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母来时,萧婉正忙着啃一只鸡翅膀。


    随着一声推门声,紧接着也响起了萧母关切的声音。


    “女儿啊,你在这宫里还好吧?!”


    萧母大步上前道,萧婉不禁也看着她委屈地流出了眼泪。


    “娘!”


    她将手中的鸡翅膀一扔,便飞扑到了母亲怀里,连口中鸡肉都来不及吞下,就哽咽道,“您子么才拉……”


    “哎呦,看来是真饿坏了,我女儿真是受苦了。”


    萧母见女儿这么凄惨落魄的模样,不禁又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心疼道,并连忙从袖口中拿出锦帕为她擦了擦油乎乎的手。


    “皇上他难不成还真的虐待你了?!不会吧?不至于到现在才给你吃口饭呀?”


    萧母心里难受的同时,不禁又难以相信道。


    “陛下他也不像那种残忍吝啬的暴虐之君啊!”


    “娘亲,你误会了。”


    萧婉不禁又抬手擦了擦眼泪,有些不情愿道,“他没有虐待我,是我打算以绝食来抗婚,奈何自己不争气,才一顿没吃,便饿得受不住了,这不,我趁他们都出去了,殿里没人,才又偷偷吃口肉垫下肚子。”


    “这……你啊!”


    萧母听罢,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就在想,陛下他断不能狠心饿你的,你说你这是何苦?何必要自讨苦吃呢?”


    “母亲何出此言?”


    萧婉不禁目光惊愕地看着她,良久后才又猜测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难道陛下他已经找过你了?所以才会又叫您来做说客?”


    萧母只是又点点头,“娘就知道你聪慧,瞒不过你的眼睛,不过不是娘,是你爹他已经面见过圣上了,对于陛下的心思,如今都已一清二楚。”


    萧婉听罢不禁脸色蓦然一红,只是又闷闷不乐地别扭道,“我就知道,那个神经病肯定不会轻易罢手,居然连你们老俩的主意都打上了。”


    “女儿你怎能如此放肆说话?可不能冒犯圣上。”


    萧母不禁又张望了一眼四周道,见殿中再无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你是丞相之妻,做甚这么怕那个老男人啊?再说我说的又有什么不对?明明就是他强人所难,又恶人先告状,我没骂他声疯子,就已经是够给他脸面了。”


    萧婉见母亲这么一副唯唯诺诺畏惧的模样,不禁又有些置气道。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儿,作为臣下,面对天颜就得诚惶诚恐,礼仪尊敬。”


    萧母只是又摇摇头对她耐心道,后又叹息一声,“再说陛下他哪有你说得那么差劲?你对他明明就是偏见。”


    “他现在又不在,听不见那些不敬,您也不至于一味为他说好话呀?”


    萧婉不禁又一脸无奈道,“难道您真是他派来劝婚的说客嘛?”


    “娘亲是为你好。”


    萧母只是又避重就轻道,“还有你爹。”


    “啊啊啊!”


    萧婉不禁又抱头仰面咆哮一声,随即也不再理会母亲,只是又独自去到一边床脚台阶处坐下。


    本来她见到母亲的喜悦,也被那男人那婚事弄得一点好心情都没了。


    她不禁看着有些垂头丧气,也不想再与母亲说话了,反正她也就只是会说皇帝的好话。


    萧母见女儿如此,不禁又去到她身边劝道,“女儿啊,嫁给皇上不是挺好的吗?世上哪个女子不想母仪天下,以你丞相贵女的身份,也应该入宫为后,除了元家皇族,又有何人能匹配你?”


    “那我也不能再嫁给元珏啊?明明我昨晚才刚与元瑜退婚!”


    萧婉不禁又激动道,心里更是越想越来气,“先嫁弟弟,后又嫁哥哥,这算个什么事儿嘛,难道这世上的好男人都死绝了,非得在他们元家找男人才能嫁掉?更别说世人将会怎么看我,看我们萧家?娘你和爹这就不嫌丢脸了吗?”


    “我们丢脸是小,违背皇恩是大,更别说你昨夜逃婚,也早已经丢尽元萧两家的颜面了,如今是陛下他点了名要你,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萧母不禁又严肃道,萧婉听罢,顿时又不说话了。


    “你想想,娘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你也知道自己已经嫁过元瑜,如今又被皇上看上,就算你不想嫁给他,这次也又侥幸避过了婚事,你不嫁给陛下又能嫁给谁?一个与瑜王刚成婚就和离的女子,还被皇上看中,你觉得又有哪个男人敢要你,想要你?纵使你出身尊贵,是丞相之女,但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个二婚的?即便你与瑜王没有夫妻之实,但是有过名分遭人非议吧?更不说还要因为娶你,担上得罪陛下的风险。”


    萧母见她目光动摇,不禁又趁热打铁,“你与元瑜之前不也是真心相爱的吗?可是如今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说散就散了?一句真心实意,比金子都珍惜贵重!但这世上又有多少真心?孩儿啊,听娘一句劝,人心叵测,感情之事看不见摸不着,与其贪图那虚无缥缈的爱情,远没有实打实的权势地位来得安心,嫁给皇上是你如今最好的出路,娘是过来人,更不会害你!你难道还真打算出家做一辈子看破红尘的尼姑去?”


    萧母握着她的手目光真切,和蔼慈祥的面上,更写满了对她的担心忧虑,她用谆谆的话语,给她分析了一通利害关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萧婉不禁也因为她这一番真诚动容的话语,有些动摇了。


    然而她的内心还存有挣扎,不禁又从她掌心中,一脸淡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做姑子又怎么了?最起码不会为情所累,平添烦恼,谁又能说自己嫁人就一定比做尼姑好?婚姻幸福固然使人艳羡,但若婚姻不幸,便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嘲笑你踩你一脚,我倒是宁可去做尼姑,也不愿跟傻子似的,明知眼前是个火坑,还一心往里跳。”


    萧婉这么说着,心里不禁又感到一阵委屈,只又难受道,“母亲你与爹爹他一样,眼里只看见光耀门楣,一荣俱荣,就为了一个皇后之位,便用我的后半生做赌注,你在做荣华富贵的美梦时,又可曾想过是在拿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做牺牲?你……你们根本就没有口头上说的那般爱我,关心我!真是虚伪。”


    “母亲希望你做皇后,又怎么是将你往火坑推?婉儿你这番话,可真是太叫人寒心了。”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就只是一个虚伪的母亲,萧母不禁又看着她失望道,眸里更染了些许悲伤。


    “我……”


    萧婉欲言又止,自知语气重了些,不禁又低眸,有些后悔道,“女儿并没有真的责怪母亲,不过就是一时生气罢了。”


    谁能想到皇帝会叫她的母亲来做说客?这个元珏,简直太可恶了!


    “说到底,还是元珏这个始作俑者的错,如果他没有看上我,便也就不会有这些难过事了。”


    她不禁又用手指绞了衣袖,咬了下唇目光委屈道,“明明都是他离间了我们母女的感情。”


    若没有他,今日她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连素来疼爱她的母亲,都要来指责她。


    “唉,我倒觉得……遇到陛下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远比之前你自己选的元瑜可靠多了。”


    萧母不禁又叹息一声,摇摇头感叹道,也不知是女儿看男人的眼光太差,还是命定要情路坎坷,然而福祸相依,没有勇气又怎能抓住幸福呢?


    更何况皇帝他除了名声不太好外,也并没有女儿口中说得那么差,元珏元瑜两兄弟,她也算是一路看着他们长大的,最起码知根知底,陛下他在人品上并没有太大问题,反而是元瑜,容貌资质都太过优秀,心高气傲,反而并不是一件好事,非可托良人。


    若非那时见他们情比金坚,她其实是不大赞成这桩婚事的,果然,这还没出一日,便就出了问题,女儿逃婚声名尽毁,如今还又落得下堂妇的身份,王妃是再也做不成了,好在否极泰来,又来了陛下愿娶她的女儿,她自然是喜不胜收。


    “总之母亲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你现在是长大了,连父母的话都不愿听了,说得我们像要害你一样,你是我的女儿,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我能不盼着你过得好吗?怎么叫你嫁给陛下,就成了这么十恶不赦,难以忍受的事情?”


    她目光动容,不禁又苦口婆心地解释道,“若是陛下不行,就算是给座金山我也不可能来劝你再嫁于他啊,你做皇后纵使会使萧家得到一些好处,但你父亲都已经是丞相了,位极人臣,他年纪也大了,土都埋身子半截,又能图谋什么?你之前执意想要嫁给元瑜,我们不也是愿意的吗?我们更多的也还是考虑你后半生的幸福,只要你能平安快乐,我们都不会阻挠,这次难得又有陛下心悦你,娘只是想叫你把握机会抓住幸福,不然以后八成要抱憾终身的!”


    “可是……他就是不行的啊!”


    萧婉情急之下,不禁又一脸纠结地窘迫道,“娘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些传言,我嫁给他怎么可能会幸福?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你才能明白我为何会执意不愿嘛?!”


    话落她更是又羞红了脸庞,“我觉得以陛下的身子,这桩婚事肯定是有阴谋,不然就是他没人要,实在找不到一个肯嫁给他的女子,这才找上的我!”


    她又一股脑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全说了出来,萧母看着她目光一愣,良久后才又抬手掩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呵呵,原来是因为这个……陛下确实算是成婚晚的,但这不是为了等你吗?即便有些关于他断袖啊,不举啊的流言蜚语,顶多也就是能证明他玩心重,代表不了什么的。”


    萧母简单解释后,只是又不甚在意地劝她道,“男人三十而立,更别说他还不到三十,这些都是正常的,你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再说男人正经一些不好吗?难道你还希望他早早广开后宫,左拥右抱?我就看陛下那孩子老实正派,比你之前看中的元瑜好多了。”


    “那倒是,元瑜年纪轻轻就跟徐惠……”


    萧婉想想,不禁又点点头认可道,然而话还未说完,突然又幡然醒悟。


    “不是……元珏他明明是真的不行啊!”


    她只是又看向母亲痛心疾首道,感觉自己差点被母亲带跑偏了,但她要怎么跟她解释上一世的真相?说元珏他上辈子就是孤寡,一辈子没立后没开后宫,甚至连个子嗣都没有?只怕跟她如实说了,她会觉得自己疯了,更觉得她不想嫁给元瑜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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