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年关,风雪肆虐,宁瑶睡在温暖的东宫内不觉什么,可一母双胞的姐姐躺在冰冷的马车里,冻得直抽筋。
“清越......”
脚底抽筋起来,宁乐蹙起秀眉,俏脸煞白。
马车急速停了下来,肩头覆雪的清越掀开帘子钻进车厢,为宁乐脱去靴子和罗袜,快速搓热双手,捂住那双冰凉的玉足。
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地,屈在逼仄的车厢内,将女人的脚塞进自己的衣襟中,“小姐再忍忍,前面不远处就有客栈可以落脚了。”
痛感渐渐消失,宁乐舒口气,有气没力地倚在小塌上,“我没事了,你歇歇,咱们再赶路。”
清越将她放平,盖上厚厚的裘被,“等到了客栈再歇吧,小姐该进膳了,耽误不得。”
车上有不少点心果子,可清越不想委屈宁乐,想让她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在所有人眼中,清越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孤僻的人,可偏偏在宁乐眼中,他是这世间最温柔体贴的男子,百般依顺,有求必应。
她抬手抚上他的眉宇,一点点移到眼尾,“肚里的小东西还不饿,你陪我躺会儿。”
清越犹豫片刻,脱掉黑靴躺在一侧,隔着裘被搂住虚弱的女子,“跟着我,叫小姐受苦了。”
她本是生活在蜜罐里的贵女,可以永远不知人间疾苦,可自从与他私奔,每日不是憩在马车中就是简陋的客栈中,还要忍受孕吐的折磨,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宁乐掀开裘被,将男人拉进去,紧紧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单薄的青衫上,“说什么傻话,路是我自己选的,又没人逼我。”
清越难能露出一抹笑。
两人静静相拥,仅靠着一辆马车躲避风雪。
这一年的风雪接连不断,来势汹汹,没一会儿的工夫,草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雪,马匹缩着铁蹄,也快承受不住严寒了。
等两人入了城池,落脚在一家客栈,才知附近十里都闹了雪灾,郡守已将灾情写进折子,连夜差人送去京城,不知朝廷会派哪位大员前来救灾。
耽误了行程,两人索性在这里住下。
夜里,宁乐依偎在清越怀里,闭眼聆听陶埙声。
她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清越是如何做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莫非无师自通,是个奇才?
“你跟我讲实话,以前你每个月都要偷跑出去几日,到底是去找谁了?”
清越吹奏不停,似乎总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宁乐抬手捏住他的鼻尖,勾唇看着他放下陶埙,“别想再骗我,今儿我非问个明白。”
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有一个旁人无法触及的秘密,可他嘴硬,硬撬是撬不开的。
清越轻轻拿开她的手,再次沉默。
宁乐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他不愿说,她也不咄咄相逼,谁还没个秘密呢,“闷葫芦。”
她皱皱鼻子,妩媚勾人的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你可以在外偷偷学艺,可你若敢在外偷吃,看我还理不理你。”
清越赶忙抱住她,像一只被妖精驯服的狼,摇了摇头,“今生,我只认小姐一人。”
宁乐平日里最受不得肉麻兮兮的话,哪怕是偶然听见爹娘之间的情话,都要洗洗耳朵,可这话是清越讲出来的,非但不觉得肉麻,还很得意。
“清越,咱们离扬州还有多远?”
按着计划,她要去往扬州的祖母家安胎,至于今后的事,随遇而安吧。
清越掏出舆图,耐心分析起来,“据我估计,至少也要早春才能到。”
宁乐瘫在清越怀里,叹道:“好远啊。”
清越抚着她的头,心道只要能把她平安送到扬州,再远都值得。
两人在这座小城中滞留了半月有余,雪灾封城,粮食难以运输,贫寒人家快要揭不开锅了,而就在这时,百姓们等到了太子前来赈灾的消息。
此番随行官员皆出自六部和锦衣卫中的年轻官员,还包括初为太子妃的“宁乐”。
“宁乐”算是嘉和帝钦点,让她作为贵女表率,凡事冲在前头。
队伍于小年前夜抵达,整个车队被堵在雪墙之外。
宋宇和几名力士探测后,回来禀告道:“殿下,这雪堆压得不实,弟兄们和城中士兵使使劲儿,两天两夜足够了。”
赵修槿负手站在车廊上,仰望被大雪压垮的旧城墙,不禁感叹自然的摧毁力,“人力太慢了,用冲车。”
出发前,他特意交代兵部备好冲车和投石机,以备不时之需。城中百姓被困数日,最怕出现因饥饿而打家劫舍的现象,半日都不能再耽搁,即便以冲破城墙为代价。
宋宇点点头,带人走向队伍最后面。
宁瑶从车厢内探出头,扯了扯赵修槿的衣袖,“殿下,一些物资可以靠投石机先投入城中。”
赵修槿觉得可行,命兵部官员开始忙活。
一个个装满粮食和药物的包裹,靠着唯一的投石机送入城中,凛凛北风中,传出了争抢的声音。
待雪墙轰然塌陷后,官员和将士们开始铲雪,直到日落黄昏,才开辟出一条道路,救灾队伍快速行进,安抚百姓的同时,开始发放粮食。
宁瑶记着嘉和帝的话,裹着厚厚的斗篷,冲在了最前方。
拥挤的百姓中,清越置身其中,本是来为宁乐争拿一份口粮,可当他看见站在马车上的太子和太子妃时,身子一晃,随手接过一袋粮食,匆匆回了客栈。
宁瑶看向那个方向时,已不见了清越的身影。
忙活了两个时辰,救灾队伍下榻在城中驿馆。宁瑶走进客房,脱下斗篷和筒靴,不停地搓着双手。
从小到大,她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严寒。
赵修槿进来时,宁瑶正蹲在红泥小火炉前煮姜茶,“殿下快过来喝一碗,其余的,我让兰儿端给各位大人。”
赵修槿走过去揉揉她的头,“你去塌上歇着吧,待会儿不用同我外出了。”
宁瑶站起来,一手拿着长柄木勺,一手拽住赵修槿的腰封,“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除非你嫌我拖后腿。”
小丫头已经表现的很勇敢了,并未拖后腿,只是......赵修槿掐开她勾住自己腰封的手,板着脸道:“胡闹。”
宁瑶是情急之下才勾住了他的腰封,并没有其他意思,不免羞赧起来,“殿下先喝茶。”
粗糙的姜茶比不得宫里的贡茶,可宁瑶熬的精细,别有一番味道。
因着夜里还要去探望房屋倒塌的百姓,赵修槿下令全员歇下保存体力。
客房的棉被不够保暖,宁瑶浑身冰冷,不自觉往赵修槿怀里拱,一双赤足不停在赵修槿的小腿上蹭着。
赵修槿忍无可忍,将她按在棉褥上,“不睡吗?”
宁瑶嗫嚅:“脚凉。”
赵修槿想要替她捂会儿脚,可宁瑶直接蜷起双腿,将脚蹬在他的腹上。
柔韧性是不错,但这软刀子太过磨人。
赵修槿深吸一口气,眉骨突突地跳了几下,感觉腹上传来的不是冰凉感,而是一阵阵燥热。
宁瑶也是仗着他脾气好才敢这样做的,见他沉下脸,又讪讪收了回去,支起上半身凑过去,“殿下,我给你捂捂肚子。”
说着,她就上手了。
赵修槿倒吸一口凉气,捉住她伸进被子里的手,附身按在枕头上,开口沙哑:“还睡不睡?”
宁瑶愣愣看着变了脸色的男人,不懂他怎么就生气了,“睡,我马上睡。”
说着,她歪头闭眼,装模作样地“睡着了”,还留给赵修槿一截玉颈。
那玉颈不仅白,还细腻如瓷,顺着脖颈往下,是露出寝衣的金丝蝴蝶结,似乎是那件绣着鸳鸯的诃子。
艳而不俗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赵修槿只觉气血上涌,攥起的拳头绷起青筋,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娶的不是什么端庄大小姐,而是一只披着兔子外皮的小狐狸。
可这狐狸蠢萌娇憨,散发着不自知的纯欲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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