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王兆有些诧异,“当初他和邵崇去学校接你,恰巧遇见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和那个男人说……”
她咬咬牙:“你说,滕野不过是你的一条狗而已,给他点甜头就高兴地摇尾巴……”
白知许莹润的皮肤此刻显得有些苍白无血色,她声音倏然变得沙哑:“我是说过,可……可我不知道他听见了。”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想了想,王兆如实告诉她,“还是邵崇告诉我的,我以为你们分手的时候他至少跟你提过这事儿……”
客厅里静得可怕,白知许抿着唇角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确实说过这句话,可……她没有想到会被他亲耳听见。
现在想来,也是那段时间过去没多久,滕野就突然出国了,连一个字也没有给她留,她找了很久很久,可哪怕是白明轩也不知道他到底去的是哪个国家。
少年时的傲气使然,从不愿和别人承认自己和滕野的关系,也说过许多过分的话,无非是认定了他绝不会离开自己,可谁曾想他终于还是放弃了。
“知知,你没事吧?”见她自从确认这件事情后就没有再出过声,过了好一会儿,王兆不由地有些担心,“别想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咱们朝前看好吗?”
白知许摇摇头,半张侧脸被挡在玄关的阴影里,嗓音微微发颤:“不行的,我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还喜欢所以不想放弃,还是单纯的不甘心而已,她只明白自己并不想朝前看,她要滕野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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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冬至,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扑簌簌飘落的雪花融化后,室外的温度变得极低。
今天开始放冬至的两天假,但是昨天车祸的事情她还需要去公司处理一下。
白知许眼睛有点肿,面色也比以往憔悴,连续两天晚上没休息好再加上着了凉,她额头一阵阵的疼。
强忍着昏昏沉沉的状态,下午去了趟经济公司和保险理赔的工作人员商量好善后的事宜,白知许刚下楼准备离开,就看也杨佑的车在路边停着。
他是王兆的初中同学,在是外科医生,在医院见过她一次之后就想尽办法接近,这人也是够坚强,追了她大半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在继续。
白知许想当做没有看见直接离开,但杨佑反应很快下车喊住她:“知知!”
她皱了皱眉头,迫于无奈转过身:“杨医生,我们也不是很熟,麻烦您不要随意这么叫我。”
“抱歉,我太心急了。”他小跑着跟上来,“我听王兆说你最近在找大提琴演奏会的票,是吗?”
杨佑气息还没有喘匀就连忙把手里的票递了出去:“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在你家附近的剧院正好有一场,我托人弄到的门票。”
白知许愣了片刻,忍着不适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杨先生,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办法去买的。”
她有些不开心,估计是他从王兆那里得知自己的巡演为了找合适的大提琴手一直在物色各式各样的人,所以才找了这样的借口来约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别人话里的意思稍微揣测一下就都明白了,不过杨佑早就被她拒绝习惯了,并没有表现出多伤心的样子。
“那好吧,”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下雪不好打车,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
白知许的耐心快要耗尽,再加上身体的不适让她更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要走。
但杨佑是个医生此刻静下心来瞬间就发现了她状态不对,想也不想拉住她的手腕,没想到立马就感觉被烫了一下。
“你发烧了!”他皱起眉,“我送你吧,你现在的状态很差,到时候在哪里晕倒了都没人知道。”
白知许这才感觉到,自己和上午的时候那种头晕脑胀已经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可是又一阵阵的发冷。
迫于无奈,她还是让杨佑送她回了白家老宅。
她实在是不舒服,一路上没说话,杨佑见她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也就规规矩矩地做着司机,只是下车前,他还是忍不住说:“白知许,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半年来你也能看到我的诚意,哪怕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意思,我也会坚持下去,演奏会的票永远有效。”
爱慕的眼神,她见过许许多多,可每次看见她都会想起另一双眼睛。
那双眼很黑很黑,看她时尤其,像是漆黑的夜空隐隐透着星河。
白知许抿唇,摇摇头:“谢谢你,但是我——”
“是因为你那个初恋?”杨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王兆跟我说过,你已经六年没有谈过恋爱了,六年前你才刚刚上大学吧。”
她愣住,半晌没有回答。
能算初恋吗?他们明明什么承诺都没有说出口,可情侣之间的事情都做过。
见她沉默着,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人对初恋有执念是正常的,但那也只是执念而已,你应该放下了,去看看其他人看看这个世界。”
杨佑以为自己这番话会激怒她,可没想到她平静地像是事不关己:“你说的对。”
“但是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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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许没有想到,滕野今天这么早就到了,正和白明轩坐在客厅不知道聊些什么。
客厅有一大面落地窗,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的情况,包括刚刚杨佑送她回来的画面。
见她进来,白明轩笑着说:“知知快过来,你看看谁来了?”
她强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之前已经见过的事,沉默的假装他们之间是真的已经生疏了。
“这么多年不见,你们好好聊聊,爸爸去做厨房做饭,今天有你最喜欢的三杯鸡。”白明轩没有察觉他们之间微妙诡异的氛围,只觉得难得一家人聚齐,心情好得不得了。
客厅里只剩下沉默的两个人,只不过这次是滕野先开的口。
“你不舒服?”
只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恨自己如此敏锐,她稍微有一点不对劲都能看出来。
明明不想问,却死死压抑也忍不住。
白知许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说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发烧了。”
他没再说话,客厅里除了电视广告的声音,再没了其他。
高雯看不惯白知许,自己丈夫不在,她装也懒得装一直待在二楼卧室里,快到吃饭的点才堪堪下楼。
抬眼看见客厅的两人坐在沙发对角的位置,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上前用抹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拍了拍滕野的肩膀。
“小野真是一表人才啊,不知道谈恋爱没有啊?”她脸上妆容精致穿着考究,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富太太,哪怕是白家的企业不复从前,也丝毫影响不了她。
滕野的眉头几不可闻的蹙了蹙,说:“还没有。”
“哎呀,那正好,”说着,坐在他旁边,“高阿姨家里有个侄女跟你差不多大,也是从国外刚刚回来,不如你们认识认识,有缘分的话咱们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嘛?”
她自然知道滕野现在是什么身份,连白明轩都要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来头肯定不小。
但谁知道却被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家里已经定好结婚人选了。”他言简意赅,多的一个字也不想说。
不仅仅是高雯被吓了一跳,白知许坐在另外一边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呼吸窒了窒,拼了命把眼眶的酸意压回去。
看来上次王兆跟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结婚的。
气氛又沉默了下去,好在白明轩的饭已经做好了,因为是冬至的缘故,除了一些家常菜唯一的主食就是一大盘饺子。
作为一家之主,本来就接近分崩离析的家又聚在一起吃饭,白明轩比以往还要热情,用勺子给滕野和白还需碗里盛了好几个饺子,笑道:“多吃点啊小野,这饺子是叔叔亲手包的。”
见她低头吃饭,白明轩想起她小时候,不住地感叹:“知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吃饺子只吃外面的皮,以前还有小野帮你吃馅儿,以后看你怎么办,可不能再这么浪费了。”
无意间提起餐桌上相对而坐的两人最不愿想到的事情,她拿着筷子的手滞了良久到底还是放下了,她本能地抬头望去,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神色自若,像是一切与他无关。
眼睫颤了颤,白知许咬着唇收回目光。
一直到晚餐结束,她一口也没有动碗里剩下的那几个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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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家宴结束,滕野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到了时间就准备离开。
小婴儿闹着要睡,白明轩抽不开身,让白知许去送送,两人肩并着肩出门,没有任何人打破沉默。
他的车停在院子里,短短十几步的距离短的像只眨了眨眼。
在他拉开车门的前一秒,她到底还是张了张唇,压着嗓子道:“对不起。”
屋外大雪纷飞,稍稍一张口,被迅速液化的冷空气凝成了淡淡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脸。
滕野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侧头:“什么?”
“所有,”白知许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几乎是手足无措,“所有都对不起。”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良久。
就在她以为他不想再理会自己的时候,听见滕野淡淡地开口:“你没必要道歉。”
是他心甘情愿的,捧着一颗心让她玩弄,也是亲手将伤害自己的刀递给她。
他只恨当初的自己,可怜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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