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口谕,免江南,湖广,广东等省,四十六州县灾赋
一入了冬,遭灾的地方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故此皇帝免了受灾之地田地的赋税也已是惯例了,遂也无人因此惊讶。
真正让他们议论纷纷的,是官员的考评快要开始了,这考评决定了官员的升降。
要是得的多是良好,多半儿是要留任的,要是得的多是优,那是要回京述职的,怕就怕连良好都得不上,那可是要降职的。
要是被分派到富庶之地去,就是明升暗降,自是无人挑破的。
可要是被分派到那贫苦之地去,哪怕升上个半级,那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喜事了。
皇帝这回提到的湖广,就是个许多官员都想去的地方。
他们是臣子,再怎么活动也得遵照上意,皇子们可不一样,他们要是趁此机会活动一下,没准儿还真能成。
两广总督他们是不敢想的,这大官儿手底下,不是还有数不清的小官儿吗。
皇帝是真了解他这些儿子,特意等这顿饭吃完了,才说起了这事来。
他说完了这话,也不管一众大臣是何反应,反正他今日是真喝多了,这就要去歇息了。
皇帝寝宫的烛火是早早的熄了,有些皇子们书房的烛火,却是烧到了后半夜,这才灭了。
这些人里头,并不包括四贝勒。
他倒也去了书房,不过他抄写本了会儿经书,便歇下了。
每个皇子府都是有皇帝的眼线的。
若是真无动于衷怕,恐怕皇帝会觉得那是故作镇定,可若是废寝忘食,皇帝难免又会觉得那是儿子们心大了。
这一顿年宴吃的,宴是好宴,年却不一定能过好了。
宫里的年宴过了,各皇子府的年宴便该开始准备了。
皇子府的年宴可不单单是为了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皇子和有头有脸的大臣们在自己府上的年宴菜上桌了,并不代表就可以开席了。
无论是皇子还是大臣,都得等着皇帝的赏赐。
这赏赐,除了由皇帝亲笔书写的福字,还有就是装着金银锞子的荷包。
荷包昨儿宴席开始前便赐下了,这会子要等的,是得在开席前把这个御赐的福字找个最显眼之处贴起来。
这福字得四贝勒带回来。
要领这福字可不简单,须得在宫外等候传召,进得西暖阁,还得在御跪领,领完后还得谢恩。
因着今儿要列席的人实在多,秀玉便把自个儿小厨房里几个手艺好的厨娘遣去了大厨房。
今日的朝食她简单吃些便可,重要的,是今日的年宴。
四贝勒今日一早便进宫了,皇帝今日会在坤宁宫祭祀神明,待祭祀结束后,便会把祭祀用的胙肉分给在场的王公大臣。
胤禛是贝勒,自是必须参加的。
那胙肉其实就是白水煮猪肉,并不会加任何佐料,由于是祭祀之物,又是皇帝亲赐的,胤禛就是再不喜荤腥,也得面不改色的吃了它。
因此秀玉便吩咐大厨房,今日这席面多上几道素菜。
四贝勒为了早些进宫,朝食只喝了一碗粥,这会儿怕是已经饿得不行了。
她倒是也能给四贝勒送些饽饽,就是实在算不准他何时能回府,故而那饽饽也只能先备下,待他回府了再上锅蒸一蒸了。
四贝勒回来的还算早,他回了府便直奔秀玉的院子而来。
眼见饽饽是来不及蒸了,算一算时间,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开席。
她忙然人上了碗热牛奶,看四贝勒喝了,这才又忙她的去了。
四贝勒今日实在是累了,一碗热乎乎的牛乳下肚,困意便上来了,知道秀玉今日忙,也不去扰她,自个儿进了内室,歇着去了。
带诸事完毕,府中的一干人等这才能坐下,好好的吃一顿饭。
按规矩开席之前四贝勒这个一家之主是要说上几句的。
可一则他今日实在累,好不容易回了府,才歇下没多久就被叫起来了,整个人都恹恹的。
二则今日孩子们都在,他不想过于严肃,怕吓着孩子们,故此便什么都没说,喝了第一杯酒,夹了第一筷子菜,这就算开席了。
秀玉见四贝勒上来便喝了一杯酒,趁着他夹菜的间隙,拿过他的碗,给他盛了慢慢一碗砂锅煨鹿筋,又往他手里塞了个艾窝窝。
见四阿哥夹了一大筷子鹿筋吃了,又一个吃了一口艾窝窝,这才自个儿也盛了小半碗的砂锅煨鹿筋吃了起来。
同桌的侍妾格格们也都是会看眼色的,看四贝勒碗里和手里都空了,这才按着品级站起来,给四贝勒敬酒。
头一个站起来的,是侧福晋李氏,她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一仰头,一杯酒便下肚了。
四贝勒看弘昀一副坐不住了的样子,弘时让嬷嬷抱在怀里,倒是睡得香甜。
只有大格格,见李氏站起来了,她也跟着站起来了,见四贝勒不言不语的,她也不敢说话,只孺慕的看着他。
胤禛本想待这年宴结束了便找个由头禁足李氏的,可看这他府里仅有的几个孩子,他还是犹豫了。
面对儿子,他还能说上几句重话,面对这唯一的女儿,他可真是不知该如何与她亲近了。
罢了,这段时日就冷着李氏吧,总要让她知道自己错了才好。
今日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他是怎么都得喝一杯李氏敬的酒的。
“大格格也不小了,等过完年,爷便请个女红师傅到府上来,李氏你先预备起来吧。”四贝勒说道。
“是,婢妾回去就预备起来,保证出不了差错。”
李氏本来以为四贝勒今日是不会理会她的,没想到他不但喝了自己敬的酒,还要给大格格请师傅。
李氏一时间只觉得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涩,见四贝勒专心的吃起了福晋夹到他碗里的菜,这才终于坐下了。
“谢谢阿玛,阿玛您放心,女儿一定会用心学的。”
大格格素来在人前是不太敢高声说话的,可今日阿玛当这这么多人关心她,她实在高兴,也顾不上害怕了,小声的道起谢来。
“你用心学,若是这个师傅不合你的性子,又或是她技艺不够高超,你就告诉阿玛,阿玛再给你找别的师傅就是了。”
四贝勒看女儿乖巧的站着,心中高兴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他对女儿说话倒真是轻声细语的,像是怕吓着她似的。
“是,女儿知道了,女儿不会给阿玛丢脸的。”大格格笑着道。
其他的格格侍妾们见四贝勒笑了,胆子大的便一个接一的站起来给他敬酒。
他吃着秀玉夹的菜,倒也不觉得胃里难受,故而每个人敬的酒他都喝了。
喝到最后,他也不见醉态,只是眼神亮得吓人。
他吃菜吃了个半饱,又喝了不少酒,倒也真吃饱了。
他这一饱,困劲儿就上来了,等秀玉终于放了筷子,握着她的一只手便坐着不动了。
秀玉让他一握,立马就想拿起筷子再吃上些菜,可她是真吃不下了,故而只能也学着四贝勒坐着不动了。
他不动,四贝勒却动了。
秀玉感觉到他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猛的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所有人都跟着她站起来了,秀玉也是如此。
她正想问问他,这是要做什么呢,就见他拉着他的手,转身就走。
秀玉被他拉着,也不敢在人前挣脱他的手,只得紧跟着他。
越走她就越觉得不对,这方向,四贝勒这是要回她的院子去呀。
今天过年,四贝勒的确是应该去嫡福晋房里的,四贝勒他这是……
秀玉只觉自个儿的心嘭嘭乱跳,大冬天的,她的手心居然出汗了。
“福晋,你还没敬我酒呢,我们喝一杯如何。”
这院子四贝勒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故而秀玉和他径直就进了内室。
晴初见四贝勒来了,立马上了两杯热茶,然后便下去了。
“好呀,喝一杯,不过我们俩喝酒可不能只用那小酒杯,你看这个怎么样,这里头装着的也是酒呢。”
秀玉把那两杯茶端了起来,将其中一杯给了四贝勒。
“酒,这酒怎么说热的?四贝勒问道。”
“这是才温过的酒,怎么样,我们喝一杯吧。”
“好,喝一杯。”他说着,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酒……”
他把自己手里的茶盏往秀玉手里一递,看了那茶盏半天,也没说出来这酒到底如何了。
“福晋,我们安置吧。”他说着,便开始脱外裳,待只剩下中衣了又开始脱鞋。
“你睡外头,我睡里头。”秀玉从刚才起就疑心他醉了,又不敢确认,故而再次试探到。
“那你先上来。”他说着只穿着袜子站了起来。
这下子秀玉确定他是真醉了,以前四贝勒都是睡在里头的,从无例外,今天他这么好说话,这不是醉了,还能是什么呢。
前些天是他忙,就没怎么进过后院,今天过年,她再找不着理由躲过去了。
幸好他醉了,不然秀玉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后院里的其他人心知四贝勒今晚一定会去福晋房里的,因此各个院子的烛火是早就熄了的。
只有李氏,听她的丫头回禀,福晋院子里的烛火已经熄了,这才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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