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位四贝勒送礼的原则是,看你爱用什么,他就送你什么。
那下次若是他当着他的面掏出张银票来,他会不会也给她送银票?
秀玉想着四贝勒让苏培盛来给她送钱的那一幕,倒是把自个儿给逗乐了。
“福晋,您笑什么,贝勒爷送的手炉您真就那么喜欢呀。”
“要奴婢说,那个海棠花的看着还行。”
“那个方形的,怎么看都觉着比那个海棠花的要大上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奴婢眼神不好,看错了。”
雨骤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秀玉猜想,大概是因为刘嬷嬷的故事让她觉着难受了,便想着要逗逗她。
“你也觉得那方形的手炉比那海棠的要大些吗,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
“福晋您也这么觉得吗?”
“奴婢斗胆说句僭越的话,这方形的手炉一看就是男子用的,莫不是贝勒爷给自己准备的吧!”
雨骤说到这儿,突然想起刘嬷嬷还在这屋子里,立时就住了口。
“晴初,你送送刘嬷嬷。”
“雨骤,自个儿去领五下手板子。”
方形的手炉是四贝勒给他自己准备的?
他要用的东西,怎么往这儿送?
不对,四贝勒那人,好像真是个寒暑不侵的,这几回要不是她把手炉塞给他用,他是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种东西可以用的。
平日里他书房点的炭盆还是苏培盛提前点好的,他若是冷了,地龙一烧,也就暖和了。
其实她这院子里也是有地龙的,只是她不习惯用那东西,下面的人也就没再烧过了。
这手炉,其实大多时候是妇人要出自个儿的院子,或是要去串门子的时候才会用到的。
平日里有炭盆,再不济还有汤婆子,只要不出门儿,是不会觉着冷的。
慢着,这东西是串门儿的时候用的最多,也就是说,四贝勒这是在委婉的告诉她,她该出院门了。
可她能去哪儿呢?
后院的那群女人她是不想见的,前院似乎也用不上她。
罢了,且等等吧。
今日贝勒爷又给她送礼了,这下好了,她不用做什么,只要贝勒爷不拦着,这消息一准儿明日就能传出去。
待上回的谣言不攻自破了,还不知道各路人马都会有什么反应呢。
“嬷嬷这簪子瞧着不错,是银的吧。”
“回了厨房,跟府上的丫头婆子们打交道的次数就多了。”
“我这也是看别的管事嬷嬷们多多少少都戴着些头饰,随个大溜。”
“竟然还有这个讲头,难怪我看那冯嬷嬷头上也戴着簪子,耳朵上还戴着耳坠子。”
“我们私底下还笑话过她,说她若不是在厨房干活,怕是手腕子上也要戴镯子呢。”
“原来戴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摆阔而是为了显得有底气呀。”
晴初奉命送刘嬷嬷出来,她还记着秀玉说有事要吩咐这刘嬷嬷去办,虽然主子的话没说完,她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了。
“既是为了显得有底气,嬷嬷怎的就戴上个银簪子,我看冯嬷嬷头上那个可是金的。”
“那是鎏金的簪子,这种簪子看着像金的,价钱也便宜,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
“我前几年都是在外头跑,戴那些东西觉得累赘,也就没想过要添新的首饰。”
“这银簪,是柳嬷嬷送的。”
“我瞧着挺好,就戴上了。”
“自是比不了姑娘的,姑娘的首饰都是福晋赐下的,都是当下最时新的花样。”
刘嬷嬷与晴初本是并着肩走的,这话说完了,她的步子突然顿了顿,而后便始终落后晴初半步了。
“不知福晋到底有何事要吩咐奴婢,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你那大厨房里有几个嘴碎的厨娘,上回贝勒爷把福晋送的东坡肉退回去了,这事是她们传出去的吧。”
“这回还是要让她们传话,就说贝勒爷给福晋送了礼,至于是什么礼,让她们自个儿猜去。”
“你自去吧,我回了。”
话毕,晴初朝刘嬷嬷点了个头,转身回去了。
“事情都办妥了?”
“回福晋,办妥了。”
“依你看,刘氏此人如何。”
“回福晋,冯嬷嬷说刘嬷嬷脚程慢,这话对,也不对。”
“哦,此话怎讲?”
“奴婢与那刘嬷嬷一道走了到了二门,她走的比奴婢要快些,奴婢须得小心这脚下才能不落后于她。”
“奴婢虽只是个丫头,走路这事儿却也是练过的,不然岂不是误了您的事儿。”
“可见她不是脚程慢,怕是一向都掐着点儿回府的。”
掐着点儿回府,秀玉想了想,觉着不对。
若是掐着点儿回府,一次两次还能说的过去,次数多了,大厨房的人早就该闹起来了。
毕竟这要做吃食都是得提前备好配料的,她这个负责采买的若是回来得晚了,耽搁的可是大厨房里所有人的时间。
再说她要因此误了主子们用饭,可就不是被厨娘们闹一闹这么简单了。
那为大厨房里的厨娘都愿意等上一等呢?
是她每次回府的时辰真的就正正好,还是她和那些厨娘们的关系比冯嬷嬷以为的还要好呢?
“还有呢?”
“还有一件事,奴婢觉着也挺有趣儿的。”
“哦,怎么个有趣儿法?”
“奴婢见那刘嬷嬷头上戴的是素银的簪子,就问她怎么不和那冯嬷嬷似的,戴个金的。”
“她说那银簪是柳嬷嬷留下的,她瞧着好,就戴上了。”
“还说冯嬷嬷头上戴的是鎏金的簪子,她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再有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那刘嬷嬷听奴婢与她提起福晋,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事儿,脚步一乱,就走奴婢后头去了。”
晴初说到此处脸上已是没了笑模样,看福晋并未打断她,仔细想了想,才又接着开了口。
“刚才奴婢也说过了,刘嬷嬷走的挺快,奴婢为了追上她走的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她刚开始慢下来的时候奴婢还未察觉,走了一小段路了奴婢才反应过来。”
“她刚开始是与奴婢并排走的,奴婢与她提起了福晋后,她就始终走在奴婢后头,比奴婢慢了半步。”
“奴婢原是想跟着她到大厨房去看看的,见她如此,只得半道上就回来了。”
话毕,晴初不敢去看秀玉,倒是瞄了一眼齐嬷嬷,然后退到屋门口,直挺挺的站着,不言声了。
“福晋,刘氏是柳嬷嬷教导出来了,想来是极懂规矩的,应是心中实在敬重您,才会连您丫头提起您之后都不敢走与她并肩而行了。”
“若她不是装出来的,这应该算得上是个可用之人。”
“大厨房的管事若是咱们的人,以后福晋您行事可就方便得多了。”
雨骤才刚因为说错了话被福晋罚了,晴初可不能再因着这无妄之灾被惩戒了。
虽然福晋这些日子免了请安,后院的那群人可都憋着劲儿呢。
要是今儿福晋一下就罚了两个大丫头,还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呢。
她可不是心疼这些小丫头,她是心疼福晋。
齐嬷嬷想着。
晴初说是因为跟刘氏提起到了她,刘氏才变得束手束脚的,她为何如此?
是她真的如此惧怕这位四贝勒府的嫡福晋,还是她当时看到了什么人,让她不得不规矩起来?
“齐嬷嬷,我刚才问你冯氏和刘氏的关系究竟如何,你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这最要紧的可还没说呢。”
“是奴婢的错,奴婢见您对这故事挺感兴趣,说起话来就收不住了。”
“冯氏和刘氏都受过柳嬷嬷的关照,按说两人关系理应是不错的。”
“可偏偏她两人年轻时谁也不服谁,明里暗里的可没少较劲儿。”
“好在后来刘氏接管了采买,进厨房的时候就少了。”
“冯氏年轻时是厨娘里的头头,成了管事,也成了嬷嬷。”
“两人年岁渐大,又都是大管事,平起平坐,也就没什么可争的了。”
“她二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顶多就是见了面能问个好。”
不好不坏?
那怎么刘嬷嬷跑她这儿来,不是向多年前那般来投诚的,反倒来给冯嬷嬷求上情了?
这差事可是冯嬷嬷自个儿提起来,她才想到把她二人的活计对调的,这才过去几日,她就不想干了?
“福晋,奴婢还有话要说,说完了奴婢再去领那五个手板子可好。”
秀玉这儿正百思不得其解,就见雨骤进了屋,后头还跟着一个拿着戒尺的半夏。
“你还有话要说?”
“说吧,本福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你这个最怕被打手板子的丫头愿意真挨上那么几下。”
近身伺候四福晋的都知道,她罚丫头打手板子,就是让你下去,找个地儿好好待着的意思。
至于手板子到底挨没挨上,那也要看犯的错究竟有多大。
若是小错,挨上一个板子意思意思就行。
若是再大点儿的错,挨上两三个板子手心红了就行。
只有真是犯了大错,大丫头才会结结实实的挨上五个手板子。
今儿是真奇了,一向能挨一个板子就绝不多挨第二板子的雨骤竟主动领五个手板子的罚。
要知道,这五板子打下去她可好几天都吃不了零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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