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王之王24
◇
触礁，沉没
亡命天涯的这些日子秦牧野和周泽垣已经熟透了, 彼此多狼狈的模样都见过，加之都算是萧粤的家属，秦牧野铁直男思维作祟, 竟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古怪。
他觉得情敌怕是又想向自己宣誓主权了。
类似这种的垃圾话秦牧野也没少说, 他身体往后一仰，双臂搭在沙发背上，挑眉道：“行了, 憋得慌就去找个男朋友，我是有家室的人, 你也别惦记我老婆, 是我的就是我的, 别人抢不走。”
周泽垣见状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
面对秦牧野这种不解风情的粗神经必须得来真的，周泽垣抬手一把将人推倒在沙发上，狠狠握住秦牧野的手掌，屈膝顶开秦牧野的双腿, shen体下压, 拉着秦牧野的手按到浴巾散开彻底暴露的位置。
而后，他低头狠狠咬住了秦牧野的侧颈。
“秦牧野，萧粤早就爱上了别人, 你等着他有什么用。我也爱你，每天想的是你, 晚上做梦梦到的是你, 为什么你就只会看到该死的公司，想着变心的萧粤, 却从不多看我一眼？”
刚开始时的秦牧野：“？？”
接着：“……”
最后：“！！”
夭寿了！
周泽垣一直用那种纠结又饥饿的眼神盯着他, 秦牧野又不是块真木头, 哪里会察觉不到, 但他把对方当合伙人和情敌，遂推己及人的以为周泽垣也一样。
他一直以为周泽垣那种要吃人的眼神是因为彼此互为情敌，哪知道，这小子压抑得过头，就是纯纯的想吃人！
当侧颈处传来的笨拙亲吻越来越狂野时，秦牧野方了，也慌了。
他尝试唤醒身上的野兽：“你醒醒，我当你是哥们！”
没用。
周泽垣还更兴奋了！
都是男人，男人这种时刻有多禽兽是个人都清楚，发觉周泽垣没有停下的预兆后，秦牧野幽幽叹口气：“是你逼我的，呵，男人！”
他的手放了个好位置，只需要五指合拢，狠狠一握。
周泽垣一僵，而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冒着冷汗滚到了地上。
“秦牧野！”周泽垣红着眼圈瞪过来。
秦牧野摸出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擦干净手指，冷笑道：“又跟我来硬的？”
嗯，这个「又」字为何再次脱口而出？
秦牧野沉默了，隐约觉得周泽垣眼泪汪汪的场景很是熟悉，对方愤怒又绝望的眼神像是一只炸毛的大狗，还是做了错事后会死不悔改的那种，秦牧野一时手痒，有点想替周泽垣永绝后患。
不过好歹是熟人，秦牧野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睡你！”痛到面色扭曲的周泽垣倔强道。
秦牧野给了他一脚：“好好说话。”
周泽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眼睛里泪珠儿淌出来，眼神却越发凶戾：“就是想睡你，难道我不好看吗，我不够爱你吗？秦牧野，粤早就不爱你了，我还一心一意地对你，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也能像粤一样让你舒服，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凭什么？”
秦牧野：“……”
算了，和蛇精病真的没办法交流，何况周泽垣的蛇精病还是皇室一脉相传，说是说不通了。
于是他干脆把嘴硬的周泽垣绑起来丢到浴缸里，倒了一浴缸的冰块，物理层面的让他清醒清醒。
坐在浴缸沿上，秦牧野双膝交叠，看着被绑住双手双脚，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躺着不挣扎，只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不可描述居然还敢招摇的周泽垣，心说这人果然没救了。
心累不已地点了一支烟，掐着烟pi股抽了一口，秦牧野将烟雾吐出：“说吧，你是不是真有病，搞这一出到底要做什么，一次性说清楚。”
“秦牧野，有病的是你。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几个月，日夜相处，看都看光了，就是想睡你怎么了，你呢，面对粤你能忍住？”
说着，他的视线落到一点，挑衅地舔了舔嘴唇。
顶着一张天使一样纯洁的娃娃脸，却做着最诱惑的动作，周泽垣显然很清楚自己外形的吸引力，敢如此肆无忌惮，也是知道秦牧野心软，不会真弄死他。
“那要不我帮你物理舒缓一下？”秦牧野挑眉。
“呵，来啊，秦牧野，不来不是男人。”
秦牧野指尖一动，将烟灰精准弹到了招摇的某处。
“嘶——你怎么敢！”周泽垣倒抽一口冷气，疼痛混合一种难言的刺激弥漫到四肢百骸，他克制不住颤抖起来，雪白的身躯一瞬红成了虾子。
“对变态可没什么讲究，你说是不是，王子殿下。”秦牧野冷着脸道，他寻思自己大概是对周泽垣太温柔了，才让对方得寸进尺，居然敢跟他玩这一套。
就是欠教训。
秦牧野不冷脸还好，这一冷下脸，周泽垣更是激动到浑身微颤。
他觉得冷酷的秦牧野竟比之前混不吝的模样更吸引人，克制不住挺起胸膛，长吟一声：“唔，继续！”
叫声又柔又媚，像是熬煮过后拉丝的糖浆一样粘腻勾人。
嚯，他还想继续？
周泽垣努力凑过来想吻秦牧野，秦牧野手指一抖，手中的烟就落到周泽垣胸膛，翻滚一圈掉到水里，刺啦一声被扑灭。
比变态程度，秦牧野一向不是真正变态的对手，两人僵持一阵，眼看得冰块中央的周泽垣已经开始微微抽搐，眼神都开始朦胧，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服输。
秦牧野无奈，将人从浴缸里拎出来，解开绳子把人塞到被子里，为防万一，又塞了两颗药丸子到嘴里。
“你还是做个人吧，变态。”好歹是个王子，周泽垣这么着可真够磕碜。
药一入口，周泽垣就快准狠地咬住了秦牧野的手指，双臂也蛇一样缠过来，浑身发抖的将秦牧野往被窝里带。
“秦牧野，你心肠真冷，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你就敢这么对我。”
他身上冷的像一块冰，被秦牧野制住的时候狼狈又痛恨，撑着一口气不愿服输，也不愿说清楚缘由，现在秦牧野刚温柔了一点，他就觉得满心委屈，仰着修长苍白的脖颈沙哑道：“粤要结婚了，他不爱你，可我会永远爱着你，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这样的话，他和粤都能得到自己心爱的人，他会祝福粤，粤也会祝福他，明明很划算的。
秦牧野终于从周泽垣带着凌乱喘息的话中听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沉默片刻后，他把被子一裹，将人塞到一边。
“爱不是交易，不是能随我的心意从萧粤身上转移到你的身上，随便换来换去的物品。”
周泽垣从被窝里露出因为冷意而红如花瓣的面孔。
“你说错了，爱就是交易。我的父亲用爱换取名誉和资源，我的母亲用爱换取财富，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舍弃我，舍弃一切。秦牧野，只要你爱我，哪怕是欺骗，你也能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一切，还能借我忘了粤。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秦牧野顿了一下，抬手捏住周泽垣的下巴，让这位懵懂的王子认真看着自己。
粗粝的指腹摩擦过细嫩的脖颈，周泽垣控制不住又是一抖：“唔——”
“不一样，我爱萧月，是因为萧粤也爱我。他只是被洛清泽暗算了，生了心病，我一直在想办法治好他。我是很难过，但你不是我疗伤的药，这对我和萧粤不公平，对你更不公平。”
周泽垣抬手圈住秦牧野的腰，将脸贴在对方掌心：“可你是我的药，如果你不救我，只救粤，我也会生病，你为什么不救救我呢。”
他爱秦牧野，爱到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萧粤会如何。
若是没有得到过秦牧野就算了，可是这几个月，在粤忘了他的爱人的时候，是秦牧野和他相伴。
陪着秦牧野的只有自己，用尽一切办法想救自己的也只有秦牧野，他们都失去了一切，周泽垣却暂时得到了他根本不会主动去争夺的男人。
他甚至觉得，秦牧野其实是爱自己的。
像爱粤一样的爱着自己。
听到周泽垣的控诉，秦牧野松开手：“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请控制住你自己。”
世界上爱而不得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一个都像周泽垣这么做，怕是世界早就乱套了。
现实哪有那么多双向奔赴，追求和拒绝本来就是常态，只不过秦牧野运气好，爱上的人是自己的伴侣，那个人也爱着他罢了。
“我不明白。”周泽垣固执道。
这个问题有种似曾相识感，秦牧野也搞不明白，但周泽垣用错了搞清楚答案的方法，秦牧野整理一下衣服，起身毫不客气道：
“那就自己搞明白。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妈，更不是你的老师，我只是你的公司代理人，给你打工就够了，还要给你做情感疏导，你在想什么美事呢？你是个成年人，遇到事情麻烦自己解决，OK？”
成年人需要学会时刻保持情绪稳定，自己遇到的感情问题自己理清楚，实在不行就去看心理医生，别给他一天天搞有的没的。
周泽垣看着冷漠无情的秦牧野，咬紧了牙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挽留就着实太过凄惨，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周泽垣披着被子直起身，出言阻止了要离开的秦牧野。
“粤要结婚了，三天之后，他邀请了我。你不是要治好他吗，我和你一起去，我陪你亲眼看清楚，到底是他值得还是我值得。”
周泽垣还是不会死心，他不知道有什么力量会改变人的心意，他只知道，粤变心了，选择了洛清泽舍弃了秦牧野，那他自然能趁机将他喜欢的人抢过来。
这便是他对爱的认知。
抢夺，占有，不管手段多卑劣，只要能到就算是他赢。
克制，成全？
NO。
他的字典里，绝不会出现这两个词。
第172章
☪ 卷王之王25
◇
他说爱我
漫天花雨纷纷落下, 教堂里，盛大的结婚典礼正在举行。
音乐奏响，宾客到来落座, 但和其他婚礼不同, 坐在宾客位置最前排的不是两方家属，也不是至亲好友，居然是一排排架着直播设备的网红团队。
后方则是围的水泄不通的各方记者, 明明该是庄严神圣的婚礼现场，硬是搞得像是大型表演。
举行婚礼地双方中, 一方有皇室背景, 另一方是华国最年轻的首富, 这场婚礼一开始就迎来了全世界的瞩目，各方记者全部到场不说，洛清泽还邀请了各大直播平台的主播进行现场直播，因而婚礼毫无庄严肃穆, 只有嬉闹和荒诞。
被邀请到场, 但只能坐在最后排的行业大牛们面面相觑一阵，看着怼到他们面前的镜头，很多宾客当即沉了脸, 克制着怒气拂袖离席。
当一个受邀业内大牛离去后，接二连三的, 那些在杂志和新闻上经常看到的熟悉面孔全都面色难看地离开了婚礼现场, 最后，留在原地的只有叽叽喳喳兴奋不已地直播网红。
连在场的记者们都傻了眼, 不知道该不该在这种场合继续拍摄采访。
花桥下, 穿着华丽拖尾礼服的洛清泽面色有些僵硬, 眼看得那些和萧粤交好的业内大佬接二连三离去, 萧粤却如木偶一样一动不动，洛清泽面色变了又变。
但还是挂着勉强地笑挥手向众人示意，时不时的做个油腻的飞吻动作。
一转头，他就恼怒道：“萧粤，你的客人都走了，他们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洛清泽身边，穿着黑色礼服的萧粤双眉紧蹙，他神色恍惚地环顾四周，当看着兴奋直播的网红和纷纷离去的商业合作伙伴，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当真是一场噩梦。
一场他挣脱不出的噩梦。
自那一天在突如其来的冲动驱使下，他如傀儡一样宣布和身边的怪物订婚，随即又得到秦牧野死去的噩耗后，萧粤的世界就崩塌了。
他早就随着秦牧野的离开而死去，他看着自己的躯壳如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他最憎恶的怪物身边，向这个可怖的怪物求婚，又举行了这场滑稽的婚礼。
他已经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地狱。
这是对他的惩罚吧，是对他忘了自己真正爱人的惩罚，明明第一次头痛欲裂的时候，一切已经有了预兆，为什么他还无法醒悟，被怪物蒙蔽了心智，落入这无望的深渊，并且径直跌到谷底了呢？
大脑的刺痛越发清晰，连心脏也开始轰鸣，然而萧粤无法结束这场闹剧，他的理智和动作像是彻底割裂开，满心都是厌恶和绝望，出口的话却和所想截然不同。
“离开就离开吧，只要你还留在我身边就够了。洛，你是我的一切，我会让你得到幸福。”
“萧粤，快告诉他们所有人，你爱我吗？”
洛清泽咯咯咯地笑着，像是显摆一件战利品一样，向直播镜头展示着他身边的萧粤。
不，他不爱他。
眼前的怪物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是他操控了自己的躯壳，制造出了一场场丑剧，可萧粤被束缚在躯壳里，他只能无力的，悲鸣般地绝望道：
“我……”
“什么？”
洛清泽不满意萧粤小声地呢喃，他眉头倒立，恶狠狠道：“你说什么，萧粤，我听不清楚！”
看着神色痛苦，又如之前一样要挣脱迷情剂的萧粤，洛清泽慌了神，他急忙召唤系统：“系统，不要让萧粤反抗我，这是最后一次，你一定要帮我，我们就要成功了！”
能量即将告罄的噬尸虫不情不愿道：【好吧，看在你即将成功的份上，我会帮你压制住萧粤原本的意识。】
萧粤的意志力格外强，哪怕在得知秦牧野的死讯后心如死灰，甚至一度失去了求生意志，可但凡想让他对洛清泽吐露爱意，萧粤的精神力就会拼命反弹，不断将噬尸虫释放的禁锢力量冲散。
好在，那是噬尸虫积累了数百年的力量，还有这个世界十几亿人类奉献的信仰之力，噬尸虫终于再一次成功压制住了萧粤的意识。
信仰之力是能和世界意识对抗的高等能量，噬尸虫蛰伏在地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收集这种能量，而今为了得到更多的信仰之力，它已经将积累的力量挥霍一空。
这是一场没有产出的投入，但是投入太多，噬尸虫和洛清泽一样，已经承受不了失败的代价。
于是它只能将最后一丝精粹的信仰之力全部释放出，将之笼罩在萧粤意识中。
这么多信仰之力，就算是神也会被彻底蒙蔽，然而，众目睽睽下，迎着洛清泽的视线，萧粤嘴唇蠕动片刻，挣扎着，宛如泣血一样道：“我……不……”
“你爱我吗，萧粤？”洛清泽瞪大了眼睛。
不，他不爱这个人！
萧粤的眼神带着藏不住的戾气和杀意，他憎恶地注视着眼前贪婪的怪物。
他爱秦牧野，可是他的爱人已经死去，死在了他不知道的角落，因为眼前怪物的干预，他甚至不能收敛爱人的尸体。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秦牧野自己的心意，到头来，所有的一生一世，就只剩他一个人的追悔莫及。
为什么没阻止他离开呢？怎么能甘心呢？
萧粤的心脏快要碎裂，那个人说过他是我的啊，可自己却怯懦地没告诉他，名为萧粤的人，也早就已经属于秦牧野了。
迎着洛清泽希冀的目光，萧粤听着自己几乎听不到的心跳声，竭力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你爱我吗？萧粤？”
洛清泽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英俊的男人唇瓣颤动，洛清泽希望的字符即将被吐出，可这越发激怒了萧粤，他的目光越来越森寒，用尽力气咬紧牙关，将舌头咬得鲜血淋漓，他也拒绝说出那几个字。
“系统，他为什么还是不说爱我？”洛清泽的目光几欲噬人。
察觉信仰之力在被冲破，噬尸虫也慌了：【不可能，他怎么还能保有自己的意识！该死的人类，攻略者，快点举行婚礼，我需要能量，我的能量不够了！】
洛清泽恨得要吐血。
又失败了，他已经在萧粤身上连续栽了几个月的跟头，本以为这一次高级迷情剂能持续一段时间。
但萧粤活似对迷情剂有了抗性一样，5亿人气值就只换来了他的一场心不甘情不愿的婚礼。
眼看得面前的男人眼神暴虐，哪怕嘴角渗出血迹也倔强地不愿再开口，洛清泽冷笑一声：“萧粤，太晚了，以后陪着你的只会是我。神父，开始举行婚礼吧。”
婚礼进行曲奏响，台下无数直播镜头闪烁着寒光，两位新郎明显就是一对怨偶，主持婚礼的神父也是一头雾水，本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念完了结婚誓词，他转头看向萧粤。
“你愿意娶艾维斯•洛先生，与他结为伴侣，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萧粤先生，你愿意吗？”
萧粤没有回答，神父将誓词再次念了一遍，却见萧粤脸色越发苍白，牙关紧咬，不发一言。
“萧粤先生，您愿意吗？”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传来，教堂大门被撞开，一辆红色摩托车如闪电般驶向萧粤，高大的摩托车手背后挂着个大挎包，他长腿一迈停住摩托车，摘下头盔，厉声道：“他不愿意。”
刹那间，面色枯槁宛如死尸的萧粤眼神绽放出异样的神采，他看着熟悉的面容，眼眶渐渐红了。
是秦牧野，他没死，他来见自己了！
迎着萧粤痛楚的眼神，英俊的骑士对祭坛上的黑衣新郎伸出手，握住爱人颤抖的手指：“萧粤，我来了，久等了。”
史莱姆的声音在秦牧野背后传来：“喔吼吼，喜闻乐见的抢新郎，这戏码我喜欢！”
“待会儿放聪明点，搞定噬尸虫后就给你补助。”
“了解，老大，我做事，你放心！”史莱姆摩拳擦掌道。
秦牧野手掌传来的温度让萧粤身躯一晃，眼神中的痛楚消失，他的神色现出惊喜和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他抬手想握住眼前人的手掌，洛清泽却上前一步，将萧粤挡住。
“你终于来了，秦牧野，我等你好久了。”洛清泽眼神诡异道。
“系统，开启直播人气PK，用我和秦牧野的运气值做赌注，押上我和他60%的运气值，以半小时为限，婚礼一结束后，我就要赢！”
洛清泽不敢再把直播人气PK时间延长，上一次12个小时的PK让秦牧野逆风翻盘，这一次他学乖了，将时间限定为半小时，只要坐实了秦牧野这个捞男舍不得金主，竟想婚礼现场抢新郎的恶名，他就赢了！
短短半小时，萧粤的迷情剂也还不会彻底失效，他会听从自己的指令，这次，他会借萧粤之口让秦牧野万劫不复！
洛清泽抬手握住萧粤的另一只手，让还被迷情剂控制的萧粤道：“萧粤，清楚地告诉大家你和秦牧野是合约结婚，告诉所有人，他骗了你的钱和感情，然后，让秦牧野这个小三滚出去。”
“系统，快一点，让萧粤说话！”
既然萧粤不愿意说爱他，也不愿意说他愿意，那他就只能让秦牧野成为直播镜头下的小丑，成为被所有人厌恶的小三了。
噬尸虫催动萧粤意识中的力量，萧粤痛苦的，面色狰狞地要将被秦牧野握住的手抽离。
秦牧野用力握住萧粤的手，让意识被困住的人无法将手掌抽离，他注视着对方那双写满绝望的眼睛，轻声道：“萧粤，我爱你，你爱我吗？告诉我，我想知道。”
不是最开始玩笑似的表白，也无关契约和婚姻，他来见他，拼尽一切来阻止这场闹剧，仅仅是因为爱。
迎着秦牧野深邃如海，但满载爱意的双眼，萧粤浑身一颤。
刹那间，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崩裂成了碎片，脑中传来要被绞碎般的剧痛，萧粤竭力握住秦牧野的手，眼睛因为剧痛而变得血红，视线都成了模糊一片，但萧粤还是努力的，拼尽全力扑向了秦牧野。
“我也爱你。”
当藏在心底的四个字混合鲜血从口中吐出时，萧粤察觉到，长达数月的束缚瞬间烟消云散。
他自由了。
萧粤紧紧握住秦牧野的手腕，他面色苍白，眼睛血红，但强撑着高声对在场所有人道：“婚礼取消，我和艾维斯•洛的婚姻是他用药物控制了我的心神，扭曲了我意愿，在我意识不清明的情况下才举行的。现在，我真正想共度一生的爱人回来了。”
“他说爱我，所以，我只会和我爱的人结婚。”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 卷王之王26
◇
莱团子
洛清泽开启了直播PK任务, 同一时刻，秦牧野的守序者任务也开启。
【叮，守序者任务发布, 任务二：赢得人气PK 2.0！】
洛清泽看着并排而立看起来如此般配的两个男人, 强撑着打起精神道：“萧粤，你在胡说什么？我用药控制你的心神，笑话, 世界上有那种药吗，你就是变心了, 想在婚礼上抛弃我, 让我受辱！秦牧野, 是你教他这么做的吗，你好歹毒！”
说完，洛清泽看到在场众人震惊的眼神，得意地瞥了一眼秦牧野和萧粤。
他用系统控制萧粤一事根本没人能证明, 萧粤那么说, 只会让别人以为他失心疯了。
哪怕萧粤现在挣脱了控制也迟了，在所有人都会祝福新人的时刻，通过直播镜头, 洛清泽的人气值再一次飙升到2亿，超过亿之后, 秦牧野根本没办法和他较量。
秦牧野没有理会洛清泽, 毕竟，他要消灭的是虫子, 扶住脸色苍白的萧粤, 紧紧握住爱人的手, 秦牧野回头问道：“神父, 这场婚礼还要继续吗？要不，按照流程来？”
职业生涯只遇到一次抢新郎事件的神父恍恍惚惚：“额，让我看看。请这位……萧先生的前夫，阐述一下不同意这场婚礼的理由。”
秦牧野把背后的背包打开：“理由就是这个。小莱，该你干活了。”
毛茸茸的脑袋从背包里钻出来，一个短胳膊短腿，但长相和萧粤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奶团子从包里探出头。
冰雪可爱的奶团子大大的凤眼一眨，泪水就从大眼睛中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爸比！”
小团子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抱住萧粤的小腿，仰着和萧粤如出一辙，但因为年幼而没有丝毫威严的奶包脸，哭唧唧道：“爸比，莱莱好想爸比喔！”
萧粤：“？”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叫他什么来着？
“爸比？”奶包怯怯道，神色越来越委屈。
萧粤和奶团子大眼瞪小眼一阵，高大的男人看着天上掉下来的儿子，无助地看向秦牧野，看着秦牧野点点头，他整个人彻底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将口中的血腥味咽下去，萧粤小心翼翼地抱起奶团子，当奶团子一头扎在他怀里委屈道「爸比，莱莱和老爸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时，萧粤红着眼眶看向秦牧野：“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爸比，真的，你就是我的爸比，你看我们长得多像！木啊——”奶团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亲了萧粤一口，大眼睛眨了眨，还记得对着镜头比心。
一瞬间，所有的人血条就空了一半。
谁能拒绝一个奶团子版本的萧董和萧董本人站在一起，如此父子情深的温馨一幕呢？
尤其是在这场诡异又沉闷的婚礼被中止时。
秦牧野瞥了一眼装小鬼趁机偷亲萧粤的奶包，然而对上那张和萧粤神似的面孔，他无奈地叹口气，揽住手足无措的萧粤。
“当然是你的崽，我给你生的，开心不？”秦牧野说着，从背包里将一沓亲子鉴定掏出，转手递给在场所有的记者和主播们，“来来来，大家都帮我家萧董鉴定一下，这是不是他的崽！”
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后，萧粤的意识越来越清明，他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秦牧野说这是他的孩子，那就一定是。
发完亲子鉴定，秦牧野将道侣和救场道具揽到怀里，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像是一位凯旋的王。
众人看着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幼年萧董，再看看情难自抑红着眼眶的成年萧董，连被事先收买的媒体都无法再昧着良心说这场闹剧般的婚礼该继续下去了。
这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多么和谐，多么赏心悦目啊，明眼人一看就是一家子！
最开始婚礼的主角，化名为艾维斯的洛清泽此时活像个小丑，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已经没人会注意到他，连神父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新郎还在场。
洛清泽根本不知道萧粤居然还有一个孩子，眼瞅得PK面板上秦牧野的人气值呈直线攀升，才几分钟就窜到了超过一亿，此消彼长下，自己的人气值却迅速下落，洛清泽都快要疯了。
他孤注一掷开启PK不是要给秦牧野送人气，他是想让所有人祝福自己。华国人本性温良敦厚，结婚的时候，大部分都会毫不吝惜地对新人送上祝福，只要有正面情绪，洛清泽就能将之变成自己的人气。
可秦牧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小崽子，一瞬就把自己精心制造的大好局面破坏得一干二净！
那头，小家伙还对萧粤道：“爸比，你放我下来吧，不然老爸就要忍不住打我屁股了。”
“为什么？”萧粤纳闷。
“老爸是个醋坛子，不想他的宝贝抱着别的男人喊宝贝。”莱莱跳到地上，板着脸给还没发现事情严重性的萧粤科普。
然而小团子刚落地，愤怒的洛清泽就瞅准时机扑上去，一把抱住莱团子恶狠狠地丢出去，声嘶力竭地咆哮道：“秦牧野，萧粤向我求了婚，他该娶我，为什么你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破坏我的幸福？今天本该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在场宾客一片哗然。
记者和主播们赶忙丢开手机和摄像机，冲过去接住飞出去的孩子，当奶包掉到靠得最近的一个女生怀里时，小家伙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道：“谢谢姐姐，姐姐，你接住我胳膊会不会痛？莱莱给你揉揉，我可是会盲人按摩的高手喔——”
一片混乱中，洛清泽因为意图伤害幼儿被宾客制住，大家全都关切地看向差点受伤的孩子。
“莱莱，还好你没事，呜呜，你好可爱啊！”本来对小孩子没多喜爱，救人只是下意识为之的年轻主播看着可爱的小奶包，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萌化了。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奶的小崽崽！
他的眼睛好大，他装大人想给自己揉胳膊的样子也好萌啊。
一群大人一拥而上，抱着莱莱就是一顿挼：“萧董那个面瘫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宝贝！”
“缩小版的萧董也好可爱！”
“莱莱，姐姐爱你，姐姐也要生一个莱莱一样的宝宝！”
被挼的莱莱已经懵了，他无措地瞪着大眼睛，看向秦牧野：“老大，救我！”
史莱姆换上人类幼崽的壳子来救场，正是秦牧野临时想到的主意，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生物公司又有了新的技术突破。
为了尽快将那项技术推广开，秦牧野便花费了几百万积分，给史莱姆换了个能在小世界生活的外形。
之所以在这时候把史莱姆带过来，也是为了彻底击溃噬尸虫。
秦牧野给奶团子比个开始的手势。
莱莱秒懂，他想到老大说的奖励，红着脸，端着成熟范儿抬手摸了摸女生的头顶。
“其实，女孩子生宝宝很疼的，还很伤身体，姐姐们生宝宝的时候可要考虑清楚，哪怕是成为母亲，也要先爱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过，莱莱出生没让任何女孩子感到疼痛喔，我是老大……老爸在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你要是想要健康的宝宝，可以让我老爸帮你哒！”
“唉？”女生懵了，女生身边围着奶包拍的记者和网红们也蒙了。
连带的无数看直播的观众也都懵了。
“难……难道，我们参加个婚礼，居然还能和秦牧野生猴子？”女生和屏幕前的无数观众一瞬想歪了，当场喜极而泣。
就在众人一脸希冀地看向秦牧野时，无数男女理想中的孩他爸黑着脸将莱团子拎出女生的怀抱，反手摸出一沓名片发给众人。
“容我详细介绍一下，我们公司未来的主营业务是人造子宫，莱莱是我用我和萧董的基因培育出的宝宝，咳，所以我才说是我生的。”
“本公司人造子宫技术已经成熟，有生孩子意愿但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拥有孩子的人，都可以联系我们公司进行资格审核。”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公司培育孩子需要父母双方都取得育儿资格证，考试和培训都由专业机构进行，考取证书评级高的父母，如果是单身女性，公司会有一定的补助。人造子宫育婴囊括基因筛选、遗传病剔除等优生优育项目，可以满足所有人的生育需求。”
众人傻眼。
但看清名片上的头衔和公司后，众人全都惊了，有几个记者最先反应过来，扛着采访设备八百米冲刺就挤到了秦牧野面前。
“秦先生，您居然就是婵娟生物有限公司的CEO？”
“秦先生，我们是财经杂志的记者，我们能对您做一个专访吗？”
“秦先生，方便阐述一下您的经营理念吗？”
其他没新闻敏感度的记者和网红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眼前的秦牧野，难道就是那位药丸子批发商，神秘的「婵娟生物有限」的CEO！
试问，现在哪个华国人会不知道婵娟生物有限公司？
没有。
婵娟生物有限公司是公认以最快速度走进千家万户的良心制药公司。
还是经过官方认证，真的能制造出传说中包治百病的丹药，丹药价格还便宜亲民的良心企业！
婵娟生物有限公司和华国军方有密切合作，产能堪比国企三大巨头全部加在一起，出现短短几个月，就崛起取代了市场上所有的保健品公司，成了每家每户买药的不二之选。
婵娟生物有限公司自出现就非常神秘，官网上大篇幅展示的是产品详情和配料，是制药行业中的极品异类。而且，婵娟生物有限公司所有药丸子都是用便宜廉价的果蔬生产出的，可哪怕有详细配料表，愣是没一家国际知名制药企业能仿造出有相同药效的药丸子。
甚至国外还有谣言说，婵娟生物有限公司是外星人创立的。
要不是有华国官方亲自下场给婵娟生物有限公司做证，说这就是华国本土企业，婵娟生物有限公司的来历怕是会成为蓝星一大未解之谜。
现在，婵娟生物有限公司终于揭开了他神秘面纱的一角，公司背后的那个神秘男人，他终于现身了。
他居然是几个月前靠着身材和赛车技术火爆全网的辣个男人，秦牧野！
直播间观众觉得世界观被震撼，震撼到开始集体玩吐槽接龙。
“遥想当年，我认识秦牧野是因为NEAR U一首唱出暗恋心怀的歌曲，那时的他，是个天才歌手……”
“一别多年，再看到他，他驾驶红色闪电碾碎了我们的梦，那时的他，是个顶尖车手……”
“后来的后来啊，他带着崽重出江湖，这时的他，是个芳心猎手……”
“喔——那个男人，他来了，他又来了，带着他的亲子鉴定和婵娟生物有限公司向我们走来了！”
一片整齐的诗篇中，有人发出最后的灵魂质问：“所以说，还有什么是这个男人不会的！！兄弟们，快，告诉我！”
“哥们，醒醒，他连崽都会生，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能卷，大家伙都理智点，和我一起念，秦牧野他不是人，就行了！”
是的，经过这些事，所有人都已经清醒的意识到，叫秦牧野的这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就是个纯种卷王，一个人能卷死地球上的其他人类的那种！
在无数人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秦牧野时，洛清泽却心魂欲碎。
他听到了那久违的，让他恐惧的嘶鸣声。
【警告，警告，直播PK对手人气值提升速度过快，攻略者人气值迅速下降。滴——距离PK结束还有15秒，攻略者人气值下降为5万，对手人气值上升为2.9亿，PK即将失败……10，9，8……】
本该成为洛清泽助力的直播平台，再一次成为了审判他可悲命运的断头台。
洛清泽彻底崩溃了，他发疯般从制住他的众人中挣脱，抬手从繁复的礼服下抽出一把枪，拉开qiang栓。
噬尸虫抽取出最后一丝力量灌注于洛清泽之手，根本没有碰过枪的洛清泽这一刻宛如神枪手附体，他狠狠扣下扳机。
“我不会再输了，我不能输，秦牧野，你去死吧！”
第174章
☪ 卷王之王（完） ◇
归属
“嘭——”枪声响起。
伴着在场所有人的惊呼, 洛清泽心脏后方蔓延开大片血渍，他的手腕被折断，指向秦牧野的手qiang也稳稳地落在萧粤手中。
【2, 1……嘶——嘶嘶——PK, 失败。攻略者失去60%的运气值……嘶……失……败……】
然而洛清泽已经听不到了，他已经死透了。
被当场一qiang击毙。
萧粤一直在提防着洛清泽，对他而言, 这个人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当洛清泽扣下扳机时, 背对着对方的秦牧野根本躲闪不及, 萧粤惊怒之下, 竟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挡在了秦牧野身前，折断了洛清泽的手腕，躲过子弹的同时，将对方手中的qiang夺了过来。
但击毙洛清泽的并不是萧粤。
秦牧野把准备好的杀虫鬼工球丢到了洛清泽身上, 将耗尽能量和洛清泽完全融为一体的噬尸虫被消灭掉, 他捏碎鬼工球，抬头看向qiang声响起的地方。
教堂门口，穿着军装的金发男人背光而立, 执qiang的手修长有力，垂目吹掉qiang管飘散开的烟雾, 手qiang在指尖旋转一圈, 男人将qiang支cha入腰间枪套，黑色军靴包裹的长腿一迈, 大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仿佛踩踏在众人的心脏上, 优雅而又危险, 一步又一步, 直到他走到秦牧野身边，抬手一捞，将瑟瑟发抖的史莱姆捞到怀里，面无表情地挼了一把，他看向许久不见的萧粤。
“粤，恭喜，又是你赢了。”
四目相对，这一刻，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都从方眼底看到了不甘和敌意。
萧粤先敛起神情，他抬手拥抱了一下周泽垣，沉声道：“谢谢，你又帮了我一回。”
“帮你？不，我是为了救他。”
一道结界在两人身周张开，时间瞬间被凝滞，主神的意识降临到周泽垣身上。
被夹在两人中间，快要被杀气腾腾的拥抱挤变形的史莱姆听到了顶头上司低哑幽暗的声音：“这一次是我用错了方法，但下一次，我会赢。”
萧粤皱了一下眉，自挣脱了噬尸虫的控制后，一种陌生的力量开始在他的躯壳内流动，萧粤隐隐想起些什么。
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他的恋人，也不是他的好友，而是他的半身。
他们两个本来能彻底融合成为一体，可周泽垣一直不甘心于秦牧野对他的那一部分过于冷漠，进入小世界后，他选择了现在的身份，想借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权势将秦牧野彻底掌控，趁着噬尸虫干预蒙蔽住萧粤的时候，让秦牧野偏向自己。
然而，结果再一次背离了他的初衷。
为什么会这样？
在主神的时空中，原本的记忆回归，萧粤和周泽垣的意识完全相通，察觉周泽垣心中的愤怒和不解，萧粤苦笑道：“你应该学会尊重他的意愿，他是我们的爱人，如果只有掠夺和掌控，你和攻略者便也没什么差别了。”
若那个人会在他被攻略者影响时舍弃自己，他的两面也不会都爱上秦牧野。
从一开始，周泽垣就理解错了秦牧野的意图。
“你居然把我和那些臭虫作比较？”周泽垣面色一瞬转为阴沉。
萧粤瞥了他一眼：“主神的存在本来就和噬尸虫相近，若是你被噬魂蝶继续影响，只会掠夺和占有，你早晚会变成另一种形态的噬尸虫。”
这便是秦牧野不会偏向周泽垣的原因，若是任由周泽垣如此，他会越来越霸道，直到被负面情绪彻底吞噬失控。
可惜，龙垣自始至终都没明白他做错了什么。
“我们的较量还没结束，我会得到他的。”周泽垣难掩戾气道。
他的确想掌控秦牧野，让他只看着自己，至于秦牧野的意愿……
当他不会选择自己的时候，秦牧野的意愿就会被完全忽略。
“如果还是学不会尊重和理解，龙垣，你永远都不会真正靠近他。”这一次，萧粤没有再纵容自己的半身，他皱眉提醒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不想和我彻底融合，所以我们两个谁都不是完全体，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公平。”
不光秦牧野这么说，连萧粤都这么说，周泽垣越发愤怒和茫然，他垂目看着怀里和萧粤几乎无二的小东西，抬手扯着莱团子的小胖脸皱眉道：“理解，尊重？嗤，我需要学习这种东西吗？弱者才需要考虑这些，我不是弱者，所以我不需要，对吧。”
史莱姆：“嘤嘤嘤——需要的，您真的需要！您最需要了！”
当变态是没有前途的，boss！
史莱姆都快要被吓尿了。
老大，救命，你的男人们精分起来不会为难你，但是会要统命啊！
隐约感受到系统的呼唤，结界外的秦牧野打个响指，禁锢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主神的意识抽离，周泽垣恢复成无害傲慢的模样，他嫌弃地看着史莱姆，抬手揪了揪莱团子的头发。
“真丑，比粤小时候丑多了。”
“喂！”萧粤额上青筋一跳，“他是我儿子。”
秦牧野抬手将名义上自己和萧粤的崽拎出来抱到怀里，拍拍团子的后背：“萧莱，你也太胆小了。”
好歹是跟着他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统，怎么连真正的人类小孩都比不上呢？
大名变更为萧莱的史莱姆惊吓到开始打嗝，这是胆小的问题吗，主神差点就要对弱小无辜的它下手了！
被禁言的史莱姆张张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告诉老大周泽垣就是他的变态上司主神，只能靠近老大的耳朵，小小声道：“叮，守序者完成PK任务2.0，获取3亿积分！恭喜老大！”
【叮，守序者成功消灭噬尸虫，PK成功，拾取攻略者身上掉落的debuff：“霉运三分半”，该debuff作用，进入任务世界有60%的概率会遇到变态、非人类和怪物喔，debuff已经自动装备。】
秦牧野：“……”
万万没想到，洛清泽本人都和噬尸虫一道灰飞烟灭了，临到头来居然还给他掉落了个debuff！
是了，洛清泽这一次PK的赌注是运气，重生的洛清泽先是被噬尸虫寄生，又作死的去惹艾斯托维安，最后还魂飞魄散，运气糟糕到相当离谱，而今这60%会遇到怪物的霉运，居然被转移到了秦牧野身上。
秦牧野琢磨了一下，成为守序者后，哪怕没这个debuff他也躲不开和攻略者打交道的霉运，debuff有与没有似乎没差别，他心下一定，抱着瑟瑟发抖的史莱姆跟周泽垣打个招呼：“多谢，被你救了一命。艾斯托维安那边解决了？”
“嗯。”
收到萧粤结婚邀请函的是周泽垣，然而走到半路上，他就查到被通缉的艾斯托维安就藏在被洛清泽占据了的那所别墅里。
他亲爱的小舅舅准备故技重施趁着婚礼间歇派人来刺杀他，周泽垣便和秦牧野兵分两路，秦牧野来救萧粤，周泽垣直接带着本国特警将艾斯托维安捉拿归案。
接下来，他会如计划的那样带着归顺于自己的部下回国，在所有受害者面前命人处决掉艾斯托维安，女王、教宗和他的母亲也会被依法审讯，处理完这件案子，他就会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属于他的王位。
从今天之后，周泽垣不会再有机会来见秦牧野，他也无力掌管其他的杂事，便将在秦牧野运作下起死回生的公司全转移到了秦牧野名下。
秦牧野遂成了婵娟生物有限公司真正的董事长。
他们都该回到原本的位置，可周泽垣还是来见了秦牧野最后一面。
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爱着的男人，哪怕对方自始至终都只选择了萧粤，周泽垣的爱意还是越发强烈。
萧粤说得对，这样不会被周遭的一切干扰，会永远站在爱人身边的男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令人心动。
被秦牧野爱上，大约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了吧。
周泽垣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秦牧野。
他和秦牧野再没任何可能，临行前放下尊严的诱惑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尝试，那时他甚至想过，如果秦牧野爱他，他便会放弃王位和秦牧野远走高飞。
可是，他们终究要回到现实，秦牧野不爱他，他也无法舍弃王位，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
周泽垣没有试图扭转秦牧野的意愿，只是如初见时那般霸道地宣告：“看，你又猜错了，你说成为君主后我会爱上权利，但现在的我依旧爱你甚过一切。”
眼见秦牧野皱起了眉头，周泽垣收回手，疏离且高傲地道：“别担心，我在尝试理解你说的话。爱你是我的事情，哪怕你不会回应我，我也会如现在这样，年年月月，爱你如故。”
只是不会再打搅他们。
“再见，秦牧野。”
话音落，他挥挥手，一队穿着军装的卫兵上前，将洛清泽的尸体收起来，卫兵齐齐对秦牧野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列队护送着周泽垣离去。
眼见周泽垣随着车队离去，萧粤回神，他想起什么，从贴近心脏的位置摸出两枚戒指，将戒指放在秦牧野掌心，萧粤低声道：“秦牧野，你能和我结婚吗？之前的合约不算，这一次，我想和你共度余生，你会答应我吗？”
这是他最开始就准备好的礼物，却一直没来得及送出去。
终于，他等来了自己的爱人，也终能将代表爱意的礼物亲手送给他的爱人。
秦牧野揽住萧粤的腰，含笑吻了他一下：“当然。”
——
许久之后，一场低调的婚礼重新举行，这一次，没有闪光灯，没有教堂，只有在各方宾朋的见证下相爱的两人于夕阳中执手相望。
同一时刻，地球的另一端，礼堂的钟声响彻。
迎着晨曦，年轻的君主戴着王冠，手中握着金色的权杖，暗蓝的眼眸盛满了如耀阳般的野望，英俊高大的男人眺望着远方，撩起衣摆坐到了独属于他的王座上。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哪怕没有人陪伴，他依旧是王。
他会等待着，等待终有一日能穿越万水千山，和他的爱人再次相遇。
、 世界八
、 ◇
第175章
☪ 与祂为邻1
◇
鬼屋历险记
荒郊的一栋宅院里, 青藤在屋子内外蜿蜒，夜风在窗外呼啸，房间内的灯泡明灭一阵, 啪的一声, 房间内的灯全熄灭了。
“嘎——嘎嘎——”屋顶飞起几只乌鸦，就在这时，宅院门口传来一阵嬉笑声。
“喂喂喂, 我把电闸已经拉了，快点, 快把门锁上！”
“别等那个胆小鬼跑出来, 我看在鬼屋里一晚上没电, 他怎么熬过去！”
“这小子怕是要被吓破胆了吧，哈哈哈……”
几个少年男女从屋内走出，反手将铁锁挂在房门上，确定锁死打不开后, 他们钻到一旁停着的车里, 嬉闹着开车离开了原地。
天空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消失，王培透过车窗看去，就见荒废的宅院宛如一只张开大嘴的怪兽一样盘踞在那里, 房顶的琉璃瓦浮动着阳光的碎影，当车子从路边驶过时, 隐约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撑一把红伞战在檐角上, 修长的双腿像是云雾一样在风中若隐若现。
夕阳落在那人面孔上，不知从何时起站在屋顶的少年美得就像是一幅古典画。
少年的容貌着实惊艳, 王培看到这诡异的场景竟没察觉到丝毫不对, 他扯了扯同伴的袖子：“喂, 你们看到了吗, 那里好像有人，一个撑着伞的大帅哥站在屋顶上！”
陈沐闻言转头看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人影，他抬手一拍：“你眼花了吧，还撑伞？大帅哥？不是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闹鬼么，房顶上怕是只有吊死鬼给你看吧！”
“哈哈哈，想什么呢，就那一排排闪闪发光的琉璃瓦，吊死鬼踩上去怕是也得摔个大马趴。”
王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却见檐角只有灰色的布帘随风飘动，根本没有什么俊美的白衣少年。
刹那间，王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哆哆嗦嗦道：“我真的看见了，真的！这房子里不会真的有鬼吧？我们把秦牧野丢在那里，他不会被鬼吃了吧？”
此言一出，车上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嗤，你也成胆小鬼了？”
“要不给你500块，你也去陪秦牧野算了。”
“老大说要给那小子一点教训，等他头脑清楚了再说，你可不要触了老大的霉头，不然，你也得进鬼屋住一晚上喽！”
一片嘲笑声中，王培面色惊恐地闭上了嘴巴，他当然清楚老大有多讨厌秦牧野那样的胆小鬼，要是他们敢在老大面前说一句怕鬼，铁定得和秦牧野一样被丢到鬼屋反省一晚上。
所以，即使确定自己真看到了屋顶的影子，王培也没敢再辩驳，他蜷缩在后排，紧闭着嘴巴，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来这栋古屋。
这里真的有鬼！
车子驶离不久，被锁住的房门后隐约传来惊恐的叫声，而后是一阵大力地敲击，房门后的人慌忙逃窜，伴着「我看到你了喔」的古怪叫声，一阵噼里啪啦的滚动声传来，而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随后，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当晨光再一次划破黑暗，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那只纤细干瘦宛如骷髅的手竭力扒住阶梯，地下室传来嘶哑的声音：“喂，有人吗，救命！”
没有人。
秦牧野只能奋力向上爬，等他从宛如深渊的地下室爬出来，就看到远处的楼梯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
那是个精致如玉雕的年轻男孩，十四五的年纪，长着双猫一样灵动明澈的眼睛，脸颊圆润但下巴略尖，秀气高挺的鼻梁，他托腮俯视着狼狈的秦牧野，也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当看到秦牧野爬上来之后，两人四目相对，少年红润的唇瓣勾起。
少年启唇，声音像是携着暖意的春日风掠过树梢，清幽而又缥缈：“你是谁，怎么会从我家地下室里爬出来？”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又传来一阵鬼叫：“嘻嘻嘻——你在那里，我看到你了喔！”
白衣少年面色一变，他捂住耳朵，惊惧道：“你听，什么声音，好可怕啊！”
秦牧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一个大鼓包，他茫然地看着白衣少年，眼神有些茫然。
他的记忆有些凌乱，只记得自己刚醒来就在不断往下滚落，心脏剧烈收缩生出阵阵刺痛，喉咙也像是喊破音一样嘶哑疼痛，但还没来得及呼救，下一秒他就重重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晕了一晚上，直到现在才醒来。
秦牧野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但是梳理一下记忆，又确认他没忘记什么。
十几年的记忆很完整，完整到他甚至能回忆起短暂的十几年中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
他叫秦牧野，是附属五中初一的学生，几个月前相依为命的爷爷刚去世。
在被爷爷收养之前他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这么些年为了养他，老爷子没一点存款，等爷爷在睡梦中离世后，秦牧野卖了老家的地和宅子埋葬了老人家，现在穷的都要喝西北风了。
因为太穷，他买不起洗发水，买不起新校服，甚至连洗衣服的洗衣粉也得省着用。
于是就成了全班同学嘲笑的邋遢鬼，每天被陈沐为首的那群三代围着欺负，刚没了爷爷的秦牧野根本打不起精神理会那些人，只是没想到对方变本加厉，居然成群结队地来戏弄他。
秦牧野憋气的忍着，他只想好好念书，可是眼瞅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他却没钱付学杂费，这时候陈沐一行突然冒了出来，说给他找了个能赚钱的好营生。
鬼屋试睡员。
陈沐几人口中的鬼屋正是秦牧野此时所在的宅院，据说这栋宅院有些年头了，只是很多年前开始，不管什么人住在里面都会接连遇到怪事，近些年有记录的是入室行窃的盗贼发疯自首，还有想侵占无主宅院的几个地痞被吓破了胆，甚至接连发生了数起命案，这栋房子便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屋。
不过，基本都是些没法证实的谣言。
陈沐说只要秦牧野在这栋宅院住一晚上，他们就给他500块钱，要是能住到开校，他们就按月结款。
一晚500，对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何况秦牧野还这么穷，为了能继续读书，秦牧野便答应了陈沐的条件。
可是，他没想到陈沐几个那么阴险，居然会拉下电闸，还把大门锁住，甚至离开的时候又在房子里留下了些小玩意儿。
想到晕过去之前自己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秦牧野沉默了一阵，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顺着不断响起的怪声走过去，从楼梯口摸出还在摇晃发声的玩具猴子。
“嘻嘻嘻——你在那里，我看到你了喔！”
猴子的眼睛闪烁着红光，胸口发出阴森森的诡笑，哪怕是天亮了，把这东西拿在手里还是极为瘆人。
昨晚把秦牧野吓得滚下楼梯，结果摸黑踩空掉到地下室摔晕过去的东西，就是这么个整蛊玩具。
看到秦牧野手里的玩具猴子，精致如洋娃娃的少年一脸惊恐地往后退开：“我就说我的房子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原来是你丢下的，今天早晨起来吓了我一跳。快把它拿远，太吓人了！”
秦牧野将猴子举到少年面前，扭了扭猴子的脑袋：“这样，吓人？”
“是的，很吓人。”少年转头看过来，瞳孔深黑，像是两汪幽暗的深潭。
“这叫烦人。”
秦牧野摸索一阵，发现玩具的电池盖被固定拧死，这东西还没开关，秦牧野只能抬手一扭，拧掉玩具的脑袋，玩具猴子终于不再发出怪叫。
将没了头的玩具丢到垃圾桶里，秦牧野看着面色煞白离自己老远的少年，着实想不通这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但想到自己昨晚上居然也被这东西吓到摔晕，他又觉得白衣少年比自己正常些。
大概，这整蛊玩具的确挺吓人的吧。
“这真的是你家？我昨天进来的时候没见到你，他们都说这所房子是鬼屋，不会有人住进来。”
秦牧野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少年疑惑道。
龙垣握着扶手的手倏然握紧，他的手指苍白得过分，但指甲被精心修理过，指尖充血后就像刚绽放开的花瓣一样，看起来美好的近乎梦幻。
眸光越发幽暗，但龙垣面色不显分毫，他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怯生生道：“鬼宅？我家怎么会被称为鬼宅，我才回来，还要住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要是真闹鬼的话，这可怎么办？我可真害怕啊。”
说着，少年猫一样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就挂上了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一只眼睛一滴，不多不少，不大不小，泪珠儿圆润的好像两枚圆滚滚的珍珠。
从没见过如此柔弱又好看的男孩子的秦牧野当场愣住，他一阵纳罕，世界上真的有这么胆小爱哭的人吗，居然会被一句话吓哭？
秦牧野觉得莫名奇妙，他在此之前就是学校里公认的胆小鬼，被一群人排挤针对也不敢反抗，但是他绝不会胆小到听到「鬼屋」两个字就被吓哭。
而且昨天受惊过度，仿佛是彻底突破了自己的惊吓阈值，今天醒来后，秦牧野竟觉得昨晚恐怖的一切都如云烟，回想起可怖场景心中也没有半点波澜，要不是鬼屋的主人回来了，秦牧野甚至决定就住在鬼屋里，每天从陈沐那里赚500块，住到天荒地老，住到把大学学费和创业基金都赚回来。
然而，鬼屋的主人回来了，秦牧野的打算落空，他只赚到了500块。
不过睡一个晚上赚500块，是真不亏。
看在即将到手的500块的份上，秦牧野心情甚好，他提议道：“要不，我帮你把电闸拉回来，再帮你把那些接触不良的电灯修好吧。”
“什么？”龙垣不明所以。
秦牧野琢磨，自己能赚钱是沾了房子闹鬼传闻的光，房主在场，500块分一半给这个哭包是绝不可能的，但是在不谈钱的范围内，友情互助还是OK的。
昨天一进宅院秦牧野就察觉到了不对，这栋房子所有的灯泡都在不规则闪烁，二楼灯光闪烁最剧烈，对人的视力非常之不友好。
显然，这是老房子年久失修，电路接触不良造成的，太危险了！
第176章
☪ 与祂为邻2
◇
魔术高手
察觉老房子入住不安全, 而房主又是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哭包，秦牧野想起刚才在地下室看到了工具，挽起袖子走过去, 将楼梯两旁不知什么时候点燃的烛台塞到只会傻站着的人手里, 对他说：“兄弟，帮忙照个亮，我拿好工具就帮你测试电路。”
龙垣看着手里苍白中透着青绿的烛光, 再看看昨晚自己都没出场就被吓得鬼哭狼嚎，但天一亮就胆大包天的秦牧野, 嘴角微微勾起。
“好啊。”背对着秦牧野的方向, 苍白如石膏的面孔上笑容越发扩大, 显得恶意而又鬼魅。
龙垣伸出在绿色的烛光中越发苍白透明的手，嬉笑着捂住秦牧野的双目，对着不明真相的人类吐出一片带着冰晶的白雾：“小鬼，你相不相信, 这间房子里真的有鬼？”
地下室的阴影里, 无数只苍白的手掌伸出，想将灯光下的人拽下，一张张咧着嘴的黑色面孔上, 血红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秦牧野，像是注视着即将落入深渊的羔羊。
“我相信科学。”秦牧野拎开遮住眼睛的手掌, 无奈道,“哥们，你开玩笑也先看看时机好不好, 我下楼梯呢, 你遮住我的眼睛是想让我把腿也摔断吗？”
说完, 他举步走下楼梯, 一脚踩在了张开血盆大口咬过来的鬼脸上。
龙垣猫一样的眼睛微微瞪大，瞳孔闪烁着幽冷的寒芒：“那你怕是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鬼遮眼，只要鬼伸手蒙住你的眼睛，再轻轻地吹一口气，你就会看到最害怕的东西。”
就让他看看吧，这个敢闯入自己领域的人类最害怕什么。
是那些欺负他的人类，鬼魂，还是其他的恐怖存在？
“吱——”尖利的声音响起，秦牧野一惊，低头就看到一群老鼠正在自己脚下打转，一只最大的老鼠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张开嘴恶狠狠地咬在他的鞋子上。
“好多老鼠，我昨晚难道就是和这些老鼠一起睡的？”秦牧野登时汗毛直竖，他抄起身旁的扫帚和垃圾桶，朝着密密麻麻的老鼠一顿拍打，出手迅速且大力，眨眼间就把所有的老鼠都扫到了垃圾桶里。
“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这玩意儿真是讨厌，会咬人，还会传播鼠疫。你不知道老鼠咬人多狠，先前我爷爷的尸体停在乡下窝棚里，因为没有冰柜，居然被老鼠吃掉了半个耳朵，着实可恨。”
打老鼠，合上垃圾桶盖，所有动作行云流水，秦牧野处理完老鼠才惊魂甫定道：“地下室绝对有好几个老鼠窝，喂，老弟，你家有没有辣椒，我帮你熏一熏老鼠？”
这人最害怕的居然是老鼠？
害怕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想把老房子里滋生出的魑魅当老鼠一窝端了？
一脸恶意等着看好戏的龙垣脚步一顿，迎着秦牧野热情的面孔，他面色一敛，显得更加怯弱柔弱，咽了咽口水，他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有……吧？我也不知道，我今早也刚到，要不，你帮我去看看？”
“行。等一会儿，我们先把灯泡换好，之后再熏老鼠。”
秦牧野从地下室拿出工具，先把一楼的灯泡拧好，测试了一下，灯泡还在闪烁，估计是二楼的线路有问题，他又来到二楼，刚登上楼梯，就见头顶的灯泡剧烈晃动起来，闪烁着刺目的青光。
穿着白衬衣的少年站在一旁，举着光芒惨白的蜡烛，笑嘻嘻道：“这样，你还是觉得线路有问题？”
“不然呢？”秦牧野拍拍被吓得小脸青白的龙垣的肩膀，安慰对方道，“多看几期《走近科学》，你就发现风吹草动都可能被谣传为闹鬼。”
龙垣看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秀气的眉头皱起，他有些不悦，头顶白炽灯嘭的一声炸碎开来。
走廊里一片黑暗，视线受到灯泡爆裂的影响，秦牧野隐约看到龙垣身形似乎闪烁了一下，等他眨眨眼，对方竟已经站在了几丈开外，阴沉着脸道：“那么，这样呢？”
秦牧野瞪大了眼睛，远处白衣少年唇角惬意地勾起，显得妖异又阴森。
头顶的灯泡晃荡着，整个房屋都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秦牧野目瞪口呆，而后便一脸叹服地鼓起掌来。
“哥们，你居然会魔术！大变活人啊，再来一个，快，再来，太精彩了！”
龙垣：“……”
眼前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秦牧野眼光灼灼地等着他再变一次魔术，龙垣沉默一阵，发觉对面的二缺是真的以为他会魔术，心累地摆摆手：“你不是要测试电路吗，快一点，别磨蹭。”
秦牧野看他真的不想再变魔术，不禁有些遗憾。
“我很喜欢看人变魔术，其实，我爸妈就是魔术高手，我刚记事他们两个就经常给我变魔术逗我玩。等后来他们遇到意外去世后，收养我的爷爷也会变魔术，爷爷的魔术比他们还精彩，就像你刚才一样，大变活人。他还会便更厉害的魔术，随手一画，啪，面前的东西就会变成气球和烟花，特别好玩。”
想起记忆里那些美好的岁月，秦牧野觉得无比怀念：“唉，我要是也会变魔术就好了，我记得我爸妈和爷爷偶尔会去别人家表演，一次能赚好多钱呢。”
可惜记忆中看到爷爷表演魔术已经是他很小时候的事情了，有一次爷爷出门表演出了意外，爷爷受了很严重的伤，从那以后老爷子就再没表演过魔术，也禁止秦牧野学魔术。
和秦牧野的父母一样，对他说表演很危险，希望他一辈子都别碰危险的魔术。
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自那之后，爷爷偶尔会说什么「反噬」，「缺一门」，再没出门表演不说，还一直不吃不喝也不上厕所地躺在床上。
老爷子病了几年，几个月前的早上终于爬了起来，他拄着拐杖出门去，联系上村长卖了老屋和两亩地，将最后一处花园留给秦牧野，嘱咐他只能自己种，种出来的粮食也只能自己吃，晚上老人家睡着后就再没醒来。
秦牧野对爷爷的离世倒没太过伤心，因为老爷子收养他的时候看起来就快要老没了似的，头发花白，整个人跟个骷髅一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着，眼睛半眯，进气多出气少，睡着了看起来比死人还吓人。
收养秦牧野的第一天，脾气古怪的老爷子就吓唬才四五岁的秦牧野说他要死了，等秦牧野发现他真死了，就把他的骨灰撒到地里，这样念叨了十年，秦牧野打小便知道爷爷是会死的，因而对方真死了他也没多伤心。
原来秦牧野是有些讨厌和害怕老爷子的，现在再回想起来，秦牧野才发觉爷爷是个很有趣的人，要是他以前不这么胆小，多陪老爷子一阵，大约老人家便不会那么快去世吧。
秦牧野正想着，龙垣就打了个响指，两人这正前方的地上突然冒出一个窟窿，看似神游天外的秦牧野一错身躲开窟窿，把一旁的一把椅子拿过来放在上面，叮嘱龙垣道：“你家屋子真危险，你真的要住在这里？”
龙垣身形一晃，像是一朵云一样飘到秦牧野身后，细长透明的手指按在秦牧野肩上，他笑嘻嘻地吹气道：“我只能住在这里，怎么也不能离开，我也没办法，不如，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秦牧野闻言回头，握住了龙垣的双手，眼中盛满了惊喜：“可以吗？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龙垣：“？？”
发现胆小的少年像是被自己的热情吓到，秦牧野尴尬的挠了挠头：“咳咳，我不是想白嫖你的房子，我看你是一个人住，胆子又小，房子年久失修，要测试电路、打扫和补好楼梯房顶需要很长时间，我正好也没地方去……”
他简单的将自己缺钱的困境叙述了一下，又将陈沐和王培几个说让他在这里住一晚上就给500的事情告诉了龙垣，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们几个一直不干人事，我就想他们的钱不赚白不赚。那个，兄弟，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你这气质很独特啊，还会变魔术，要不，你装一下鬼，我嘛，帮你拾掇一下这「鬼屋」，咱们做个伴儿，然后赚的钱二八分？”
“装鬼，二八分？”龙垣的语气变的越发玩味。
秦牧野叹口气：“行吧，三七，你三我七，我真的很缺钱，等有钱了咱再五五分也行。”
秦牧野是真缺钱，要上学，要找住处，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还惹了一群社会人士，隔几天就要翻一遍撒了骨灰的那两亩地，还说要弄死秦牧野什么的，秦牧野没法子，只能暂避其锋芒。
“其实吧，就算这房子真闹鬼我也敢住，你不知道，穷鬼可比恶鬼要可怕多了。”
秦牧野幽幽道。
龙垣呵呵冷笑，当即就想给秦牧野点颜色看看，让他看看到底是穷鬼可怕还是恶鬼可怕。
然而，屋外传来的喧闹声打断了龙垣的动作。
“秦牧野呢，该不会已经提前跑了吧？”
“嘘，安静，要是没跑调我们就再吓他一回，让他敢不听老大的话。”
被锁住的大门打开，穿堂的冷风呼啸，几个透明的影子跟在几人身后突然出现在半空中，那几个影子身上缠着血色的符箓纹路，嗅了嗅空气，空洞的眼睛里流出血泪，忽然尖叫着朝龙垣扑过来。
龙垣面色一变，他动动手指欲捏碎几个恶鬼，却见秦牧野抽了抽鼻子，厌恶道：“好臭，什么味道？”
说着，他拎着拖把一挥。
“啪——”
气势汹汹撞过来的几只透明鬼影就像是肥皂泡一样破碎消失，只剩一阵尖利的嘶吼还回荡在龙垣耳边。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 与祂为邻3
◇
别有所图
面色空白了一瞬, 龙垣宛如见鬼一样看着秦牧野，瞬间倒退数米，他瞪着猫一样的大眼睛, 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能用拖把就随手拍碎几只恶鬼, 这分明是除鬼的灵使才会有的能力！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误入鬼宅的无辜中学生，他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灵使！
听到龙垣的质问，秦牧野这才想起他和眼前的少年还没互相介绍,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脸憨厚：“的确, 我都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秦牧野, 虚岁14，是附属五中初一的学生，你呢？”
却见躲得老远的白衣少年恶狠狠地瞪着他，瞳孔透着一种玻璃珠子似的光泽, 通透到像是没有生命的无机质宝石, 透出野猫一样的凶戾和恶意。
没听到回答，秦牧野的视线下移，看到房主白衬衣上隐约出现的两个金色篆体, 他眯了眯眼：“你叫，龙垣？名字真好听。”
见秦牧野居然能看到自己身上的镇魂符, 龙垣越发确定他就是那些出自名门的灵使, 这个年纪这种手段，定是那些老东西的亲传弟子, 那昨夜到现在的一切显然就是对方在耍自己玩, 龙垣面色发青, 忍不住冷笑一声。
“真会装, 原来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亏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无辜的学生！”龙垣侧身闪入一旁的房门，嘭的一声关住门，再不愿理睬秦牧野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年轻灵使。
眼见龙垣发怒了，秦牧野只觉莫名其妙，他寻思大抵心思细腻爱哭的孩子总会有些他这种野小子不理解的脾气和骄纵吧。
摇摇头，秦牧野嗅着空气里弥漫的臭味寻找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顿在楼下。
以陈沐为首，在学校最喜欢戏弄他的几个人还在叫嚣。
陈沐的好哥们王培不在，跟在他身后的是孙晓隆和白娟娟几个，看到扛着拖把挥舞的秦牧野，他们全都跟看了马戏团表演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去，他拿着个烂拖把是想吓唬我们吗？”
“喂，秦牧野，留在鬼宅里好不好玩？”
“嘻嘻嘻，快点下来给哥几个磕几个头，要是磕得响，我们就在老大那里替你美言几句，让你少吃些苦头。”
陈沐几人口中的老大，就是最喜欢作弄秦牧野的宋文宇。
宋文宇以前是个孤儿，秦牧野很小的时候跟着双亲去福利院表演的时候见过他，秦家夫妇特别喜欢和宋文宇说话，一来二去秦牧野和宋文宇也熟悉了起来。
后来秦牧野的双亲意外去世，秦牧野被老爷子收养，过了段时间听说宋文宇被家人找到，很快离开了福利院，成了名门望族的大少爷，本以为两人再无交集，没想到升入初中后秦牧野居然和宋文宇成了同学。
秦牧野的噩梦也因此开启。
宋文宇不知为何很讨厌秦牧野，一直唆使手下的小弟针对秦牧野，还老是说一些「是你欠我的」胡话，说得次数多了，连秦牧野也以为是自己欠他的，加之见到对方时他总觉得心惊胆战，就下意识躲着宋文宇走。
结果学校就传出秦牧野是胆小鬼的谣言，宋文宇还暗中唆使同班同学各种欺辱秦牧野，行为越来越变本加厉。
要是一天之前，看到宋文宇的狗腿子提到老仇家，秦牧野怕是要忍不住躲起来，他的确以为自己对不起宋文宇。
但是现在，无意中打通任督二脉，脑中记忆无比清晰的秦牧野终于发觉，宋文宇就是个变态。
跟在宋文宇身后的一群人也不遑多让，妥妥的人渣预备役。
源源不断的臭味也是从几人身上传来的，就和老爷子下葬前发出的臭味一模一样，秦牧野皱了一下眉，抬手撑在二楼栏杆上，翻身跳到打头的陈沐跟前，伸出手：“给钱。”
看着从天而降的秦牧野，陈沐惊得兔子一样往后蹦开，很快想起来站在面前的是老大要他教训的胆小鬼，当即抬脚朝秦牧野膝盖处踢过来：“给你钱，你发瘟呢傻x，老子凭什么给你钱？”
秦牧野侧身的躲开，随即抬脚死死踩住陈沐的脚，在他杀猪般的尖叫声中温文尔雅道：“你说我在鬼宅住一晚上就给我500，我住了一晚上，该你给钱了。”
感觉脚趾头都要被踩碎的陈沐哇哇大叫：“你把脚抬起来，他妈的你抬脚！”
这群人一开始就不打算给秦牧野一毛钱，住一晚上500是宋文宇教给他们骗秦牧野的借口，他们想把人骗到鬼宅里狠狠整一顿。
但在宋文宇暗中宣扬下，整个五中没人不知道秦牧野是个胆小鬼，为防止秦牧野不上套，他们才说会给钱。
秦牧野是个孤儿，就算把他打个半死，也没人会向陈沐一行讨要说法。
所以他们才如此肆无忌惮，如今听到秦牧野竟然真的敢在他们哥几个这里要钱，跟在陈沐身后的几个人全都笑得打滚。
“我的天，他还真以为我们是大善人，会给他钱？”
“傻x，就算我们把钱烧了，也不可能给你这种穷鬼花一分，做什么美梦呢你。”
“谁叫你惹了我们老大呢，秦牧野，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哈哈哈！”
几个人指着秦牧野肆无忌惮地嘲笑着，甚至没发现被踩住脚的陈沐脸色苍白到恨不得昏过去。
秦牧野看着这群未来的社会渣滓，看在500块的份上最后一次耐着性子道：“烧钱是犯法的。”
“烧了也不给你，就说你气不气吧！”
“哎，我们就是玩，耍着你这个傻X玩！”
几个少年男女笑得越发张狂。
“喔，是嘛。”秦牧野不怒反笑，他看向陈沐，含笑以对，“我听懂了，你们一开始就是想耍我。”
感觉脚都要被踩断的陈沐面色扭曲道：“是又怎么样，把你的脚拿开，秦牧野，你敢踩我脚，老子今儿可不是要打死你！反正老子没满14，打死人也不用坐牢！”
秦牧野笑容敛起，而后，脚下用力。
“咔吧——”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听到一阵宛如黄瓜被拍碎的脆鸣在空旷地大厅回荡，与此同时，陈沐发出一阵惨烈到彻底脱离人类范畴的痛苦嚎叫。
嘲笑声戛然而止，秦牧野直接抬脚，一脚将头吐白沫差点疼晕的陈沐踹飞，而后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发亮道：“太巧了，我也还有几个月才会满14。”
他清楚记得宋文宇曾经说过一句「不满14岁，就算把这小子整死都没事」。
所以陈沐等人才会如此胆大包天，现在，这个说法同样适用于秦牧野。
自进入初中第一天和宋文宇重逢后，他就被这群人各种针对，被用油腻腻的饭菜泼脏衣服，课本被剪碎丢到垃圾桶里，上厕所被污水兜头浇下……
一天又一天，他受了那么多欺辱，但老师一味地包庇这些三代们。
反倒指责秦牧野没家教，受害者最终成了被全校挤兑嘲笑的笑柄，但因为爷爷病了，秦牧野不敢让老人家担心，只能不断忍耐。
忍耐的结果是霸凌者变本加厉。
爷爷已经死了，秦牧野还要活着，但活在地狱般的人间是如此绝望，这一学期他时刻想着轻生逃避恐怖狰狞的现实，今早彻底清醒过来的秦牧野发觉自己心理出了大问题，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一个当场见效的心理疏导。
他带着微笑，走向面色惨白的几个校园霸凌爱好者。
看到陈沐脚被彻底踩断的惨状，最后面的女生白娟娟都要吓哭了，她惊恐道：“喂，秦牧野疯了，他居然敢打老陈！”
另外三人面色大变：“他打了一个，我们难道就不能打回来？”
“兄弟们，上，给老陈报仇！”
包括白娟娟在内的几个人一拥而上，但这群娇养的富家公子和小公主哪里是秦牧野的对手，他打小就帮着老爷子打理那几亩地，看似瘦弱但人高马大，力气也是几人的数倍，一脚一个就将几个小鸡仔踹飞了出去。
“啊！救命——”
“秦牧野，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
“啊啊啊——”
单方面的殴打发泄之后，整个鬼宅里传来凄厉地惨叫，霸凌小团伙满脸泪痕地惨叫着想爬到门外，但很快就被一双手拖回来。
“放过我们吧，求你了！”
孙晓隆抱着秦牧野的小腿就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挨打太疼了，疼得他眼中的秦牧野已经变成了最可怖的恶鬼。
他不敢逃走，只想让秦牧野不要再动手打他们。
秦牧野反手拿起门口的一根扁担：“怕什么，我胆子很小的，你们这么会让我出现应激反应的。”
说完，出现应激反应的秦牧野抡圆了扁担，几扁担抽过去，直接将包括白娟娟在内的几个人小腿和手臂全都打折。
只是他面对这几人心理阴影太重，动手的时候没收住力，一不小心将几人打了个粉碎性骨折。
秦牧野用同样的办法收拾了陈沐，确定这几个不会再给他带来麻烦后，他擦了一把汗，从陈沐兜里摸出手机，划开通讯录，给备注为「老大」的宋文宇发了个消息。
【老大，我们发现了好东西，秦牧野说要亲手交给你，速来！】
发完消息，很快就收到对方的回复，秦牧野若有所悟。
果然，宋文宇针对他是别有所图。
把昏迷的几个人拖到一边，秦牧野坐在高高的门槛上看着静谧祥和的古宅。
这所老宅子门口有一口井，不远处还有一个开满荷花的池塘，池塘中央还有个假山，看起来极为典雅。
但这个季节池塘足够养出了无数吸血的蚊子，按照秦牧野爷爷的话来说就是风水不好，没有种除蚊子的香茅草就是个大失误。
秦牧野静静地等待着，片刻后，一辆车驶来，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唐装的男子下车，将后座的车门打开，恭恭敬敬道：“少爷，到了。”
车窗摇下，一个和秦牧野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看了秦牧野一眼，不掩傲慢道：“何叔，帮我看看，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吧？”
被称为何叔的司机环顾一周，最后眼神顿在秦牧野身上，活像一条毒蛇看到猎物一样贪婪阴冷，他咧嘴笑了笑：“少爷，周围很安全。您放心，出了任何问题，老奴都会替您解决干净。”
“那就好，你准备好，必要的时候，将他……”车上的宋文宇瞥了一眼古井，低声嘱咐完，这才扶着何青衫的手臂走下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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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 与祂为邻4
◇
天生坏种
宋文宇年纪不大, 穿着质感极好的西装三件套，挑染成红色的头发梳成大背头，看起来油腻又滑稽。
顶着半拉红头发, 宋文宇高高扬起下巴, 对坐在门槛上的秦牧野道：“喂，脏狗，陈沐呢, 怎么不来见我？陈沐！”
鞍前马后的狗腿子没出现，宋文宇觉得被落了面子, 皱眉挽尊道：“居然先跑了？算了, 不管他了, 秦牧野，陈沐已经说清楚了吧，把东西拿来。要想我不揍你，最好把你手里的东西乖乖交出来, 我心情好的话, 倒是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语气里满是施舍和恩赐，连他身后的中年司机何青衫也端着一样的表情，站在古宅大门口的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只斗鸡。
秦牧野打量着这两人, 有些好奇地想——这两人，该不会是亲父子吧？
“是的, 他们就是！”心底一个声音惊恐道, 在看到宋文宇出现的时候，那个声音逐渐清晰, 发疯似的催促着秦牧野动手。
“杀了他, 快点, 杀了宋文宇, 不然，他会夺走我的一切。我的身份，我的能力，我的生命，连唯一关爱我的人，知道我才是真正继承者的人也会爱上他！阿月……我的阿月，他明明该爱我的啊！”
秦牧野：又来了，这种熟悉的精神病发作的感觉。
秦牧野刚才出手整治陈沐几人，并不是突发奇想，是源自他心底这个古怪声音的提醒和催促。
这个声音告诉秦牧野，如果不杀了陈沐几个，秦牧野就会迎来最恐怖的终局——他会被折断双手双脚扔到远处的假山里，成为潜伏在那里的蚊子的食物，直到有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阿月发现他，将发疯的他带回去医治，他才会活下去。
然而即使被救，被打断的手脚也再无恢复的可能，秦牧野会落下终生残疾，不仅如此，他还会因为蚊虫的叮咬染上脑膜炎，很快偏瘫、失语，活成被宋文宇暗地里嘲笑和凌虐的可怜虫。
随着脑中声音的描述，秦牧野脑中甚至浮现出一幅幅清晰地画面：宋文宇和跟着他的中年男人指挥着陈沐几人将他的手脚一寸寸踩断，踩碎，狂笑着将鸡血洒在他的身上后，将他丢到了满是蚊虫和蝙蝠的假山洞穴里。
更诡异的是，此时站在眼前的宋文宇的装扮，和秦牧野脑补画面中的打扮一模一样。
滑稽，却带着一种毒蛇般的恐怖。
脑中的画面似乎即将变为现实。
在很多年前，只要和宋文宇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秦牧野就会打心底里发憷。恐惧，害怕，浑身发冷，让他恨不得远远地逃开，然而时隔多年，秦牧野看到幼时的梦魇，却有些失语。
就这，噩梦？
宋文宇长相很阴柔，是那种类似女生的柔媚，明明小时候看起来是冰雪可爱。
因此很讨秦牧野双亲的喜欢，但长大后的宋文宇和幼时截然不同，整个人更加阴森柔媚，身形矮瘦，脖子细长，穿着板正的西装三件套，头发染成红色，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张开翅膀准备随时跳起来叨人的斗鸡。
话说，一只滑稽的斗鸡，还是个细脖子的弱鸡，他为什么会觉得可怕？
这当真是秦牧野成长途中又一个未解之谜了。
“他是恶鬼，他才是真正的恶鬼，快杀了他，不然你会后悔的！”脑中的声音更加疯狂了。
秦牧野捏了捏眉心，他终于想明白，自己大脑里的声音是什么了。
显而易见，那根本是自己被宋文宇打小霸凌产生的心理阴影，也就是俗称的人格分裂啊。
长期的校园霸凌，终于将他一个大好青少年逼成了个精神病！
被自己分裂出的胆怯人格吵得脑壳疼，根本不想当法制咖的秦牧野忍不住怒道：“闭嘴。”
“什么？秦牧野，你居然敢让我闭嘴？”听到秦牧野难掩戾气的声音，刚下车的宋文宇当即小脸一白，他阴沉着脸快步走过来，抬手狠狠抽向秦牧野的脸颊。
“该闭嘴的是你，要不是你当年那么恶毒，你爸你妈怎么会死？你是个天煞孤星，是你，是你克死了你爸妈，还克死了你的养父！我早就告诉过你，不管是谁，只要挨着你就都会死的！秦牧野，你还不明白吗，最该死的是你，你该替被你克死的人去死啊！”
宋文宇神色阴狞，那一巴掌带着他的怨气和仇恨，一股比之前还刺鼻的臭味也随着他的到来逸散开来。
正琢磨自己心理健康问题的秦牧野被打扰到，他意识到压抑会让精神病更严重，于是抬脚一踹：“滚！”
跟他宣扬封建迷信？搞笑呢这不是，他早就说了，他唯物主义，相信科学！
宋文宇的巴掌还没挨到秦牧野的一根头发，自己就被踹下了台阶，连小腿都发出刺耳的咔吱声，宋文宇尖叫一声，仰面朝后跌倒。
“少爷！”跟在宋文宇身后的何青衫大惊，整个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飘到宋文宇身后，抬手将宋文宇抱住。
“何叔，我的腿，我的腿折了……啊啊啊……他怎么敢，他居然敢打我！”宋文宇揪住何青衫的衣襟，痛苦地尖叫道。
当看到宋文宇裤管流出来的鲜血后，何青衫的双目一瞬转为猩红，神情变得恐怖骇人：“居然敢伤了少爷，小子，你找死！”
诡异的咆哮在庭院里响起，秦牧野看到大片黑暗在何青衫身后弥漫开，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底雾气浮现，黑影是不见了。
但随即，远处池塘刮起一阵疾风，古宅四周的树木被吹得簌簌作响，隐约还有嘈杂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嗤，低等灵使？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
“灵使，你才该死……下来吧，下来陪我们吧！”
“嘻嘻嘻，灵使，来陪我们玩耍啊！”
秦牧野捏了捏耳朵，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居然还出现了幻视和幻听！
他真的，是个神经病啊。
那些嘈杂低沉的呓语拂过何青衫的耳际，何青衫面色大变：“地缚灵？”
怀中宋文宇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滴水声，何青衫低头看去，就见院子里的青石地板被血液染红，远处的古井中咕咚咕咚冒出大片血液，一张张人脸浮现在血雾中，他们向着何青衫和宋文宇飘过来，仰着苍白的面孔看着两人。
来时的路消失不见，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秦牧野也融入了无边的血雾，怀中的宋文宇惊恐地大叫着：“何叔，有鬼，有鬼啊！快走，我们快走！”
何青衫眼神一闪，竟将尖叫的宋文宇放在地上：“文宇，你是未来的灵使，你不能怕这些脏东西，站起来，去按照家主教你的驭鬼术撕碎他们，向家主证明你的力量！”
围拢过来的鬼脸一张比一张可怕，宋文宇都快要被吓疯了，他眼睁睁看着一只血手握住了自己的脖子，当即就推开了何青衫：“不，我不要当灵使，我害怕，我不要和鬼打交道！”
话音落，宋文宇顾不上自己折断的小腿，一瘸一拐地就朝没有鬼脸的地方冲去。
无数鬼手从暗处出现，捂住了何青衫和宋文宇的双眼，何青衫抬手，双手瞬间化为骨爪，他撕碎遮住眼睛的鬼手，瞪着血红的眼睛怒道：“竖子不可教也，文宇，你这样早晚会暴露的！”
虽然气怒，但何青衫怒斥一句后，还是一脸忧色的顺着宋文宇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秦牧野眼看着两人突然变脸，一前一后钻到了假山里，随即一大群蚊子呼啦啦地飞起来，秦牧野垂目笑了一声，关住古宅大门，从陈沐几人的包里摸出蚊香，将之全部点燃。
盘膝坐在闪烁的灯光下，秦牧野幽幽叹口气：“爷爷，谢谢您。”
他认得追着宋文宇两人咬的那种浑身发紫的大翅膀蚊子，老爷子得病之前，给秦牧野看的绘本里就有那种蚊子。
【翅上可见黑色纹路，如人面，吸食人髓，产自浮尸聚集之幽潭，遂此蚊名黑面潭蚊。惧香草，遇之取艾草汁涂抹耳背和膝盖，可防此蚊。注：随着科技发展，发现蚊香与杀虫剂消灭黑面潭蚊与其卵的效果更佳。】
老爷子说，黑面潭蚊只会在有大量浮尸的深潭和井水中出现，蚊子虫卵吸食投水而死的人和动物的骨髓长大，孵化成蚊子后更喜食人的脑髓。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被叮一口就会出现幻觉，幻觉严重甚至会自残。
被这种蚊子咬的多了，尸毒入体，人十有八九会发疯。
宋文宇之前给陈沐发来的消息中，很清楚地告知陈沐，那口古井里有他命人丢下去淹死的上千只活鸡，为的就是饲养井水里的蚊虫卵，要是秦牧野不把宋文宇想要的东西交出来，陈沐他们就可以把秦牧野吊到井里去喂蚊子。
看到那些消息后，秦牧野先一步在身上涂抹了艾草汁，又捉了几十只蚊子放在网袋里，趁着宋文宇接近的功夫将蚊子放到了他身上，以此保证宋文宇和他的打手一个照面就会被黑面潭蚊咬好几口。
亲眼看到两人被蚊子叮咬，然后发疯往蚊子窝里钻，秦牧野终于发现，老爷子不知打哪里买的那本破旧绘本竟是本百科全书。
绘本中说，黑面潭蚊是能咬死人的。
秦牧野不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知道，但宋文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甚至为此不惜弄死自己犯下命案的？
他想了好一阵也没想明白。
不过，哪怕秦牧野身上没有宋文宇想要的东西，对方也会想方设法报复秦牧野。
就像他说的，他恨秦牧野。
宋文宇对秦牧野的恨意是打小时候就种下的。
在今天之前宋文宇一直都说是秦牧野对不起他，秦牧野自己也差点信了。
但得了精神病后从未如此精神过的秦牧野翻了翻过去的记忆，清楚地回忆起和宋文宇相识的种种，他就知道其中的误会究竟有多大。
哪有什么过家家似的对不起，一开始就是人渣的处心积虑——宋文宇从小就想弄死秦牧野，毁灭秦牧野根本就是他最变态的执念。
宋文宇生来就是反社会人格，而秦牧野，便是对方长大过程中的第一个受害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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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 与祂为邻5
◇
灵使
秦牧野很小的时候就很讨厌宋文宇, 准确说，是害怕。
他的爸妈很喜欢宋文宇，每次去福利院都会陪宋文宇玩耍, 宋文宇在长辈面前表现很乖巧, 特别会讨长辈欢心，明明和秦牧野同岁，他却会跟在秦牧野身边弟弟长弟弟短叫, 早熟的让人心惊。
然而，只要周围没有别人, 宋文宇就会拔下随处可见的干草扎秦牧野的指甲缝, 揪他的头发, 掐秦牧野咯吱窝里的软肉，用手死死捂住秦牧野的嘴不让他惨叫不说，还会阴森森地念叨：“为什么我不是阿姨和叔叔的孩子，为什么偏偏你是呢？要是你死了就好了, 阿姨和叔叔就会成为我的爸爸和妈妈了！”
在秦牧野哭着找爸妈告状之前, 宋文宇又提前倒打一耙说自己太笨，才会惹得秦牧野讨厌他，让小时候口吃还迟钝的秦牧野被所有人都当成了不容人的娇气包。
秦家夫妇是真的喜欢宋文宇, 所以一直没发现对方的小动作，宋文宇那些隐秘的手段不会在秦牧野身上留下印子, 他一次次被恶意折磨, 无法反抗不说，父母还向着陌生人, 久而久之, 秦牧野就只能靠哭闹来反抗。
然而这种行为惹得大人不喜, 进一步坐实了宋文宇口中他娇气不容人的说法。
往事不堪回首, 哪怕后来长大，秦牧野已经忘了小时候的悲惨遭遇，他还是会打心眼里害怕宋文宇，下意识觉得对方是一条会吃人的毒蛇。
即使这样，宋文宇还是恨毒了秦牧野。
当初秦家夫妇生出过要收养宋文宇的念头，他刚被领到秦家，吃足苦头的秦牧野就惊吓到恨不得昏过去。
他虽然迟钝，但不傻，一次次哭到晕厥，坚决地用绝世表达抗议后，他爸妈才不得不打消了收养宋文宇的念头。
没能成为秦家夫妇孩子的宋文宇自此恨上了秦牧野。
秦家夫妇意外去世后，宋文宇专门打着安慰的名头跑来见秦牧野，他笃定的告诉秦牧野，是因为秦牧野不懂事，他的爸妈才会死掉，他只要开心地活着，他身边的所有人就都会死。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心思能如此恶毒，一次又一次，对秦牧野来说，宋文宇的存在成了最恐怖的魔咒，他的话让秦牧野有了心理阴影，哪怕长大了，被欺凌也根本不敢反抗，生怕自己的行为会牵连到身边的人。
有些人生来就是坏种，显然，宋文宇就是那种天生坏种。
后来被爷爷收养，秦牧野终于脱离了那种无望的境地，然而，没想到刚升入初中，他再次遇到宋文宇。
虽然没有幼时的记忆，但潜意识还留下了恐惧的痕迹，因此，秦牧野才会打心眼里惧怕宋文宇。
秦牧野翻看着清晰地记忆，叹口气：“真是憋屈。”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小时候会这么凄惨，甚至长大后，又憋屈了这么长时间。
憋屈到秦牧野忍不住返回假山后，将宋文宇的手脚全打断，又将被断手断脚的陈沐几人也搬到了假山后，让他们和宋文宇做了伴。
等他将自己行凶的痕迹抹去，刚回到古宅，就看到龙垣打着一把满是繁花的红伞，靠在门柱上歪着脑袋看他。
秦牧野把采来的荷花插在瓶子里，将房间内蚊香的味道冲散了些，他看向龙垣：“有句俗语，你听过吗？”
“什么？”
“屋子里打伞长不高。”
“我本来也长不高，有什么关系。喏，下雨了。”
龙垣将手伸出屋檐，阳光刚泻下，还没绕在他的指尖，天上阴云就遮住了太阳，随即暴雨倾盆而下。
龙垣举着伞走入雨中，他回头看向秦牧野，伸出手：“去和我赏荷花吧，娇艳的花，放在瓶子里哪有开在荷叶间的鲜活呢。”
这么多年，他只能一个人欣赏花开花落，即使遇到人类，也会因为外貌遭到饱含恶意的凝视，龙垣都已经忘了有人陪伴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秦牧野看着这个眼神透着沧桑的少年。
他原本是柔弱的，胆怯的，却又那么平静地站在二楼看着自己动手打断了陈沐几人的手脚，要是正常人看到那番情景，怕是会惊恐地躲开，报警，然而精致苍白的龙垣就那么安静地看着。
此时，他还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一样，对着秦牧野发出邀请。
“没错，池塘里鲜活的荷花更好看。”秦牧野上前，握住了眼前如琉璃一般通透精致的少年，和他站在伞下，看着雨幕中的荷塘。
天边电蛇闪烁，秦牧野想起龙垣之前的质问，以及宋文宇和何青衫的对话，他疑惑道：“你们说的，灵使，究竟是什么？”
听起来，那似乎是个很特殊的职业。
“一个让人讨厌的东西。如果你是灵使，你就会被别人操控，会被藏在暗处的阴影汲取生命。如果你运气不好一点，是个强大的灵使，亦或不幸得了第一的头衔，那么恭喜你，你将会成为整个世界的养分。”
会被掠夺至死，连死后都无法挣脱，只能感受永恒的孤寂。
龙垣伸手接住雨滴，透明的水滴积聚在他的手掌心，莹润如玉的指尖便透出一种微微的毫光。秦牧野看着身边萍水相逢的少年，想理解他的话，却只能从对方那双清亮的猫瞳中看到一片迷雾。
那是现在的他所不能理解的，更深邃且古老的东西。
雨声和闪电掩盖了不远处假山里的凄厉嚎叫，又是一道闪电落下，远处的雨幕被划破，几辆黑色的车子缓缓驶来，雨水没有沾到车身半点，它们像是悄然而至的幽灵，径直停到古宅门口。
关上的大门无风自动，吱嘎一声打开，打头的那辆车子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走下一个撑着青伞的男人，那是个身形秀挺颀长的年轻男子，雨伞遮住了他的脸孔，只能看到质感很古典的衣服下摆，上面盘踞着若隐若现流光逸散的翠竹纹路，秦牧野站在上方的台阶上，只能看到对方线条优美的下颌。
之所以看出这是个年轻的男人，是因为对方握着伞柄的手极为优美，像是玉石雕琢出的一般，清润且鲜活，拇指上还戴着枚水润透亮的翠色扳指，衬得那人修长的手指越发冷白通透。
男人下车后站在远处，对着秦牧野微微颔首，声音如秦牧野猜想的一样清润年轻，是一种少年介于青年的磁性，不过却冷的像冰，极为冻人。
他说：“家中幼弟不懂事，叨扰了此间主人，私自释放了黑面潭蚊，差点酿成祸事。如今这位小先生已经惩治了幼弟和仆从，此间事了，幼弟和无关人等，我且带走了。”
听到这个声音，秦牧野意识里分裂出的人格瞬间如打了鸡血一样，尖叫的声音差点冲破秦牧野的天灵盖。
“是阿月，阿月，你看看我，是我啊，我才是你要找的人，我才该是你的徒弟！阿月，求你了，带我走，快带我走！秦牧野，快去求他，告诉他我们才是《诡诀》的传人，让他带我们回去！”
“嗯，我们？”秦牧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是的，我们，我和你！我们必须跟阿月回去，秦牧野，去求他，让他赶紧带我们离开！”
意识里的声音如此焦躁，甚至差点控制了秦牧野的身体，秦牧野一踉跄，便从龙垣撑着的伞下冲出，一把握住了陌生男人的手。
翡翠扳指油润沁凉，和戴着它的手指质感极为相似，哪怕是被秦牧野如此莽撞地握住手，撑着青伞的男人也纹丝不动，他垂目看向秦牧野：“你对我的决定可有什么不满？”
秦牧野暗道一声人格分裂害死人，他个子比这人矮很多，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平视对方的胸口，除了看清楚男人衣服上被胸肌撑起的精美纹路，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剩下的就只有濒临社死的尴尬。
秦牧野默默收回手，在脏兮兮的校服裤子上擦了擦，当接触到衣服，他瞬间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
“是的，我有意见。你弟说我在鬼宅住一晚上就给我500，我住了一晚上，可你弟没契约精神，不想掏钱，你来都来了，就一道掏了吧。”
男人闻言一滞，再次开口，沁着冰的声音透着如潮水般湿润的不悦：“我动身时，并没有带现金。”
“你想手机转账？我没手机，要不，支票？你别说你连支票都没有，我不相信。”
秦牧野瞥了一眼男人手中的伞，连伞柄都是上好的玉石雕琢，且镶嵌着各色宝石，下雨打这种伞的人，怎么可能连500块都掏不出。
怕是这个有钱人认为他是中学生，就想随便糊弄自己呢。
迎着秦牧野世故且冷冽的视线，萧执月微微一顿。
他的确不会随身带着支票，毕竟会让他出面的事情这些年越来越少，十年前找回故人之子是一件，动身处理找回的宋文宇闹出的祸端又是一件。
要不是收到秦牧野发过去的信息，萧执月是不会亲自出面来见他的。
可这个世故的少年细数了宋文宇带头校园霸凌他的桩桩件件旧事，还告知了宋文宇污染井水在里面养黑面潭蚊，差点闹出人命的荒唐事。
宋文志是萧执月寻回来的，他闹事也都是为了博得自己的关注，萧执月觉得自己疏于管教责任重大，这才不得不踏足眼前多年不至的古宅。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 与祂为邻6
◇
升斗之争
灵使和一些有特殊来历的鬼魂有约定, 双方互不干涉，但宋文宇先惊醒了古宅的主人，为了摆平事端, 作为灵界话事人, 萧执月只能出面。
萧执月的沉默是个不好的信号，秦牧野心中一沉，当即怒了：“不是吧, 你真的打算赖账？古人说的对，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文宇不愧是你亲弟弟, 呵。”
短小精炼的一个「呵」,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尤其秦牧野的前缀，专门提示了宋文宇是萧执月的亲弟弟。
萧执月：“……”
他甚至想打破自己不管不问的惯例, 出言提醒眼前的小子, 他姓萧，而宋文宇，姓宋。
对方口中他的弟弟, 只是被记名收养的故人之子，根本不是他的亲弟弟。
然而就算他说了, 秦牧野也绝对不会相信眼前人的狡辩。
会纵容宋文宇害人, 作为监护人却不闻不问，可见将宋文宇带回去的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牧野相信基因里刻下的劣根性, 尤其宋文宇还是个不到五岁就会陷害诽谤的天生坏种, 想必对方家族的基因里就写着「冒坏水」三个字。
迎着秦牧野满是谴责的注视, 萧执月皱起眉头，他一贯不喜欢世故且咄咄逼人的泼皮无赖，也不喜欢年少冲动缺少教养的人类，眼前的这个乡野少年二者兼具，恰恰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然而宋文宇惹到了这个小流氓，连带他的几个狐朋狗友都被小流氓下手折腾了一番。
简直有辱门楣。
萧执月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尴尬，尤其还是在古宅主人的注视下，迎着龙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沉默了一阵后，将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取下，递给了秦牧野。
“500块么，我的确没有，我也没有随身带支票的习惯，不如就将我的信物予你，我日后来赎，可好？”
他这咬文嚼字的，加之装扮气质都不似现代人，秦牧野竟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扳指，当场拒绝。
“你这戒子又不能卖钱，要是你和你弟兴之所至，报警说我窃取贵重物品，我岂不是当真要去吃牢饭？这样吧，你这伞上宝石挺多，要不抠个值500的，你回去再镶一块更贵的，如何？”
宝石是能评估变卖的，成色好的宝石，一些宝石行和首饰店是会低价收购的。
而且这个价位的宝石卖出去也绝不会有坐牢的风险，断不会如那水头足还做工精良的私人扳指一样，一看就值好多钱，却根本没办法换钱。
听到秦牧野给出的方案，萧执月又是一愣，他看了一眼自己被嫌弃的扳指，再看看伞柄上镶着的碎宝石，怎么也想不清秦牧野的脑回路，他先前受了暗伤，情绪一激动胸腔就会难受，抬手掩唇咳嗽了一声，萧家家主破天荒地疑惑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扳指更值钱？”
这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还能聚灵，市面上别说卖五百，怕是卖5亿都有灵使哭着喊着要买回去。
但是眼前这不识货的粗野小子，居然只想要一块亮晶晶的破石头？
“你的戒子再值钱与我何干，我就需要500块，要么掏钱，要么抠宝石，有私人印记的物品一概不收。”
萧执月觉得秦牧野不识货，秦牧野也觉得宋文宇他哥宋文月想得美，推销扳指就是要给自己设套，他绝对不上当，打量一阵后，指了指萧执月伞柄上一块流光溢彩的猫眼石。
“就那块吧，我看能卖500，你撬下来给我。”
那块猫眼石成色极好，是很少见的那种，价值绝不止500块，但要变卖出去价格，就会比市价低，卖掉差不多正好500。
下雨天空气湿冷，萧执月胸中气闷，不能在室外久留，便懒得和秦牧野纠缠，正好下属将宋文宇几个都搬到了车里，打头的上前恭敬地说了句什么，还气愤地瞥了秦牧野一眼。
“家主，少爷和何青衫都被折断了手脚，哪怕是用宝物蕴养，也会留下病根，尤其是少爷……他醒来怕是会委屈哭闹的。”
萧执月诧异地看向秦牧野，心说这小身板儿下手可真狠，居然连何青衫都遭了殃，他对秦牧野越发不喜，暗道小小年纪就这般歹毒，日后怕是会成为一大祸端，这般想着，他咳嗽一声，抬手在伞柄上一拂。
秦牧野瞅上的猫眼石落到掌心，白玉伞柄像是活物一样，不明显的凹痕慢慢消失，萧执月双指夹着猫眼石递给秦牧野。
“你与宋文宇多有龌龊，的确是他不解俗事，冲撞了你，我会让宋文宇转校，他日后与你再无干系，此间因缘就彻底了却，你也将这日所见忘了。我还有一言相赠，你年纪尚小，为人还是和善些罢，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若是过分逞强斗勇，怕是会反噬自身。”
秦牧野将猫眼石接过，就如萧执月所以为的小流氓一样，端详了一阵猫眼石，喜笑颜开道：“好说好说，既然得了封口费，我当然不会再说你们的坏话，放心，一个字都不会说。”
萧执月的担忧他自然懂，家丑不可外扬，哪怕宋文宇十恶不赦，对他的家人来说也是心肝宝贝，可不比他这没爹没娘还死了爷爷的孤儿。
宋文宇要面子，他秦牧野的面子就要不得，若是他敢像宋文宇污蔑自己一样随意污蔑这些娇贵公子，这伙人是断不会饶了他的。
秦牧野厌恶这家子欺负了人还一脸施舍的模样，可是他年纪小，还得讨生活，哪怕心里再厌烦，面上也不会显露出一毫，越发世故地对萧执月拱了拱手：“多谢，多谢。”
他知道这些大户人家不知道升斗小民挣扎求生的苦楚，与人为善的好话谁都会说。
可他这样的孤儿，要是学不会斤斤计较，连活下去都难，更别说还要读书考学了。
萧执月瞥到秦牧野眼底的戏谑敷衍，皱眉摇摇头，没再说话，咳嗽着上了车。
眼看得车子驶远，秦牧野意识里的声音都快要疯了：“阿月，阿月走了！秦牧野，你为什么不跟着阿月离开，我早告诉你，我得和阿月在一起！”
秦牧野冷笑，自己要真跟那个阿月走了，自己怕也便不能再做自己了。
他已经猜到自己和自己脑内的声音分别是什么了。
种种迹象表明，他脑内的声音才是本体，而他，才是突然滋生出的副人格。
主人格在昨夜从楼梯滚落到地下室濒死后，为了自救，秦牧野才会出现在这幅躯壳里。
但死里逃生的主人格得救后又不甘心，他想取秦牧野而代之，这才会努力怂恿秦牧野跟那个阿月离开。
怕是那个阿月具有某种力量，会让主人格重新强大，秦牧野也断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主人格胆小又愚钝，要是真跟阿月走了，和宋文宇以及何青衫同处一个屋檐下，依主人格对仇人喊打喊杀的性子，很快就会被那个对他满是偏见的阿月厌弃，到时候何青衫和宋文宇再动动手脚，他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宋文宇心思恶毒，他身边的何青衫更不同寻常，而且宋文宇家里的所有人都向着自家人，他这个外人哪能相比，秦牧野跟着阿月到龙潭虎穴里，可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凌迟？
主人格犯傻作死秦牧野懒得管，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共用一个躯壳，主人格作死，会将秦牧野也连累死。
更让秦牧野无语的是，主人格害怕宋文宇，无条件地相信那个偏见狂阿月，却提防着他这个副人格，说话说一半，故意将重要信息隐藏，比起外敌，藏在大脑深处能操控身躯，还能影响自己心思的主人格才最麻烦。
要想活下去，必须优先解决掉主人格，这样，他才能成为完整的秦牧野。显然，主人格也是这么想的。
秦牧野把玩着沁凉的猫眼石，那种轻浮世故的气息一扫而光，气息比刚离开的萧执月还清冷，哪怕是穿着破旧的校服，身量不足的少年依旧如青松似的挺立在雨中，眼神深邃寒凉，雨水冲刷过他的短发，便显得还未长成的少年越发清俊锐利。
活似开了封的剑刃般，光华摄人。
龙垣看着这般陌生的少年，眼中划过一道暗芒。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察觉到对方的注视，秦牧野将湿淋淋的头发捋到脑后，看向龙垣：“龙垣，你说的话还做数么，要是我能住在这里，我就买点杀虫剂把水井里的蚊子处理一下，再把房顶修一下，还得买些艾草和香茅草熏一熏，要是你想一个人住，我就先回家了。”
爷爷留下了一个窝棚和两亩地，虽然吃住很不方便，但住到冬天之前还是可以的。
龙垣看向漏雨的屋顶，再看看荒废的花园，摸了摸唇瓣，对秦牧野的提议极为心动。
为什么不呢，秦牧野的描述如此吸引人，他又那么有趣，要是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想必还会发生很多好玩的事情吧？
心情大好，屋顶的天空也瞬间放晴，龙垣收起雨伞，他托腮坐在门槛上，含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能住下去。我胆子小，要是没人和我作伴，我可是会吓哭的。”
“那我先去家里那点工具。那个，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秦牧野挠挠头，有些笨拙地邀请道。
他觉得这栋古宅和古宅唯一的主人一样，总是透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孤寂和腐朽，秦牧野虽然无法改变房子的气息，但还是想让好心收留自己的龙垣开心一些，于是便邀请对方同行。
龙垣抬头看着浑身湿淋淋，站在放晴的天空下活似在闪闪发光的秦牧野，眼睛一弯，抿唇摇摇头。
这次没有故作幼稚的粘腻口吻，龙垣的声音清冷低哑，透着和外貌不相符的成熟：“虽然很想和你一起去看一看，但是真可惜，现在不是好时候。等以后吧，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再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必，那一定很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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