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知道这是个梦境,她已经不止一次梦到这样的场景。


    她的视角被悬挂在半空中,她看到一个面容迷糊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她将婴儿放在水池里,池底的魔法阵在水面上荡开一层涟漪,金色的波纹从婴儿身下荡开始他得以漂浮在水面上,婴儿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


    女人从脖子上取下一串项链,她划破手指,鲜血滴落在项链上镶嵌的硕大紫水晶上,血液并没有滴落甚至没有流动,反而渐渐浸入水晶里,通透的水晶瞬间变得浑浊。


    她将浑浊的水晶放在婴儿的心脏处,她用手沾着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漆黑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颜料开始在婴儿的身上绘制符文,艾米丽看不清那些符文的走向,尽管从小到大她尝试过无数次去还原它,但是都失败了。


    女人画得很仔细,隔了好久才将婴儿全身都用符文覆盖,她口中念着什么,水面突然开始因为升温而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水雾蒸腾而出弥漫整个房间,一双双漆黑的萦绕着黑雾的大手从水底伸出,婴儿身上的符文慢慢析出布满水面,一个个符文如同扭曲的蛆虫一般蠕动,它们攀爬在那一双双大手上,仿佛是在啃食!


    最终,那一双双大手手被啃得只剩下骷髅架子,一个接着一个地坠落到水底,等到只剩下一双手的时候,符文重新聚拢行成了新的血肉覆盖其上。


    黑色的大手显然比之前更有力了一些,它攀附到婴儿身上,尖利的指甲插进了婴儿的胸膛,但是没有一滴血渗出……


    它渐渐深入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它就那样安然地在婴儿体内四处抓取,而一旁的女人只是安静看着,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


    可是她的脸依旧迷糊,不管艾米丽如何努力都不能窥见一丝一毫。


    最后那双手好像终于抓到了什么用力往外拽,一道彩色的光从婴儿身体里被抽出。


    一股巨大的疼痛突然向艾米丽袭来,她看到婴儿在哭,巨大的哭声和疼痛让她从梦里醒来。


    她捂着胸口看着天花板喘息,房间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森林的“呼吸声”,那些虫鸣和更细微的声响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


    天花板上刻着极为精致的符文,除了安眠之外还有强大的保护作用,她抬手描绘着符文走向以此来让自己平静下来,以消除噩梦带来的恐惧。


    她深知梦境的影响力,不管是伊万,阿卡纳女士,还是爸爸都曾经告诉过她。但是她好像无法摆脱这缠绕她好多年的噩梦,只能尽力去习惯它。


    她并不懂得梦中看到的画面的意义,那个诡异的仪式,那个婴儿以及那个女人,还有她莫名而起的疼痛。


    一切真实得如同曾经发生过。


    她无数次将梦境记录,并用各类解梦书进行验证,可是都没有得到任何答案。最后她直接被爸爸丢给了那群擅长理性思考的幽灵老师们。


    这之后她懂得了梦境并不一定是具有魔法意义的,更多可能是大脑皮层兴奋……


    这个解释一点也不魔法,但是她好像只能接受。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梦,甚至学会了不去深究它的意义。


    不过噩梦之所以是噩梦,主要的原因还是它耽误了睡眠。现在的艾米丽完全失去了睡意,就算是强迫自己继续闭眼数羊都没有半点作用。


    无奈之下她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了衣柜前面,家里的魔力运行开关还没有打开,现在是安全时间,不会有人知道她在里面藏了些什么,即使这样她还是轻手轻脚生怕被发现。


    她打开衣柜,把最下面一层的衣服都拿了出来,然后撬开被她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端倪的衣柜最下层的木板。


    那里的地面被艾米丽用偷藏的铁勺挖出一个大概二十厘米深的方形坑洞,四面都被她用建造草的根磨成的粉涂抹得极为光滑,她又在里面垫上了一个木盒,木盒的材质很普通,却显得光洁油亮,一看就是常被抚摸的样子。


    她把木盒抱了出来,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将脸贴了上去,眉眼都因为笑容而挤在一起,比对待自己的爸爸和哥哥还要亲昵。


    贴了好一会儿,木盒都被摸热了才被她放在了地上。


    打开木盒最上面盖着两本书,一本叫《成为伟大巫师的道路》,封面的作者赫然是艾米丽·霍普斯顿,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自传,不过现在只能当作日记来被使用。


    另一本更加普通,封面上什么都没有,打开之后也只是记着各种数字,每一页上还有数字的结算。


    艾米丽把这本奇怪的本子翻到最后有记载的一页,然后从木盒里的一个小布袋里一枚一枚地往外数着铜币,等数到本子上记录的那个数字无误后她满意的又将它们放回来布袋子里封好。


    接着她开始整理其他的宝贝,一枚中阶魔晶石,一块奇奇怪怪的黑铁铁,一对珍珠耳环,两张莱纳的签名照。


    魔晶石是她刚从莱纳那里“骗”来的,按照《魔法日报》上最新公布的价格,能值三百银币!


    想到这里她拿起它的手法更轻柔了一些,这可是三百银币!她凑过去亲吻了一下魔晶石,若是让莱纳知道她宁愿亲吻一块石头也不给爸爸一个早安吻的话,恐怕他会让魔晶石和这个家彻底说再见。


    检点好她的宝箱之后,因为噩梦而带来的不适感完全消失,她神清气爽地抱着木盒,也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


    这也算她最大的秘密,就连西瑞尔都不知道她有着这样的“小爱好”,不过她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和墙上的布谷鸟时钟,差不多该到起床时间。


    她小心地把一切按原样归位,又打量了好多遍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去洗漱。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少女,依旧普通得不像霍普斯顿家的女儿。


    她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得体笑容,她将黑色长发仔细地梳好,一丝不苟,衣裙也是精致但是简朴,并没有因为马上到来的十六岁生日有什么变化,做完这一切她准备开始看书,等到元素测试之后她也该正式入学了,西瑞尔为了等她一起还特意推迟了一年。


    还没有看多久,就听到外面一声呼救,不用开窗探查也知道是西瑞尔又遇到麻烦了,她歪了歪头,坏心眼的想着让他再多遭点罪,身体却诚实地起身往楼下走去。


    刚下楼空气里弥漫的烤蒜香面包的香气就扑鼻而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家的小精灵们在这种事上一向很尽职尽责,就算没有抹上黄油或者果酱,居家精灵们烹调的食物也足够的可口。


    不过美食并不能消除所有麻烦,比如还在制造噪音的某位男士。熟门熟路到门口拿起一把锤子,锤子不大,只有艾米丽前臂那么长,只是木柄上绘满了魔法符文,掂量几下锤子找了找手感确定差不多之后才走到院子里最显眼的那只树下面。


    树上垂落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如果忽略掉它的大小的话……它有着极为细长的枝干,更像是藤蔓,枝干攀附着那棵估计要四五个人合抱才能抱过来的巨树,它向上缠绕了好几圈,在高处又往下垂落,而垂落下来的最尖端就坠着那朵巨大的玫瑰花。而此时艾米丽无心去欣赏那朵玫瑰花,因为它正张着大嘴在咀嚼着她的哥哥。


    看着露在花瓣外面毫无紧张感地那双晃荡的长腿,有一瞬间艾米丽想放弃援救计划,可是想到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被爸爸差遣奴役,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西瑞尔,下周还是你打理院子。”就算是必需的救援也是需要谈条件的。


    艾米丽一手提着锤子看着那双腿摆出不可思议的角度用力向下点了两下足尖才满意,她伸手抚摸着玫瑰花下面的枝干,像是找什么一样左摸摸右摸摸,眼睛却在观察那些叶片的变化,等摸到一处叶片微微卷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双手握着锤柄对着那处用力锤了过去,一下两下……十几下之后那处依旧坚韧得没有任何变化,艾米丽也没有指望可以靠锤子锤烂这株花,她不过是在给它挠痒痒罢了!


    眼见着随着艾米丽的挥锤玫瑰的叶片轻轻颤抖又慢慢卷起,从最下的叶片开始慢慢传播到上面最后才到了花朵上,玫瑰花很人性化地扭动起来,仿佛最终抵挡不住痒意将嘴里那东西吐了出来。确实是吐的,因为艾米丽看着西瑞尔如同被喷射出去的豌豆一般砸到了墙上,幸好那是用符文加固过的。


    艾米丽没有准备把哥哥拉起来,只是将锤子重新放到原位,她还不忘回头对着一大早就狼狈不堪地西瑞尔幸灾乐祸的提醒。


    “西瑞尔,马上九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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