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俗套的故事,皇帝爱上了美貌的江湖女子,隐瞒身份与她相处,舍不得带她回宫受苦,只得安置在外。
没想到女子怀上了皇嗣,皇帝不得不坦白身份,想要带她回宫,给她和孩子名分。
却没想到那女子听了不仅没觉得高兴,反而郁郁寡欢,拒绝了皇帝的请求。她本想离开,可又捺不住皇帝的深情,为了孩子着想,只得暂时留下。
后来她难产而亡,临死前请求皇帝放过她儿,免得这孩子卷入残酷的夺嫡之争中。皇帝含泪答应了她,为了安置好孩子,又求到了沈昌荣这里。
于是原本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沈家的嫡次子,着实费了沈昌荣一番功夫,才把痕迹都磨平。
沈亭序脸色刷白,心神大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沈昌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这些年他早已把沈亭序当成自己的孩儿,又如何能看他伤心难过。
“是不是高煜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要对你下手?若是如此,我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沈亭序没有说话,他猜高煜恐怕一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屡次痛下狠手,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和沈家铲除殆尽。
现在存活的皇子除了当今太后的亲子顺亲王就只有他了,顺亲王整日寻欢作乐、装疯卖傻,而他又隐藏于暗处,怎么能不让高煜心急。
“高煜送了我一种香,长期使用会被毒素侵染,最后大病而亡。”
沈昌荣没想到高煜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一时间横眉冷竖,气得直咬牙。
沈亭序心中所有的悲痛和不甘都化为仇恨的力量,他不甘心就这样受人摆布、狼狈而亡,而现在他又多了一条路。
他那双欺霜压雪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如曾经的坚定而无畏:“父亲会支持我吗?”
沈昌荣双手背后来回踱步,复杂的感情混合着当日受到的嘱托最后化为一声叹息:“为父自然会帮你,只是现在高煜已经站稳了脚跟,想要动作太难了。”
说到这,他看向英姿飒爽的儿子:“所以,我问你就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动静,现在却突然改变,总归是有原因的。如果你信任父亲,就带他一同过来相见。”
沈亭序信任父亲,而且他的心中是想让父亲见见白苏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是白家的白苏,白家一早就看透了高煜的图谋,防备得当,也救了我数次。这次父兄能够平安脱险,也是他们帮的忙。”
沈昌荣眼睛透亮,忍不住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原来是白长鸣那只老狐狸,那就不奇怪了。我就说这次他怎么也中了招,原来是故意往脏水里跳。”
“行,白长鸣我会私下里去接触,至于白苏就交给你了。”
……
“都说明白了?”
白苏很是无语地躺在床上,没想到沈亭序已经大胆到直接夜探他的宫殿,也不怕有高手隐藏在暗处。
沈亭序有些不自在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中,离得近了,能清晰地感受到白苏身上的热气和淡淡的香味。
他的脸有些红,庆幸夜色的遮掩让他没这么难为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苏摇了摇头,想到夜黑看不见,又说了声“不是”。说真的,这次他是结结实实地被震撼到了,就跟玩游戏突然打出隐藏剧情一般。
沈亭序心中一喜,又赶紧抿住嘴角,清清嗓子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我都跟父亲说明白了,沈家会全力支持我,也包括沈家的部下。只是高煜已经登基为皇,现在天下太平,怕是不好运作。”
白苏早已想好了对策:“你忘了顺亲王和恭和皇太后了吗?据我所知,他们根本就不像表面那样安静,早已偷偷在暗中准备,等待时机。高煜对他们虽有防备,但我们可以制造机会,加剧他们的矛盾。顺亲王忍不了多久,又或者说他忍耐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明明顺亲王才是更有力的继位者,高煜却因为得到了沈家的支持而越过他登基,若说他心中无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亭序明白,只是……
“只怕顺亲王不是高煜的对手,而我终究不如高煜名正言顺。”
“顺亲王不过是个探路石,至于高煜……”
白苏扭过头,漂亮的桃花眼在黑夜中闪着亮光,燃烧出熊熊野心。
沈亭序常年练武,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睛。那里面满是光,一点点地填充着他空洞的心。
白苏轻轻一笑,带出傲慢的玩世不恭:“那就让高煜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沈亭序有些为难:“大高有专门验证皇室血脉的方法,恐怕有些困难。”
白苏挑了挑眉,选择了暂时保密,只是说:“你放心吧,走到那一步,我一定让他当场被剥夺血脉。”
看沈亭序不说话,白苏靠近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对他总是留有感情的,可高煜呢?他对待你的时候却从来没想过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说的确实有些残忍了,可高煜对你却是比这残忍一百倍。”
“在他的心中,恐怕从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若是真喜欢他,大不了等你当了皇帝,偷偷将他改头换面藏在宫中。”
沈亭序赶紧摇摇头,他可不是这个意思,更没什么兴趣金屋藏娇。
怕白苏误会,他又慌忙解释:“我对高煜已经没感情了,只是担心这件事风险太大会牵连到你。”
而且,就算要藏,也不是高煜啊……
恍然浮出心口的名字让他浑身一震,像是发烧般烫了起来。他不敢再去看白苏的眼睛,如同一道风般刮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白苏撇撇嘴,跑这快干什么,不是就不是呗,他又不会吃了他。
……
“母妃,我想吃桂花糕。”
三岁的皇子眼巴巴地瞅着沈亭序让人送上来的桂花糕,只想流口水。
正是金秋桂花飘香之时,沈亭序特意命人打了宫里的桂花树,用新鲜的桂花做成了香甜的桂花糕给宫里几位受宠的妃子送去。
自从沈家之事后,原本万事不理会的沈亭序也活跃了起来,虽然平日里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开始真正运用自己的掌宫之权。他非常有才能,不过几个月就将后宫收拾的服服帖帖。
无人敢触他的霉头,就连最喜欢蹦跶的白苏被他收拾了几顿后,也憋气不发声了。
贤妃不想让儿子吃中宫的桂花糕,可拗不过儿子一直撒娇。想着中宫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毒,她只得拿了一块递给儿子。
大皇子总算开心了,抱着桂花糕如同小老鼠般啃了起来。然而吃下糕点没多久,他就浑身剧痛,倒在了贤妃的怀里。
贤妃吓坏了,看着儿子泛出紫色的嘴唇,立刻意识到他中毒,尖利这嗓音命令宫女立刻把御医和皇帝请来,自己则绝望地死死抱住儿子。
“大皇子怎么样?”
高煜怒不可歇地质问御医,脚步几乎要把地面踏出个洞来。
御医颤抖着跪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大皇子深中剧毒,已经……已经不行了。”
高煜猛然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盯着御医,似乎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
这时贤妃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如同疯子一般跪在地上,直接把额头磕出血来。
她两眼含泪,咬牙切齿地说:“陛下,棕儿是吃了中宫殿下送来的桂花糕才会中毒的,请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此时的贤妃早已恨毒了沈亭序,如果不是为了尽快将他定罪,她真恨不得上前撕碎那张脸皮。
高煜似有不信,怀疑的目光却停在了沈亭序的身上。
虽然这只是开始,可他已经看到了沈亭序的结局。谋害皇子罪无可恕,也是他为沈亭序选择的最好的结局。
他也是没办法,若是可以他也想拥有沈亭序这个左膀右臂,只可惜他的身份……这一切都是天意。
沈亭序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并没有任何被指控的惊慌失措,依旧宛如天上皎月,不染半点尘埃。
“桂花糕确实是我送的,但各宫都有,怎么就大皇子偏偏中了毒?贤妃,你这指控未免太牵强了。”
贤妃没想到到了此时,他竟还想狡辩,一时间竟恨得说不出话来。
沈亭序没有给她机会,继续说:“况且,我此次是让御膳房统一做的,从用料到制作我的人都没有出现过,又如何能把罪名扣在我身上?既然贤妃怀疑是我毒害大皇子,不如把御膳房的人都叫过来好好问问,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会害得大皇子中毒。”
贤妃没料到他会有如此说辞,却又找不出词来反驳。
沈亭序没理会他,只是直直地看着高煜,一副倔强的模样。
高煜似乎拿他没办法,长长叹了口气,依他的意思把人都叫了过来。
他沉默地做了下来,脸色一片肃穆,可心里却有几分窃喜的跳动。
他知道,接下来沈亭序就会无知无觉地走进他早已安排好的陷阱,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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