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03 ·

    郑沅跳起来也拿不到, 虞明渊看她恼得生闷气的样子,不由勾了勾嘴角,也不逗她了, 转身坐下,干脆转身将郑沅抱到膝上, 从后头环着她, 悠哉悠哉着翻页。

    郑沅也自暴自弃了,看就看了吧。

    这本册子薄薄一本,里头画的也零零碎碎,几乎是想到什么才提笔画上去。

    有他和她背着各自师父, 躺在万骷谷外的鸾枝林里偷懒, 手边还有他给她做的风筝。

    有两人坐在高高的屋顶上看月亮, 那时应当是中元节, 明月高悬,她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 难听得要命,他偷了师父的酒, 两人喝得酩酊烂醉, 沿着屋脊踩对方的影子, 打打闹闹,差点掉下去。

    还有很多很多小事, 他以为他都忘了, 结果看到寥寥几笔勾出的旧日场景, 那些记忆又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了。

    可记忆却又带着刺, 扎得他心底鲜血淋漓。

    虞明渊下意识想要将手中的纸张撕成碎片, 却又忍不住往下看,在翻过一页看到内侧夹着的书签, 他手顿了顿。

    书签是用鲜血画的红纸符,那黄色的绳结系了,打了个手法笨拙的平安结。

    纸已褪色,但他曾见过这个东西。

    那年,他从无知无觉的昏迷中醒来,手中便握着这么一个浸透了鲜血的纸符。

    阿魏说,是桑枝姑娘割了手亲手做的。

    为了祈福。

    桑枝是谁他懒得管,他嫌脏,随手扔了。

    “这是什么?”虞明渊装作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随意地问。

    郑沅被他抱在怀里,又有点犯困,他看得安静,她便偷摸打瞌睡,猛然听见他问,揉着眼睛抬起头来,一看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便连忙抢过来塞进怀里,声音有一丝慌乱:“没什么,赶集时随便买的。”

    虞明渊没说话,缓缓背过手去。

    很好,她不说,他总查的到。

    随后,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鸟鸣,他便把那册子随手一扔,将郑沅放下,站起身便毫不顾及地在郑沅面前脱衣换上男装,“你说的剑谱什么时候去拿?”

    修长的身材没了衣物的遮掩反倒更为吸引人的目光,坚实的胸膛就这么袒露在眼前,郑沅虽然看过了也体验过了手感,但还是看得耳根发烫,慢吞吞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干咳了一声,才回答:“今晚就去,应北之不在行事方便些,只是那地方分了上下两层,我只进过上层,下头可能布有机关,我只看过他进去,究竟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

    “无事。”虞明渊神情淡漠,只是随意地活动活动手腕。

    万剑山庄,无非也就那些手段。

    反倒是……

    虞明渊看向眼前人单薄的背影,只要一剑便能刺穿她的胸膛,那自己这么些年的煎熬也就结束了。她如今又引他来取松阳剑谱,是不是准备再杀他一次?

    似乎只有这样想,她在他身边的乖顺与委曲求全,才能得到解释。

    可越是怀疑猜忌,他便偏要去看看,她又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就像两年前一样。

    郑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虞明渊就是这样的人,黑化后总是在爱与恨之间摇摆,他一方面不相信阿月真的爱他,却又总是期望着她的回眸,因为抓不住她的心,他潜意识里总是顺着她,哪怕是死,也一步步往前要弄个明白,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虞明渊显然受够了女装,郑沅听见他在后面拆头发,便又重新看了一遍道具。

    第一个世界的道具。

    【千里走单骑】

    使用后自身将提升100%的速度,持续1小时。

    她先将道具移到物品栏第一格,心里盘算着,说不定近期可能用得上。

    身后虞明渊已收拾妥当,一身金线暗绣的外袍,玉制腰带一束,衬得他的腰线更加迷人,他正在扣手腕上的皮扣:“我等会出去一趟,阿魏会留在附近,你的铜哨还在么?有事吹哨叫他就是,他随时听你吩咐……”

    她随身有一只铜哨,是师父给的,可以召唤蛊虫防身。

    郑沅刚想点点头,虞明渊眼神扫过来,“除了逃跑。”

    郑沅微微笑起来:“我不跑的。”

    “也是,都回了万剑山庄了,你还跑什么?”

    郑沅不理他时不时阴阳怪气的话,知道他突然要换衣服定然是要处理教务,瞧这样子是要回万骷谷,便过来帮他把另一只手扣上,又回身从床上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荷包,挂在他腰间。

    他托在手里看了看,光秃秃的只用两种丝线绣了个海上生明月:“给我做什么?”

    “我在里头装了相思子、川芎、芩草、排草、山奈、甘松、高本行、冰片,闻起来提神醒脑,又能安神,我做了好些个,你以前不是常常头疼么?戴一个吧。”郑沅抚平荷包的流苏,退后两步看了看,“嗯,这样好些了。”

    虞明渊听完又过来亲昵地摸了摸她耳朵,拢了拢头发,亲在她额头,似叹息又似妥协。

    “阿月,只要你乖乖的在我身边。”

    只要她能够这样一直在他身边,很多事他便不去计较了。

    虞明渊掀了窗子足尖一点便飞上了对面院墙,像个轻巧的燕子落了下去,很快又有簌簌几道风声紧随其后,马声隔了很远才传来。

    郑沅趴在窗上看了会,又回床上睡觉去了。

    不出诊的日子,她大多都是睡觉,阿月的身体大概被她霍霍得差不多了,花了一年时间也没养过来,只好多休息多睡觉,养精蓄锐,希望能多活几年吧。

    郑沅从床头取了几个补血养气的药丸吃了,洗漱了一下便又一觉睡到下午,午饭都误了,但她这样子是常态了,沈阿婆也见怪不怪,帮她装了饭盒,一直温在茶炉上。

    郑沅出去后便遇上了她,沈阿婆果然说中午敲门她没应,想想便晓得她又在房里睡觉,便没有吵她。

    郑沅笑着谢过她,也不计较地方,坐在茶房里的小板凳上就把饭吃完了。

    沈阿婆在一边用烧热的茶壶底熨衣服,还问:“你那壮实的丫鬟呢?怎么不见她跟着?”

    郑沅笑了笑:“我打发她出去跑腿了。”

    沈阿婆没多想,一边给衣服喷水,一边说:“你也该有个人伺候伺候起居了,那小鱼姑娘虽然忒高壮了些,但显然有把子力气,帮你做些杂事也好,以前庄主要给你分些伺候的人,你又不要,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没个人陪着,多不好呀。”

    郑沅点头:“嗯,以后有人陪着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庄主好像快回来了,听说找到夫人了!”沈阿婆眉飞色舞地说,“这可是大好事,我听说前院都在布置了,要挂红布呢。”

    郑沅是真的惊讶了,和沈阿婆又闲聊几句便忙不迭地回了屋子。她之前都忘了看系统,那个关键剧情打卡点难不成已经完成了?

    点开任务界面,果然那条时间轴里“不可描述的一夜”已经被点亮。

    但郑沅以为完成这个剧情至少需要两点:1.不可描述;2.被女主撞见。

    只有受到这种当头一棒的刺激,女主才会“心神具碎”、“跌跌撞撞”地离开桃溪谷,茫然走在山道时,被“擦肩而过”、“不经意一瞥”、“顿时目呲欲裂”的应北之找到呀。

    但那天不可描述之前,女主似乎就已经离开了。

    桑枝什么时候受的刺激,她怎么不知道?

    难不成昨天她也在温泉那么?

    不期而遇地撞见了一场湿…身…诱…惑?

    郑沅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完成了也好吧,下个剧情点叫做“伤情”。

    应北之找回了他的岳竹心,但她却忘了他,只记得自己叫桑枝,甚至心中还有了意中人。

    应北之心痛难当,可找了两年的人这么活生生在他面前,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于是一个追一个逃。

    桑枝趁着应北之不备,跑了出去,主角定律,世界那么大,想遇到的人总会遇到。

    她就和虞明渊偶遇了。

    她请求虞明渊收留她,结果应北之又赶来,于是两个仇敌大打出手,应北之不敌,就在虞明渊要一剑刺入他胸膛时。

    女主眼前闪过几个画面,她头疼欲裂,但身体却比意识很快反应过来,先扑了过去。

    她替应北之挡了一剑。

    见到心爱之人受伤倒地,应北之瞬间开了狂暴,爆发出几十道剑气化作无形利剑向虞明渊激射而去。

    然后神出鬼没的阿月突然放出袖中毒蛇,咬伤虞明渊,虞明渊下意识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阿月。

    几乎被呼啸而来的剑气万箭穿心。

    一个失去记忆都还记得要护着爱人。

    一个杀了深爱她的人一次还要杀第二次。

    对比多么鲜明。

    嗯,可以说非常棒棒了。

    结果虞明渊浑身是血仍然屹立不倒,还能够再次重创应北之,带着阿月全身而退。

    原文里写这两年虞明渊魔功大成,便是男主也再不是他对手。

    郑沅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个情节的设置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服务男女主的,虞明渊受伤不受伤其实不算重点,顶多是为了激化矛盾而已,加深虞明渊的黑化程度。

    上一个剧情能通过这说明了只要能够顺利推进后续剧情就行了,不用在意细节。

    郑沅稍微思索了一下,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虞明渊受的苦够多了,她再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无论这个剧情节点能不能完成,郑沅都下不去手。她不知道失败了会怎样,但她绝不能忍受让他受万箭穿心之痛。

    她一个书外人都能体会到他的痛。

    又怎么下得去手。

    #

    夜里,虞明渊披着一身寒露回来了。

    见她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绣荷包,灯下她的侧脸白得近乎透明。

    他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虽然阿魏随时报告着她的行踪,但他没有亲眼见到她,触碰到她,总会心有不安。

    有时候他有种感觉,好像风吹一吹,他的月亮便会化作倒影,碎在手心里。

    寒风吹进来,郑沅才看见他站在门口不动,连忙将他拉进来:“快进来,外面很冷。”

    还探头看看沈阿婆有没有在,幸好这个院子偏僻,虞明渊武功又高明,没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虞明渊又低头吻她。

    他自从不可描述过后,对她黏糊得像个化了一半的糖,逮到机会就要亲亲抱抱。

    郑沅一切都顺着他。

    其实也是享受其中。

    被人爱着,是很美好的事情。

    或许是家庭变故得太早,郑沅很早就显露出性格中独立的那一部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点肌肤饥渴症。她喜欢拥抱,喜欢牵手,喜欢无时无刻挨着爱的人。

    亲吻让郑沅都差点忘了正事。

    今晚除了盗剑谱,还有她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将要触发。

    她伏在虞明渊肩头喘气,直到窗外有很低很低地一声:“教主,都准备好了。”

    虞明渊把她搂在怀里又静静站了一会。才用自己宽大的披风包住她,牵起她总是捂不热的手。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我好像可以稳定日三了。

    (抚摸着自己刚接上的断手)嘤。

    …………………以下是聊天…………………

    最不喜欢的工作就是跨部门的协调工作。

    我今天在各个部门中间跑,腿都要跑断了。

    先收集大家的意见,然后再去汇报领导。

    然后又要挨个传达领导指示。

    下班一看,我竟然一万步了。

    现在不止断手,看来脚也不保。(嘤)

    第32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04 ·

    “走吧。”虞明渊牵着她便要走出去。

    郑沅拉了拉他的袖子, 轻声道,“剑谱在应北之卧房里的暗室,他住的院子守卫森严, 侍卫十人一班,半个时辰轮换一次, 守得铁通一般, 还有两个哑奴守在暗室口,都是内力雄厚的高手。”

    “你以为我取不了他们性命?”虞明渊听完反倒不悦,眯了眯眼,“不过宰鸡屠狗罢了, 不用忌讳这许多, 都杀了就是。”

    郑沅挠了挠他的掌心, 像是安抚坏脾气的猫, 柔声细语地解释道,“我知道, 只是我有法子引开他们,不必多费那许多功夫, 正好我也有要取的东西在里面, 不宜闹出乱子来。”

    虞明渊沉声问:“什么东西?”

    “到时你就知道了。”郑沅垂下眼, 掩饰住闪烁不定的眸光,没有正面回答, “好吗?阿渊。”

    虞明渊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但没有揭穿, 沉默了会:“听你的就是。”

    郑沅满足地笑了, 又让阿魏记得把她挂在青牛身上的药篓子取来, 到时候正好要用。

    阿魏没动弹,先看向了虞明渊, 他闻言微微皱眉,但仍只是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是。”阿魏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郑沅则伏在虞明渊的背上,轻声给他指路,与他先潜入应北之的居所。

    夜风透凉,今夜没有星辰,只有一弯冰片似的上弦月,挂在柳梢头,微微照亮他们一闪而过的影子。

    郑沅两只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纤若无骨的身体也紧贴着他的后背,两人之间一点空隙也没有,她身上熏衣的香换了一个味道,像冬日里烤橘子的那种清甜,这样若隐若现的气息缠绕着他,让他心跳都加快了。

    院子里的侍卫正在换班,郑沅靠在虞明渊耳旁,有点紧张:“等会。”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有点痒。

    虞明渊下意识侧过头去听她说什么,然后脸颊上便蹭到了一点湿润的柔软。

    是她微凉的唇。

    虞明渊手指立即收紧成拳,克制着自己。

    “好了,快走。”

    郑沅没有留意到他紧绷起来的身体,看到了侍卫们已经交接,她看得专心致志,就等着这一瞬间,拍了拍虞明渊的肩头:“快。”

    虞明渊的身形动了。

    他快得犹如一阵风,没有人注意到,两人自己站在了应北之的卧房门口。

    郑沅从虞明渊身上下来:“你先封闭全身气内力,别让他们察觉。”

    虞明渊眼神晦暗地看着她,半晌,笑道:“好。”

    他运力封闭了全身气海,没有犹豫,也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这时阿魏也像个鬼影般出现了,但外头却喧闹起来,阿魏有点狼狈地放下药篓子,连忙跪下:“属下不慎惊动了人,这就出去引开他们。”

    “小心些,那些都是万剑山庄得力的弟子。”郑沅嘱咐了他两句,将他们惯用的剑招都一一说明。

    阿魏道了一声谢,飞快离开。

    郑沅像将药篓子背在身上,被虞明渊抢先拎在手里,那药篓子沉甸甸,散发着一股腥气,让人闻了都不舒服。

    那股气味……虞明渊感到有些熟悉,却没有想起来是什么。

    “你先藏起来。”郑沅踮着脚与他耳语。

    虞明渊的注意力又被她突然地靠近吸引了过去。他隐入之处黑暗中,只见郑沅正大光明地敲开了房门。

    半晌,来了一个驼背的哑奴开了门。

    他先恭恭敬敬地对郑沅行了礼,郑沅对他比比划划,他便点点头进了屋,过了会,驼背哑奴与另一个瘦如竹竿的哑奴一块出来。

    一同和郑沅比划一顿后,便一同离开了。

    本以为会有什么杀招等着他,却这么简单就达成了目的。让虞明渊顿感意外。

    郑沅等他们走远,立即转身对虞明渊招手。

    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暗室。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每月都要进来炼药,是应北之吩咐过的,因此他们不会对我有所提防。”郑沅轻描淡写,却听得虞明渊眉头紧皱。

    阿月在万剑山庄究竟是什么角色?

    暗室的外层点着几盏幽暗的油灯,里头空空荡荡,只有当中一个石砌的圆形水池,中间似乎盛开着一朵莲花。

    虞明渊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才发现那朵莲花竟红得好似鲜血一般。

    “这是天山雪莲?”虞明渊迟疑道。

    “是。”郑沅却走了过去,她蹲下来细细观察着花开放的情况,轻不可闻地道,“总算可以摘了。”

    虞明渊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只是直觉这东西邪得很,他上前拉了一把郑沅:“这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请开启“痛痛拜拜”,屏蔽痛感】

    【已开启】

    郑沅一边使唤系统,一边仰头对他笑了笑:“你先进去拿剑谱,出来我就告诉你。”

    通往第二层暗室有一道楼梯,虞明渊松开了手,转身走下去。

    要杀他,何必那么费尽心机?

    何况,就凭这点东西,还杀不了他。

    身后一只细白的手伸过来拽住了他:“小心些,别受伤了。”

    虞明渊顿了顿,没有回头。

    暗室第二层几乎没有光线,虞明渊避开了数道利箭、钉板,躲过毒雾,就没了什么动静。

    这些招数对普通的盗贼倒是足够狠辣,但对于他来说,就连万骷谷里三岁小孩玩的都比他花样多。

    他就这么随意的轻而易举地接近了暗室中唯一的书架,取得了那本松阳剑谱。

    他翻了翻,确定是原本后,他顿感无趣。

    其实他这本残缺不全的松阳剑谱兴趣不大,不过是打着想看看阿月想耍什么花招的心思才答应的,而且他更想知道的是,阿月这两年经历了什么。

    她为什么隐隐有些油尽灯枯之相?

    她言语间对应北之毫无爱意,当初又为什么要背叛他?

    虞明渊想着这一切,返身回去时,慢吞吞地又经历了一遍挠痒痒一般的机关,不由在思考,应北之是怎么当上武林盟主的,就他这傻样,当年居然还能把他打成重伤?

    当然,如果不是阿月,他估计连万骷谷在哪里都找不到,呵。

    他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空气中突然多了浓郁的血腥气。

    眼前的景象上虞明渊脚步一顿,瞳孔一缩。

    郑沅站在那小池子中,池子里那朵奇异的红莲被她拿在手中,她咬破了手腕,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将整朵莲花都浸透鲜血,一旁的药篓子已被掀开盖子,里头便传来了“嘶嘶”的声音,一条约有手臂粗细的白蛇从里头蜿蜒着爬上了郑沅的手臂,从她宽大的衣袖一路爬上去,最后盘在了她的腰上。

    郑沅低头抚摸着蛇头,将手中红莲喂了蛇。

    那股熟悉的腥气顿时浓得化不开。

    “你养了蛊蛇,你竟养了蛊蛇!”虞明渊快步走到郑沅身边,立即点中她手臂上的穴位,止住不断涌出的血,语气强压着怒气,“看这大小起码养了两年了,怎么,当年应北之伤得那么重,竟需要你动用蛊蛇救他!”

    怪不得她身子骨那么差,怪不得她说她解不了药了,原来根源都在这!

    万骷谷里人人都是用蛊的高手,其中最高明的便是阿月的师父夏天无,他将阿月整个人都培养成了一个活着的解药,不论是什么蛊毒,只要阿月几滴血,都能迎刃而解。

    除了虞明渊。

    他练的魔功诡异,又是五毒饲喂大的,最后还被植入心脉一只王蛊,他是上百个被当做蛊地孩子里唯一活下来的。他依靠着那只王蛊修习魔功事半功倍,却也深受其害,他的师父,也就是前任教主,修习的是相同的路子,便是在练功出了岔子才走火入魔暴毙。

    他体内万毒荟聚,就连阿月的血也只能暂时压制,当年那场大战,应北之自然也中了他的蛊毒,那毒可以说无药可救,只能抑制,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阿月会冒险用蛊蛇救他。

    想要养出一条蛊蛇,不仅要费尽千难万难孵化出一条白蛇,还要亲自用血把它养大,蛊蛇越大每次吸食的血便越多,有时候几乎需要流尽体内鲜血,才能驯服它。

    蛊蛇除了用血喂养,还要吃苗疆蛊虫,到了药力最胜的时候,它会产下一枚蛇卵,那才是最珍贵的灵药。

    而喂养蛊蛇的后果,平日里气血亏虚不说,只怕寿命也会大大折损。

    当年在万骷谷,夏天无那个疯子正是预备将她养大了炼蛇,谁知他还没动手便死了,没想到他竟然将这法子又教给了阿月!

    “你不要命了吗?”虞明渊怒不可遏,狠狠甩开她的手,冷冷地抽出剑来,“我现在宰了这条蛇,或是宰了应北之。”

    郑沅虚弱地摇摇头,控制着蛊蛇钻进她的衣服里躲藏起来,声音摇摇欲坠:“你误会了阿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条蛇……”

    “那我就杀了应北之。”虞明渊提剑就走。

    “……不要。”郑沅喘着气才拽住他的衣袖。

    虞明渊却听见她说的话后又气得甩开:“放手!”

    “放过他吧……”

    郑沅被他一甩,整个肩膀撞到了墙,勉强扶住了墙才没摔在地上,对着虞明渊的背影苦笑,“这条蛇是用我的血养大的,能治百病,可解百毒,是我炼了留给你的。”

    虞明渊脚步停了,却没有回过身来。

    “阿渊……”再次失血与控制蛊蛇令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扶着墙都不住往下滑,“我两年前就知道,我活不长了。但我得把这条命还给你。”

    “把命还给你……”

    摇摇欲坠之际,郑沅内心却很镇定地命令系统:

    【系统,申请断开神经元链接。】

    “阿月!”

    【已成功断开神经元链接,您将失去对角色的控制,且无法感知任务世界进程。】

    她失去了最后的清明,却好似在此之前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要设置防盗了

    大家有没有啥不喜欢的防盗

    提前和我说?

    ——以下是聊天——

    我经理是个纯种的处女座。

    她是那种审阅上报的报告的时候,

    能标点符号都给你改的人,

    她对下属发的邮件的字体字号、签名大小也有要求…

    她这周出差了三天

    我快乐了三天

    然后她明天又要回来了,

    周五突然不美丽了(嘤嘤嘤)

    第33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05 ·

    系统界面还是那个老样子。

    断开神经元链接后, 阿月的身体便陷入昏迷,郑沅的意识则回到系统内,除了操控系统里的物品和功能, 不能再感知到书中世界发生了什么,即听不到也看不到。

    那种感觉很奇妙, 郑沅说不上来。

    她好像处在混沌中, 像一团雾气或者一阵风,没有实体,更谈不上身处何处,说自己回到了系统中也只是因为她的意识可以联通其中, 无聊时翻翻剧情, 逛逛商城, 看看有没有好东西上新了可以购买。

    之前该买的该用的都已经买了, 就差一个了。

    到了这时,郑沅才下决心兑换。

    她一向是个理性消费者, 就算在现实世界观看直播时也非常镇定,哪怕对面是敲锣打鼓的李佳琦, 她也能只下自己要的定金, 买完就退出睡觉。

    傻大个就说过她, 活得像个假人似的。

    大概就是因此,傻大个才没有喜欢上她吧。

    但经历过这几个世界后, 郑沅觉得自己有了些微改变, 好像变得更容易共情了。

    于是郑沅打开商城, 一跺脚一咬牙, 买下了道具【金钟罩】, 积分2000。

    【道具:金钟罩】

    可抵挡98%的物理攻击、法术攻击。

    仅能使用一次。

    好贵好贵,郑沅肉痛不已, 但又没法子。

    马上就要用上了。

    之后,郑沅待在系统里就有点无聊,但根据系统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她断开链接只过了十二小时而已,还太短了,醒过来太早达不到效果。

    毕竟她两年之间埋的线索,就等着男配挖掘出来呢。

    蛊蛇只是其中一个小坑,毕竟她顶着“自然亲和力”的BUFF,养个蛊算什么,虽然系统可能也没想到她居然利用这个BUFF养蛊。

    这个线索她本来就计划自己刨开,让虞明渊能够稍微窥探到她的心意。

    后面的事,就等他自己发掘了。

    无聊地在系统里游来游去,郑沅没忍住,打开了【幸运大转盘】。

    她已经有了两次抽奖机会了。

    但看了看奖品池里一堆的“???”,郑沅就觉得这个大转盘非常不靠谱,非常看脸。

    连有什么以及抽奖概率都不公布。

    不愧是给了定位功能不给实时提示的系统。

    【是否进行抽奖?】

    郑沅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焚香祷告,对着那个闪烁着光芒的转盘按下了罪恶之手。

    【恭喜您抽到三等奖:积分5000。】

    不错啊,郑沅觉得今天手气可以,摩拳擦掌准备趁热再来一次。

    【恭喜您获得没什么用的道具:多喝热水】

    【道具:多喝热水】

    使用后只要攻略目标对您说“多喝热水”,便可缓解突如其来的姨妈痛,达到百分百布洛芬的镇痛效果,使用次数不限,点击使用后,该道具可延续多个世界使用。

    郑沅:“……”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随便手贱。

    更不能相信自己会成功已经偷渡欧洲,都是假象。

    郑沅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把这个道具给用了,毕竟古代确实没有布洛芬。

    最后的消遣也没了,郑沅又只好看剧情了。

    如果按照原剧情的话,虞明渊也会带着阿月来到万剑山庄,却不是这么友好文明的来访方式,他几乎把万剑山庄碾碎了磨平了,再放火烧了。让阿月亲眼看着,曾经暗算他是个什么下场。

    这也让刚刚找回了爱妻的应北之不得不连夜赶回,于是路上就一个不小心又让桑枝(以下统称失忆状态的女主为桑枝)逃跑了。

    然而应北之不过犹豫了一会,只选择派属下先回万剑山庄,他却绕路去找桑枝。

    于是原文的修罗场便发生在距离万剑山庄不远的不知名的山上,岳竹心遇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虞公子,追来的应北之目瞪口呆地看到了妻子对大魔头献殷勤,立刻拔剑冲上去。

    两人又打了个天崩地裂。

    在这个场景里,阿月还得放蛇背刺虞明渊。

    现在剧情经过她的改良,万剑山庄没有被屠灭,但由于她昏迷不醒,虞明渊应该会带她去找桃溪谷谷主——那位神出鬼没的神医。

    文中介绍过,桃溪谷谷主名叫药阳子,今年六十八了,矮矮小小,满脸白胡子,还爱惜地编成了小辫子,随身带一把小木梳,每天用完饭洗漱后,都要解开小心翼翼地梳几遍。

    是个风流又古怪的小老头。

    特别喜欢四处寻花问柳,常去的地方并不是医馆,而是秦楼楚馆。

    但他的行踪只有他的关门弟子桑枝知晓,每当他出去寻欢作乐,都会留书一封给女主,让她不用担心。

    所以以虞明渊的性子,一定会挖地三尺也要把桑枝找到,再把药阳子请来为阿月诊治,在她的计划里,所以修罗场的场景还是会发生的,但时间地点以及细节恐怕都不一样了。

    任务让她顺从剧情发展。

    郑沅从来就没打算真的顺从。

    完成关键剧情是可以不在意细节,这是之前那个“不可描述的一夜”就论证的。

    因此这次的剧情节点“伤情”,郑沅觉得最重要的就是要达成以下条件:

    一、主角方中有人受伤,最好是女主,毕竟她还是失忆状态,受伤了更容易触发男主对她的甜中带虐的感情纠结。

    二、配角方中也得有人受伤,可以让双方的敌对状态暂时取得微妙的和平,双方谁都顾不上谁,让男女主能够有感情进一步发酵的温床。

    这个条件,郑沅准备偷换概念地完成了。

    等醒过来,应北之约莫也回到万剑山庄了。

    按照之前剧情提供的线索,药阳子目前应该徜徉在百花楼的美人怀中快活似神仙。

    在原剧情的修罗场里,桑枝本能地替应北之挡了一剑,后来就是药阳子赶回替她医治的。百花楼就在平安镇上,与万剑山庄离得不远。

    她算了算文中的时间,她昏迷个一晚上再醒来,应该能赶上男配男主再次相遇触发的大战。

    她只要使用【千里走单骑】,在应北之狂暴的关键时刻瞬移到虞明渊面前,拿【金钟罩】把自己和虞明渊罩进去。

    那么她便可以替虞明渊完成受伤的目标。

    也能让她凄美地打动虞明渊那颗冰封的心。

    还不会死。

    也不用让虞明渊受伤。

    只需要微妙的调整,就能既没有违背关键剧情,也能够顺畅地进行到下一处剧情。

    所以郑沅才这么施施然,她需要等到一个完美的时机悠悠转醒,然后在关键时刻冲上去就行了。

    于是在系统里磨磨蹭蹭,看时间差不多了,郑沅便申请重新连接神经元。

    【已重新连接神经元,任务世界感知已恢复。】

    #

    天气还是很冷,似乎又下雪了。

    四周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风吹动窗棂的轻微声响。

    郑沅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一处她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房间很大,装饰得十分华贵,这房梁上仍有几把铁剑组成的纹饰,让她知晓自己仍在万剑山庄之中,但却并非她常住的偏僻小院。

    窗外的白雪红枫如此眼熟,这房间怎么有些像前院应北之专门用来招待贵客名为枫林晚的客院?

    郑沅懵懵地坐起身来,被她自己咬破的手腕上的伤已经被仔细地包扎上药了,衣裳换了一套干净的,原本盘在她腰上的那条蛊蛇也不见了踪影。

    虞明渊不会真的把那蛇杀了吧,那蛇真的是她一点一点喂大的,说是天下奇珍都不为过,就这么杀了挺可惜的。

    门外传来一个轻手轻脚的脚步声,沈阿婆畏畏缩缩地推门进来,她脸色苍白,腿脚还有点发抖,端着一盆热水绕过屏风才发现床上昏迷了一日的阿月姑娘竟然醒了。

    “阿月姑娘!”沈阿婆脸上立刻浮现出喜气,差点摔了盆,“你醒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天可怜见的,你若是再不醒,庄主只怕要被那些魔教贼人一刀一刀活剐了。”

    “……”

    郑沅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对,好像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我得赶快告诉他们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救庄主一命!”沈阿婆放下木盆,提着裙子向门外狂奔,“阿月姑娘醒了!阿月姑娘醒了!”

    “阿婆……等等……”

    沈阿婆已飞快地叫嚷着跑得不见踪影。

    郑沅呆坐了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是不是来晚了?

    怎么可能?

    那她【金钟罩】不是白买了吗!

    没过一会,虞明渊便急切地动用了轻功飞掠而来,他身上血腥气浓重,满脸煞气,但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她之后如冰雪般消融。

    他闯入屋子,看见郑沅拥被而坐,匆匆向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竟然走得磕磕绊绊,他像一只受伤的鹤,在床边伏下身子,紧握住了她的手。

    “阿月……”他似乎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眼里全是血丝,像个虔诚的信徒,望着她喃喃自语,“我控制不住想杀人,我差点杀光了他们。”

    郑沅低头看他,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虞明渊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身上像是缠绕着黑色的气息,让人感到堕落又危险。

    郑沅下意识去探他的脉门。

    虞明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幽暗深邃的眸子望着她。

    手指下探查到的气息紊乱而狂暴。

    像是关了一只咆哮不止的野兽。

    郑沅眼眶一热,连忙抱住他。

    他走火入魔了……

    怪不得,她忽略了这一点。

    她好像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

    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洗白自己。

    她以为这次任务她也会完成的很好。

    但现在她发现,虞明渊是在乎过去她的背叛,但他更在乎的是阿月本人。

    而她一直以来既把自己当成阿月,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阿月。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自相矛盾,想维持清醒的头绪,把这一切当成任务,但这一切对虞明渊来说却是真实的。

    如果有一天他会彻底失去阿月,那么他会怎么样?

    郑沅似乎有了答案。

    他会拉着整个世界堕入深渊。

    “我好好的,阿渊。”郑沅试图安抚他,将头靠在虞明渊的肩头,手不断地抚摸着他后背,“你上来陪我睡一会好吗?你是不是一直没睡?”

    虞明渊无声无息地垂下头,郑沅感到肩头一重,他也流露出一点脆弱,想要依靠着她的肩膀。

    他跪在床下,上半身都倚靠过来,两人静静地相互靠着没有说话。

    良久,郑沅才轻轻地拉开他:“阿渊。”

    她这样小的力气,却轻而易举地把虞明渊拽了起来,他顺着她的动作坐到床边,又顺着她的动作躺在她身边,但他被她拉起来后,却只是更加用力地紧密地抱着她,哑着嗓子说,“你不让我杀的人我都没杀,那个多嘴多舌的婆子,那些守门的童子,还有你的牛,还有那条该死的蛇……还有应北之,你不让我杀的人,我都没杀。”

    郑沅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对不起,阿渊。”

    “我怕你醒来了会生气,我怕你一生气就不醒来了。”虞明渊更像是喃喃自语。

    郑沅把手抬起来,微微地撤开身子,用指尖摸了摸他的眼角。

    那里有一颗痣,是这些世界里,曾是他们与傻大个之间最明显的联系。

    但在虞明渊身上却很容易让人忽略那颗痣。

    因为他的声音,他的容貌,甚至是他的身体,都慢慢地越来越多相似的影子。

    郑沅有时候也会恍惚,她曾经告诉自己不能太过沉溺其中,这只是一个任务,她或许还有更多的任务要做,如果她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或许她可能没办法走到最后,没办法实现心中的执念了。

    哪怕她知道,他们都是他。

    这是系统的诱惑,她总是对自己这么说。

    但当虞明渊的手臂抱着她,在不自觉地轻颤着。

    当他眼角有一些潮气。

    当他为她走火入魔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当他沾满鲜血也驱散不了心中的恐慌。

    郑沅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再那么置身事外,单纯的理智无法和情感完全区分割裂。

    “阿渊。”

    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声音,像风一样轻。

    “像那天一样抱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

    日四了!

    手又断了,嘤。

    ——以下是聊天——

    经理不做人。

    居然说我觉得你们工作量没有很饱和。

    (╯‵□′)╯︵┻━┻

    我一个人把行政人事都兼了,还说不饱和!

    第34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06 ·

    外头是堆白的夜, 寂静,唯有雪落在窗外的梅枝上,发出细细的簌簌声。

    屋里燃了百合暖香, 淡淡的青烟从鹤首香炉细长的炉嘴里吐出,缓缓上升又在半空中飘散, 那一点甜腻的香气, 落在郑沅披散的乌发上,落在她难耐得拱起的肩部,落在虞明渊掌控着她腰肢的手掌上。

    冷得刺骨的天,她却生出密密的汗, 身后, 虞明渊俯下身咬住她的耳垂, 用牙齿轻微地碾, 激起身体一层层的战栗。

    那天她像是破碎的月影,被海潮冲得溃不成军, 今日她更像被乌云层层叠叠包围的月亮,所有的感官都被剥夺、被遮蔽;意识被拉扯着变得遥远, 时间仿佛就此停顿;可猛然间, 又突然云开月明, 身体上所有的毛孔、肌肤,一切都变得更加敏感。

    她什么也不用说, 更说不出来。

    只管沉溺入云的怀抱。

    良久良久, 虞明渊紧紧拥着她。

    郑沅神思昏倦, 疲乏得连手指也懒得动,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潮红脸颊边黏着汗湿的发, 虞明渊一点一点为她拨开,她在他怀里已经睡着, 从与她相逢的那一天起,她便很是嗜睡。

    静静地抱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睡熟,他便披衣起身,将她的被子仔细掖好,便离开了房间。

    外面雪下如尘,风灯上沾了雪,光也晕得像在雾中。

    虞明渊想起幼时他赤身被扔在雪窟窿里,身上爬满了被炼化成蛊的蜈蚣,直他杀光那些毒物,浑身是血的爬上来,师父才肯纡尊降贵赏一件衣裳。

    但却还不准他回去,他得在冰天雪地里打坐将内功心法练过三周天。

    他披着单衣垂头坐在屋檐下,雪落满头。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伸他脸前,汤底是姜水,辛辣温暖的味道直冲鼻腔。

    他抬起脸,是谷中的圣女阿月。

    她从小便生得玉雪可爱,眉目又有些拿雪揉搓成的清纯,眼尾微微上翘,又更添一份灵动,一直被那疯子般的蛊师当做宝贝一般呵护着,和他们这些人不同,她住着最好的屋子,穿最美的衣裳,用最精细的饭食。

    他是野狗,她是月亮。

    “给你。”阿月又往前伸了伸手。

    她的手也像她这个人,指甲圆润,白嫩纤细,捧着白瓷碗底,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一些,唯有指尖被冻得一点微微发红。

    虞明渊面无表情地打翻了碗,站起来掐住了她的脖子:“给我滚。”

    她白皙的脸慢慢涨红,在他松手的那一瞬间弯下腰,捂住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不会再放过你。”

    他赤着脚,踩过地上的碎瓷,脚底刺痛鲜血淋漓,他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月站在原处没动弹。

    那是他们的初识,并不美好。

    但他以为他吓退了那个月亮一般的姑娘,结果第二天他蜷缩睡在蛊虫堆里醒来,门口的地上又放了一个小小的葫芦药瓶,里头是她用血制成的药水,还有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纸条。

    “你最好别放过我,略略略。”

    多么可笑。

    他一直以为月亮是冷的。

    没想只是些微靠近,就已那么暖和。

    可惜月光并不总是照耀着他,她对谁都很好,对她而言,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长大后,她离了谷,随着夏天无在江湖上游玩,他则成了师父的一把刀,刀锋所指,皆为亡魂。

    师父走火入魔死了,他慢慢爬上了教主之位,他的月亮也回来了,可他不知道,她已成了一心照着别人的月亮了。

    但对于虞明渊来说,她仍然是光,哪怕照着他人。

    谁知道,那个小时候总是偷偷瞒着蛊师割血救他的阿月,竟然是恨他的么。

    恨得要置他于死地。

    他一直这么认为,但哪怕是恨又如何,他甚至想好了如果阿月不听话,他也不会放过她。

    他要慢慢地把阿月变成他的月亮,从此只能照耀他一个人。

    但重逢后的一切都出人意料。

    那个暗室里的场景几乎成了虞明渊的心魔。

    “我把命还给你,好不好?”

    惨白的脸,沾满了血的手,游弋的白蛇。

    意识回身体里时,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他站在尸体旁茫然了一瞬,吐出一口又一口黑血。

    他体内的蛊王又失控了。

    忍受着要让人疯狂的剧痛,他强迫自己找回理智一步一步回暗室,将阿月抱起。

    出来时,外头一片刀剑声,阿魏带着其他的部下已经控制住了万剑山庄。

    血汇成了一条细细的溪流,淌过他的脚底。

    他感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投射过来,他将阿月移左手,轻轻抬起了另一只手,澎湃的气息立即穿透了影壁,泰山石轰然迸裂,埋伏在后面的万剑山庄弟子半边身子都血肉模糊,惨叫都没发出来便倒了地。

    江湖里的人恐怕不会想,他的武功早已大成,江湖中人人趋之若鹜的松阳剑谱对他而言犹如废纸。

    如今的正道,早已堕落成了一滩烂泥。

    至于他们心目中的正道之光,五十年不遇的习剑奇才……真的还有资格带领武林群雄么?

    虞明渊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阿月,血溅上了她的脸庞,让她显得更加脆弱了。

    体内的真气不断地冲击着骨骼,疼痛令他烦躁不已,浑身杀气几乎又要控制不住了。

    应北之,他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辜负了他的月亮,又将她害成这样,要千刀万剐才解气。

    虞明渊想这,身形一动,初看时还在屋檐下,再一眼已落在了半圆拱门外,阿魏在他出了阿月居住的院子后,便出现在他身旁,轻声回禀:“桑枝姑娘一直在照看应北之。”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问:“叫你去查的事呢?”

    阿魏艰难地跟上虞明渊的步伐,略有些喘:“万剑山庄的人都说桑枝姑娘是应北之之妻。他妻子名为岳竹心,两年前失踪,与药先生收她为弟子的时间大致对的上,药先生也说当时遇见桑枝姑娘时她身受重伤,什么也不记得了,一个弱女子,又无家可归,又看她有几分学医的天赋,这才带在身边。”

    “确定不是应北之所为?”

    阿魏知道他问的意思,摇摇头:“这两年应北之确实上天入地地找人,江湖上人人皆知,不似作假,药先生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临时决定前往西域寻药,才会与我们相遇,想来只是巧合罢了。”

    虞明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想起在阿月房中画册里见的那枚特殊的符纸,又问:“血符的事情又查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阿魏也是一脸疑惑:“属下对那血符还有些记忆,分明是桑枝姑娘拿来的,那时候教主正逢蛊毒发作,药先生对这等凶恶蛊毒也束手无策,桑枝姑娘便夜夜过来照看,也就是那时候拿了血符出来,说是为您祈福用的。但前些日子问了她,她却说不是她所为,看她那样子对血符还有些害怕,看模样她确实不像说谎……难不成是属下记错了?”

    “记错了,是吗……”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万剑山庄后山。

    眼前已是一片空地,地面上设有好些梅花桩,是万剑山庄平日用来演武切磋的武功场。

    在这一片空地中,有一只高高的木桩。

    木桩上有个人被两只长剑穿透了肩胛骨,钉在了上面。

    虞明渊目光冷冽:“还没死?”

    “桑枝姑娘用药先生配的药给他止了血。”阿魏低声道,“暂时还死不了。”

    虞明渊拔出渊月剑,用剑尖挑起他的脸。

    应北之被江湖人誉为“玉面剑客”,一身皮囊自然极为俊朗,如今虽然被困在这木桩之上,脸色虽有些憔悴,确仍然不掩其丰神俊秀。

    应北之在这之前也不知昏迷了久,他两年前才受过虞明渊的毒,这两年也没能完全清理余毒,如今又败于他剑下,身受了好几掌,新毒旧毒来势汹汹不说,后又被他钉在此处,受尽风霜侵袭,早已挨不住了,之前吃了竹心送来的几枚药丸,这才终于醒转,只是头痛得犹如要从当中裂开,耳鸣阵阵,像是滚雷从耳朵里炸开一般,嗡嗡声音不绝。

    感有人靠近,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却漆黑一片,想来他体内的毒已入了骨血,如今连眼睛也看不见了,为压制毒素蔓延,他封了自身气海,内力也不能动用。

    他想要动了动身子,肩部便一阵剧痛,脚下还传来哐当一声轻响,他没法弯腰去摸,但也能猜得出脚腕上被冰冷冷的铁链缚住。

    这时锋利冰冷的剑锋迫使他抬起了头,皮肤被割开的疼痛让他呼吸一紧。

    那种扑面而来的阴寒气息,不用刻意猜测也知道来人究竟是谁。

    “虞明渊,你究竟想做什么?”他双眼已盲,只能寻着剑锋的方向怒喝,“如果你是要寻仇,冤有头债有主,只管冲着我一人来,放过我庄中无辜弟子!”

    “呵,应庄主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虞明渊用剑背拍了拍他的脸,“我想杀几人便杀几人,只看我心情罢了,若不是阿月,你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应北之闻言呆呆不语,半晌才犹豫道:“阿月……她……她回来了?如今可好?”

    “好得很,托应庄主的福,不是吗?”虞明渊声音阴沉沉的,“她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居然另娶他人?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应北之听得困惑不已,大感奇怪:“难不成虞教主要我娶了阿月?”

    “你也配?”虞明渊一言不发便一剑捅入他腹部。

    应北之忍痛闷哼一声,内心深处突然有了一丝猜测,深深几个呼吸后,他嘶哑着嗓子:“莫非……阿月没有告诉你吗?”

    虞明渊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抽出剑来。

    “啊!”应北之冷汗淋漓,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呼哧呼哧的喘息后,应北之却笑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又咳出两口血来。

    虞明渊眯起狭长的眼眸,阴恻恻地问:“你想再挨一剑?”

    应北之不笑了,他只是用他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虞明渊的方向,叹了口气:“是啊,阿月那么倔的人,她不会告诉你的,她对你那么愧疚,更一直恨我……恨我骗了她。”

    仿佛意识了什么,虞明渊握剑的手猛地攥紧。

    应北之微微仰起头,像是瞭望过去,语气唏嘘不已:“两年前,我终于找了我从小失散的妹妹,可惜命运弄人,她从小被魔教妖人收养,成了个劳什子的魔教圣女……”

    【滴……】

    另一边,温暖如春的室内,郑沅被系统突然的一声吵醒,迷迷糊糊醒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少年清脆的声音又传来。

    【道具:自定义记忆使用完毕。】

    第35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07 ·

    窗外雪直下了一夜, 眼见天色将明,碧纱窗纸透出清冷的晨光。

    郑沅披着羽缎大氅,穿着月白绸袄, 领口袖口都笼着蓬松兔毛,绒绒地围在颈下一圈, 又揣着黄铜袖炉, 里头的炭火是沈阿婆清早过来刚添的。

    屋子里火龙不断,还煨着小吊梨汤,缓解着她一夜烘暖的干燥嗓子。

    她倚在床榻上绣着香囊,仍然是那种光秃秃的“海上生明月”, 深蓝织锦为海面, 银线分得细细的, 用来绣波浪和斜上方一弯明月, 再用不起眼的蓝线在背面绣一段符字,寻常人是看不懂的, 但虞明渊定然看得懂。

    这是他们这些素日与毒虫蛊物为伍之人才能看得懂的符字。

    刻在毒虫身上便可加以药方炼为蛊。

    但郑沅不过以符字组合,绣了个“平安喜乐”四字, 再缀上时间日期罢了。

    她被系统突然的提示音吵醒, 便睡意全消, 摸了摸身侧早已冰凉下去的褥子,便也猜到虞明渊离开有些时间了。她打了个哈欠, 用系统定位, 发现他还在万剑山庄内的后山上, 郑沅灵光一闪, 将目标定位人物换成了应北之。

    闪动的定位图标, 正是刚刚虞明渊所在的方位。

    郑沅若有所思地躺了一会儿,【自定义记忆已使用完毕】, 其实郑沅便猜到了男主男配现在定然在一块儿,便也证明她为阿月量身定做的洗白大业已完成大半。

    两年前,她刚刚降临这个世界时,正在应北之与岳竹心的大喜之日。

    原文里头,阿月本就为救应北之生生受了虞明渊一掌,虽然她百毒不侵的体质让她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被那一掌打成了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在床上养了月余才能下地行走,结果一好些,就听见了应北之要娶妻的消息,自然气得血气翻涌,心神具碎。

    她一个魔教妖女,住在万剑山庄本就地位尴尬,应北之为了不被人诟病,便谎称他是他远房来的表亲,父母皆亡,特来投奔的。这是原文里便有提到的细节,后来便成了郑沅的灵感来源,既然他对外宣称是妹妹,何不弄假成真?

    本来在应北之大婚之日,文中的阿月是抱有同归于尽的想法的,她从小活在万骷谷那样的地方,周围又是群三观不正的魔教中人,师父还是个沉迷炼蛊玩蛊的怪人,这样长大的女孩子,又怎会真的生性纯良,愿意为了拱卫正义大义灭亲?要不是一心痴恋应北之,她才不在乎什么正道侠义,什么百姓疾苦,什么为民除害。

    她拿出了自己炼制的情蛊,预备下到应北之身上,让他从此只能爱她一人,留在她身边,若不肯,便要忍受千虫咬食,慢慢毒发身亡。

    但阿月下毒最终被应北之发觉,他念在阿月一片真心的份上没有声张也没有计较,但是却对她说出了对阿月来说致命的一段话:“阿月姑娘,你我正邪不两立,莫说我从未对你有情,便是有,我也决计不肯娶你的,我与竹心青梅竹马、师出同门,她是我最亲的小师妹,我以为你总能看清楚,毕竟我从未承诺过你什么,也说过你一弱女子不用赴险,可你自己说愿意为了匡扶正道出一份力,我才同意的。我与你相交是朋友情分,怎能与竹心混为一谈?”

    总结起来便是,你自找的,和我没关系,我把你当朋友,仅此而已。

    阿月当时在想什么,书里没有说。

    只描写她呆呆地站了会,便悔恨得泪流满面。

    就你应北之有青梅竹马么,就你们正道的人命比较金贵么。

    她也有个相依为命长大的竹马呀,却被她亲自断送了性命,坠入深崖,如今还不知死活。

    阿月对万骷谷毫无师门情分,毕竟她和虞明渊都是被各自师父屠光村子,断了一生亲情挂念强掳来的,两人那时五六岁了,已然记事。

    虽然记忆不深,长大后也几乎都忘光了,但对幼时生活、父母姊妹都还能模糊记得些许片段,阿月甚至能记得小时候穿的衣裳料子还不错,柔软顺滑,想来也是地主乡绅之家出身,如果不是被万骷谷盯上,她或许过上平凡富足的一生吧?

    江湖里的波澜壮阔,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的。

    因此郑沅认为,她对万骷谷想必也是有恨的,能够摧毁这个魔窟,她一点也不后悔。

    那么她的泪水又是为谁而流呢?

    郑沅不禁想,她为了应北之回到万骷谷做内应,与虞明渊日夜相处,她真的没有动心吗?

    她从小就爱招惹虞明渊,虽然她对其他做“蛊”的孩子也因同情多有照拂,但与虞明渊相比还是有些差别。

    她本来就是养来为大家解毒的药,她手臂上一条条刀割痕迹交错纵横,新痕叠在旧痕上,几乎没有好皮了。

    对于其他人,她没有什么忌讳,也不觉得难堪。但对虞明渊,却下意识会小心不让伤痕累累的手臂被暴露在他眼前。

    她不想让自己不美好的一面被他看见。

    说她在万骷谷锦衣玉食,人人都敬重,但其中滋味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放血有多痛苦,阿月却已经麻木习惯了。

    或许还有虞明渊也知晓吧,毕竟他登上教主之位后,便再也不许阿月割血做那解药的活了,而是诱使她成为他专属“灵药”,以另一种“解药”的方式。

    毕竟阿月从小食奇花异草、天地百宝,她百病不生,诸毒不侵,又不仅仅是血才有疗效,只是食用她的血是最便利又是见效最快的方式罢了。

    而看到这里的剧情郑沅其实就已经悄悄叹了口气。

    阿月生长的环境与应北之他们不同,他们天生天长,男女之事开放又热烈,他们与当地少数民族杂居,沾染了当地特殊的习俗,他们可以和爱的人以天为席地为庐,跳一支舞,对一首歌就能将身心交付。

    对于万骷谷的女子而言,爱是简单热烈的,没有那么多复杂和顾虑。

    但按照这种狗血虐文的调性,不管阿月是不是生长在魔教中,是否不懂男女大防,她和虞明渊有了实质性的纠葛以后,她就成了一个衬托男女主的对照物而已了。

    她对应北之的爱恋只能无疾而终,是绝不会再有什么后续的。

    郑沅看得明白,但阿月不明白。

    在应北之攻入万骷谷之前,她与虞明渊是度过了一段还算快乐的日子吧。

    她动心了吗,原文里没有说过。

    而郑沅的意识与灵魂融入阿月身体里后,她便不再管那些对应北之的一腔情意,痴心错付之类的了。

    在她眼里这种利用完女人就扔的男人,不管文中怎么粉饰怎么为他开脱,怎么抹黑虞明渊与阿月本人,对她来说都一样。

    对他的感觉只有呸呸呸。

    他们立场不同,看的角度也就完全不同。

    既然应北之将阿月当做工具人,那么也该他为她当一次工具人了。

    阿月和虞明渊之间的死结是背叛。

    也是攻略的难点。

    不解决这个,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横亘着这一条鸿沟,那么郑沅肯定拿不到三星通关评价,这是走过了两个世界,郑沅实打实验证过的通关经验。

    在上个世界,她没有和邵律坦白与邵曦交往的过去,不管怎么甜甜蜜蜜,甜文指数和仇恨值都差一点,直到她亲口说出来,直到两人之间最后一根刺也拔掉,才算圆满完成了任务。

    哪怕这根刺是单独插在江笛心里的。

    所以这个世界一定也逃不脱这样的定律。

    原文背叛得一点余地都没有,郑沅也头疼了好几天,除非……这场背叛不是背叛,只是一场措手不及的误会。

    郑沅看完剧情后第一件事就是逛商城,当看到【自定义记忆】的道具后,郑沅便觉得,系统终于做了一次人,她毫不犹豫就买了,顺便把其他几个“配套”也一顿采购。

    【请编辑自定义记忆】

    郑沅拿出江笛写策划案的劲头,为应北之的记忆中添上了一块补丁。

    如果阿月不是因为深爱应北之才背叛的虞明渊呢?

    如果阿月被屠杀的亲人有一个漏网之鱼呢?

    如果那个失散多年的亲人找到了呢?

    如果应北之成了她这世上唯一还活着的亲人,他想灭了魔教又怎样,反正阿月早已受够了,万骷谷中每年埋葬了多少孩子,又毁了多少像她一样的家庭,她在与亲人阔别重逢的激动情绪里被迫答应与应北之统一武林的大业添砖加瓦也没什么奇怪,但是她有一个条件。

    自定义记忆中,应北之会深刻地想起阿月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要他发誓:“你绝不会杀虞明渊,你会放他一条生路,你答应我。”

    随后,他也会忘不掉,他骗了阿月,他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际,眼见虞明渊一掌便将击到,暗自运了口气,将力道贯到右臂之上,他当时剑已断,勉力支撑着身体,但他手臂上还绑了一只用来保命的小…弩。

    虞明渊的毒掌顷刻便至,浑厚的掌力已然迎面而来,掌风劲劲,他弹开机括,对准了虞明渊的心口,射出了手臂的弩…箭。

    在他的预料中,这一弩的方位拿捏得正好,虞明渊身上也受了他几剑,行动间脚下已不再灵敏,一定是躲不开的,可是便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眼前有个白色身影一晃。

    嗤的一声轻响,跟着女子一声闷哼,阿月挡在了他和虞明渊之间,弩—箭没入了阿月背心,他还来不及反应,又是“砰”的一声,虞明渊坠崖前击出的最后一掌狠狠打在了阿月身上。

    他看着阿月纤弱的身子顿时吐血不止,倒地不起。

    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别杀他。”

    事实上应北之并没有什么保命的弓…弩,阿月当初就是为了救他才扑过去的。但在郑沅编写的记忆中,一切都倒了个。

    她是迫不得已的。

    她一心相救的人是虞明渊。

    白莲花指数满星。

    【请选择植入对象】

    郑沅填入“应北之”的名字。

    【记忆已植入,可选择特定场景生效】

    郑沅当然选择男主和男配相遇的时候生效。

    郑沅不需要应北之日常都记得这些事,免得她留在万剑山庄时看到应北之会有点出戏。关键时候能起到用处就行。

    这便是她提前布置好的大招。

    一旦生效,便是洗白之日。

    当然除了这段记忆,她这两年也没闲着,她相信虞明渊可能已经联想到了什么。

    郑沅低头咬断了丝线,将这个香囊放入匣子里,匣中已有十几个模样差不多的香囊,背后日期不同,每年一个。

    郑沅数了数,再做两三个便也够了。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她心想虞明渊怎么还不回来找她呢?他不应该马上回来问明白么?

    结果她等了一夜,人影也没有。

    就在她想打开系统看一眼虞明渊去哪儿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停在她门口犹豫不决,良久才轻轻叩门。

    “阿月姑娘,你醒了吗?我是桃溪谷医女桑枝,奉家师之命,前来送药。”

    郑沅挑了挑眉头。

    这档口,怎么盼来了女主?

    作者有话要说:

    哎,明天要周一了_(:з」∠)_

    周末怎么感觉一眨眼就没了。

    中午一点半本来说:睡半小时就码字。

    醒来的时候四点半了_(:з」∠)_

    所以我今天没有码字,存稿君显瘦+1

    第36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08 ·

    桑枝也不知自己怎的就接了这趟送药的活。

    一路走来魂不守舍。

    廊下白雪积得一尺厚, 她拎着用棉围子仔细包裹住的药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阿月姑娘的屋子门前,犹犹豫豫了半天, 才抬手叩门。

    门扉里燃着烛火,能映出女子倚坐在窗下的身影, 微微低头绣着什么的样子, 清瘦的下颌线在摇曳的烛光里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听见她的敲门声,女子似乎有些讶异,做绣活的手顿了顿,才轻声回道:“劳姑娘稍候。”

    桑枝便静静地看着她在灯影下慢慢撑起身子。

    她似乎还有些虚弱, 起身时微微还有些咳嗽。

    桑枝隔着一层窗纸, 看着那孱弱的身影, 神思已渐渐飘远。

    她脑海中满是虞明渊坐在暗沉沉的夜色里, 抱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的样子。

    他就这样不知白天黑夜一般抱着那人,双手始终按在那人手腕处的脉门处, 一刻不停地为她注入炙热的真气,妄图护住她心脉, 可他做的这些仿佛牛泥入海, 不论他如何做, 他怀里的女子始终未醒。

    那是桑枝第一次真正见到了阿月的样子。

    比起在竹林温泉旁的匆匆一瞥。

    这一次更让她心头酸涩,却也让她心甘情愿长途跋涉去为他寻找师父的踪迹。

    虞公子那一动不动的样子, 实在让人心酸。

    师父是在百花楼饮酒酣睡之际被虞公子提溜着衣领子掳来的, 他醉醺醺地骂了一路, 被虞公子提剑一把摁进雪堆里, 冻得面色青青紫紫, 哆哆嗦嗦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清醒过来。

    这才懵懵懂懂地发觉自己身处何境地。

    桑枝拿着厚厚的棉衣外袍等在一旁急得跺脚,虽然很是心疼师父一把年纪了还要遭这等罪, 但她与虞公子相识两年,深知他的脾性,因此不敢上去造次,惹得他更加气怒。

    平时虞公子明明对师父礼遇有加,怎么今日如此气急。

    但桑枝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阿月。

    阿月这个名字,她在过去两年里没有怎么听过,只有阿魏有一次说漏了嘴:“桑枝姑娘,你不笑的时候长得真有几分像我们阿月圣女……”

    话音未落,他便自觉失言地捂住嘴,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

    阿月是虞明渊心头禁忌,桑枝也是三天前才真正意识到。

    三天前,她上山采药却崴了脚,在竹林中休息了好一会儿,却意外窥见了温泉边两人在水中的相拥,以及虞明渊满心满眼唯有她一人的模样。

    桑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桃溪谷,心神大乱地一面跑一面又流泪不已,结却差点撞上了一匹深夜在山道上狂奔的马。

    骑马的人看见他,大吃一惊,情急之下拉紧缰绳,为了不伤到她,不得已滚下马来,结他身后便是一片斜坡,他一滚下来便顺着斜坡,便收势不住要向山下滚了下去。

    桑枝惊呼一声,下意识去拉他,却被他带着一齐滚下了山坡。

    这斜坡并不甚陡,却布满碎石荆棘,那人护着她四肢都被碎石荆棘刺伤,鲜血淋漓,却只管望着她泪流满面,连身上的痛也忘了似的。

    那人自称是万剑山庄的庄主,却叫她竹心,还说自己是她相公。

    桑枝被他弄得心里毛毛的。

    总觉得遇到了疯子。

    后来一路上他都跟着她不放,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古古怪怪胡言乱语的万剑山庄庄主手中逃出来,在回桃溪谷的路上,正遇到了阿魏带人急匆匆来寻她,结又莫名被他带着回到了这名叫万剑山庄的地方,而她心惊胆战地看着满地鲜血和被拖拽处理掉的尸体。

    她突然心里对虞明渊产生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恐惧。

    却又被她连连摇头,抛之脑后。

    那天夜里,师父仔细为阿月姑娘把过脉,沉思良久后,还是不解摇头:“这位姑娘气血两空,早已掏空了身子,有油尽灯枯之象,但她这样的状态已然有了时日,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也并非猛症急症。按理说不会突然昏迷,只会慢慢虚弱而亡,如今这状况实在奇怪,老朽竟然也看不出病因,只能开些滋补方子,若是虞教主能寻来些难得的大补之药,尽可能补她气血,暖她心脉,驱体内寒障,或还能有效用。”

    虞公子听闻眉头紧皱,周身都散发着寒气和怒气,提着剑就出去了。

    桑枝见他背影煞气腾腾,心头咯噔一下。

    虞公子不会又要出去大开杀戒吧?

    桑枝跟在师父身后炮制药材,按方子抓好药,便蹲在一旁,看着药炉上沸腾的药汁出神,方才,虞公子离开后,她实在放心不下跟了出去,却听见阿魏急匆匆赶来,向他跪下回禀:“应北之已策马停在门外,不知死活地叫嚣着要教主出去一会。”

    虞明渊冷笑一声便要离开,出门时却又顿了顿脚步,即便是盛怒之时他都还记挂着阿月,低头嘱咐阿魏几句,他不在的时候,让阿魏去找个叫沈阿婆的婆子来照料阿月。

    很快,阿魏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婆子进了阿月的屋子照料她。

    桑枝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心神不定。

    应北之这个名字让她心中动摇,那个一见她就流泪不已激动地抱住她的男人,他不停地说自己是他妻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真是莫名其妙。

    就像这个地方让她充满了熟悉感,但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一般。

    她后来听那些吓得鹌鹑一般的下人在悄悄议论:“庄主竟然败给了魔教妖人……”

    “我们该如何是好,连庄主都被那妖人故意钉在了木桩上,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忍不住偷了师父的药去照顾他。

    但他几乎都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四肢绵软如瘫痪了一般。

    桑枝很多话都滚在舌尖,见他这般凄惨,心中也生出了些不忍,三餐三趟地送饭送水送药,默默照看着,被阿魏撞见了好几次,还被他拉住盘问了好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但索性没人阻止她。

    今日凌晨,她一起床便来到师父居住的药炉,想再和师父求几枚治疗内伤的药丸,却又不见师父身影,她便在师父常用的药箱里取了些。

    又从厨房里拿了食水,急步匆匆往后山而去。

    一见到木桩上那人,桑枝便惊叫起来,应北之腹部又多了一道剑伤,虽然被人潦草包扎,但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应北之昏昏沉沉之际听见了桑枝的声音,费力抬起眼睛,便看见她一脸严肃地跪在雪地里给他处理伤口。

    “地上凉,快起来。”他动了动手指,连手臂也抬不起来,“我没事。”

    桑枝眼眶红了,却倔强地摇摇头。

    两人就这么沉默相对,等桑枝伤口重新处理好,应北之才咳嗽几声。

    吃完了桑枝送来的食物,又喝下热热的参汤,应北之才觉得腹部温暖,有了些精神,他看着桑枝,那个熟悉的名字在舌尖滚动,最终没有唤出来,他只是轻声道:“桑姑娘,谢谢你。”

    桑枝没有答话,点点头,收拾好东西便准备走了。她来照顾应北之的事虽然没有避讳谁,但她也明白不能逗留太久。

    否则不论对于应北之还是她,都是件祸事。

    虞公子虽然对于曾经的救命之恩对她和师父有所优待,但这一点优待并不是无底线的。

    在她转身离去之际,应北之又提声叫住了她。

    “桑姑娘……”

    桑枝疑惑回头。

    “你还记得…不…你认得阿月么?可以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吗?”

    #

    桑枝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回到她和师父居住的院子。

    屋里空空,师父还未回来。

    伺候的药童说:“那个阿月姑娘今早似乎醒了,虞教主将师父请了去看顾,说是没什么大碍了,但还需要静养着,虞教主自个也有些伤势在身,还需金针疗养疏通经络,因此还未回来。”

    桑枝愣了愣。

    “正巧了,”药童又将药壶递过来:“既然桑师姐回来了,不如你将药送去给那姑娘吧,我还要把昨日刚收的药材好生烤一烤,否则就要发霉了。”

    想到应北之的恳求,桑枝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于是便有了如今在门口忐忑等候的她。

    回到今时今刻。

    门外寒风凛冽,她等了片刻便觉得手脚发僵,不由搓着手呵气,脚下也耐不住地一直动着。

    天边已渐渐升起了太阳,但清晨的日头一点热度也没有,轻飘飘地落下来,一片雪花也融化不了,只是让周遭光线变得明亮了不少。

    桑枝便是在这样清寒、透亮的晨光中,见到了拉开了门扉的阿月。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阿月的容貌。

    阿月生有一种异族的美。

    她有一双特别美丽的眼眸,眸色比寻常人较浅些,阳光下显得玉石般剔透,眼尾上翘,又显得清丽又灵动,像是山涧中跳跃的小鹿的眼眸,一张小小的瓜子脸,比门外的雪还白,一头乌发只是随意地用丝带松松垮垮地束在颈后,除此之外半点妆点也没有,却仍然显得清水出芙蓉。

    “久等了,进来吧,”她微笑着侧过身子,“外头真冷,劳累你了。”

    “是我贸然打搅了。”桑枝觉着自个成了笨嘴拙舌的鹦鹉,她从后山下来,身上衣裳还没换,衣裙因跪在雪地,还沾了些泥点子,见了她更有些自惭形秽,桑枝拽着衣摆,低头应了声,走了进去。

    屋子里暖风扑面而来,让她快要冻僵的身子立刻便松快起来,里头虽然烧足了炭火,却不显得气闷,炉子上贴了几个小橘子,烤得满室水清香扑鼻,让人精神一振。

    “真香。”桑枝在案边坐下,忍不住羡慕道,“真难得能在这里见到橘子,平安镇不产橘子,这几颗橘子要运过来,想必也不容易呢。”

    阿月听闻笑了笑:“倒没那么金贵,万剑山庄里便栽有橘子树,想来是阿魏新摘来的。”

    “这里竟能栽活么?”桑枝好生惊讶。

    郑沅心想,就我头上这【自然亲和力】的光环,能有什么种不活呢?

    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点头解释道:“外头冷,栽在暖房里就是了,养得活的。这些是我两年前栽的,现在已长得枝繁叶茂了,每到冬季便会结满一树金桔,下雪的天烤着吃很是不错。”

    她说着从拿黄铜小箸夹起一颗烤得表皮黑焦的橘子,吹了吹,慢慢剥开,掰做两半,递给桑枝一半:“你尝尝看,我最喜欢冬天吃烤橘子了。”

    “谢谢。”桑枝脸被暖腾腾的炉火烤得微红,鬓角都有些微汗,对面坐着的女子裹着厚厚的大氅,却还是脸色苍白,手指冰凉,很是畏寒的样子。

    郑沅有些好奇地看着女主乖乖吃橘子的样子。

    桑枝也在悄悄地偷眼打量她。

    没有想到传说中万骷谷的圣女会是这样恬静温和的模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和阿月这样心平气和又像是朋友一般交谈。

    她心中那点千回百转的情意根本不敢诉诸于口。

    除却应北之的相托,她心底其实也像猫舔一般,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吸引,想看看虞公子放在心里那么久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如今见到了,似乎就明白了虞公子数年等候是为了什么。

    阿月姑娘给人的感觉是特别的。

    很难形容,她的一颦一笑就像这雪景,是安静又温柔的,望着你的时候总是很专注,像是能看到你心底去。

    若是自己是男子,生命里曾经遇见过这样一个姑娘,也是会念念不忘的。

    何况,听说虞公子和她,也是年少便已相识了。

    哎,为何她要说“也”呢?

    “这是今日的药吗?”阿月吃完了一颗橘子,突然出声问道。

    桑枝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一般“啊”地一声,连忙红着脸把药壶拿起来:“真是抱歉,竟然连正事都差点忘了——这药是早上我师父特意改了方子后新熬的,阿月姑娘你快喝了吧,再放就凉了,药效便差了。”

    郑沅并没有应声,支起胳膊,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桑枝站起来,拿过倒扣在药壶上的白瓷碗,小心翼翼地倾倒瓶口,黑沉沉的药汁刚好满满一碗,还散发着热气。

    她这才抬起头来,发现了郑沅专注的视线,不由又脸更加红了:“阿月姑娘怎么一直盯着我瞧?可是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

    郑沅摇摇头,双眉一蹙,欲言又止。

    “阿月姑娘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请直言。”桑枝更为奇怪。

    “原本听沈阿婆说你……我还不信……”郑沅浅浅笑了笑,“如今见了,才知道不假,看来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应北之找了你两年呢,可惜你如今是一点也不记得他了。”

    桑枝慢慢瞪圆了眼:“阿月姑娘所言何意?”

    郑沅慢条斯理又拿了一颗橘子来剥,抬头笑道:“你不叫桑枝,你是万剑山庄的女主人,已失踪了两年,你真名叫岳竹心,是应北之相恋多年的妻子呀。”

    “我……”桑枝腾地站了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一阵阵金星乱冒,想说什么又哽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刚站起来,又差点摔在地上。

    被郑沅伸手扶住了。

    扶住她的手凉得像冰,让她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那些话其实来到万剑山庄后很多人明里暗里提醒过她,但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况,都下意识选择了忽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能因为别人的话就相信?

    何况她心里……

    她喘了口气,抬起眼,郑沅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好些了吗?”

    桑枝点点头,她如今心里很乱,不想再呆下去了:“抱歉,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郑沅平淡地点点头,起身送她到门口。

    她几乎是跑了出去。

    郑沅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结桑枝还没迈出院门,又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在郑沅惊讶地眼神中,拉住她的手说。

    “应庄主,他想见你。”

    #

    桑枝走后,郑沅淡定回了屋子,继续烤橘子。

    应北之想见她,她就要去见么?

    剥开烤得焦得发皱的橘皮,捻起一片橘子,放入嘴中,热热暖暖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开。

    她点开系统。

    【关键剧情“伤情”已完成】

    然如她之前预料的一般,达成那两个条件,又达到了剧情想要推动的结,那么不管过程如何南辕北辙,任务也算完成。

    一、男女主中有人受伤,触发两人因伤势产生的照顾情节,拉进了两人的感情。

    二、配角团队有人受伤(或生病?),加重了男配黑化程度,对女主有感情上的刺激,让她能够对比感受到男主的关怀备至,也让她开始想要追寻过往记忆。

    郑沅不由摇了摇头。

    把女主三言两语一激,虽然与原文描写的过程完全不同,但剧情还是倒阴差阳错地完成了。

    郑沅又吃完一整个橘子,取了手帕擦了擦手,目光看向下个任务节点。

    然后她浑身一僵。

    【鸳鸯红被翻波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郑沅:……

    是她那不纯洁的脑子想的那样吗?

    她这一步三喘的身躯真的能扛得住???

    #

    前往后山的路对于郑沅来说,很有些遥远。

    但比起让人想要逃避的下个主线剧情来说,去见一见应北之,成了一个好选择。

    郑沅提前点开系统定位看过虞明渊的定位。

    他不在山庄中。

    甚至因为超出了定位范围而无从了解他的所在。

    郑沅并没有担心虞明渊去了哪里,看到他不在,还松了口气。如他在山庄中,郑沅绝不会去见应北之。她可不想因此又引发什么误会。

    后山上的校场,郑沅远远便发现了钉在木桩上的应北之。

    他浑身冻得青紫,身上缠满了绷带,垂着头一动不动,头发都结了绺,再没有以往清风朗月的玉面剑客模样了。

    郑沅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应北之微微抬起头,他双眼雾蒙蒙的没有焦距,只是侧了侧头分辨着来者何人。

    “阿月么?”他试探着问。

    郑沅“嗯”了一声。

    应北之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情绪很有些激动,但很快他又低落下来。

    “阿月,我听说你是和虞明渊一块回来的……”他郁郁的语气逐渐严厉起来,“你带着他来万剑山庄,然是还记恨我当年的事么?可是我对你解释过了,虞明渊武功高强,又睚眦必报,若是放走了他,后不堪设想,江湖将永无宁日,为了匡扶天下正道,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呢?”

    “你要这么想我,我也无话可说。就当是我带着虞明渊来复仇吧。”郑沅低低笑起来,“你忘了么,我也是万骷谷出身,我也是个瑕疵必报的魔教妖女。我为何要明白这些?我当年帮你,不过是对父母亲人的愧疚,如今你得偿所愿了,我也该回到我原来的地方了。正邪不两立,我和阿渊才是一路货色,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见面了。”

    “阿月!你真的要为了虞明渊与我断绝关系么?”应北之咬牙切齿,一双盲眼又失望又愤怒,“父母早亡,你我是彼此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阿月,你若是答应我再不要和万骷谷之人搅合,我愿为你在武林盟会上正名,从此你就能堂堂正正在武林中行事,可你今日实在让我失望,虞明渊无恶不作,为祸武林,为何你还不肯回头,要执迷苦海?”

    “你没有资格质问我,你这个骗子!”

    应北之被她骂得话声一顿,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

    “苦海?”郑沅挑挑眉头,不屑一顾,“你错了。”

    “没有他的地方才是苦海。”郑沅目光放远,像是回望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往,“我早就受够了。”

    她说完便毫不迟疑地转身,却看见下山的路口早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等候。

    郑沅的脚步立刻轻快起来。

    她提起裙摆,迎着风,奔向他的怀抱。

    “阿渊!”

    作者有话要说:

    天了噜,我日六了!

    自己都不相信!

    求夸夸。(扭捏)

    人类的极限果然是可以拓展的。

    (但也就今天了)

    第37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09 ·

    虞明渊抱着她一步步走下山道。

    他没说话, 身上冰凉,肩头还有雪,脚下步子走的很快。

    郑沅抬手扫去他肩头的雪沫子, 半仰起脸,“我不是故意来见他的。”

    虞明渊低眸看她, 她明澈的眼里满是小心翼翼。

    却盛满了他的身影。

    他的心忽然有点痛。

    从他找到她起, 她好像都是这样看着他。

    他说:“我知道。”

    他都听见了。

    他的月亮,始终温柔地照着他。

    而他不知道。

    郑沅下山路上又迷糊地睡着了。

    虞明渊看着怀里软软小小的少女,心都快碎了。

    如果…如果……

    他都不敢想没有阿月以后的日子。

    回到房中放下她,虞明渊俯着身子看了她很久。

    最终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郑沅到中午时醒过来, 又没了虞明渊的身影。

    最近他很是神出鬼没。

    但郑沅不问, 其实也能猜得出他去做什么了。

    她在屋子里坐了会, 吃过午饭, 被沈阿婆扶着绕着院子走了走,外头空气冷冽, 扑面而来还有微微刺痛感,扫雪的扑役费力将道路清出, 万剑山庄看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缺少了人气, 显得过分安静了,但这已是郑沅努力过后的结果, 原文里万剑山庄可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被虞明渊一把火烧了干净。

    当时男主在外追妻逃过一劫。

    后又有阿月背刺虞明渊, 给他了逃脱东山再起创造了机会。

    现在万剑山庄里没有武功的仆役都还活着, 有些武功低微连反抗也做不到的弟子则被关押在地牢中, 倒没赶尽杀绝。

    郑沅遛弯回来后,躺在床上又犯困, 强打精神看一眼每日任务的打卡节点。

    【鸳鸯红被翻波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她没有打开打开看任务细节,熟知整体剧情进度的她大致知晓走到了哪一段,她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七上八下地睡着了。

    这段剧情对于原文阿月来说,是折磨。

    对于她来说,估计算蜜月。

    这一睡又睡到了下午,饭点又差点误了,沈阿婆借来个炉子在外头煲粥,见她醒了连忙端过来给她垫肚子,热腾腾的鸡丝粥,又亲自炒了嫰鸡子,腌的酸冬笋给她佐粥。

    郑沅吃得浑身暖洋洋,沈阿婆笑意洋洋看着她吃得香,竟比自己吃下肚还要开心似的,收拾碗筷时还道:“那个瞧着很叫人害怕的魔教教主,回来后来瞧了你好几次,只是你都睡着,他又嘱咐谁都不许打搅你,要你好好歇息,这又出去了,我也没敢叫醒你……说实在的,老婆子我啊,这段日子怕他得紧。”

    郑沅安抚地拍了拍沈阿婆的手背:“阿婆莫怕,他呀,不会害我的。”

    沈阿婆点点头,出去洗碗了。

    郑沅看着天色四合,黄昏满路,又打了个哈欠。

    系统定位里虞明渊不在万剑山庄,那个属于他的光点一闪一闪正地在一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中快速移动,郑沅不知道那是哪里,她本想去找他的,想问问蛊蛇去了哪里,自从那日在暗室完成了蛊蛇最后的炼制,她的身体便糟糕了不少,所以想趁着还不算太差时和他多多相处些日子。

    毕竟这副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郑沅这么想着,结果趴在桌案上又迷糊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闻见了虞明渊身上特有的那种松木冷香,身子也轻飘飘地仿佛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有柔软的唇轻轻覆上额头。

    她想睁眼看看,意识却彻底空白。

    只余下心底一声叹息。

    #

    傍晚,趁着天气晴朗,没有下雪,药阳子让药童套了车,偷摸溜到了最近的平安镇上逛花楼,刚摇头摆手地听完一首婉转如鹂啼的琵琶曲,还没拉到小手,就被带着骷髅面具的男人一把大刀架在了脖子上:“药先生,教主有请。”

    药阳子哆嗦了一下,哭丧着脸:“早上老夫才给你们教主施针,顺了真气,如今又有什么事啊,我好不容易出来喝趟花酒……”

    阿魏拎起小老头的领子,把人拎得离了地:“阿月姑娘有些嗜睡,白日睡了一天,如今刚入夜,晚饭都刚吃又睡着了,而且睡得时间越发长了,教主不放心,让你过去看看。”

    药阳子被他拎在半空中,双腿像是翻了壳的乌龟,在半空中直倒腾,嘴里嚷嚷:“我不是和他说过了吗,那女子气血亏损得太厉害了,迟早会慢慢虚弱而死,没药救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这话,叫我去了也没用。”

    可是阿魏像个双耳失聪的聋人,只管把他甩上马车,便一路疾驰回到了万剑山庄。

    差点没把药阳子颠死。

    万剑山庄景致最好的便是前院用来招待贵客的那处小院,提名匾额写着“枫林晚”。也正应了这提名,院前植了一片红枫林,整座小院都是典型的江南风格,长窗门扇,雕梁画栋,南窗正对着院子外的枫林,秋日时最为美丽,能将整片如火红枫尽收眼底,如今白雪落在红色五爪树叶上,彩石铺的蜿蜒小路贯通其中,人走在树林中,只觉着红白相映,雅趣天成。

    药阳子走到这,便脚步磨磨蹭蹭。

    阿魏见他这样,立即推了他一把:“教主等着呢,快进去。”

    他说话实属不算客气,但不管是他那把大刀,还有脸上的骷髅面具,都让药阳子不敢有丝毫不满,只能带着药童,提着药箱,不情不愿地走进去。

    他虽然有神医之名,却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江湖上遇到奇怪病症的多了去了,不治而亡的更是数不胜数。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医者只是医者,又不是神仙,在他心里,这些魔教中人实在是好赖话不听,一点也不讲道理,都说医不好,非要一趟趟把他劫持过来。

    药阳子内心腹诽不已,却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到院门口,阿魏敲了敲门,没多久,便有个微微有些驼背的婆子过来开门,请他进去。

    那婆子见到阿魏都哆嗦,看都不敢抬头看他们两人,阿魏将他听到外厅稍等,自己转而出去了,那婆子对他倒还算恭谨,还泡了一壶热茶过来,药阳子掀开盖子闻了闻,是上好的黄峰毛尖,这心气才微微平了些。

    只是没拉到那唱小曲姑娘的小手,还是可惜。

    药阳子心中满是遗憾。

    隔了会子,阿魏便回来了,换了衣裳,面具掀了斜挂在额头上,背上的刀也入了鞘。

    显然还拾掇了一番。

    让药阳子吃惊的是,

    阿魏面具下的脸居然很是年轻。

    药阳子从没见他脱下面具,没想到一个跟在大魔头身边的小魔头,居然是个娃娃脸。

    怪不得他每日要戴着古怪的面具了。

    全然是为了吓人啊。

    这么想着,他心里对万骷谷人的害怕突然少了些。

    阿魏催促道:“阿月姑娘还没醒,快跟我来。”

    药阳子知道躲不过,只好站起来,跟着阿魏出了厅堂,转过回廊,走到西边的卧房外头,到了这里,阿魏也显得谨慎了许多,上前一步,才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房内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

    阿魏忙躬身道:“教主,桃溪谷谷主已带到。”

    “进来。”那声音一丝温度也没有,药阳子抖了抖,感觉像是被蛇爬上了后背一般,像他这样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对危险有种直觉,而每次直面虞明渊,都让他提心吊胆,忍不住想拔腿而逃。

    可又不敢得罪他,所以每次给他施完针,药阳子都要跑到花楼里大醉三天三夜。

    和香香软软的美人在一起,才能缓解缓解心头的惊悸。

    风激荡而过,门无声无息地自动开了,阿魏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对身后的药阳子只是偏了偏头,示意跟上,竟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的样子,心里却在骂人。

    屋子里分内外两间,是个宽敞的套间,一道十八扇的黄花梨山水屏风将里外分割开来,暖香充斥鼻尖,药阳子跟着阿魏有了进去,叫他撩开屏风后一道珠帘,药阳子无意间暼一眼,发现珠帘上缀着的都是名贵的圆润东珠。

    寻常人家得上一颗都恨不得拿金冠子镶了日日定在头顶戴着,他们竟拿来串珠帘,这些人真是暴殄天物。

    珠帘后便是一架紫檀雕花的大床,床帐子低垂,只挽起一半,朦朦胧胧中,隐约可见锦绣堆中躺着一个瘦弱苍白的女人,一头乌发倾泻在枕上,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便坐在床沿,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但他的手正轻轻抚摸着女子的头发,动作轻柔而珍视。

    药阳子见过虞明渊很多次。

    每次他都是一副旁人欠了他几万两似的神情,远远看你一眼,都似俾睨众生一般,仿佛他面前的人只是蝼蚁而非一个人。

    但药阳子也不能否认虞明渊生得极其俊美,他的五官轮廓每一处棱角都恰到好处,不论是眉弓还是下颌的线条都明晰而流畅,只是眼眸里带着的戾气太重,让人触碰到他的目光便觉着想要远离。

    但此时他没有理会陆续进来的认得一个人,他的眼中仿佛只能装下床上那沉睡的女子。

    直到药阳子又被阿魏推得向前一个趄趔,差点滚到床底下,虞明渊的眼风才微微扫过来,低沉道:“药先生,辛苦你又走一趟,我今日前往无尽崖底寻来了日落蝉,请你过来看看,能不能为阿月入药。”

    日落蝉?

    药阳子一听这名字便大吃一惊,掩饰不住内心激动,连对虞明渊的害怕都忘了,不禁大叫道:“你竟寻到了日落蝉?!”

    这是仅记载在杏林遗典中传说能活死人的药材,极其难得,据记载只零星生在深崖深谷,唯有日落时分才破土而出,数量稀少又极难寻找。

    “闭嘴。”虞明渊冷声低喝,“别吵她。”

    药阳子一身求生欲回归,立即闭嘴。

    沉默了半晌,他壮着胆子向床榻上望了一眼,阿月睡得十分安稳,除了面色苍白些,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他微微思索成吟,压着嗓子轻轻问道:“若是教主执意要治她的病,必得寻查病根所在,不知有没有人了解她这两年日常生活?这嗜睡的毛病是何时开始有征兆的?又是在何种情境之下有的?”

    虞明渊的手顿了顿,他对阿月这些年究竟遇到了什么完全不了解,那应北之那天说了那句话后,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他这两年在万剑山庄的时日也少,几乎都在外奔波,对阿月的近况也十分不了解,就算盘问那个时常照看阿月的老婆子,她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毕竟她只是个粗使下人,阿月要做什么,又几时会对她真的交代什么。

    这样想下来,除了阿月自己,谁也不知她怎么弄成了这样的境地。

    他知道的只鳞片爪已经足够撼动他的心。

    她曾跳井寻死、放血炼蛊。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她从来不曾爱过别人。

    虞明渊犹豫了一瞬,他不想将阿月的这些事情公之于众,毕竟阿月都不曾诉诸于口,他不想做让她感到不开心的事情,但如果不说出来,又怎么挽救她的性命?

    就在这时,床上的阿月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来,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很是不安地挣动着,虞明渊立即俯身抱住她,蕴含着温热内力的手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抚着她骨节伶仃突出的背脊,阿月的唇轻轻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虞明渊不由低头去听。

    “阿渊……”

    “没事的,我一定能想到法子……”

    “我一定能救你……”

    嘶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饱含着极大的痛楚和决心。

    阿月紧闭的眼角滑下眼泪。

    “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虞明渊猛地收紧了揽住她的手臂。

    他想起了他两年前,他在鬼门关中挣扎时,迷迷糊糊听到的话。

    当时他也有短暂地清醒过,他睁开过眼睛。

    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她长得有几分像阿月,但他知道她不是。

    阿月怎么会到他身边来。

    他以为是自己太思念阿月了,他以为他听见的哭声只是一场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日四了!

    我又日四了,四舍五入和日万有什么差别?

    ————————以下是聊天——————

    我有个甩锅狂魔同事,昨天被我领导骂了。

    本来有点小小的高兴。

    然后我领导指着我说:以后这个系统就交给你维护吧,我要有人用心管理。

    我:……

    日哦,这不会是我那同事的阴谋吧!

    又多了一个活甩我身上(╯‵□′)╯︵┻━┻

    #甩锅新姿势又学会了一招#

    #然并卵每次都是接锅侠#

    第38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10 ·

    万骷谷在西域的堂口, 设在北望关外。

    那里临着大漠,大多是胡汉杂居,中原人士鲜少涉足。

    但万骷谷却有许多产业在那, 教众约有三百余名常驻此地,照看那些客舍青楼之类的营生。

    两年前, 阿魏在崖底找到虞明渊后, 先封了他气海,背着他一路直奔北望关外。

    在大漠边缘,有一名为西宁堡的小镇,只居住着零星几户胡人。

    篱笆围墙, 黄沙漫漫, 几间农舍。

    虞明渊在路上休养过几次, 但到了西宁堡还是伤重昏迷, 已有了不治之像。

    他当时身上剑伤无数,最重的是应北之连同其他五派掌门围攻他一人, 他先后硬生生扛下六人合力的“六佛掌”,澎湃汹涌的内力瞬间击穿了他的身体, 骨骼便断了数根, 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碾碎一般。

    但他当场杀了其中两人, 若非阿月突然出现,他必然拼上一死也要屠尽应北之一流。

    他遍体鳞伤来到西宁堡, 身体上的外伤都无须担心, 唯一难缠的是, 他伤了内脉, 动不得内力, 体内又还有只王蛊,平日全靠内力压制它的毒性, 将它为己所用,协助练功。

    如今体内王蛊无法抑制,它便从丹田开始反噬自身,王蛊毒性无人可解,很快便随着经脉扩散全身,往常他若有走火入魔之相,阿月都在身边,也留下了不少血药,但这次离开得匆忙,什么也没带。

    虞明渊知晓他迟早会死在蛊上。

    幼时便有过无数次游走在鬼门关旁,当所有孩子都受不住被植入的王蛊松懈了内力被啃食成一滩烂泥,唯有他强撑下来。

    因为所有的痛苦都比不上他仰头遥望月亮时带来的慰藉。

    那些日子,都是因为有阿月的存在,才将他从无尽的杀戮与疯魔中拉回来。

    那么若是就此死去,也算偿了她的命了。

    她希望他死去。

    如果是她希望。

    他这样想着,便渐渐放弃了所有抵抗。

    意识也逐渐消逝,无法感知到四季温寒,听不见一丝声音,混混沌沌中他找不到出路。

    直到浓重的血腥气将安抚了他体内的王蛊。

    他已失去了嗅觉,但他们感受到唇齿间熟悉的铁锈味,是谁的血……

    他睁开眼,是个哭得双眼红肿的女人。

    室内昏暗,唯有一星如豆烛火,那女人跪坐在他身边,紧紧地握着他已变得黑紫的手。

    她垂下头,口中喃喃自语。

    虞明渊听不清。

    他想抽出手,却没有丝毫力气。

    他厌恶除了阿月以外的任何女人的触碰。

    她的眉目虽有几分与阿月相似,却不是她。

    他很快也要失去视力,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之间,她能感觉到她炙热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手背,像是她燃烧了自己浑身的血,连肌肤都变得滚烫。

    虞明渊内心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还想再仔细分辨眼前的人,一只发烫的掌心已经覆上了他的眼睫,女子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却饱含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阿渊……”

    “没事的,我一定能想到法子……”

    “我一定能救你……”

    一字一句都像敲在他心头。

    “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你是谁。

    他想大喊,想抓住女子快要消散的单薄背影。但却很快被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清明。

    当他再次醒来,他狠狠喘了一口气,却发现所有的五感都回来了,体内的王蛊偃旗息鼓,仿佛吃得过饱,昏昏欲睡,缩在丹田深处不动弹。

    屋外黄沙弥漫,风暴呼啸。

    他在寂静的室内。

    掌心里有个硌人的东西,他缓缓摊开手。

    是一张鲜血淋漓的纸符。

    浸透了血,已变得软而皱,边缘破损。

    阿魏说,多亏了桑枝姑娘日夜照看,还割血作符为教主祈福。

    是么。

    #

    阿月在他怀里重新安定下来。

    虞明渊的神思也渐渐回笼,药阳子像个抓耳挠腮的猴儿戳在一边,想开口问问他能不能让他看看日落蝉,又怕这档口出声被虞明渊一掌拍到门外去。

    所幸那女子又睡了过去,虞明渊松了口气,转过身来问道:“她这个情况,用日落蝉是否有效?”

    药阳子沉吟片刻,又请虞明渊让座:“老夫需先把把脉。”

    女子的手腕苍白纤细,手腕上一道刚刚愈合的狰狞伤口,竟仿佛是被人生生咬开的。

    “脉象比前两日更加弱了,倒是没添什么其他的病症。”药阳子撤了手,微微思索,“她这种病逝长期失血所致,五脏六腑血气供应不足,便衰弱了,因此她才会嗜睡无力,如今损伤已经造成,想要恢复实在是难,日落蝉在记载中可强身健体,滋补心脉,对于这等身体虚弱的病再对症不过了,但需长期服用,或可见效。一日两日的,怕也杯盏车薪。”

    虞明渊微微蹙眉,日落蝉珍稀难寻,能寻到一只已动用了教中三千弟子一夜搜寻,若是要长期服用,恐怕难上加难。

    药阳子叹了口气:“若是能知晓这阿月姑娘往日情况,还是对病情有好处的,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看阿月姑娘自个得想得开才行。”

    虞明渊沉默,终究还是站起身来,对侍立一旁的阿魏吩咐道:“把应北之请过来。”

    “是。”阿魏应了声。

    虽说是“请”,但阿魏可没打算好好请他。

    那应北之中了教主的毒,又被废了两条手臂,恐怕走路都成问题,直接找人拖过来就是。

    虞明渊和阿魏交代完,又想了想,把人叫回来:“给他收拾收拾,送到偏厅,别让阿月看见,省得吓到她。”

    阿魏应了是,但有些摸不着头脑:咱们万骷谷的人哪里胆子有那么小?

    阿月姑娘又不是没杀过人。

    虞明渊让沈阿婆带药阳子出去,告诉他日落蝉已送到他住处,让他抓紧把日落蝉炮制成药,再拟一副新方子,今日最好就能成药。

    药阳子别无二话,他本就是个医痴,此刻满心满意都飞到了日落蝉身上,不用别人催促,一溜小跑就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虞明渊便一动不动地守在阿月身边。

    外面又起了风,除了呜呜的风声,四下静谧,屋子里只有火盆里的炭火哔啵作响。

    虞明渊为她掖掖被子,摸摸她的额头。

    哪怕只是干坐着,什么也不做,只是这么看着她,都觉着心满意足。

    入夜时分,郑沅便醒了,灯火下虞明渊靠坐在她床头,也睡着了。

    但她只是动了动,身边的人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郑沅要坐起身来。

    虞明渊连忙伸手将她扶在怀里,用双臂牢牢地抱住她:“好些了么?”

    郑沅便安顺地靠着他,微微仰头看他,笑道:“我只是睡得久,其实没什么事。”

    虞明渊没说话,垂下眼眸与她对视,漆黑的眸子里倒影着她的面容。

    郑沅也注意到了他这几日似乎没有好好睡觉,平日里并不觉着,但在夜晚的灯火下,却发现虞明渊竟瘦了一圈,整个人削瘦如竹,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

    “你一整日在房里,闷不闷?”虞明渊把玩着她的手,“外头又起风了,若是明日天气好,我陪你去坐诊吧?或是去街上逛逛,先前阿魏说你想去逛集市,如何?”

    郑沅摇摇头,低声道:“近日来有些精神不济,恐怕坐不了诊了,还要麻烦阿魏替我去说一声,免得医馆那头没人接替,给他们添了麻烦。之前想去逛集市,只是想买些丝线罢了,没什么要紧事,阿魏若是得闲,替我跑跑腿就是了。”

    郑沅靠着他微微向外看去,窗外漆黑一片,喃喃:“不知道春日什么时候来,以前你给我做了风筝是最大的,比所有人都好看,放在天上像真的老鹰似的,特别威风,老教主的女儿嫉妒坏了,还偷偷让侍女给我剪坏了,气得我偷偷点了蜡烛,把她的头发都烧断了。”

    这样的回忆,却令虞明渊感到难过,他深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我再给你做一个,咱们回桃溪谷里去放,那里暖和,桃花开得都早。”

    郑沅也不反对,弯着眼睛笑:“好呀。”

    虞明渊的心却酸涩起来。

    想到她可能没办法再长长久久地陪伴他,想要曾经或许对她误会之深,虞明渊的内心如烈火烹煮,痛得他无法忍受,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试图让自己的一颗心静下来。

    郑沅能感受到虞明渊的柔情,向后躺进他的怀里,耳畔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闭着眼享受着依偎的温情。

    到了后半夜,阿魏才带着应北之来。

    之所以耽误那么长时间,纯粹是因为,应北之发了高烧有些神志不清了。

    桑枝姑娘照顾了他大半夜,眼泪直掉。

    阿魏冷眼看着,他自从知道了桑枝可能是应北之的妻子后,对她便没有那么敬重和热络了,只是还有当年相救的情分在,所以他对她还会礼遇有加的。

    桑枝坚持要等应北之身体状况好些再过去。

    阿魏心里盘算,反正半死不活拖过去,教主也问不出话来,要治就治吧。

    因此就先命人将其从木桩上解下来,重新上了镣铐,送到药阳子那间院子先安置,屋子烧了火,应北之很快就暖和起来,慢慢有了转醒的迹象,又服下两贴药,还发着热,但好些了。阿魏捏着鼻子让两个仆役给他擦身换衣裳。

    桑枝在一旁坐着不言语,呆呆地望着应北之几乎憔悴得不成人样的脸庞。

    待他醒过来,桑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阿魏挥开,不由分说便命教中子弟将他架起,一路拖到了枫林晚。

    桑枝出言求情阿魏也充耳不闻,只好抱着药囊亦步亦趋地跟着。

    心底却是冰凉一片。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阿魏等人眼里是有些分量的,没想到魔教的人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

    而脑中破碎的记忆也提醒着她,她似乎真的与他们并非一路人。

    这两年真的行差踏错了吗……

    应北之被阿魏扔进偏厅时,虞明渊独自一人坐在上首喝茶。

    两人本就是仇敌,相互都恨之入骨,见了面也没有什么好话,何况应北之双目已瞎,只能凭借感觉察觉到虞明渊的所在,冷冷地抬起头问:“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虞明渊自顾自地低头吹了吹茶面,悠然喝完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走到应北之面前,抬脚将他昂起的头颅踩在脚下,道:“你别在这里吵吵闹闹,吵到了阿月,否则我就杀了你,再剁成肉泥喂蛊。”

    应北之忍着心头屈辱,又听他说阿月,忍不住问:“阿月怎么了?”

    “与你无关。”

    “我是她哥哥!”

    “那又怎样,这两年你真的关心过她么?”虞明渊语气愈发恨,“若非你两年来对她视而不见,她怎会身体虚弱至此?”

    应北之听后,脸色变了数变,怒道:“你休在这里攀扯,两年前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想尽法子救你性命,如今倒怪罪到我头上!”

    应北之看不到,虞明渊手已紧握成拳,指缝里流出血来,他却恍若未觉。

    “你掉下山崖,她身受重伤也要爬过去,若非我拦着,她早已跟着跳下去了。”应北之喘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落寞,“我知晓我身为兄长,对她实在疏于照顾,可她性子太倔了,对我的话从来不听,她刚稍好些便撑着身子跑到山崖底下去找,找了两天,只找到你们离开刻在石洞上的暗号,那暗号我看不懂,她却明白了,很快我便发现她不见了。”

    “阿月只留下一封信,孤身一人,拖着病体,义无反顾去找你。”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你,只是她半年后才回来,倒在万剑山庄门口,瘦得只剩下一层皮,我请遍了名医都无用,大夫只说她气血大亏,失血过多。但后来偶遇五仙教的巫医,他说阿月若非吞食蛊虫吊命,早就死在归来的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日四的一天!

    不得了不得了。

    ——以下是预告————

    下周应该要换地图了。

    下个世界会是轻松又快乐的故事

    美食向

    冷宫吃货妃子vs恶犬太监

    女主的厨艺可以用上了嘿嘿

    你们最喜欢吃什么?

    安排上!

    第39章 病娇教主的白月光11 ·

    听完应北之的话, 虞明渊沉默地站了会,便挥手让阿魏将人带下去。

    “关起来,留一口气。”

    阿月说放过他, 那他就留他一条烂命。

    虞明渊转身,穿过寂寂长廊, 两侧仆役皆跪伏在地, 他没有看任何人,一路回到阿月所在的卧房。

    药阳子曾说阿月的病其实没有特别的法子,她每日自个也吃些滋补的药丸保养,但那些都是寻常药物, 本就掏空的底子, 她又每月炼蛊蛇, 失血的症状非但没有缓解, 还更严重些,光吃药丸效用有限。

    这才愈发虚弱了。

    要真想治疗, 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阿月这般不爱惜自己,得有人时时盯着护着。

    夜深了。

    虞明渊思索着走进来时, 郑沅难得还很精神, 没有入睡, 正背对着他,整个人趴在床上, 两只脚上下晃动, 无聊地把腰间系着的铜哨翻来覆去地把玩。

    “怎么没睡?”

    郑沅闻声回过头来, 道:“白日睡饱了, 现在反倒走了困, 便干脆等你回来。”

    “药吃了么?”虞明渊坐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明天咱们就回桃溪谷好不好?”

    “吃过了,药先生送了新的汤药过来,倒没那么苦了。”郑沅点点头,又问:“我的牛这两日有人喂吗?”

    虞明渊也不清楚,这种小事他倒没想着过问,便道:“我安排人去照顾。”

    “没事,只要不拴着,它会自己找食吃。”郑沅也不想大晚上因她一句话麻烦人奔波劳累,“明儿反正要回去了,不碍事。”

    虞明渊也点点头:“医馆的事以及你要的丝线都办好了,东西存在阿魏那了,你现在刚好些,不要劳神绣东西,费眼睛。”

    “可是我这么呆着什么也不让做,实在无趣,而且我也快绣好了,只差两个了。”

    虞明渊见她嘟着嘴不大高兴,只好拿药阳子出来说事:“没有什么也不让做,药先生说你不要做费心费力的事罢了,你若有想做的事,我再陪你去。”

    真得寸步不离盯着才行。

    虞明渊下了结论。

    郑沅还是不大情愿,翻身把被子卷到身上,又解下铜哨扔给他,手指在他胳膊上轻轻地挠,恳求道:“那蛊蛇总可以告诉我在哪儿吧?它已经‘成熟’了,不需要再食血,你可别伤了它,每日需得加倍喂虫蛊,最好是蜈蚣,等它日后产卵,便能驱除你身体里的王蛊了,日后便不用受罪了。但这几日我拿铜哨唤他都没动静了……它没事吧?”

    “它没事,已交给教中蛊师照看,你不必担心了,”虞明渊眸子冷峻下来,语气谴责,“但你别想再碰它。”

    那眼神瞬间变了,郑沅吐了吐舌头,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小气,就闭上眼装睡。

    虞明渊内力深厚,自然能听见她在说他坏话,但他权当没听见,嘴角还微微上挑。见她已闭上眼睛,似乎要睡了,便慢慢靠坐在床头,一面看教中传来的飞书,一面拿手抚摸她的头发,手指穿插在发丝中,再一下下顺下来。

    虞明渊似乎特别喜欢摸她头发,郑沅被他像撸猫一般摸得很舒服,没一会便呼吸逐渐平稳。虞明渊看完一叠书信,便发现身侧的人早已呼吸悠长,睡得像个摊着肚皮的小猫。

    他便拆开她手腕上的纱布,看着被咬得乱糟糟的伤口已结痂,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底钝钝地疼。

    所有误解的愤怒和恨意都散去,只剩下对过往的追悔。他应该早点回来的。

    他取来药膏,重新给伤口敷上,又换上了新的纱布,这才开门出去。

    长夜漫漫,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很久没有睡了,可也不觉得累,能够这样与阿月朝夕相处,他一分一刻都舍不得荒废。

    出来后,他飞身前往万剑山庄后山,折了几根竹,稍作处理后便带了回来。

    将里间的烛台拿出来,虞明渊便坐在一屏之隔的外间拿自己的佩剑“渊月”削竹子。

    阿魏安顿好应北之回来复命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结果他那个杀人如麻的教主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还淡淡道:“再拿些棉线和丝绢来。”

    “……是。”

    虞明渊接着专心致志地制作风筝的骨架,直到天边微微透白,一只巨大的老鹰风筝的雏形在他手中成型,他才动了动酸痛的脖颈。

    里间熟睡的人在梦中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虞明渊担忧她做了噩梦,便洗了手,换了衣裳,脱了鞋袜,洗漱干净后掀开被子,将阿月整个人抱住了,他的双手在她身后交叠,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这样的安静中竟不免也感到了几分困倦。

    他闭上眼睛。

    郑沅醒来时见到的便是睡着的虞明渊。

    还有立在门边、展翅欲飞的老鹰风筝。

    风筝还没做完,丝绢上只是用炭描了老鹰的轮廓,还没上色,但郑沅的目光看到那只风筝时,心便已经软软地化掉了。

    她把手从厚厚被衾中伸出来,搂住了虞明渊的脖子,在他嘴角轻轻一碰,望着他的睡颜,又描过他的眉眼。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如果郑沅没有发现他突然变得通红的耳廓的话。

    郑沅抿嘴笑了笑,又伸手去捏他的耳垂,玩闹了一通,才重新往他怀里钻去。

    虞明渊悄悄地用四肢紧紧缠住她。

    冬季漫长,怀中温暖。

    有一个人陪你朝朝暮暮,看尽暑往寒来。

    是人生幸事。

    后来,两人又一块儿睡了个回笼觉,直到近午时才起来,总算把这些时日缺的觉都略微补了回来,当然,失眠缺觉的人是虞明渊。

    郑沅日日睡了吃吃了睡,十分堕落。

    今早,阿魏早已将启程回桃溪谷的各项杂事都安排妥当,早早便来门口等着禀告。

    或许听闻她要走了,沈阿婆今儿特意烙了烧饼,天不亮便起来酱牛肉,剁成馅夹在里头,香气扑鼻。她又煮了一盆醇香的豆浆,加了红枣黑米核桃一块儿磨的,浓稠细腻,吃下肚去,只觉得能暖和到脚底。

    郑沅一不留神便吃撑了,刚画好老鹰的虞明渊扳着一张脸过来为她揉肚子,郑沅偷摸瞧他,往日冷厉的眸子此刻尽是无奈。

    长廊另一头,药阳子披头散发,背着巨大的药箱像个疯子般跑过来:“虞教主!老夫跟你们一块儿走!”

    两个药童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

    他舔着脸对虞明渊笑道:“阿月姑娘身体还需时时变通方子调理,我这日落蝉刚炮制了一半,总不好半途而废。”

    桑枝远远地站着,眼神有些渴望,却没过来。

    她比起在桃溪谷初见时,憔悴多了。

    郑沅看她一眼:“桑枝姑娘也要一起走么?”

    药阳子摇头:“她想留在这儿照顾应庄主的身体……”说了一半又偷摸瞥了虞明渊一眼,吞了吞口水才道,“不知日后这万剑山庄……”

    “日后再也没有万剑山庄。”阿魏打断他,把药阳子扯到后头的马车旁边去,“这里会变成万骷谷新的堂口,你个老头少啰嗦了,要走就快些。”

    “那应庄主……”药阳子接着小声问道。

    “还什么庄主,一辈子当阶下囚吧!”

    听到这句话,郑沅最后看了一眼桑枝,但她频频回望的动作却被虞明渊误解成了不舍,他走过来牵她的手,语气生硬:“你是……想再见应北之一面吗?”

    郑沅摇摇头:“我不想见他。”

    虞明渊立马便牵着她上了马车,省得她东张西望。

    这是实话,对于应北之,她心中毫无波动。

    这是男主欠阿月的,就让他和女主在铁锁囹圄之中再次深爱吧。

    反正接下来的关键任务和他们在哪里,关系不大。

    毕竟【鸳鸯红被翻波浪,一浪更比一浪高】这段剧情的主要人物便是阿月与虞明渊。

    原文中虞明渊受伤带着阿月逃离万剑山庄后,便带她回到了他的老巢万骷谷,开始了对阿月囚…禁…强…制…爱的故事。

    他强迫阿月和他成亲,洞房花烛。

    阿月自然不肯,千方百计传信回到万剑山庄,向应北之求救。

    求救的信自然递不出去,但魔教教主即将大婚的消息倒是眨眼间传遍了江湖。

    这个消息被应北之故意传到在万剑山庄养伤的桑枝耳中后,她便一个人在月下独酌,不禁大醉一场,然后应北之悄然来到她身边,忍着心酸,在悲伤的桑枝身边默默守护。

    两人执手相依,敞开心扉,桑枝在记忆未恢复的状态下,再一次对应北之动心。

    爱意在两人之间流淌……

    郑沅提炼出了本次关键点:

    1和虞明渊过二人世界,深刻交流。

    2和虞明渊成亲,并秀恩爱。

    这段剧情主要还是刺激女主认清自己的心意,让她明白真正的爱人是谁。

    而这段剧情打码之处居然有三次,分别是溪畔、祭火节、洞房。

    如今,剧情虽然七扭八歪都快认不出原样了,但他们马上也要离开万剑山庄,为了帮助郑沅养病,前往桃溪谷度过没有男女主的生活。

    也算歪打正着。

    郑沅窝在虞明渊怀里,手指绕着他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山道上,今儿日头难得浓烈了些,车帘晃动时,晃悠悠地撒进来,还有些拂面的暖意。

    比起外头尚未过去的严寒,桃溪谷内已有春日悄然到来的迹象。漫山遍野的不知名小花尽数绽放,垂柳抽出嫩芽,山尖积雪融化,化作溪水潺潺,静静流淌过结了花苞的桃林。

    小竹楼干净得一尘不染,显然有人日日打扫,郑沅担心饿肚子的大青牛满山疯跑,还被喂胖了一圈,见郑沅回来,撒开蹄子从远处奔过来,亲昵地用头拱她的手。

    郑沅揉着大青牛的耳朵,笑骂道:“没良心的,我不在你倒开心,胖得差点没认出来。”

    大青牛无辜地“哞”了一声。

    虞明渊安顿好她,和阿魏一同离开,回万骷谷处理教务,听说他专门拨了几百人日夜不停前往各处寻找日落蝉,为了续她的命。

    郑沅是从药阳子口中得知这件事的,因为他在配药中途失败了几次,日落蝉一旦被阳光照射过,药性便会打折扣,起不到药引子的作用,甚至会与当归这味药相冲。

    很不巧,虞明渊找到的这只便是药性不足的日落蝉,药阳子只能勉强配出几枚药来,嘱咐药童趁热送来给郑沅喝。

    郑沅吃完确实觉得有些效用,最明显的便是她白日拢共只睡了两个时辰,日常也觉得有力气多了。

    虞明渊更加清楚,一只两只日落蝉是万万没法治好阿月的病的,这点数量仅能稍微延续她的生命,但她究竟还有多少日子,无人知晓。

    虞明渊回来时,眉头还因此而紧皱。

    郑沅放下手中绣棚,踮起脚尖将他的眉头抚平,笑问:“怎么了?”

    虞明渊没说,他过来把郑沅捞在怀里亲了一口,揉揉她脑袋:“我先去换身衣裳。”

    他走后,郑沅便改问跟随过来的阿魏。

    他看起来一脸疲倦,风尘仆仆,平时最喜爱的骷髅面具都不戴了,挂在脑后,大刀驻在地上,似乎累的够呛。

    郑沅倒了杯茶给他,他一饮而尽,听见她问,也没有特意隐瞒,说最近寻找日落蝉总共才找到三只活的,教主正为了这事烦心。

    郑沅也药阳子说了,那天她在定位上看到虞明渊在地图上的深山中移动,恐怕就是为了给她找寻这种传说中的大补之药。

    郑沅摸了摸下巴,对阿魏试探道:“三只里头有公母么?”

    “药先生说古籍记载日落蝉公母大小不同,母蝉大,公蝉小,因此这回寻到的应当是两公一母。”

    “你们有没有想过,养日落蝉?”

    阿魏无奈道:“日落蝉谁也养不活,药先生说它们一见光便容易死,而且它们深埋地下也不知以什么为食,更糟糕的是,它们一对蝉虫仅下一次卵,若非如此,数量也不会那么稀少了。”

    郑沅却笑道:“不如我养养试试,说不定能成。”

    阿魏满脸不相信。

    郑沅不动声色地拍拍他的肩,心底其实很膨胀。

    他不懂,

    她可是顶着【自然亲和力】buff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日四三天了!

    这是断手作者的辉煌时刻!

    鼓掌啪啪啪啪

    ————以下是聊天————

    求问大家怎么合理拒绝领导安排的任务

    我太怂了_(:з」∠)_

    但事情实在太多了,做不完QVQ

    我有和她这个月有很多专项工作了,她回我:你要自己安排时间哦,交叉来做哦,不要一整天就做一个,同步推进哦!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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