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舒再没跟言落提起过粉钻项链。
一来,是自尊心不允许,项链是她自己先不要的,言落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
二来,钻石送女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去过问。
只是,拿被拒绝过的礼物送女朋友,不知道蓝心知道后会不会介意。
盛望舒想,如果是她本人,她一定会介意。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她和言落感情观不合,天生就不适合在一起。
十一月十日,是盛望舒的生日。
许念汐打趣她:“幸好不是十一月十一,光棍节,太不吉利了。”
盛望舒捏着化妆刷敲了敲,“就差五分钟,也没吉利到哪去。”
她出生在夜里十一点五十五分,差五分钟就到光棍节。
不知道这个毫无权威的民间“节日”是谁无聊想出来的,但盛望舒被调侃的多了也会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受了光棍节的影响,才让她足足单身了23年。
“不,”许念汐说:“是因为你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除了……”
她话音倏地一止,盛望舒指尖顿了顿,全当没听见。
“不聊了,我要专心化妆。”她随手挂了电话。
许念汐撺掇着和几个朋友一起帮她弄了个生日party,地点就选在盛氏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包了一整个平层。
盛望舒走进衣帽间,拿出刚回国时就订好的粉色礼服,心念微动,又放下,换上另一件烟青色的。
party现场气氛热烈,朋友带朋友,倒成了一个小型的交友现场。
言落没来,因为不在盛望舒的邀请行列,但他还是派助理送去了礼物。
是一枚珍珠胸针,周围镶嵌了一圈粉色碎钻,盛望舒看了一眼,把胸针连同礼盒一起丢进了礼物堆里,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可等party结束要回家时,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又单独捡出胸针礼盒放进了包里,其他礼物则委托司机帮她运回家。
回到家,盛望舒打开保险箱,把礼盒放了进去。
白色的保险箱已有些年头了,放在柜子的最深处,里面却没多少太值钱的东西。
一个被撕掉字迹的笔记本,一只万宝龙钢笔,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一盒海玻璃,还有一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
每一样都有言落有关。
盛望舒蹲在地上怔了片刻,像是不忍直视般快速把保险箱上了锁,重新藏回柜子深处。
—
盛知行放任盛望舒自由了一个月,终于在她过完生日的隔天把她叫到了集团公司。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啊?”盛望舒坐在总裁椅子上转圈圈。
盛知行负手站在她对面,“是不是该履行对爸爸的承诺了?”
盛望舒装傻:“什么承诺?”
“当初说好的,放你出国学一年服装设计,回来之后进公司实习。”
盛望舒大学读的管理,是盛知行的意见。他偏爱这个女儿,也希望她能继承父业。
可盛望舒不感兴趣。
她一边马马虎虎地应付着学业,一边蹭课自学服装设计,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周漪,她赌上之后的自由换来和niamhzhou学习一年的宝贵机会。
做人要言而有信,现在该她履行承诺了。
“我知道你对金融不感兴趣,也不愿意勉强你,但小池和昭昭都还小,作为长门长女,家族的事业你总要帮着承担一些。”
盛知行口中的小池全名盛栖池,是盛望舒的堂妹,加上她和昭昭,盛家统共也只有这三个孩子。盛望舒责无旁贷。
“行,听您的,什么时候去上班?”盛望舒坐直了。
“明天上午八点到盛世传媒23楼报到。”盛知行说:“我已经安排好了。”
—
盛世传媒以影视剧的投资、制作、发行为主营板块,经营范围涉及广泛,并与各导演工作室深度合作。
第二天早上,盛望舒准时抵达盛世传媒大厦,坐电梯前往23层子公司——盛世影业。
刚到上班时间,公司各部门却早已忙得人仰马翻,负责接待盛望舒的总助将她带到市场部安置下来便匆匆离去。
盛望舒坐在被分配的工位上左右环视了一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许念汐。
许念汐回复得很快:[去上班了?]
盛望舒:[嗯。]
许念汐:[给你安排了什么职务?]
盛望舒:[没名没分,盛总打发我各部门轮岗,哪里需要哪里搬。]
说好听点是哪里需要哪里搬,说直白点就是无用武之地。
公司各部门都有项目在推进,工作一大堆,每个人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谁有闲工夫管她?
工作前三天,盛望舒只做了一件事——观察。不忙,倒也不算无聊。
到第四天,市场总监派了个经理带她。
经理姓叶,戴眼镜,30出头的模样,性格很随和,对盛望舒更是亲和有佳。
毕竟她的身份在公司中高层里已是半公开的状态。
“有什么工作需要我来做吗?”闲了好几天,盛望舒主动问道。
叶经理想了想,“你收拾下,跟我一起去开会。”
盛望舒:“好。”
盛望舒跟着叶经理到24楼大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她跟着叶经理坐到不起眼的位置,很快,投资总监、发行总监和总经理一起走进来。
会议桌中间还空着几个位置没人坐,盛望舒百无聊赖地转着笔,须臾,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是两道。
言落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走在他身边那道矜贵高挺的身影,是影帝顾辞年。
盛望舒从小跟在这两个人身后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以这种形式和他们见面。虽然知道工作上的交集是早早晚晚的事,却多少觉得有些别扭,她收回视线,垂下了眼。
这场是电影《暗夜》的策划会。《暗夜》由言落的星宸娱乐和盛家的盛世影业联合投资,是中生代导演领军人物林以平筹备四年之久的作品,投资巨大,各方都很重视,光是大大小小的会议都不知道开了多少场。
而顾辞年,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及制片人。
这种规模的会议自然没有林经理发言的份儿,盛望舒闷头听了一会,忍不住走神,她不自觉打了个哈欠,一抬头,猝然撞上言落的目光。
他今天穿了件克莱因蓝色的衬衫,极高的饱和度和极大的视觉冲击力映衬着男人立体深邃的五官,呈现出一种相得益彰又招摇的精致雅痞。
略微上翘的桃花眼里像盛着一湖水,随着他偏头的动作,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脸上。
盛望舒睫毛颤了一下,别开了视线。
余光里那双眼睛好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直到她耳后升起隐秘的热意,才不着痕迹地移开。
盛望舒假装不经意地揉了揉耳垂,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言落身上。
他低头在翻着资料,衬衫袖口稍稍挽上去一截,手臂线条匀称流畅。他肤色很白,动作间能隐约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
投资部的发言渐渐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盛望舒看见言落低垂睫毛时眼睑处打出的浅淡阴影,看不到他那双风流多情的眼睛,他这模样倒显得清冷而沉静,透着股令她陌生的专注沉稳。
他的鼻梁好像从小都这么高,笔直延展,线条干净利落。
其实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冷漠,唇线平直冷硬,可他常常是笑着的,漫不经心又无所谓的姿态……
在视线不知道第多少次向他偏移时,言落抬了下眼皮,毫无预兆地向她看过来。
盛望舒躲闪不及,几乎有些自欺欺人地抬手撑住了额头。
目光随动作低垂落到笔记本上,她这才恍然惊醒般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干净的纸页上落着男人的侧影。
盛望舒揪着那张纸,发狠想把它撕下来,大概是被她的动静吸引,林经理扭头看了过来。
盛望舒在他转头的瞬间快速把笔记本盖上。
她抿紧唇,心里闷闷地忍不住生气。可又说不清是在生谁的气。
会议结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林经理要留下加班,客气地让盛望舒先下班。
留下也帮不上忙,盛望舒和他道了再见便离开了。
坐电梯到车库,她刚按了一下车钥匙,言落的身影便在车门边出现。
他单手抄着兜,朝她招了招手:“月亮。”
盛望舒走过去,言落依然站在车边,挡住了她开车门的动作:“我前天晚上回了趟思北,你不在家。”
他唇角噙着抹笑,姿态落拓而随性,眼里的情绪却让人看不透。
这是在怀疑她整夜泡吧鬼混?
盛望舒:“我前天去了南山。”
言落了然,眼皮轻动了下,没再说什么。
盛望舒把玩着钥匙扣左右看了看:“辞年哥呢?”
“大影帝忙,先走了,只有我这个闲人才有时间在车库等你20分钟。”
言落笑得吊儿郎当的:“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
盛望舒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前半句的20分钟上,随口应道:“我有什么不适应的。”
“行。”言落半开玩笑道:“以后大家都是同行,还请盛总多多关照。”
盛望舒挑眉,“好说。”
“那不知有没有荣幸先请盛总吃个晚饭?”
盛望舒笑着想呲儿他,却被他带着笑意微微躬身的模样打乱了语句。
半明半昧的光线里,他的侧脸清俊,身形颀长孤拔。
让盛望舒不由得回想起高中时的那场舞会。
他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左手背在身后,微微躬身,眼尾被灯光晃出细碎的光泽,像浪漫电影中的翩翩公子。
他伸出右手,修长笔直的手指牵住了另一个女孩的指尖。
而原本这支舞,他答应了要和她跳的。
盛望舒轻轻勾了勾唇:“抱歉,我没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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