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月在踏出甬道的那一刻,只觉自己一脚踏空,强烈的眩晕感向她席卷,等她再睁眼,眼前是一派车水马龙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永远川流不息的车流,是繁华大都市特有的景象,是她看了二十多年的熟悉景象。
刑月丝毫不记得什么穿越什么杀神,她满心以为自己是个刚刚找到工作的大学生,身后便是她就职的小区,年岁是她两倍大的小区遍布七八层高的旧楼,而她的小小工位就位于东侧临街的那一栋楼一层最角落的一间略显昏暗的屋子里,桌子上还放着两盆生命力顽强的绿萝。
就像她自己,即使生于贫瘠,依然生机勃勃。
她迫不及待的向那里走去,期待着开启自己人生新的征程。
“咦,阿月?”居委会主任抱着厚厚一摞资料等在走廊,“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还要我帮你整理这些资料,喏,还不快拿着?”
她趁周围没人注意悄悄跟刑月说道:“不是赵姐我欺负你才让你去帮扶办,其他位子这都被……唉,不提这些了,帮扶办资料虽然多,但这些东西你随便看看就行,那些家长里短的事你可别随便掺和,泼皮无赖一堆,你这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斗不过他们。”
“这帮扶办里面的事解决不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做不出什么功劳,不过你多个心眼会躲躲事也出不了错,听赵姐的,享个清闲别找事啊。”
刑月微微愣怔,这和她想象中似乎有些不一样?
“怎么还愣着?快拿着,我这老胳膊要拿不动了。”
“嗯。”刑月抬手抱过几十厘米高的资料,从赵姐的语气中她能明白赵姐说这些并非风凉话,是真心为了她好,只是,她做不到躲清闲。
刑月刚接过资料,身边景象陡然变换,这一次,她出现在自己工位前,小小的屋子里硬是挤下了十数人。
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声嚷嚷:“这是我的儿子,你们凭什么把他带走!”
刑月蹲下身,试图耐心地跟男人沟通:“小明身上有伤,有受到家暴的可能,小明没有其他亲属,按照法律我们居委会暂代监护责任。”
刑月的话还没能说完,一杯水对她当头浇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口唾沫:“呸,我的孩子我爱怎么管就怎么管,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来教我如何带孩子?”
刑月年轻气盛:“怎么管?你都快把他打死了!他才七岁,胳膊都骨折两次了,你配当人父母吗?”
“呵,你是孤儿就巴不得别人都是孤儿是不是?小明离了家能去哪?我打两下怎么了?他命都是我给的,把他给我!”中年男子不管不顾抬手就给了刑月两巴掌,将人打了个趔趄,周围为之一静,随后陷入了更大的喧闹。
劝架的,拉人的交织在一起,哪怕胳膊已经被掐出青紫,刑月在周围的推搡中始终没有放开孩子的手。
因为,孩子也未曾放手。
下一瞬,她又置身居委会会议室中。
小明父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痛斥着自己过往行为:“我是他父亲,我怎么能不爱他,我只是一时着急没控制住。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小明。”
来帮忙的邻里信了,居委会主任信了,小明信了,刑月也信了。
小明在众人的问询中乖巧回答:“我愿意跟父亲回家。”那一刻,他的神情充满希冀,似乎真的认为从此以后,他的父亲将和其他人的父亲一样爱着自己的孩子。
是啊,那是小明的父亲,天底下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人呢?
这句话像一个悖论,若是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刑月自己又是为何成为孤儿?
可惜,那时候她不懂。
她松开了握住小明的手,笑着跟小明道别:“要想姐姐哦,下次姐姐给你带好吃的。”
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挥开刑月的手:“带什么带,小孩子吃那些垃圾食品都是你们这些人撺掇。”中年男人心虚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居委会的大门,瘦削的布满褶皱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是说,小孩子不能太惯着,容易惯坏。”
他力道不轻地拽了拽小明:“跟姐姐说再见。”
“姐姐再见。”小明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姐姐我会想你的!”
刑月姐姐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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