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儿童节目,玩得平均年龄快四十的嘉宾们浑身是泥。到最后镇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也加入了,画面温馨的同时又很好笑。


    张万山是个电影大导,才华横溢又外放,剪起综艺的片就跟玩儿似的。《远行》前期的好评如潮便可以印证这一点。


    他心里估摸着今天的镜头差不多够了,也不拖沓,直接就安排嘉宾们继续往下走。


    为了更深入当年的电影环境,今晚嘉宾将一起居住在影片中主角阮凤鸣的“家”中。


    镇民们连其他东西都保存下来了,这个“家”自然也保存完好。但这么多年只供观赏,没人居住。


    那么嘉宾们想住进去,收拾“家”自然就成了其中一环。


    别看这收拾的片段平淡琐碎,却还真的是《远行》这样综艺的目标观众会喜欢的。


    在分房的时候,节目出现了一个小问题。


    之前说过,阮家是落魄的舞蹈世家,那么就注定了这个家庭所拥有的房子不会太大。再加上阮家父母的虚荣心和名望心都高,将家中绝大部分的空间都给了会客室和练舞房,剩下的居住间是又少又小。


    只有三间,两间主人房,一间佣人房。却要供这会儿的七个人居住。


    跟拍导演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宋西宁在清理满身的沙,而俞燃则站在院内一角,不知在想什么。


    “我觉得这样吧。”名嘴程至是个反应快的:“张导和立哥老朋友了,夜里呼声还大,他两就合适住一块相互折磨。那俞燃、蒋远和李明越三个都是小年轻,还都攻过舞蹈,你们三一间好不好?然后宋老师就委屈委屈跟我--”


    宋西宁拍着沙衣还没来得及说话,刘立就道了句:“我觉得怎样分都好,都大男人,爱咋睡咋睡,院里打个大通铺都行,现在的问题是得赶紧洗个澡。”


    张万山也说:“对啊,我感觉我这一胃泥了都。”


    确实,小镇附近就是大山,风大沙大,今天一下午玩下来,张万山裤子破了个大洞,里边直接被沙灌满了。


    宋西宁身上的衣服虽然没破,但也脏兮兮的,连带着头发上都有灰尘,好像染了个发似的。不过他出去玩久了以后散漫惯了,也没什么偶像包袱,随便找了把椅子一坐,说:“那赶紧洗吧,我没记错的话淋浴室也只有一个。”


    “啊??”周围瞬间传来了嘉宾们的哀嚎:“那热水能有多少啊?”


    这是个大问题。眼下还是冬季,电器热得慢,七个人烧烧洗洗的,不知道得折腾到什么时候。但条件就是这么回事,镜头当前,谁也不好多抱怨什么。


    刘立年纪最大,当仁不让地第一个洗,紧接着是张万山。按说年纪、资历再往下排就该是宋西宁了,但他之前玩游戏的时候耳朵进了沙,宋西宁耳朵又向来敏感得很,实在不舒服地去镇上找了家采耳店,走前没忘同院里人打招呼。


    然而蒋远和陈清越两人到底年轻了一些,在外面聊天聊得一个兴起,程至出来喊人的时候就把这个事给忘了。


    还是坐在一旁的俞燃偏头开口说:“程哥先吧,宋老师出去清耳朵了。”


    程至愣住,关心了几句,随即说:“也可以,那我完了之后你来吧?”


    俞燃沉默了半秒,随即往门外看了一眼。冬季的傍晚天黑得快,远远能瞧见采耳室的灯光。这种店连灯光的晃荡速度都慢得很,人显然也不会那么早回。


    他于是道:“让蒋远和小陈先。”


    随即拍着裤腿上的沙,状似无意地多解释了一句:“我身上有伤,要换药,动作慢,不好让大家等,最后洗就行。”


    这个说法很合理。程至也没多想,应了声行便进去了。


    远在外边采耳的宋西宁还不知道自己给人安排了个明明白白,正在镇上的小吃街买着钵仔糕。


    不是他贪吃,是采耳室的老板娘认出了他,不愿意收钱,说凤鸣回了家,这钱不能收。老板娘盛情难却,宋西宁只能作罢,选择提些小吃送回去。


    买的过程中发现这小吃街竟还挺丰盛,想到大家录制一天累得都还没吃饭,二次离开采耳室便又多饶了一圈,买了些热乎的。


    等再回去的时候,天就算是彻底黑了。


    宋西宁拎着大包小包,心情很不错。循着记忆走回阮凤鸣的家时,探头看了眼说:“是这儿吧?”


    随即笑着说:“天一黑我这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识路能力了。”


    身后的摄影师还没来得及点动镜头,前边的宋西宁说着说着脚下就直接绊了一跤。


    心下顿时一惊。


    这是宋西宁的老毛病了,他以前学习成绩好,从小用功,等到高中那会直接就近视了。虽说后来考入电影学院做了视力手术,但是正接上了《我的第一十八年》的拍摄,保养得不是特别好,也就导致他的眼睛入了夜之后没那么好用。


    人眼见就要往前栽下去,心里拔凉地扬高了手里的吃的。关键时刻,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掌,极有力地撑住了宋西宁的手肘,然后将人往回轻轻一兜。


    宋西宁的脊背便立刻撞上了一个炽热的胸膛。


    这胸膛的温度和宽度太熟悉,宋西宁的心脏凉得比之前更厉害。抬起头后,果然对上了那双极为熟悉的黑眸,正低垂着看他。


    “……哎。”宋西宁立刻站直了,干巴地说了句:“谢谢啊。”


    随即像是想松动气氛一般,半开玩笑道:“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


    俞燃皱了皱眉,像是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说,只松开了手道:“热水烧好了,去洗澡。”


    宋西宁心里正为这偶像剧般的情节尴尬呢,应得飞快。


    等俞燃率先往里边走时,才又蓦地反应过来。他从外边回来是因为采耳去了,那俞燃站在外面是因为什么?


    宋西宁一边想,一边下意识抬起了头。随即就见往前走了两步的俞燃不知什么时候又顿住了脚步,那双黑色的眼睛正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是怕他又摔了,还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进去。


    那双眼变得比以前更黑更沉之后,好像总是能轻易进到人心底去。让宋西宁一愣。


    随即不敢再耽误,挪开视线进了院内,快速收拾一番再入了浴室。


    等那热腾腾的水珠顺着肌肤纹理流淌下来,中和满身疲劳,才终于舒适地松了口气。


    宋西宁之前不在院内,没听见俞燃说自己有伤要换的事,于是便洗了一个极为充分的澡。过程中什么也没想,等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浴室都是他沐浴后的味道,很好闻,也很暧昧。


    暧昧两个字,是宋西宁擦着头发出来,看见门口等着的俞燃时,脑海里忽地冒出来的词语。


    他想起以前拍摄《黎明》的时候,里边有一段山戏,条件也是这么艰苦。当时山上就只有那么一个简陋的浴室,而几乎每一次,俞燃都会火急火燎地抢在他前边先洗,给后洗的宋西宁留下一浴室的味道。


    宋西宁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不正常,那时每天闻着这个味道洗澡还挺无奈。偏偏还不能转身出去,因为那时的浴室资源紧张,什么时候谁洗澡组里都是有规定的,他又不似俞燃一般年纪轻轻,能厚着脸皮随便乱规矩。


    回想起这段往事,再看着门外的俞燃。宋西宁擦头发的手一顿,随即说:“你等一下吧?我进去开个窗--”散散味。


    俞燃瞥了他一眼,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垂睫道:“不用。”


    随即便绕开宋西宁,直接进了浴室。


    门在身后被“咔哒”一声关上,外边的宋西宁一愣,随即就这么顶着擦头的毛巾,敛下长睫,没什么表情地偏眸朝门的方向看去。


    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身后他洗过的浴室内,水声已经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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