想。

    睡着了,老太太外面嘱咐贺娇小声点,“他睡觉呢,可辛苦了,来就跟我说昨晚上加班的,夜里十一点才下班的。”

    贺娇也轻手轻脚的放下来,不打扫卫生了,拿着衣服,“我去洗衣服去,你看这衣服都脏了,得一点一点搓。他那个工作,一直就怪累的,不如老二轻松。”

    老太太嘿然一声,她可不觉得,“那还是领导看重,你这样想,怎么没让别人加班呢,他自己说,这活儿找不到别人干,就他行。领导早上起来看了也怪肯定他,跟他说两句。”

    说着说着自己觉得很满意,神色里面带着得色,声音也慢很多,“工作不能光看多少钱,干这个得领导肯定你,自己做好自己事情,有责任心,让同事领导都夸奖,这样才行呢,不是钱不钱的事情。”

    你一个月赚多少钱,你辛辛苦苦熬夜写多少稿费出来,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坚持多少年,都不在我眼里,你们算什么。

    人老大是什么人?

    人什么工作?

    人还有人送锦旗呢?

    你们有吗?

    这就是优秀,不是钱的事情。

    贺娇觉得很有道理,家里也不是很差钱对不对?也够吃够喝够用的了,“给他睡吧,你看都瘦了。”

    等下午六点的时候,敲门喊吃饭,一遍不行,再去喊第二次,老太太就说了,“别喊了,再给睡一会儿吧,孩子怪可怜的,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吃,不怕凉了。”

    珍珍自己扔下筷子,自己站起来,手不太敢用力气,拿着挠痒痒的棒子,碰碰的去砸门,老大开门,珍珍看着人的样子,跟没事儿人一样,实在是没话说了,槽点太多了。

    真的,印象里面大哥就是个司机,一个听话的司机,要去哪里他开车带着去,老太太跟她妈到处跟人讲自己孙子,自己儿子来接送的,多孝顺啊,然后回家就躺着,门一关在房间里面。

    每次吃饭都喊,喊了出来跟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就不明白了,有那么累吗?

    你天天到底干什么了?

    你家里什么事儿你粘手吗?

    还是你外面工作真的累啊,你那么累,你这些年有没有混出个大领导的样子来,当个职务都不在台面上的角色,家里夸的跟当了单位三把手一样,马上就竞争一把去了。

    她撇了老大一眼,自己扭头坐下来就吃饭,贺娇就不高兴,“你喊你哥干什么,你砸门干什么,什么时候起来吃就是了。”

    珍珍端着碗,我管你们高兴不高兴啊,我不爽,我看不惯,我拽出来怎么了。

    一口一口吃牛肉,盘子里就那么小的一碟子,老太太刀工可好了,给切的,摆的挺好的,跟看的一样,谁也不吃,绕着这个菜走。

    孙安剑吃,他吃几口,剩一大半,然后现在就给老大吃,老大一口一口的,你说看来气不来气。

    珍珍觉得有时候不要觉得人可怜,不要觉得人冷血,肯定有原因的。

    她算是看透透的了,这家里缺的不是儿子,也不是女儿,这家里就是王权社会,眼前这位是皇太子呢。

    自己吃完饭不吭声,回房间去了,她自己看书,绿韭跟她说了,尽量不要中断学业,一口气读下来,不然后面很难再捡起来了,住院两三个月,尽量不要复读,好点坏点的大学差不多就行,最后再去考研就行了。

    她在家里,天天都是来气,真的是闹开了,事事都不顺眼,因为贺娇这人记仇,特别记仇,老太太也是心眼不大的人,对珍珍现在就是白开水一样,那么一回事儿吧,跟当初对老二差不多。

    她想考走,赶紧的考大学走了吧。

    这家里,是一点指望也没有,她看老大也不具备先天养老的条件,啥也不会,啥也不是。

    就承认自己是个白眼狼了,就想当个狼心狗肺了,珍珍觉得自己就是人品不行,她就是不想跟这些人一起生活。

    老大吃过晚饭有精神了,其实也没太睡着,在里面后来看手机的,看的起劲不太想出来,就在里面玩会儿的,也不饿。

    说自己工作的事情,说一点,老太太就能夸,说到要找关系。

    老太太跟孙安剑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家里谁能搭上,“其实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看有没有关系的,能有人去说句话就稳妥了,我听说别的同事,也都在找关系的,这次机会也很难得,上去了后面走的就更容易了。”

    多大的诱惑力啊。

    找,连夜找。

    左思右想,想起来一个关系,他们觉得挺好的,打电话,给熟人送礼物去了,老大买的东西很贵重,跟人吃饭也很会说,人家给去再托人递过去一句话儿。

    老太太觉得稳妥了。

    怪高兴的,家里不就是靠关系的嘛,好好跟人结交,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你看看,现在多棒的关系啊,省的求人了,那些没关系的——

    怎么说来着,你笑人家走关系,人家笑你没关系。

    熟人也很快回话儿了,“就那天吃饭的时候,我们经常吃饭,跟他说了,我可说了,好好给照顾一下,看看有机会这次给提拔。”

    说很多,很会说,说的自己挺尽力的了。

    然后人家再去说。

    等一个月以后,老大早上上班,就看人公示了,红纸贴着呢。

    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没有他。

    主任笑呵呵的,看着他进来,“后面机会很多呢,人家那小张,家里有关系,他叔叔这边管钱的你知道吧?”

    之前人家跟他递过来话儿的,但是他说话不管用啊,人家那直接更上面去了。

    这弯弯绕绕的,四十岁的男人都懂,二三十之间的人,可能还天真一点,但是千年狐狸别玩聊斋了,都是场面人,直接说出来。

    老大心里啊,就郁闷死了,那人比他年轻十几岁的,这什么概念?

    第一时间就跟老太太说了,人家那边关系好,比不过。

    老太太听了,给孙子打气啊,可积极了,“没事儿,一样的,你工作干的好,领导都看见了,他找关系走后门大家不一定瞧得起他,当上领导了,下面人也不服气,踏踏实实最好。”

    回头邻居问,就跟邻居说了,“他自己不愿意,觉得现在岗位好,能接触业务,学的东西也多,再巩固一下自己,他自己也好学……”

    邻居听了答应着,关上门来脱鞋子就笑了,真的,有个这样的奶奶真好,跟自己老婆说了,“我恨不得是她大孙子,这得多双标啊,一捧一踩可真行,双标啊,难怪人老二不回来。”

    都邻居,谁不知道谁啊?

    半夜吵架也不是没有趴在门边听过的,过什么日子谁不知道啊,这样的老小区。

    就佩服这老太太底气十足,都这样了,还牛呢,大道理那一套一套儿的,他家里老婆也是个笑面虎,跟老太太处的还可以,“你管人家呢,你当人家孙子,人家不一定愿意当你奶奶,我也没福气有这样的奶奶。”

    拿着报纸,她教英语的,给自己老公看,“你看这个女孩儿,我们班里订的报纸呢,这女孩儿你看熟悉不熟悉?”

    老公打眼一看,熟悉啊,“像她家前面那个孙媳妇。”

    老婆一个劲的点头,对头,像是绿韭,长的太漂亮,太气质了,这么多年不会忘的,真的就鹤立鸡群在人群中,就没想到是沛沛本人。

    这沛沛的一篇留学采访记录,她有拍照在里面,她跟绿韭其实很像。

    老婆特意拿报纸回来的,给老公看一眼,太像了。

    但是觉得不太可能,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沛沛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就真的没有害怕或者紧张的情绪,内心非常的强大,她很向往自己的生活,对新事物很有兴趣,不会的也不觉得丢人,食物的话也尽量接纳,胃口很包容。

    就是有点热量高,“我觉得英国人早餐很单调,没想到德国人也很单调,无论怎么吃,果酱牛角包然后酸奶沙拉,土豆香肠每餐都有,很喜欢面包上放罂粟籽。”

    那边香肠种类上千种多,世界文明,她买很多图灵根香肠寄回来,绿韭分了很多人,然后给老二专门买了披萨胚子,做香肠披萨。

    老二只喜欢披萨的边边跟上面的香肠,但是对着沛沛很亲了,这是买香肠的,他连着吃了好几天,觉得自己妈妈做披萨还是可以的,上面他自己会挤上很多酸奶油,他觉得自己去德国了一样。

    “你知道什么是德国吗?”

    老二觉得有些没面子,看绿韭这样问,不回答。

    想了一会儿,觉得面子找补回来,“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德国了,那里有很好吃的香肠。”

    绿韭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把披萨边边撕下来,蘸着番茄酱,一边喊许东阳,扯着嗓子,“快来,许东阳,你儿子在这里装相呢——”

    老二一下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嗷嗷的一下气急败坏就哭了,止不住的哭,他就懂。

    全是香肠。

    许东阳吃这些根本不饱,人自己炒了个香肠辣椒,可下饭了,真香啊,盖浇面了。

    绿韭觉得浪费,“你这样味道会被掩盖。”

    “你闻闻香不香吧,这味道正好,我觉得老家香肠好吃,那种肉的。”

    五香味道的,里面全是肉啊,一口下去,比吃这个解馋。

    这种里面调料味道太多了,得好多香料。

    看着老二哭的嗷嗷的,一边哭一边看人,等人给台阶的,许东阳听得头疼,“来,给你一根面条。”

    老二走过来,哭唧唧的,“辣椒——”

    有辣椒,他不能吃。

    许东阳赶紧给他翻一筷子没搅拌开的,“这个没有,你看看,不行过水。”

    这俩人吃饭很有意思了,一点不照顾孩子口味,很多时候,就做自己想吃喜欢的菜,加辣椒胡椒什么的。

    那孩子不能吃怎么办?

    那就汤泡饭,冲个蔬菜包,然后大米饭或者面条,老二吃大半碗就行了。

    他也不是很嫌弃,自己张着嘴等着吃。

    等睡觉的时候,许东阳就说绿韭,绿韭这人吧,嘴皮子利索,有时候会欺负人,家里老二一天能给她气哭一回。

    绿韭哼哼哈嘿答应着,心想敷衍一下呗,她在家没事,闲的呗。

    许东阳给气的,捏着她腮帮子,“你赶紧上班去吧,一个月那点钱也去好好干,别显得天天抢吃的争喝的,一天他哭八百遍。”

    家里最讨厌人是谁,绝对老二会说郑绿韭。

    第258章年华似水 [V]

    绿韭看许东阳一眼,觉得最近在家里被人觉得烦躁,女的呢,最好是有点自己交际,第二天她就先去单位去了。

    得销假是不是,大领导见到她,还笑着问了一句,“好没好?”

    “好了,现在工作感觉浑身是力气了。”

    老大就笑了笑,绿韭先去人事那边,递交假条过去,一路上遇见人很多,她打招呼的人就特别多。

    一趟下来得一个小时,潘芳芳现在调动了,两个人聊一会儿,绿韭觉得好久不吃饭,“晚上吃饭啊。”

    “行。”

    再去喊人一起,其实真的想喊的没有几个,男的女的不一样。

    男的呢,年纪越大,他的饭局就越多,然后各种朋友也越多,越来越多。

    女的呢,是一个精简人的过程,二十岁可能是一桌子女的七八个一起玩,三十岁的时候可能就三四个,等四十岁发现,你闺蜜聊的最好的,可能就一两个了,而且这一两个,能基本满足你日常心理需求了。

    潘芳芳近期孩子上高中了,就比较给力,她可算是熬出头了,“行,晚上去,我可算是好了,现在晚上十点去接就行了,不用一天三个点了,可算是解放了。”

    你不知道啊,上小学还好,最起码晚上不上课,初中的话,八点多就得去接晚上,这个点,可以让你下班了什么也不用干,就回家做好饭,然后接孩子,然后孩子回家吃饭,然后你开始干家务。

    老公的话,她老公当初是挺会的,挺好浪漫的,什么小气球什么小灯光的,都很分氛围的,所以有些地方呢,不满意也结婚了,不能样样都满意,最起码对自己可以,就是当初彩礼不想给。

    有点事情做晚上就比较好,潘芳芳撸起来袖子,她热,有火,“你说要男人什么用的,干什么什么不行的,家里都得我来干,大冬天我去接孩子,骑着车去接,得提前二十分钟到吧,冻的都哭了。”

    人老公呢,工作调动一下,人家忙工作去了,每周末才回来,你说享福不享福。

    “我现在才觉得我亏,结婚都是女人吃亏。”

    那时候给小花什么的给哄住了,当牛做马的现在。

    绿韭就爱听她说话,挺直接的,这人不玩虚的,有什么说什么。

    郭姐呢,这都快退休的年纪了,真的看这俩人从年轻时候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算了吧,你别说了,谁不是带孩子的,你指望男的带孩子,他给你工资就不错了,有的男的工资都不给家里。”

    “也是,他工资都给我的。”

    老公这么多年,已经吐槽到不想吐槽了,就说孩子,这话题就是这样的,不是围绕着家庭,就是围绕着工作,绿韭划拉自己手机,插一句话,“你看,红叶,我们周末去看红叶吧,枫树很多。”

    “如果再来不及看秋天,秋天就过去了,我一直生病,都没有来得及去看。”

    两个人四只眼睛,看着她举着的手机屏幕,挺美的,话题就暂停一下,“去,赶紧去,你每年都喊着去看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秋有什么好看的,什么是秋。”

    听潘芳芳一脸的暴躁,绿韭比划了一下,很得意,“就是叶子黄了,红了,然后枯萎了,五颜六色的季节,色调是莫兰迪色的,像是夕阳变成了深橘红色,火烧云卷着秋香像炊烟一样的暖,还有——”

    “你别说了,快吃饭吧,我听你说一句也不懂。”潘芳芳举着筷子,撇了绿韭一眼,这人,她也不知道从年轻时候怎么跟她玩一起去的。

    绿韭脾气现在好得很,“好的,吃饭,那我们到时候去,谁开车啊?”

    潘芳芳心疼油费,想公交车去。

    绿韭死活不愿意,“要走很久,而且下山会很累的,要是再坐公交车。”

    “让许东阳开车去。”

    绿韭鼻子轻轻哼一声,“我得自己去,可不想带着他,他这几天,我跟你讲,对我态度很不友善。”

    几个人一起咿呀了一声,“也就是他脾气好,我跟你早离婚几百次了,我一天跟你日子过不下去。”

    潘芳芳话最多,因为嘴最快。

    郭姐总拉架,“行了行了,吃饭呢,我让我家开车去。”

    两个人这才各自满意的,安稳坐下来吃饭,绿韭是不太谈起来家里人的,因为没有什么好谈的,老公要吐槽,无非就是昨天对自己态度不好,前天走路踩着她鞋子了。

    鸡零狗碎。

    说孩子,就是老二胖了能吃,沛沛在外面很努力。

    太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这人活的就很佛系了。

    很有品位的,大晚上的喝了两杯啤酒回家,到家就喝水,一杯一杯的。

    看许东阳还在沙发上看电视呢,绿韭心里就有点得瑟,嗯,知道我重要了吧,没跟你一起吃完饭失落了吧,空虚了吧。

    平时都不看电视在沙发上等的,都去卧室看的,今天跑外面看,她可不甩人。

    美滋滋洗澡去了,出来看许东阳已经在卧室了,人回卧室看电视了。

    不经心的问绿韭,“晚上吃什么了?”

    “你不要管,我吃的可好了。”

    许东阳忍气吞声,“嗯,那肯定的,没有白花的钱,外面饭肯定比家里好吃。”

    绿韭这会儿心里就爽歪歪,走男人的路,让他们无处可走,她以后隔三差五出去聚餐,让你嫌我烦人。

    爱搭不理的,自己擦护肤品,很投入了,觉得心情好,喝了酒,然后洗了澡,皮肤一级棒啊,很陶醉的状态下护肤了。

    结果后面脖子就给人一把捏住了,许东阳狞笑,“你耳朵呢?”

    另一只手捏着她左耳朵,绿韭仰着脖子减轻压迫,脸露出来对着许东阳,吓死了,赔笑,“这呢,这呢,我想着护肤了跟你说,你看你着急的。”

    “问你,吃的什么?”

    “你先松开。”

    许东阳不松,绿韭就哄人,这女人嘴特别会说,“哎呀,疼了,我们家帅哥啊,你轻一点,你看看你们家仙女脖子这么细,要断的呀——”

    呀——

    许东阳松开手,绿韭就跳起来躲开了,一边腿撞着凳子,一边鬼喊,“狗屎,我今晚吃狗屎。”

    恶狠狠的,我就不说,问就是狗屎。

    叛逆起来,我连自己都骂。

    许东阳胳膊长腿长,就拽她,她蹦哒来回跳,嘴里哎呀哎呀的配音。

    眼看着要到墙角了,马上就怂了,“我错了。”

    干脆利索,也逃不过一把好拧。

    阿姨拍了拍老二,自己竖着耳朵听了一下,翻个身继续睡,心里唏嘘,多大了,俩人还跟小孩一样。

    嗷嗷的天天闹腾,你别给孩子吵起来了。

    女的力气在男的面前,就跟没有一样,绿韭蹭蹭蹭的趴在床上,自己玩累了,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又带着汗了,开空调,自己歇口气,爬起来靠着枕头,“今天算你赢,我今晚可不跟你一起睡,你自己不要靠着我,得有距离。”

    许东阳哗啦拉夏凉被,自己躺下来,占一半,斜眼看她,意思是谁怕谁。

    绿韭也一抖擞被子,躺下,一半床,并且还翻了个身。

    都觉得自己可牛掰了。

    闭着眼睛,绿韭脚趾头来回晃荡,美滋滋的。

    也睡不着,但是就想这样闭着眼躺着,很舒服,特别放松,脚丫子想怎么得瑟就怎么得瑟的。

    空调不冷不热的,一点点被子贴着脸颊,像是贴在云层里面,飘飘然的惬意。

    “你生病的时候,我给你——”

    许东阳的声音在夜空中一下绽放,一点睡意也没有,冷冰冰的对着眼前这个白眼狼说话。

    白眼狼觉得这是施恩图报,并不屑一顾,嗓子眼的小曲没忍住哼出来了。

    许东阳沉默,又加一句,“当年你去医院发烧,死皮赖脸躺我值班室……”

    施恩图报可以,玷污我人品不行,绿韭豁然翻身,跟个鸡蛋一样滚过去,抱着许东阳胳膊,“你话怎么说的,怎么说的,我跟你说,那是我生病了,没病床给我。”

    她也想躺着啊,也想舒服一点,就蹭一下呗。

    许东阳给她挪动了一下脑袋,“是的,你说的都对,我以后可不敢说你了,你看你能的。”

    安稳好她脑袋,然后一下子戳过去,她脑壳也轻,轻飘飘的一下推出去,不像是里面有水的样子。

    他觉得两个孩子,没有一点点继承妈妈的性格,老二这孩子逻辑很鬼才,沛沛就更不用说了,做事沉稳大气,处理事情带风。

    不过有一点沛沛跟妈妈很像,脸很像,尤其是嘴巴跟眼睛鼻子。

    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大大的眼睛,但是组合在一起,就不显得小巧,非常的舒服。

    跟绿韭那尖酸刻薄的嘴,无理取闹的心可不一样。

    沛沛要八年在那边,再回来的时候,正当年华。

    一个女孩子,有时候也很难过,等过圣诞的时候,那边很开心,她跟同学有一起庆祝,很丰盛。

    因为有时差,结束的时候那边已经很晚,但是给绿韭电话很正常,“妈妈,我有点想家了,今晚很热闹,东西很好吃,但是我有点想我的家乡,那种想念你知道吗?”

    绿韭轻轻的嗯一声,“知道,极致的狂欢过后,一群人的落寞。”

    很流行的,狂欢是一群人的狂欢,孤独是一个人的孤独。

    她提了下声音,“沛沛啊——有时间安排一下休假,回来一下吧,妈妈最近学锅包肉,我觉得很好吃啊,你来尝一下。”

    “好——”

    沛沛是年前回来的,她把创新项目时间提前安排了一下,这样时间会空出来一段时间。

    绿韭其实之前做成功一下,但是本次由于太想表现自己了,里面加了菠萝芒果一起炒的,味道非常独特。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菠萝跟芒果一起吃,真的难吃,难怪大家平时不这么搭配。”她给自己洗白,也想表现好一点,让大家为自己厨艺惊艳一下。

    一边飞快的筷子选出来菠萝,放老二碗里,“你多吃水果,妈妈做很好吃。”

    老二也不傻,他吃的很精明,一下恼了,不好吃给我吃,“我也不吃。”

    绿韭没想到他今天很硬气,灰头土脸的倒了。

    恶狠狠的,“这次探亲你们都不要去,我自己去。”

    沛沛吃东西比较慢,一口一口的,她时刻关注老二干饭,那个样子真的是看的旁边人很辛苦,太大口了,太快了,“慢一点。”

    老二也叛逆,眼白给沛沛一点,故意逗她的,你越说,我越来劲,自己表演了手抓饭一脸闷。

    给沛沛膈应到了,别过来脸去,“妈妈,我觉得可以不用带他,有点脏。”

    绿韭本来不想带的,但是刘玥想老二去。

    她想着人多力量大,就带着吧。

    要先从东城绕一圈,年前要去给贺奶奶烧纸上坟的,三叔那边身体说不太好,喝酒喝太多了年轻时候伤到了,也要去看看。

    她跟三叔那边,年纪大了,走动的还是比较频繁的,过节不一定去,但是过节是一定去一趟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跟许东阳去,两个孩子,一个是没有空,一个是不想带。

    今年第一次这么齐全一家四口,一家都怪高兴,很珍惜彼此相处的日子,绿韭也温柔了很多,许东阳跟沛沛说,你妈像是刚恋爱的样子。

    第259章敌人 [V]

    一赶早上起来,三叔就在窗户跟前看,“下雪了,不好走,路上得慢点,你打电话,别来了。”

    三婶儿可不干这事儿了,“你那侄女你知道脾气什么样儿的,我们说话不好使,她要来,下刀子也得来,说一年也就来一趟儿的,得好好看看她二叔她三叔。”

    三婶儿掐着一颗大白菜呢,“我给包饺子吃,她就爱吃饺子。”

    养儿子什么用,养的太成功了,过年人都忙的不回来,年后才有空回家的,想想还是近一点儿的好,人绿韭一年正经不正经,路过不路过的,还能来两次呢,年前来是必定会吃饭的。

    她都给弄高待遇的,哪个亲戚来也不好使。

    又是做菜又是包饺子的,老三看她忙不过来,喊着他去干,“你给我剁馅儿。”

    老三多豪横一个人,牛掰了一辈子,现在也得去厨房了,给老婆剁馅儿,老太太要是在的话,也没想到老三媳妇儿能有今天啊,早先什么主意都得给她拿的。

    冰箱里面冷冻的大龙虾,都上锅给蒸上了,刚装上的什么一体灶,下面那蒸箱就可大了,老三给塞进去两只,“孩子多,就喜欢吃这些玩意儿。”

    朋友送的,这玩意老贵了,他也觉得好东西啊,招待绿韭了。

    绿韭打电话来嘱咐,“少做菜啊,吃不完你们天天吃剩的,我现在去哪儿吃饭都这么说,都是自己人,不讲究这些,吃个饺子就好。”

    她已经到了,在东城城区这边呢,沛沛小时候在这边的时候,来这边看过,有个历史公园很好,跟老二说了一下,老二就扯着嗓子哭,非得来,一早上就爬起来的,不然赶不上午饭了。

    这大冷天的,绿韭不下车,她对这里曾经也有美好的回忆,但是一些美好回忆跟垃圾差不多,早就扔的差不多了,因为一家人,讨厌一座城。

    许东阳自己冷哈哈的带老二,老二那个跑啊,真的比过年的炮仗还喜庆,窜天猴一样的,男孩子要活泼很多很多,他其实不是卡这个公园的,他就是单纯的想玩儿了,沛沛自己慢慢的走着。

    十□□的小姑娘,身高在那里,皮肤又白,穿个麻袋都觉得好看,绿韭喜欢打扮自己,也喜欢打扮孩子啊,给买的衣服,看见好衣服就想着我闺女穿好看,一家子都是一样的衣服。

    人沛沛瘦,她比绿韭瘦的多,穿个旗袍裙,带着一圈毛领子,长款的,可挡风了,就这样都不觉得臃肿,大雪天的,真跟一支红梅一样,哪哪都是画,绿韭就从车窗里面看她们背影。

    再看老二,那一身红,跟个山楂一样,他那件便宜,淘宝买的,几十块钱一件,很配他的身材跟气质。

    她掸了掸自己袖口,嗯,一圈狐狸毛,昂贵,气质,妥妥的,跟沛沛一起买的。

    拉开镜子看了看,觉得车上这个镜子太真实了,自己一下关上,拿出来手机,觉得这手机自带美颜,虽然但是,自己还是美美哒。

    车里也是闷得慌啊,许东阳等半小时,就想拉老二走,老二不走,许东阳就给冻死了,夹着老二就往外走,在门口就抱不动了,老二自己腿踢踏着跟个双截棍一样的,落地时候地上的雪沫子都能飞起来半圈,打在沛沛衣摆的一圈毛上,许东阳就赶紧给她拍拍,“快起来,你看你给姐姐衣服弄脏了,贵的很。”

    沛沛自己蹲下来拍,刚下雪的,雪里面还带着一点泥巴,擦擦就是了,拿着纸巾吸吸。

    老二那衣裳,绿韭就对着车窗冷笑,给你买几十块都浪费,你看你天天什么行径,看他还在地上匍匐。

    她越想越气,刚想下车去打孩子,就看有人过去了,她记忆力这会儿又好了,这人冯安剑。

    车门一下拉上,车窗也关上,绿韭脸拉着,一脸也不想会面。

    冯安剑以为是绿韭来着,真的很像,过来打个招呼,不知道她们来干什么的,不过走近了一看,不像是,拉着老大就下车了,“你看看,是不是沛沛?”

    这么多年,从小时候那么大一点走了,真的是一眼也没见过,就老大上次去海市培训的时候,景区里面见了沛沛一眼也没敢认。

    “你们在这里玩儿呢?”

    冯安剑看着许东阳,再看一眼地上的孩子,觉得孩子怎么养成这样呢,地上撒泼啊。

    看着这爸爸也挺有素质的,怎么教的呢。

    许东阳笑了笑,“嗯,路过的,孩子要来玩儿。”

    老二还不起来,不哭了,自己跟个死鱼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大家,他也八卦啊,但是不影响他躺着,好一个混球。

    许东阳也不管他,就站在那里说话,沛沛也不管她,许东阳怕冷,“你先上车,别冻着了。”

    沛沛指了指弟弟,“你如果再闹,妈妈可能要下来了。”

    补充一句,“你知道,她打人比较疼。”

    都挨过打,沛沛也挨过,绿韭打孩子,那比打自己狠多了,怎么疼怎么来,打一次她得寻思用最少的力气,给他们增加最疼的教训,所以每次都是拿着个板儿。

    打哪里都疼啊。

    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种疼。

    老二若有所思的爬起来半坐着,手撑着在地上,那小手这会儿指甲里面都是黑的了,表面早就皴了,跟个小无鸡爪一样的抓在地面上,冻的又通红的,绿韭很不爱跟他牵手,不是黏糊糊的,就是黑乎乎的,仔细感受一下还有点粗糙。

    冯安剑喊沛沛,说话也很客气,“沛沛啊,好多年不见了,你老奶奶还在车里,她身体不舒服我们出来带她去医院的,刚要下来看你,腿不方便,你过去跟她说句话行不行?”

    车里贺娇也在呢,她可不下车,怕冷,也不高兴,“她这么大,没看过我们,就他们还贱兮兮的下车去找人家,眼里就没有我们,就当没有这个人就是了。”

    老太太罕见的没吭声,趴在窗户上看,就是这个年纪人,家里很少有孩子了,没有孩子来家里,秦月那边,压根就不给孩子来家里,大的工作了,小的人家上学忙。

    “看看长什么样子。”

    沛沛看了绿韭车子一眼,冯安剑也顺着视线看过去,没等说什么,老大就走过去了,敲了敲绿韭窗,绿韭不情不愿降下来。

    “中午要不要去外面吃饭,大家好久不见了,一起吃个饭。”

    绿韭心想,您还是这么会说话啊,大哥还是大哥,还能请前弟媳吃饭的,一想起来这个,她总归心里咒骂冯椿生几句的,看看你们的好兄弟好亲人,真够膈应人的。

    “不了,我们马上要走了,中午去亲戚家,来不及了。”

    老大笑了笑,“都行,没想到沛沛那么大了。”

    掏出来钱包,“没来得及拿红包,这些钱给孩子的。”

    扭过头去给沛沛塞,给老二塞。

    老二可知道钱好使,他还在地上委着呢,一把接过来钱,然后就往自己口袋里面塞,跟个要饭的小瘫巴一样的,这会儿可高兴了,钱好使,能去小超市买东西了,里面零食多,这毛病,是沛沛给他染上的,带着去一次,就一发不可收拾,是老二梦想的天堂。

    毕竟他不识字,小超市零食简单明了,上面图片可好了,大超市那种,他连货架都看不明白,不够高。

    哪些零食两三块的,最贵不到五块钱,在绿韭看来,全部是人体有害。

    老二喜欢啊,吃的还能玩,那个什么蛋,打开是个布丁,还有番茄酱,人家做的跟煎蛋一样,可美了。

    沛沛微笑着摆摆手,“不用。”

    也不推让,手就是放回去了,不伸出来。

    绿韭看着这一幕,觉得老大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这种情况还能掏出来钱,这不是看准了没有人要吗?

    总是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客气而虚伪。

    她彭的关上车门,老大这才看见她,觉得这穿的,大冬天的穿鱼尾。

    走路时候那裙摆真的漂亮,步步生莲,红色串珠刺绣的,这衣服一看就不能洗,洗了珠子怕坏了。

    身材显得特别好,上身人家就穿了个皮袄子,模特搭配就是这样的,上身宽松,下身紧。

    关键鞋子,这种衣服,你不能配老棉鞋吧,你得配高跟鞋才可以,最好是尖鞋头,漂亮嘛。

    但是绿韭终归是对自己的美丽很有耐心,人真的是裸脚高跟鞋下的车。

    动人楚楚。

    老二一看见她,自己就爬起来了,站起来跟没事人一样的。

    “钱就不用了,家里也怪拮据的这么多年,我们先走吧。”喊着许东阳,“老公啊,我们上车吧。”

    冯安剑还是联络一下沛沛的,“沛沛啊,老奶奶跟你奶奶在那边,打个招呼再走吧。”

    孩子这么优秀,一眼能看出来的,说实话,孙子里面没有这么好的孩子,就是路上你看着,也难得看到这样的。

    在国外留学了,说不定以后不回来了,也就见这一面了。

    沛沛看绿韭跺了一下脚,心里笑了笑,要是不下车,她也就去打个招呼了,没什么大事儿,但是她猜绿韭肯定不高兴的,不然不会下车的。

    “改天吧,今天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天气太冷了,弟弟衣服也脏了。”

    牵着绿韭,“上车吧。”

    俩人前面走着,许东阳也不想抱老二啊,在后面给他拍打,不然车上都脏了,然后给提溜着上车的,乖的不行。

    绿韭看老二一眼,嗯,小垃圾,脏死了。

    车子慢慢启动,从老太太眼前错过,老太太看一眼,能看见绿韭的侧脸转过来,那眼神里面全是不屑一顾。

    大概里面的轻视刺痛了她,老太太一直就觉得,这个女的,从一开始就没有瞧得起她们家,就没有瞧得上她们所有人。

    没看见沛沛的脸,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只有个大头娃娃,趴在车窗上笑,这个看的最清楚。

    老二指了指,“有人。”

    那车里有人看他,他觉得怪高兴,今天这新衣服穿的不错,跟大家强调,“我很帅。”

    “很帅。”

    绿韭膈应这句话,沉默。

    许东阳还生气,“我早上说穿羽绒服,你非得给我穿这个,我差点没冻死,我跟你说,我生病了,你得伺候我。”

    就为了搭配她那身衣服,许东阳早上起来也觉得很帅啊,但是现在就冷死了,空调呼呼的开着。

    他穿的大衣啊,青黑色大衣,下面是驼色的裤子,洋气的要死。

    一家人跟活在电视剧里面一样,不知道以为出来拍写真。

    绿韭有时候吧,活在自己梦里,不现实。

    这衣服也就走红毯一样的,一次性的。

    但是吧,人家有人配合一下,房茯苓给送的衣服,她很多很多衣服,都收拾出来,给绿韭了,有新的有旧的,又新买很多。

    知道绿韭爱漂亮衣服,定期给买很多,要么就请绿韭一起去购物。

    许东阳也沾光,毕竟不好只给绿韭买。

    贺娇是真的一眼都没看,“妈,你还看什么,值当的,站我跟前我都不惜的看。”

    老太太这心里滋味,翻江倒海的,没有错,一辈子没有错,她一点不可惜绿韭,但是可惜沛沛,有点可惜沛沛。

    “这么好的孩子,你说。”

    浑身疼,她就觉得自己浑身疼,去医院一定要检查,老大上车钱都装起来,没有一个要的,老二那点钱,由于塞的不严实,许东阳提溜他的时候,给抖擞出来了。

    觉得心累,赶紧去医院赶紧算,“一会儿我还得去老丈人那边去看看。”

    年前得送礼不是,本来就这么打算的,结果老太太说不舒服,不去医院不行那种。

    检查一下,也就拍片激光什么的,没有问题,全都是老化罢了。

    冯安剑脸上还是挂着笑,他早就料到了,“妈,可得注意身体了,医生可说了,多吃牛羊肉好,多喝牛奶,多保重自己啊。”

    不就是要这些关注吗?

    老大很沉默的一个人,很多时候的话,你是不得不说的,就现在这样,大家都说,你难道不说?

    “奶奶,饮食上多注意,心情好了身体才好。”

    老太太就高兴了,自己觉得心里舒服很多,身上也不疼了,回家遇见对门就说,“哎呦,给他爸爸吓坏了,说赶紧去医院,快点儿的,怕我疼,等到医院了,你看老大跑上跑下的,心里也害怕,害怕我出事儿,人检查的时候,就站在我旁边一步也不走。

    等好了的时候,跟我说嘱咐我,说我身体好好儿的,多陪着他几年。

    你说,就这样的孙子,女婿,谁不愿意多活几年啊。”

    谁说不是呢,邻居带上门嘴就酸,天天听这些,几十年了,真够了。

    一直秀。

    她见过人秀恩爱的,年轻人。

    但是像是老太太这样的,秀家里人天天这个爱她,那个爱她的,真没见过,您秀什么?

    天天找的什么存在感这是?

    是不是真的啊?

    天天的跑医院,跑医院回来不说什么病,就光说这些。

    “我看跟红楼梦里面那老太太一样,一家子围着转悠才行,不然就不舒服,天天在家的,没有人关注就病,闹着去医院,去一趟亲戚朋友关心一圈,就好了,我也是服气了。”

    她现在可怕遇见了,拉着她就是说,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事儿。

    结果晚上吃了饭,人到家里来坐坐,带着东西呢。

    “老大单位发的福利,我看着怪好,这苹果一个个得一斤多了,给你们拿几个来吃,说是新疆阿克苏的苹果,里面都是糖心的。”

    “那谢谢您了,老大工作好啊,还发这个。”

    “他好什么,这些他说了不算,都是单位发的,给什么吃什么,咱们也不挑。”

    “是啊是啊。”

    人两口子坐在那里,对门那女的打开电视,心想这又开始了,赶上她今天心情不好,你说下雪了,想去娘家送东西来着,没去成。

    “我今天遇见沛沛——”

    邻居老婆就一下打鸡血了,第一次,这些年第一次从这老太太嘴里提沛沛,那小孩,从小长得好啊,每次穿的打扮的,人家那真的,这辈子光衣服钱够她们一家用的了,“怎么了……”

    老太太就很平淡,其实内心不舒服,“就路上遇见了一下,没来得及打招呼,我看她长的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邻居老婆就找上次报纸,“你看看,你看看啊,是不是这样,我上次就看到了,没敢认。”

    全英文的,老太太就看那图片,是。

    “这个是干什么的?”

    “哎呦,您这孙女可以啊,真的厉害……”

    噼里啪啦一顿夸啊,她恨不得这是自己生的,“我要是有这样的孩子,我做梦笑醒了,说家庭对孩子影响特别大,采访的时候说的。”

    人有的孩子,一看就是幸福家庭出身的,讲话那种对家人的尊重跟理解,那种用词,特别的到位。

    提起来自己爸爸妈妈的时候,特别的会说。

    一边说,一边老公就胳膊肘怼她,说过了。

    结果人还不闭嘴,“那绿韭还好吧,是叫绿韭哈,从年轻时候就是个大美人,现在人肯定也还漂亮,比不过,你看我都老了阿姨。”

    给老太太挤兑走了。

    她就是心里不爽的,你天天炫耀不够的,指着那苹果,“你赶紧的,明天去给送把香蕉去,不然她可记得清楚了,一件一件的,跟人说跟我们处多好,给我们拿这么好的苹果。”

    老公切开一个,吃了,不甜,但是真的大,好看。

    “甜了她能给你啊,她不得留着自己家里吃,就这样的人。”

    老公觉得太小心眼了,人家不一定这样,“那要你这么说,我明天送香蕉,人家指不定说我们这叫有来有往,关系更好了。”

    “你闭嘴,”老婆冷笑,“这老太太用人超前,用人朝后,要不是看你是老师补课便宜,她可看不上我们,毕竟人家亲戚,家里全是当官的,有钱的,我们算什么。”

    算什么?

    一个不起眼的双职工,当初不就嫌弃人家了老二媳妇农村出身的,想让人家捧着她的,想着处处高人一等的,结果人家没吃这一套。

    人家指定很漂亮很幸福现在,因为再也没有哪一家比这一家情况差劲的了,天天吃什么用什么,邻居不清楚啊?

    就穷酸死了。

    还死要面子。

    冯安剑现在找工作,找个活儿说是物业的,其实就是门卫的。

    给人收快递看大门的,一个月千把两千的,不出去不行啊。

    家里开销不够,老太太去医院,几口人得活的起。

    老大那边房贷还有两年才还清。

    老大日子也苦啊,早上起来很早就去,晚上很晚才到家里,累的够呛。

    他以前是真的嘴会说,想轻松一点的,找个这样的结婚,结果现在,你看看,问题全出来了。

    人家日子蒸蒸日上的,越过越好,他好日子都在开头,现在就很难熬。

    老太太更难熬,家里没有人,贺娇不出房间,她就一个人坐着,找老大吧,老大忙,找老二吧,冯椿生现在就是不太甩。

    珍珍也不说话,人住校了,回来就是收拾东西的。

    一坐就一天,她脑子想事情,能想什么啊?

    回忆过去,就老想着绿韭,最后悔的事情,还是当年让她们结婚了,“我当年要是坚决不同意的话,她们也不能结婚,肯定结不成。”

    那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坚决一下呢?

    还是觉得绿韭条件可以,配得上。

    那为什么觉得配得上还挑剔她呢?

    她想着,那谁家不挑剔儿媳妇的?

    谁家婆婆不压着儿媳妇的呢?不然她眼里能有我们?

    到老了,还是琢磨这些事情,气不过有时候,就打电话给冯椿生,冯椿生现在都不接。

    她就发消息,冯椿生就换新微信号码,这个号码老太太独享的。

    你会发现,折磨一个人的并不是物质跟病痛,而是自己。

    自己不放过自己,自己永远学不会接受自己,跟自己和平共处。

    一个人,一辈子,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老太太这辈子的敌人,是她不放过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她恨不得把所有人抓在自己手心里面。

    冯椿生摆弄自己新买的电脑,打游戏比较好,装好试用了一下,觉得比较好,玩一上午,难得的清闲,他得年三十才回家过年,去早了不行,早就寻思好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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