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恭喜宿主,男主对宿主的好感度提升10个度!】
【滴——恭喜宿主获得成就:点头之交。】
祝仪:“???”
祝仪裂开了。
她连他死后埋哪都想好了,谢年舟居然没死!
他对得起她预定好的楠木棺材吗!
对得起她看好的风水宝地吗!
一瞬间,祝仪心里的愧疚不安消失得干干净净。
至于系统的提示音,则完全被她忽视,她又不打算跟他在一起,她要好感度有屁用!
她宁愿用他所有的好感度换他早上西天。
乱葬岗上的尸臭味很重,熏得祝仪不仅胃里直恶心,连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她不敢想,如果自己的至亲家人变成一具具尸体,自己该是什么模样。
她会疯。
她不敢拿一个未知去堵全族人的性命。
祝仪去追谢年舟的脚步。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谢年舟走得并不快,亲兵们都是极有眼色的人,见她追上谢年舟,便刻意放慢了步子,在她身后不远不近跟着。
谢年舟手里的火把照亮她脚下的路,也照亮山下的荆棘与怪石,正常人若一头栽下去,多半会没命。
祝仪又往前走了半步,这个距离很好,再往前走半步,一伸胳膊就能送谢年舟上西天,但谢年舟这人极敏感也极警惕,怕他多疑,她状似无意与他说着话,“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还以为谢府抬出来的尸体是你。”
第一次出手害人,祝仪着实紧张,声音便有些颤,呜咽的夜风一吹,颤颤的声音递到谢年舟耳畔,谢年舟眉头微动,眸中冷意淡了一分,“多谢关心,我很好。”
【恭喜宿主,男主对宿主的好感度提升2个度!】
就是现在!
祝仪小碎步一迈,伸手去推谢年舟。
对不住了大兄弟,送死这种事情还是你来吧!
一心搞死谢年舟拯救家族的祝仪忽略了这里是乱葬岗,路不好走怪石多。
在她去推谢年舟的那一刻,她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向山下倒去,周围景致迅速掠过她,她听到亲兵们的惊呼声:“女郎!”
眼瞅着自己以球状滚下山,然后一路滚到西天,千钧一发之际,祝仪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攥住,清冷雪松味迎了满面,无力的下坠眩晕感也消失了。
救她的人呼之欲出——谢年舟。
祝仪愣在原地。
如果她没有记错,谢年舟不喜欢与人有亲密接触,甚至还有些洁癖,他在她庄子养伤时,任何伺候他的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就连她想用被子把他闷死时,还没靠近他,他便敏锐从昏迷中醒来。
这样的一个人,是十分抗拒与旁人有肢体接触的。
他唯一一次与人有肢体接触,是在杀人,杀刀疤脸。
他捏着刀疤脸的下巴,把毒饼塞到刀疤脸嘴里,静静看着刀疤脸毒发身亡,而后抽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自己的手,好似自己杀刀疤脸脏了自己的手一般。
只有在杀人的时候与人有肢体接触,洁癖,这两条特质摆在这,让祝仪在梦里都不敢想谢年舟会在这个时候救自己。
要知道,此时的她风尘仆仆脏兮兮,衣袖上还有刚才蹭到的血迹,他没离她八丈远而是用火把给她照路,已经是看在她给他“收尸”的面子上对她格外不同了。
谢年舟的反常让祝仪有些疑惑。
下一刻,谢年舟身体力行打消了祝仪的疑惑——
在祝仪站稳身体后,谢年舟极快收回手,两指往袖子里一探,抽出一方帕子来,以极快的速度擦拭着刚才因攥祝仪衣袖而沾染在掌心的血。
祝仪:“......”
你还是早死早投胎吧!
没能搞死男主反而差点搞死自己,这种事实让她大骂男主光环,甚至忍不住想起谢延兴,她一直埋汰谢延兴太废物,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把谢年舟搞死,如今看来不是谢延兴太废物,而是男主光环太逆天,逆天到她都差点着了道。
看来搞死男主这种事情,不能明着来。
“女郎,您没事吧?”
亲兵们迅速赶过来,围在祝仪面前嘘寒问暖。
“没事。”
祝仪有气无力摇头。
搞又搞不死,气又气不过,祝仪在下山时一言不发,走得极其郁闷。
很快走到山脚,祝仪是骑马来的,谢年舟没马,亲兵们便两人骑一匹马,让出一匹给谢年舟,战马是马场刚送过来的,野性未退,个个都想争当领头马,谢年舟的马见祝仪的马走在最前面,似乎有些不服,打着响鼻去追逐祝仪。
觉察到战马的意图,谢年舟抬眉瞧了眼一直沉默着的祝仪,攥着马缰的手无端松了三分。
拴着自己的马缰不再是掣肘,战马欢快追上祝仪的马,正当它持续向前冲马上能领跑时,马缰陡然一紧,战马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与祝仪的马并驾齐驱。
没能当成马王,战马有些不高兴,左摇右摆想要把马背上的人颠下去。
“谢小郎君小心。”
亲兵见战马颠人,连忙出声提醒。
祝仪听到声音,往身侧瞧了一眼,这一眼,便叫她笑出声。
高大的战马摇摆不停像是在驴打滚,死命想把马背上的谢年舟颠下去,谢年舟这人看着单薄病弱,但马术一点不差,任战马扑腾不断,他自巍然不动,如同长在马背上一般——活像一只玉质的不倒翁。
“你别伤了它,这是阿爹从关外买来的名驹,贵着呢。”
祝仪忍俊不禁。
少女粲然一笑,水汪汪杏眼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娇俏又娇艳,连带着鼻梁上的小痣都说不出来的秀气可爱。
谢年舟抿了下唇,收回视线,“知道。”
谢年舟持马缰的左手掌心收紧,两腿一夹,右胳膊一横,压在战马马颈,一套训马动作下来,躁动不安分的战马气焰尽消,不情不愿嘶鸣一声,按部就班跟着祝仪的战马走。
“漂亮!”
“谢小郎君,您这是跟谁学的马术?”
亲兵们性子直爽,见谢年舟驯服战马心生敬佩,大大咧咧问道。
谢年舟轻抚马鬃,以示安抚,声色淡淡道:“无人教我。”
“咦?不能吧?”
亲兵有些意外,“谢小郎君的马术不在少将军之下,若无人教导,只怕练不成这样的马术吧。”
祝仪觉得亲兵的问题有点多。
谢年舟前期就是一个小可怜,别说马术师父了,只怕连饭都未必吃得饱,现在有这样的马术,多半是被人迫害时被迫学会的,学不会就得死的情况下,可不就牟足劲学马术了?
但这种难堪往事是谢年舟的隐私,依照谢年舟好面子不让旁人发觉自己脆弱一面的性子,肯定不会跟亲兵们明说,只会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祝仪没想着谢年舟会回答亲兵的问题,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谢年舟瞥了她一眼,便平静开口了,“我幼年时被人丢在马场,命悬一线,自然便学会了。”
祝仪:“......”
打脸来得有点快,就像龙卷风。
“谁人这般恶毒?那个时候你几岁?”
亲兵的声音明显带了愤慨。
“七岁。”
谢年舟面无表情,仿佛过去的悲惨对他来讲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七岁两个字成功吸引了祝仪的注意力,让她没再关注自己被谢年舟打脸的事情。
七岁,意味着什么?
个子还没马背高,跑得也不快,马甚至不用踩踏他,马蹄踢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把这样一个小孩丢在马场,幕后主使者的用心显而易见——除掉他。
但他没有死。
谁也不知道他在马场发生了什么,总之,他活着出来了,练就一身让亲兵们都拍手叫好的马术,完美诠释了一句话——那些杀不死他的,都会让他更强大。
她似乎与那些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一心想要他死的人,自己杀不死,便煽风点火借刀杀人,手段比那些人更下作。
甚至在被谢年舟所救时,她心里的第一想法不是感谢他救了自己的命,而是埋怨他男主光环太大,自己没能杀死他。
那些误以为谢年舟被谢延兴害死后的愧疚不安又齐齐涌上心头,挣扎着,怒吼着,想要把她拖入深渊。
祝仪有一瞬失神。
片刻后,她掐了下掌心,理智重回。
愧疚归愧疚,不安归不安,但她从不后悔,更不会改变自己一心搞死谢年舟的想法。
她是一个普通人。
她很自私。
良心的谴责,比不上她家人的性命。
祝仪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谢年舟的脸,她低头看着马鬃,顺着谢年舟的话应了一声,“那你小时候可真是有点惨。”
“祝仪。”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是马蹄哒哒哒的声音,祝仪听到声音抬头,喊话的人已经冲到她面前,正是那个被她嫌弃被她埋汰又被她同情的谢延兴。
“你怎么过来了?”
祝仪有些意外。
谢延兴瞧了眼与祝仪并驾齐驱的谢年舟,难得没有见面便拔刀,不动声色驱马一横,挡着谢年舟的路迫使谢年舟走在祝仪身后,好挪出地方让他与祝仪走在一起。
“我去庄子找你,下人说你没在庄子,我想着你来了乱葬岗,便在这里等你。”
手里做着排挤谢年舟的活儿,但谢延兴话里一点不排挤,言辞间颇有祝仪误解他的意思,“我知道,你对我误解良多,觉得我心狠手辣,残害手足,听到谢府抬出一具尸体,便以为是我害了年舟,但是祝仪,我与年舟同出陈郡谢家,是血脉至亲,兄弟之间虽有些摩擦,但若是叫我去害年舟,我却是做不到的。”
祝仪:“......”
大兄弟,你倒也不必如此白莲,我巴不得你搞死谢年舟。
祝仪有些无语,但也觉得谢延兴在自己面前装兄友弟恭很正常,前几日谢延兴与谢年舟闹得太难看,被她阿爹警告了,谢延兴再怎么不济,世家子弟最基本的修养还是有的,可不就捏着鼻子在她面前上演兄弟情深吗?
只是演技有些辣眼睛,被她一眼便看穿了而已。
“你跟谢年舟的事是你们谢家私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描补,世家大族的事情,我见得多了。”
祝仪手一指,“好了,人我找到了,你把他带回去吧。”
——赶紧领回家继续内斗吧,再搞不死他,我就要放大招了!
祝仪的话一点不袒护谢年舟,甚至话里话外颇有谢年舟任谢延兴处置,她绝不插手的意思,可这番话落在众人耳朵里,众人便理解出另外一个意思——一笔写不出两个谢,祝仪贸然插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若再偏袒谢年舟斥责谢延兴,那便是火上浇油,还不如现在把自己摘出去,谢延兴便少了一个针对谢年舟的借口,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对谢年舟好。
更何况,最后一句话还隐隐有着威胁味道,人我给你找到了,若再出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
谢延兴咬了一下后槽牙,“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年舟的。”
话罢他刻意放慢马速,与谢年舟并肩而行,于外人看来,他似乎是在关心谢年舟,他笑着贴近谢年舟,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谢年舟,祝仪救你,是她生性善良。”
“莫说是她的马车伤了人,纵然是伤了阿猫阿狗,以她之善良,也会带回庄子叫人好生看护。”
“她待你的好,只因瞧着你可怜罢了。”
“可若她知晓你做的那些事,你猜,她还不会待你好?”
“谢年舟,你真以为自己披了张人皮便是人了?”
谢年舟凤目轻眯,眸光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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