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大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哀嚎,往往声音还没叫出来,就戛然而止了。
李副将带着手下悄悄的潜入各个房间,把屋里喝的烂醉的流寇抹了脖子。
刚开始有的士兵还不敢动手,结果看见屋里那些妇女儿童的惨状,下手越发利落起来!
有的妇人还活着,迷茫中苏醒,见是官兵来救她们,激动的热泪盈眶。紧紧的抓着小兵的袖子不撒手。
李副官按住那妇人的手道:“娘子莫怕,等我们把歹人解决完再来救你们。”
妇人呜呜的哭出声,李副官怕惊醒其他屋子里的人,连忙捂住她的嘴道:“我们只有十多个人,正面不是他们的对手,娘子莫要出声。”
女人重重的点头,李副官松开手,那娘子道:“大人别怕,我帮你们遮掩一二!”说罢便哀声求饶起来。
那些歹徒成日听着这样的哀嚎声已经不稀奇,嘟囔的骂了几句继续沉睡。
“谢谢娘子。”李副官他们继续清理其他流寇,刘龄之则一个人悄悄朝后院潜入进去。
这伙流寇的首领带着儿子住在这里,他儿子就是今天刘龄之碰见的那个半大小子。
借着月色刘龄之一间一间寻找,终于在一间小屋子里找到这爷俩。
年轻那小子睡在外间的矮榻上,年纪大的匪首睡在里间的床帐里。刘龄之屏住呼吸,端着刀慢慢的朝两人走近。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屋子里响起叮当的铃铛声,床上的两个人瞬间醒了过来!
刘龄之二话不说直接朝那年纪小的砍了过去,一刀没砍中头,砍在他的肩膀上,这小子疼的哇哇大叫。
“你是什么人!放开我儿!”匪首拎着刀从床上滚下来怒喝。
“来取你们狗命的人。”刘龄之又挥刀砍了过去,第二刀直接送那匪首儿子去了西天。
脑袋滚到匪首脚下,心疼的他啊啊大叫:“你还我儿性命!”
刘龄之躲开他的攻击道:“这城中百姓的命谁还?”
匪首不说话,挥舞着大刀朝刘龄之砍去。他手里的刀比刘龄之手里的长刀重了两倍有余,跟他对拼一下震的刘龄之手腕发麻,虎口都裂开了。
匪首武功高强,这些年刘龄之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硬茬子,接了两刀见自己不敌连忙向后退去。那人压根不给他退的机会,直接欺身上来刀刀致命。
“你既有这样的好武艺,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刘龄之苦苦招架。
“废话少说,纳命来!”
刘龄之想起当年在京都比武时,李垚的锏也是以重取胜,干脆扔了刀赤手空拳的跟他对打起来。
屋里空间狭窄,那匪首挥刀费力,打了一会便落了下风。
院子里传来李副官的声音:“刘大人?刘大人你在哪?!”
刘龄之心中一喜,看来其他人他们已经解决完了,连忙大喊:“我在这!”
匪首见情势不对,转身便想跳窗逃跑。刘龄之捡起地上的刀朝他后身砍去,那匪首躲闪不及被砍掉一条胳膊。
“啊!!!”匪首疼的失声大喊。
李副官带着十多个士兵持刀将他团团围住。
刘龄之擦了把脸上的血和汗从屋里走出来。
李副官上前询问:“大人这人怎么处理?”
“绑上,带回中州!”
剩下院子里其他流寇的尸体被堆到篝火旁边,架上柴直接烧了。
*
翌日,刘龄之和官兵在城中找来了干净的衣服拿到大院子里,给那些妇人换上。
这些女子得知那些流寇已经死光了,高兴的抱在一起痛哭。这短短的六七日时间,她们仿佛掉进了人间炼狱,生不如死!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妇人走过来道:“大人,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刘龄之:“大嫂莫要客气,是我们来晚了。”
妇人擦了擦脸色的泪水:“我跟这群姐妹们早就报了必死的心,没想到还能得救。只是那些年纪小的姑娘,经此磨难恐怕回去也会轻生,求大人救救她们。”妇人说着跪了下来。
刘龄之连忙把她扶起道:“您放心,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定会禀报大人将这些妇人妥善安置!”
从流寇手里一共救出十二名妇女和四名儿童,她们有的伤的非常重,几乎不能站起来,有的伤的比较轻。轻伤的女子自发照顾起重伤的人,给她们换洗衣服喂饭喂药。因为受伤的部位私密不方便查看,只能回中州后为她们寻找些女郎中治疗。
刘龄之让李副官快马加鞭回中州,派人用马车把她们接过去。然后又让人拿着铜锣在街上敲,告知镇子上那些藏匿起来的老百姓们,流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过了半日,镇上的幸存者们才悄悄走了出来,他们看着街上的惨死的尸体,树上挂的头颅,沉默着自发开始收殓。
这里面有他们的亲朋好友,有街头卖东西的小商贩,还有平日吵嘴的邻居。不知是谁先哭出声音,接着大街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悲鸣声。
官兵们也红了眼睛,这群流寇真他妈不是人!仗着自己有武器便来欺辱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
李副官回去的途中正好跟徐渊撞了个正着,知府大人居然亲自带着五百官兵过来增援。
两人一见面,徐渊急切的询问:“镇上怎么样了?刘武官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大人莫急,城中的流寇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刘大人留在镇上安抚百姓。”李副官长话短说,把小镇上发生的事同徐渊讲了一遍。
听他说完徐渊这才稍稍放下心,连忙道:“那正好,你与我同去镇上接人。”
赶到镇上时,原本堆积在街上的尸体已经被掩埋掉,但街上那一片片暗红色干涸的血迹,仍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徐渊放眼望去,整个小镇格外荒凉,到处都是被火烧过的残垣断壁。
离老远刘龄之就看见骑在马上的徐渊,连忙跑了过去:“阿渊,你怎么来了?”
徐渊扶着他的胳膊下了马道:“萧全那厮偷着跑了回去,还说你擅自离开。我怕你有危险便带人过来支援,城里现在怎么样了?”
“流寇已经肃清,还活捉了匪首,救下十多个妇人,只是她们不太好安置……”虽说盛朝民风开放,可这些妇人被□□了这么多日,心理上的伤恐怕比身上更严重,放任不管肯定不行。
徐渊了然的点点头“放心,我带了马车过来,那些女子如果愿意离开,就带回中州吧。”
有些妇人家人还活着不愿离开,有的没了亲人没有牵挂,最后只有九个女子和那四个孩子愿意跟他们一起离开。徐渊看着这些神情麻木,满脸伤痕的女人,年纪最小的才八九岁……难受的他眼眶酸涩。
回到中州后,徐渊立马命人把她们安置在扶幼堂里,请了女郎中帮忙开导照看,等她们身上的伤好后帮她们重新办了户籍,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或者回到镇上重新生活。
安顿好她们徐渊开始秋后算账,先是审问了那个被活捉的流寇。这人听口音不像是中州人,问了半天他也不说实话,上大刑后才透露出他们是从荆南那边过来的。
自从西南王自缢后,那边就成了无人管辖的地界,朝廷虽然派兵过去,但因为语言不通,民风不开化,根本没办法管理。那些深山里的人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这一路过来竟然祸害了五六个镇子!
徐渊直接判了他凌迟!这种人死不足惜!
然后是萧全,玩忽职守,临阵逃脱,虽然没造成伤亡但徐渊还是革了他的职,重打五十大板。
萧全不服,扯着脖子拿自己祖父的名头吓唬徐渊。
徐渊冷笑:“萧老将军要是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孙子,估计气的能把你溺死在粪坑里!”
负责行刑的人恰好是李副官的手下,平日萧全总欺压他们,如今新仇加旧恨差点没把他打死。
中州流寇一案算是彻底告终。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眨眼便是三年后。
这三年时间中州在徐渊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去年税收税额居然是北方四州里最高的!中州土地肥沃,不亏为大盛粮仓的美誉!
黄河沿岸的大堤也修的差不多了,这条大堤长达一千五百米,高三米,都是百姓们用石头一点点堆积起来,后世被称为徐公堤,为中州挡住了四五次巨大洪灾。
八月朝廷送来的调令,徐渊三年考核评为上上被调回京都,认命从三品太常寺卿。
这一年徐渊年二十八岁,是盛朝最年轻的九卿之一。
奉命来中州接任他的人居然还是熟人,正是当年同榜的状元秦书尘。
两人乍一见面都没认出彼此,秦书尘胖了一圈,大腹便便,看起来年岁长了不少。而徐渊这几年蓄了胡须,在中州各地来回奔波晒的又黑又瘦,哪还有当年探花郎的风姿。
“温柏,这几年辛苦了。”
徐渊打趣道:“还好,倒是你看得出在京都过的颇为顺心啊。”
秦书尘摆摆手道:“嗐,你莫要取笑我了,我这身材随了我爹,年纪一大就发胖,实在控制不住。”
两人相携进了府衙,这中州府过去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爱来。如今被徐渊治理的成了香饽饽,各个官员争抢着来,秦书尘还是走了后门才调过来的。
小厮给两人斟了茶,徐渊道:“你这次是自己来的,没带上家人?”
秦书尘显摆道:“儿女们都成家了,去年刚得了小孙孙,别人带你嫂子不放心,我便自己一个人来上任,等孩子们大一些再过来。”秦书尘比徐渊大六岁,今年刚三十四岁,没想到都当了爷爷!
徐渊眼馋的够呛:“还是你命好哇。”
两人聊起京都的事情,同榜的温良恩这几年仕途颇为不顺,从吏部调到工部,几乎游离在了权势的边缘。
他娘子最后由承恩侯出面保了下来,两人合离后,温良恩续娶了鸿胪寺少卿家的老姑娘,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说完两人唏嘘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当初同榜里,升的最快的竟然是毫无背景的寒门学子徐渊。
第142章
如今皇上羽翼已丰,世家权势低落,大盛朝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时期。
秦书尘道:“京都有人烧制出来整块的琉璃,那东西晶莹剔透像未融化的冰块漂亮极了。”琉璃前朝就有,只不过烧制不易,只能做些首饰杯子之类的小物件,还从未见过有人烧制出大的东西。
徐渊来了兴趣。“这东西可以拿来做什么?”
“做窗户,风吹不破,雨淋不坏,主要是透明的,比窗纸好多了。”
徐渊感叹:“如此好物肯定做价特别高吧?”
秦书尘:“价格还好,京都有钱的人家都换上了。去年还有一位工匠制造出脚踏纺车,一日可织两尺布!”这才是造福百姓的好东西。
自古布匹价格昂贵,百姓们舍不得花钱买。往往买一块布做了衣服缝缝补补要穿许多年,如今纺织速度快了,布的价格也会渐渐降下来。
说完京都,徐渊给他说了说中州各县的状况,秦书尘听他说完感叹道:“怪不得中州在你的治理下能发展这么好,看得出你下了苦功啊。”
徐渊摆手:“为官者,为生民立命应该的。”
*
秦书尘来了,徐渊就该准备走了,恰逢刘青也该去保定府参加乡试,时间耽搁不得。
府里的东西拿走的不多,大部分都留给了秦书尘。
老秦看着后院里两头一百多斤的猪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伯父伯母养的可真不错!”
徐渊笑道:“老爷子从小养到大养出感情了,不舍得杀,你若是不愿意养便杀了吃肉吧。”
“诶~养着吧,左右这么大的府邸我一个人住,养两只猪作伴也挺好。”
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前头的菜园子秦书尘也留下来了,揪了根小黄瓜边吃边道:“还是自己种的新鲜,赶明个我娘子来有活计干了,她也喜欢自己种些小菜食,可惜手法不行种出来的东西叶子挺茂盛,就是不长果。”
刘老汉背着手闻声道:“那是你娘子没截枝干,养分都给了叶子可不是不结果。”
秦书尘恍然道:“原来如此啊,多谢伯父教诲,等我告诉她!”
刘老汉害羞的摆摆手:“种地的庄稼汉子都懂,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不不,伯父若不说,我们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一辈子都不懂”
徐渊拿胳膊怼了他一下:“得了,别逗我爹了。”
两人进来屋,看见刘龄之正收拾东西。秦书尘早就对这个赫赫有名的“徐夫人”有所耳闻,一直不得见,如今一见只觉得,徐渊是个狠人……
两人相互拱手见礼,刘龄之对待陌生人不善言辞,打完招呼便又去收拾东西了。
秦书尘低声道:“温柏,你这哥哥看着好生凶悍啊。”
徐渊:“还好,他有点认生,熟悉了便好了。”
一上午的功夫就把东西全都收拾完,刘龄之扶着刘翠花和刘老汉上了马车,一行人准备今日便启程。
秦书尘道:“此去一行山高路远,望君珍重!”
徐渊拱手道:“咱们京都再会!”
*
回去的路上,还没走出多远,刘翠花便开始惦念起来。
“咱们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大牛那孩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小芬带着儿子拒绝了徐渊的邀请,留在了中州,对于她们而言,中州才是她们的家。
这几年她勤勤恳恳的照顾老人,临行前徐渊花了百十两银子在府城给她们娘俩买了间小房子,又专门嘱咐人帮忙照看,希望将来还有再见的那天吧。
“娘,你不想安安啊?”安安是钱五家的小子,今年已经有八岁了。
老太太一拍大腿:“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安安大孙子可想死奶奶了!”安安也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从京都离开时老太太还时常念叨着呢,如今三年不见都快把人家忘了。
刘龄之嗔道:“娘,你咋这么喜新厌旧,有了新孙子忘了旧孙子。”
刘翠花拍了他一巴掌道:“等你家丫头生了孙子我可忘不了,我走哪都得拿腰带栓上!”
说起来刘婉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大部分都成了亲,就算没成亲的也订好了人家。
虽然大伙一直把她和刘青搭一对,但到底还没问过丫头的意思,若是她不愿意,也不能强求。
刘龄之拍着胸口自告奋勇道:“这事交给我,小丫如果乐意,正好趁着刘青科举之后咱们就把婚事办了。”
徐渊道:“婚事不是儿戏,岂能说办就办,回去再好好商量一下再说。”
刘翠花感叹:“幺儿你办事就是不如大郎妥帖,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咱们家现在不比以前,大郎如今也是三品的官员,儿女婚事自然要办的隆重,像你那般随便让人笑话。”
“娘,我知道了。”
刘翠花拉着徐渊的手又开始感慨:“小丫是有福气的,摊上你这样好的爹爹为她着想。”
徐渊道:“这孩子是我们俩看着长大的,自然不能让她受委屈,京都官员家的小姐是如何出嫁的,咱们就如何置办。”
说起成亲的事,老太太又有话唠了:“京都是事我不知道,听说中州富贵人家,如今嫁娶闺女家的嫁妆都已经涨到了十六抬,更体面的人家有三十二抬的!”这一抬便是一箱子,里面装着女子陪嫁的东西,大到床铺家具,小到痰盂便盆全都有。
徐渊点点头:“京都比这只高不低,前些年安阳郡主出嫁时据说是十里红妆,一百零八抬的陪嫁。”
“我滴个乖乖,那得多少东西啊!我们那时候结婚,我娘家就给我陪了两床被褥。”
刘老汉叼着烟道:“还有一个水缸。”
刘翠花苦笑道:“可别提这水缸了,为这个我娘家嫂子还跟我打了一架,直到咱娘去世的时候两家才和了好。”
刘龄之道:“一个水缸,值当的吗?”
刘老汉磕了磕烟袋道:“那会穷,都快揭不开锅了,柴火杆都是好玩意,水缸这么大个物件,买一个得花三十多文,谁家舍得买?”
“要不说咱们丫头赶上好时候了,你俩都有出息,孩子也跟着享福了。这要是还在刘家屯,别说嫁妆,天天得为三瓜俩枣的打架。”
*
马车到了冀州后便分开走了,还是二明陪着刘青去保定府参加乡试,徐渊他们则直接回京都。
一进了京都的城门,大伙这才觉得是到家了。
三年时间,京都变化的特别大,尽管秦书尘提前告诉过徐渊琉璃的出现,可一家人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只见大街上不少铺子都换上了一尺见方的琉璃窗户,离老远望去琉璃被太阳照得亮闪闪,真像是冰块一般!有的还带着颜色,五彩斑斓甚是漂亮!
刘翠花和刘老汉惊叹道:“那是啥东西啊?怎么能按在窗框上呢!”
“爹娘,那是琉璃。”
刘老汉:“琉璃我知道,咱家以前还有一对琉璃盏,这么大块的琉璃得多少钱啊?”
“我也不清楚,秦大人告诉我说京都有人烧制出大块的琉璃,没想到是这么大的……”
刘龄之道:“这个东西好,赶明个我去打听打听,若是不贵把咱家的窗纸也都换上这个,肯定特别明快!”
马车驶进自家那条胡同,长禄跳下马车去招呼门房开大门。
这门房愣了一下,见是自家主子回来了,高兴的大喊道:“老太爷,老太太回来了!”
大门打开,清云闻声迎了出来,看着满头银发的刘翠花从马车被扶下来,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婶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刘翠花也想念的紧,拉着清云的手两人都落了泪:“这几年家里还好吧?”
清云连忙点头道:“家里一切都好,屋子我们天天都收拾,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好,好,怎么不见安安呢?”
“安安念书去了,去年开了蒙,钱五给他找了个私塾先读着。”
一家子人簇拥着进了屋子,见屋里连点浮灰都没有,可见清云两口子用了心。
这一路舟车劳顿,老头老太太都累了,大家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了院子歇息,等着晚上再一起吃顿饭。
小丫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跑回自己院子看看她养的那条小黑狗还活着没活着。
一进院子,小丫屏住呼吸,悄悄的喊了声:“小黑。”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这条狗是小丫七八岁养的,如今养了快十年了,能活这么长时间的狗不多。
小丫咬着唇难过的刚想掉泪,狗窝里晃晃悠悠走出一条老狗,看见小丫甩了甩尾巴,呜嗷呜嗷的叫着。
小丫惊喜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大黑狗:“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呐!”
*
徐渊沐浴完,穿着亵衣看着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在中州日日忙碌没空修整仪容,如今一看简直像变了个人一般!消瘦的身材衣服穿着都有些不太合身了,成日风吹日晒,脸晒得和身上两个颜色。
刘龄之也刚洗完澡,赤着上身,只着了一条亵裤,走到徐渊身边趴在他肩膀上道:“阿渊,你看什么呢?”
“哥……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老了。”
刘龄之扳过他上下打量:“没老啊,我们阿渊风华正茂,好看着呢。”
徐渊半信半疑道:“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阿渊如今这幅模样,少了几分年幼的脂粉气,多了些成年男人的俊朗,特别是那双清亮又精明的眼睛,让人一见难忘,刘龄之觉得他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徐渊一摆手道:“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哪有人不老的。左右不过是个男子,我又何须在意容貌,就是这胡子太邋遢,待会帮我刮了去。”
刘龄之轻吻着他的发顶:“好。”
第143章
徐渊归京的第二日便带着礼品去了陈英府上探望。三年未见,师徒二人甚是想念。
陈英刚下朝回来,正在卧房换衣服,小厮来报徐渊来了,陈英鞋都没穿好便迎了出去。
“温柏,你回来了!”
“老师!”徐渊扶着他进了书房。
陈英抓着他的胳膊细细打量:“瘦了,也精神了,看着比离开前成熟了许多,这几年在中州过的怎么样?”
徐渊道:“幸不辱命,徒弟把中州治理的还算拿得出手。”
陈英拍着他肩膀道:“好小子,没白费为师一番苦心。”
当年陈英把徐渊派到中州时也是捏着一把汗的,中州这地界升迁得看老天爷脸色,万一赶上年景不好,几场大雨就能摘了他的官帽。
可若是把他派到别处,少说也得熬上五六年才能往上升,中间变数太大。只有中州这种地方治理好了是大功一件,三年任满自己在朝中活动活动关系就能回来。
官家陈平端着泡好的茶过来,师徒二人坐下来打算长篇大论,
徐渊跟他讲了这几年在中州发生的事,提到当年洪水百姓民不聊生的惨状,到如今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转变。
陈英感慨道:“为官者,为天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①,温柏,你做的很好!”
徐渊还是第一次被陈英这么夸赞,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学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倒是老天爷赏脸,这几年风调雨顺。”
陈英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道:“不管怎么说,能回来就好,且先在太常寺干几年,稳住根基。”
太常寺卿只是个跳板,陈英计划着等徐渊入了阁,向皇上举荐他回户部,届时尚书的位置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交到他手里。
两人聊到快到晌午时,杜若眉过来叫陈英吃饭,见徐渊也在,便留下来一起吃了顿饭。
龄之哥的事徐渊一直没来得及跟她道歉,毕竟瞒了她那么长时间。
“师娘……实在抱歉,当年龄之的事没跟您说实话。”
杜若眉失声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有空让灵芝自己来与我说,难为他女装穿的这么像,我竟分毫没看出来。”
徐渊尴尬的挠挠头:“好,等我回去告诉他。”
提起这件事杜若眉又道:“你夫人既然是男子,如今也恢复了身份,你们俩不准备成亲吗?”
徐渊放下筷子坦诚道:“师娘,我与他都不打算成亲了,我们自幼便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只有彼此的生活。”
杜若眉了然的点点头:“这样也好,省的处理后宅那些麻烦事。”
别看陈英和她现在过的琴瑟和鸣,其实陈阁老也有一房侍妾,是天盛帝在位的时候赏赐的。皇帝赏的陈英哪敢拒绝,就留在后院养着了。因为这件事两口子没少吵架,如今年岁大了杜若眉反而看开了,陈英能做到不把那女子放在眼里已经很好了,自己又何必强求太多。
*
从陈英府上回来,徐渊又拿了一堆月饼回来,每年八月十五陈英府上的月饼多的吃不完。
回到家结果发现自家今年也收了不少月饼,品种样式一点都不比老师家的差。
徐渊挽起袖子捡了一块五仁月饼道:“这些都是谁送来的?”
刘龄之想了想道:“记不清了,反正都是你们太常寺的官员送的节礼。”
新官上任,徐渊还是顶头上司,礼节自然是要到位。
月饼太甜,徐渊只吃了几口便不吃了,递给旁边的刘龄之。
刘婉端着一碟小月饼道:“爹,尝尝我自己做的月饼,冰皮桂花馅的。”
小小的月饼一口就能吃进去,徐渊捡了一块扔进嘴里点点头:“唔,我们婉儿做的比他们送的好吃多了。”
刘翠花笑道:“这丫头打早上就开始忙活,下午才做好这么一小碟,自己一块都没舍得吃。”
“有心了。”
小丫抿嘴笑着递给徐渊帕子让他净手。
“过些日子刘青就快回来了,爹与你商量个事。”
小丫脸腾的红了起来,她知道徐渊要说的事是什么。
“之前我与你父亲一直商议你的婚事,那时你年纪还小所以并未与你说。如今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我们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觉得刘青怎么样?”
徐渊把刘青的好处和坏处一一列举出来:“刘青性格温和,人也知道上进。你若寻了他,以后可以留在家中陪伴祖父祖父,没有公婆需要你伺候。有你父亲在,估计刘青也没胆子欺负你。”
“坏处是你们二人没有兄弟姊妹帮衬,等我们百年之后身边连个亲戚都没有。”古代讲究家族传承,有时候亲戚多了,也能解决许多事。
刘婉的脸都快熟透了,低声道:“女儿听父亲和爹爹的。”
刘翠花一听拊掌大笑:“好好好,那就等刘青考完科举在订下,正好双喜临门!”
徐渊和刘龄之也微笑着点头,既然决定好了,那便提前准备选好日子把喜事办了。
徐渊这么着急有一部分原因是刘翠花和刘老汉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看不到小丫成亲,岂不是留下了遗憾。
虽然刘青无父无母,但该有的流程一样不能少,徐渊拿着两个人的八字特地去月老祠合了合,合出个良缘夙缔,佳偶天成。又请钦天监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订在了明年的二月初八。
刘龄之也忙碌起来,给姑娘准备嫁妆。别人家有的他闺女必须有,别人家没有的他闺女也得整上!
金银首饰什么的也不能少,龄之哥装了这么多年女人可不是白装的,什么东西他都懂,给孩子买起来可舍得花钱。
这几年两人攒了不少银子,这些钱交由柴新帮忙打理又在京都开了几家铺子,以后这些都是要留给女儿的。
刘翠花则拉着清云、豆芽还有林嬷嬷给小丫做喜被,清云不敢沾手,她是青楼里出来的女人,怕碰了不吉利。
刘翠花拉着她道:“你可不能躲懒,多给我们丫头缝两条褥子,让她沾沾你的喜气,给我生个懂事的大胖孙子!”
清云哽咽的点头道:“我针线活差,婶子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总比我这老眼昏花,拿起针手直哆嗦强。”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小丫这几日也安静下来,呆在自己院子里绣盖头。嫁衣自己绣已经来不及了,徐渊找了京都有名的绣坊订了一套最贵的蜀绣霞帔嫁衣。
少女怀春,刘婉有时绣着绣着不知想到什么,害羞的低着头笑起来。
*
九月初六刘青和二明回来了,刘青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底青黑,嘴唇干裂,见到徐渊便哭了出来。
徐渊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说哭就哭?”
“叔……呜呜呜,我…我落第了。”刘青抽噎着说出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其实也不能怪他,按刘青平时的水平,考中举人还是挺容易的。坏就坏在他运气不好,考试的时候被分到了臭号。
八月秋老虎肆虐,那上千人的粪便在热气腾腾的高温下,发出的臭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刘青第一日就被熏吐了,第二日熏得头昏脑胀已经没办法理清思路。
坐在他附近的几个考生没抗住,全都中途弃考。刘青能忍着考下来已经是不容易,落第倒也在情理之中。
徐渊了解完详情安慰道:“再等三年也好,你才十六岁有的是时间,太早入仕也未必是件好事。趁着这几年把学过的知识好好巩固一遍,争取三年后直接金榜题名。”
刘青擦着鼻涕丝毫没有被安慰到。他难过没考中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自己没脸再跟叔提婉儿姐姐的婚事了。
刘婉比刘青大一岁,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纪,徐渊如今位高权重,京都也有好多人打听刘婉的婚事。
刘青原本计划着自己考中举人便跟徐渊提亲。如今没考中,再等三年婉儿姐姐都二十岁了,肯定不可能等着自己。刘青越想越难过,捂着脸泣不成声。
徐渊从怀里抽出帕子递给他道:“行了,莫要哭了,要成亲的人再这么哭哭啼啼别让人笑话。”
刘青擦着脸点点头,突然愣住。
“刚刚叔说成亲?跟谁成亲?!”
徐渊没好气道:“你婉儿姐姐,你不是惦记了好几年了么。”
“可,可我没考中举人……”
刘龄之走进来笑道:“没考中便不能成亲了吗?”
“我,我我……”刘青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刘龄之故意逗他:“你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我愿意的!”刘青岂止是愿意,简直就是朝思暮想,梦寐以求!
徐渊道:“先成家再立业,切记学业不可懈怠。”
刘青跪地叩拜:“刘青定不负叔伯的教诲!”
*
儿女的事订下,徐渊又恢复了每天早起上朝的生活。
太常寺的工作比户部轻松许多,他官职最大,每天下朝后去点个卯就可以回家了。
上朝时碰上师兄沈霁,这几年他依旧在礼部,既没升也没降,没有压力心宽体肥竟然也发福了。
看见徐渊拉着他道:“你回京都也不来找我。”
徐渊道:“刚回来有些忙。”
“家里俩孩子成日念叨着你家闺女,有空带过来坐坐。”他家大女儿清莲去年成的亲,婆家是常乐侯的二公子。成亲时徐渊远在中州,只托人给捎了份礼回来。二女儿清荷也订了人家,明年秋后成亲。
“有时间我让婉儿去你府上拜访。”
“温柏!”两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徐渊。
徐渊回过头居然是温良恩,几年不见他变化倒是不算太大,只不过眉间的竖纹比较深,看得出忧思略重。
温良恩走过来兴致勃勃的问:“温柏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渊淡淡道:“刚回来没多久。”
“有,有时间一起坐坐?”
徐渊点点头没跟他再多说什么,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以后恐怕也没多少交集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张载《横渠语录》
预收《我的冤种老板》专栏瞧一瞧看一看,敲碗求个收藏。和小老板风格差不多,懂得都懂。
身强力壮的农民攻X娇生惯养小少爷
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
白羽叒一次分手后,喝得烂醉如泥,坐在路边哭唧唧的给前男友打电话。
手里的iPhone18引起了路过小混混的注意。
五分钟后,白羽踉跄着追着混混去抢手机,一头撞进一个宽敞的怀抱里,不省人事-
第二天白羽从工地的廉租房里醒来,看着身高一米九,浑身腱子肉,古铜色皮肤的男人直流口水。
“小哥,当私人保镖吗,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那种?”
张振东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一个月五千,包吃包住。”-
后来张振东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亏,五千块钱挣得忒不容易。
第144章
过完年,小丫和刘青的婚期就快到了,一家人提前开始筹备起来。
上午柴新来了,大伙坐在老太太屋里唠嗑。
柴新:“丫头的家具准备了吗?”
刘灵芝道:“年前就定了下了,一整套的红木家具。”
柴新点点头:“我那给丫头留了一张金丝楠木的罗汉床,过几日让人送过来。”
刘翠花拉着他道:“又让你破费。”
“一张床哪里算破费。”以柴老板现在的身家,这点银子真是九牛一毛,他还准备了两个铺子准备给丫头做陪嫁呢。
徐渊道:“成亲那日我打算用用柴大哥那个院子接亲。”虽然说小丫和刘青以后住在府里,可接亲的流程不能少。
“用吧,那院子一直都空着,赶明个我让人打扫干净。”
刘龄之把婚礼准备的详情给大伙说了说。嫁妆一共六十四抬,东西都是他跟徐渊商量好的,绝对没的说。
上到大件的家具,小到痰盂全都准备好了,这些东西花了八千多两。还有就是金银首饰,文玩古董,各色的布匹,零零散散的花了五千多两。
陪嫁的铺子三间,陪嫁银子五千两,以后小两口自己过日子,用银子用不好开口朝老人要。
老太太道:“我再给丫头添三千两。”
陪嫁八千两银子,这在京都来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柴新家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都已经成亲了,当年两个女儿成亲时陪嫁也只有三千两银子。倒不是他舍不得钱,而是对方的身份在那摆着,普通的老百姓陪嫁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办喜气的帖子得提前一个月送出去,别漏下哪家。”
刘龄之点头:“我已经交给林嬷嬷去拟帖子了,估计一两日就差不多了。”
“酒席上用的东西就别准备了,我给你们定了双燕楼的主厨。”这双燕楼里居然也有柴老板的股。
徐渊笑道:“那敢情好,我还发愁怎么准备呢。”
刘翠花和刘老汉帮不上什么忙,听着孩子们安排的妥帖忍不住感叹。“丫头有你们这些长辈操持真是享福喽。我跟你爹成亲的时候,连身红衣裳都没有,我姥姥给了我半尺红布,盖在头上便稀里糊涂的成了亲。”
柴新笑道:“谁说不是呢,我跟我家那个成亲的时候也是简简单单的请了几桌饭。”
徐渊和刘龄之更惨,两人连正经的喜酒都没办过。
没办法,谁让他家人口简单,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要是孩子多了也就准备不了这么多东西了。
光是给小丫自己准备嫁妆,都快把徐渊和刘龄之这几年攒的家底搬空了,不过两人都不在乎。
第145章 正文完
二月初八,天还没亮刘府大宅已经忙的热火朝天。
“再往左边点,对对对,好了挂上吧!”小厮们站在梯子上挂红绸,钱五揣着手在下面指挥。
二明:“酒菜都送来了吗?”
长禄点点头:“从后门送来的,直接搬到厨房了。”
安安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带着小虎头帽噔噔噔的从前院跑到正房:“爷奶!”
“哎!宝贝诶你娘呢?”刘翠花拉住他的手给抓了一把喜糖。
“娘在后厨帮忙呢。”
“快让她别忙活了,准备过来接新娘子。”
“哎!”安安又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
刘婉昨天就搬到了之前住的老院子,林嬷嬷、豆芽和青蕊陪着她一起回去的。
老院子也早早收拾干净挂上了红绸红灯,看着喜气洋洋的。院子里摆满了陪嫁的东西,整整六十四抬,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一大早刘婉就被喜婆拽起来梳妆打扮,刚梳完头发清莲和清荷姐妹就来了,两人是给小丫添妆的。
三人一见面便抱做一团。“我还想着你们今日能不能来呢,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清莲脱下披风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旁边的丫鬟道:“婉儿妹妹大喜的日子,我们不得早点来看看新娘子美不美呀?”
清荷在旁边帮腔笑道:“美极了!”
小丫满脸娇羞:“你们俩莫要打趣我了。”
清莲拉着小丫的手坐下道:“我跟清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几根簪子是我的陪嫁,拿来与你沾沾喜气。”
清荷还没成亲,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一对金耳环和自己绣得几方帕子。礼部清闲,沈霁又不是能钻营的性子,光指着那点俸禄,日子自然过的紧巴巴。
小丫道:“你们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爹和父亲给她准备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那满院子的陪嫁箱子看的她心里热腾腾的。
清荷道:“真羡慕你,成亲直接回了家,守着爷奶爹爹一丝委屈受不到。大姐成了亲都不能经常回来了。”清莲前年成的亲,夫家是长乐侯的二公子,说起来还是他家高攀了。
可这侯府的日子也不是好过的,公婆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少爷是个纨绔子弟,自己夫君性格懦弱。如今才一年出头没孕,婆婆就想着给儿子抬小妾,气的清莲哭了好几场。
大喜的日子,清莲不愿提家里的糟心事,只是妹妹的婚事还不如她。自己好歹嫁在京都,守着爹娘时常能回家看看。清荷订的是越州司马家的长子,秋后就要完婚了,那才是山高水远,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再见面。
清荷望着院子里的那堆满的嫁妆道:“你爹爹真疼你,给你准备这么多东西,前些日子承恩侯家的闺女出嫁,也是六十四抬,不过大部分都是空箱子,看着好看罢了。”承恩侯家早就没落了,哪里舍得拿那么多银子给闺女陪嫁。
刘婉听她一说才想起当年在工部侍郎家被推下船的姑娘:“她也成亲了,寻的哪家?”
“温家的大公子,听说前几年两家还闹别扭呢,谁承想一转眼两家又结了亲。”
说话间喜婆已经帮小丫收拾妥当,外面的天也亮了。
豆芽红着脸走进屋道:“婉儿,嫂子跟你说点事。”清莲和清荷自觉的起身去了外间。
刘婉疑惑的看着二嫂道:“什么事呀。”
豆芽还是头一次教这种事,尴尬的抓耳挠腮,最后没办法附在小丫耳便磕磕巴巴的说了出来。
“呀!”小丫羞的脸红的像虾子一般。
“婉儿你,你你莫要害羞,成了亲都会这样的,到时别别害怕。”豆芽是个腼腆的性子,说完自己脸都红透了。
这种事本应该由娘亲教导,奈何徐渊和刘龄之两个大男人实在不方便,刘翠花年纪又大了,大伙都不愿让她来回奔波,最后只能由豆芽出面教了教小丫这男女之事。
刘婉低着头不说话,满脑子都是豆芽刚刚说的内容,不自觉的代入刘青的脸,整个人如一汪春水般微微荡漾。
突然外面响起鞭炮声把她吓了一跳,喜婆赶紧跑进屋把红盖头搭在刘婉头上。
青蕊扶在她身侧道:“姑娘,姑爷来接你了,咱们这就准备回家了!”
刘青穿着一身红色的吉服,消瘦的身材还有些撑不起来,过了年他也不过十七岁,算是刚刚成人,满脸的傻笑的骑在马上,看得出是高兴坏了。
车马轿子停在门外,因为这边没有长辈,一切从简。接上新娘子,抬着陪嫁,一大群人吹吹打打的便朝刘府走去。
沿途有不少百姓看热闹,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家的闺女出嫁?排场可够大的!”
“不晓得,没听说哪个王府办喜事呀?”
“好像是太常寺卿家嫁女儿。”
“好家伙,他家底够殷实的,比前阵子承恩侯家强多了。”
旁边人不解道:“大哥,你咋看出来的?”
“你看后边抬嫁妆的小厮,累的满头大汗抬杠都压弯了,里面肯定装的满满登登。承恩侯家姑娘出嫁那日,后面的小厮就差没抬着箱子跑起来了。”
“哦,原来如此。”
住在京都的老百姓一个个眼睛尖的很,打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骑马的那个小郎君是谁家儿郎,瞅着有些面生。”
这回见多识广的大哥也难住了,京都还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
刘府里徐渊、刘龄之还有刘家老夫妇早就在正堂等着了。
今日刘龄之和徐渊也都穿了身红色的长袍,两人站在一起说不上来的般配!
回京养了半年,徐渊的脸也白了过来,看着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这身红衣衬得他肤白貌美,拉到饰品铺子里又能卖爆同款。
刘翠花老来俏,今日穿了身红色绣着金花的对襟长袄,头上还戴了朵缠花,刘老汉也穿的庄重,湛蓝色的锦缎儒袍,戴着儒帽颇有老太爷的架势。
老爷子换上这衣服的时候还道:“等我死了,寿衣就照这样的做。”把刘翠花气的够呛,拧了他好几把。
“来了来了!小姐的轿子回来了!”长禄高兴的从外面跑进来。
鞭炮声震耳欲聋,刘翠花激动的站起来,徐渊连忙在旁边扶住她,一家人翘首以盼。
刘青身上挂着红花,牵着刘婉小心翼翼的跨过火盆走进了正堂。
陈四海是主婚人,扯着嗓子吆喝道:“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新人拜天地~”
“一拜天地!”
刘青拉住刘婉的手转向门口,两人跪地磕头。
“二拜高堂!”
刘翠花眼里含着眼泪受了两个孩子这一拜。她这辈子生养了四个孩子,却一个都没见到他们成家。如今终于盼到小丫成亲,心里的那股喜悦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刘老汉怕她太激动,拿胳膊捅捅她道:“行了,丫头又不是嫁出去,以后天天能看见。”要不说老爷子浇凉水有一手,翠花婶子瞬间平静下来,好像老头子说的也没错。
“夫妻对拜~”两个小年轻害羞又激动的转过身,对着彼此拜了拜,一双新人喜结连理。
孩子们欢呼着跟着新娘子一起去了后院闹洞房,刘青红着脸跑到两位老丈人面前道:“二位父亲,请您二老放心,我定会一心一意,好好珍重婉儿。”
徐渊含笑着点点头,刘龄之道:“快去掀盖头吧,别让人等急了。”
“哎!”傻小子慌慌张张的朝新房跑去。
*
徐渊负责去招待同僚官员,刘龄之则去安排镖局里的亲朋好友。家里没有年轻的女眷,刘翠花年纪又大了。沈夫人和杜若眉主动过来帮忙照看来参加宴席的夫人们。
今天来的人可真是不少,除了户部的官员,太常寺的官员也全都到了。毕竟是上司家办喜事,这时候都不来,那岂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附近的邻居接到请柬也都来参加宴席,幸好府里够宽敞,摆了六十多桌酒席好悬都没够用,柴新急忙叫人去添东西,临时赶制出五桌备着以防万一。
吃饭时有人询问:“这新郎怎么瞅着面生啊?是谁家的公子,倒插门进来的?”
旁边人小声道:“听说是刘家的侄子,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好多人都不知道刘婉不是徐渊的亲生女儿,只当是寻常的亲事。
偏偏有那喜欢挑事,一个留着三羊胡子人的道:“这个刘青我认识,前几年在京都府念书跟我儿子是同窗,听说去年连举人都没考中。”
这人姓李是附近的邻居,在光禄寺任五品少卿。
“哇……”人们有些惊讶,不明白徐渊为何要把女儿许配给这样的人。
“要我说到底是小门小户,只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舍不得把闺女嫁给外人怕热贪了嫁妆去,一个秀才有什么出息?”
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大喜的日子在人家里说这种话不是找不自在么。旁边人没跟着应茬,自发的远离他。
李少卿还不服气,自己家儿子去年已经考中举人,等过几日贡试结束,定会金榜题名一举考中状元!让你们狗眼看人低!
*
刘婉被扶着回到后院的喜房,他们的婚房就设在原来的地方。直接把刘婉之前住的小院子重新装了一下,三间正房加两间偏房,小两口住着倒也够宽敞。
喜房里好多年轻的妇人等着看新娘子,刘青拿着秤杆挑开盖头,看着面如桃花的娘子,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娘,娘娘……”
旁边杜若眉打趣道:“别叫娘,叫娘子。”惹得一群媳妇哈哈大笑。
沈夫人做吉人给两人倒得合卺酒,小两口端着酒杯哆哆嗦嗦的喝了下去,人群们起哄让新郎抱一抱新娘。
刘青红着脸把刘婉抱进怀里,两人都能听见彼此轰鸣的心跳声。
刘婉在他耳边小声的叫了声相公,刘青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哎!”
“好了好了,咱们这群厚脸皮的妇人可别在这打扰人家小两口了,出去吃席!”杜若眉笑着吆喝,大伙起身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刘青和刘婉面面相觑,刘婉忍不住笑道:“好累啊,顶着凤冠脖子都酸了。”
“我,我我给你捏捏。”刘青连忙起身帮她捏肩膀。
“我也有点饿了。”
“我让他们送点吃的过来!”刘青慌忙的起身去叫小厮去送吃食。
刘婉看着他的背影偷笑:真傻。
*
徐渊今天是真高兴,陪着朋友们多喝了几杯,等酒席快结束时走路都不稳了。刘龄之送走客人后赶紧扶着他去休息。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哥,我高兴,高兴啊!”徐渊靠在他身上蹒跚的走着,嘴里时不时的念出几句诗词。
“我知道你高兴,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酒啊,待会头又疼了。”
徐渊呵呵的傻笑,孩子成家立业他高兴,可除了高兴更多的是羡慕。有情人终成眷属,亲朋好友来相祝,这是世家最美好的事了。
刘龄之扶着他回到卧房休息,自己换了身衣服出了屋子。
*
徐渊一觉睡到月上枝头,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不知什么时辰了。屋里黑漆漆的没点灯,他扶着额头喊了几声:“龄之,龄之?”没人应答。
摸索着下了地刚打开门就见刘龄之走过来。
“我还想来叫你呢,正好你醒了,快点吧!”
“干什么去?”徐渊有些不解。
刘龄之不回答,拉着他便朝院子里跑去。
院子里张灯结彩,亲朋好友们都在,刘翠花和刘老汉坐在堂前,大伙微笑着看着两人。
“这……这是要干嘛?”
刘龄之帮他正了正发冠,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衣领,朝旁边的陈四海道:“二当家的,可以了开始吧!”
“一拜天地!”
徐渊被刘龄之拉着朝外一拜。
“二拜高堂!”
徐渊明白过来,瞬间红了眼眶,跟刘龄之一起伏地跪拜了两个老人。
“夫夫对拜!”
刘龄之拉着徐渊两人看着彼此,忍不住笑出来,眼泪控制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掉。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正文完)2022.4.1
作者有话要说:
①范成大《车遥遥篇》
正文完,后面是番外啦!
阁老日常√
小刘青中举√
老两口抱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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