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禧看一看弘历,隔空伸出短短的前爪,摸摸这孩子的头:“你倒是心软。”


    “不过,你年纪还小呢,心软在所难免,要真是跟弘时一样的脾气,恐怕你父皇还不喜欢你呢。”


    弘历一听也是,点头道:“没错,都是做儿子的,哪里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他倒好,好像自己十分了不起一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就叫他这般嚣张。”


    隆禧听着弘历的话,黑溜溜的湿润眸子就盯着弘历问:“他以前这么欺负你,你都没想过对弘时如何,现在为了弘昼跟弘时翻脸,未免也太冲动了些。”


    弘历扁扁嘴,吃哑巴亏可从来都不是他的个性,这次是正好弘历欺负弘昼撞到他手上,要是不然,还能有别的事情犯在他手上。


    “没有这次也有下次,弘时这人坏惯了,我反正是看不过眼,能让他吃亏的机会都送到我面前了,我难道还要装作没看见?”弘历哼哼,脸上露出笃定神色,“我呢,不喜欢多管闲事,以前大家都在皇祖父面前,他偶尔欺负我一下,我还要顾全大局忍着,可现在还惯出他的毛病来了!”


    “他以为这么长时间来我都不吭声就是怕他了?”少年撇嘴一笑,满是不屑,“我偏要治治他的臭毛病!”


    “殿下,殿下!快些别说了!”


    弘历正跟隆禧说得起劲,手臂却被人轻轻拉了两下,抓过脸来,就看见鹅蛋脸的宫女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看起来急得都快要冒汗了。


    弘历歪了歪脑袋:“说什么?”


    这芍药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殿下,您跟雪狮子玩笑,也不能开玩笑到另外一位殿下头上,不是吗?”


    弘历知道芍药说的是弘时,可他这会恶趣味上来,偏偏不听:“我开玩笑的,就是真让三哥知道了,难道他还跟我这个做弟弟的计较不成?再说了,我现在是在跟雪狮子开玩笑,难道雪狮子当真能够跟三哥告状?”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嫌自己说的不够似的,用手往前一送,把雪狮子送到芍药脸前,笑嘻嘻问:“雪狮子,你说,你会不会去告状啊?”


    “啊!”猝不及防被雪狮子逼到眼前,纵是芍药再怎么强撑,也大吃一惊,往后猛地退了一步,重重跌坐在地,脸上雪白一片。


    弘历这时候则慢条斯理把雪狮子抱回自己怀里,顺着脑袋抚摸后脊,笑道:“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的雪狮子又不吃人。”


    这一来一回间,原本给弘历装琉璃灯的一众下仆也都跪下来,不知道这高高在上的主人什么时候会停止突如其来的怒火。


    弘历好像才看见一样,惊讶地摆摆手:“哎,好好的,你们跪着做什么?都快些做自己的事情吧!我这还等着灯用呢。”


    有了弘历这句话,其他人依旧不敢起来,便听到弘历又补了一句:“反正呀,我的雪狮子不会说话,这玩笑话呢,我要是在别的地方听见了,那可就都算在你们头上啦!”


    这宫女太监们立即叩首表忠心:“奴婢不敢!”


    芍药跌坐在地,一时间心情起伏不定,十分震惊地看着少年。


    他依旧是笑吟吟那张脸,抱着白狮子犬的样子看起来更加显小,可他的一言一行,分明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


    芍药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缓缓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奴婢知道错了。”


    弘历叹了口气,弯腰把白狮子犬放在地上,还动手来拉芍药:“好了弘历,你们怎么动不动就喜欢跪着呢?多累啊!”


    芍药见弘历亲自来扶,不敢再坚持,自己利索起身,低头诺诺:“奴婢,奴婢从今日起,一定恪尽职守,绝不会叫殿下您再失望了!”


    弘历:……


    他说什么了?他也没说失望吧?这大姐姐怎么就能跟他保证了呢?


    这清朝的人都这样吗,随随便便就能跟人保证这个?


    “先答应她,不然,今天你这一屋子的奴婢,都不敢睡觉了。”正在弘历满头雾水的时候,脚边的隆禧开口提醒了他。


    弘历咳嗽一声:“算了算了,你们快点把灯装好,芍药,你盯着吧,我要去睡觉了。”


    他说话说得理直气壮,将布置下来的写大字的功课收拾好了之后,就很快洗漱休息,没办法,这每天早晨天都不亮就要上课,他还住的那么远,走路上学要半小时,不早睡不行啊!


    后宫的消息永远传得飞快,不多时,皇帝亲自驾临毓庆宫和四皇子一同用晚膳的消息就传遍后宫。


    李氏那边自然也知道了消息,她在自己的宫殿里紧张兮兮等着消息,隔一会儿就要去问皇帝有没有从毓庆宫出来。好一阵,皇帝离开毓庆宫的消息传回来,李氏才算松一口气,哪知道下一刻传来的消息就让她砸了手上的茶盏。


    “你说什么?陛下去了景仁宫?!”李氏大怒,俏丽的面容都扭曲起来,“怎么可能!陛下都已经多久没去过景仁宫那里了!”


    宫女立即就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着解释:“娘娘,不是的,是景仁宫娘娘去了养心殿。奴才问了陛下那边的于公公,可不敢欺瞒娘娘!”


    无论是皇帝留宿景仁宫,还是钮祜禄氏伴驾养心殿,不都是钮祜禄氏重新得宠的征兆吗?


    李氏又气又急,对皇帝她不能如何,对着宫女却是能迁怒的,当下就摸了另外一个茶杯砸过去,砸得宫女头破血流:“没用的狗奴才,本宫要你有什么用!”


    旁边坐着的弘时哎哟一声:“母妃,我的茶还没喝完呢!”


    李氏瞪了他一眼:“喝什么喝,照这么下去,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弘时不以为然:“怎么可能,父皇这么疼爱母妃,对钮祜禄氏那边不过是一时兴起,只要有母妃在,我反正是永远都不用担心失宠的,怕什么?”


    “你就不能争点儿气?”看着儿子这般惫懒,李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先前你说弘历是跟两位大学士串通好了,闹到陛下面前,结果呢?结果是白白给人做嫁衣,倒让弘历狠狠出了一回风头,在陛下面前展示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你呢?”李氏一指头戳在弘时脑门上,“你就让陛下觉得你什么都不会,却只顾着陷害你兄弟!”


    李氏尾指指甲上戴着的护甲刮得弘时嘶了一声,他扭头躲开,捂着脸委委屈屈解释:“我本来就什么都不会啊!再说了,以前弘历也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谁知道他现在就突然变聪明了!”


    “他不是突然变聪明,他是一直都那么聪明,”李氏冷冷一笑,“从前弘历被先帝带着在畅春园,恐怕是不能够抢了弘皙的风头,才这么多年来一直藏拙,”


    李氏俏丽的面庞上染上一层阴影,她冷笑起来:“我没想到,钮祜禄氏的儿子,居然这么有脑子。”


    弘时嘀咕一声:“瞧您说的,好像是您儿子没有脑子一般。”


    李氏听得就是嗤笑一声,斜眼看过来:“你有脑子?”


    她抬手作势还要戳弘时,弘时连忙捂着脑袋抱头往后躲,嘴里叽叽歪歪求饶:“母妃,母妃别打我了!”


    李氏:……


    “你真是没救了!”骂完这么一句,李氏又重新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对弘时道,“反正你读书这一道确实是不开窍,我也就不为难你了,只一条,今年围猎你一定要赢过弘历和弘昼。”


    说到这个,弘时顿时信心满满,他坐直了身子,拍着胸脯保证:“那没问题,我本来就很擅长,就连皇爷爷都夸过我射箭厉害呢!”


    “知道,知道,”李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看看自己的儿子,她说道,“当年先帝就夸过你那么一句,你翻来覆去地说,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


    李氏说完这句,弘时笑嘻嘻地缠她:“我这还不是怕母妃不信么?可不得拉出皇爷爷说的话让母妃信我一回?还有啊,弘历胆子其实很小的,根本就不敢射死那些畜生,要不是他身边的人没回补上那么几箭,跟皇爷爷围猎的时候弘历都猎不到猎物的!”


    “所以啊,您就等着瞧吧,今年围猎,我一定拿头名回来!”


    李氏这母子俩的谈话外人一概不知,只第二天去上书房的时候,弘历惊讶地发现,这回他和弘昼都到了,弘时竟然还没到,他不由得有点奇怪,问边上的弘昼:“弘昼,三哥是不是来了又出去了?”


    弘昼摇摇头:“我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就没见三哥。”


    弘历奇道:“不应该啊,他有车,不用跟我一样跑过来,又怎么会迟到呢?”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间,外面响起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弘历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一下子就被德胜和库巴两人挡住,他二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弘时就猛地一顿,嘶声蹲下去,眉头紧锁,表情痛苦而狰狞。


    这下可把德胜和库巴吓坏了,他二人连忙看向弘历,弘历也莫名其妙,他看看边上窗户边那白色身影。


    见多识广的隆禧一看也傻眼了,隆禧谨慎道:“弘历,你先别过去,不知道这弘时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暗算,这会儿才发作,你要是过去,当心这事情跟你扯上关系,到时候你就说都说不清了!”


    “弘历,你往后退点儿,别离这么近,竟然有贼人害人都害到宫里来了!快叫人去叫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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