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滕野接到了白家打来的电话让他明晚冬至回去一起吃个饭,他并没有拒绝。
说到底对他有恩情在,就算白明轩没有打这通电话,他也会找时间去一趟。
刚挂断电话,邵崇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我找到了那个微信号,你猜猜是谁?】
滕野没什么兴趣知道,看了一眼不准备回复,哪里知道他自问自答立马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居然是白知许!怎么把她介绍给你了?老爷子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一段?】
放在电源键上的手指微顿,熄灭屏幕的动作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滕野抿唇不语。
老爷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所以并不知道他认识白家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他和白知许在一起过。
重新点开她的微信号,他看了一眼邵崇说的那串id眉头骤然蹙得死紧。
‘bzx0802’
何其可笑,两个已经分手了将近六年的人,互相还在用对方的生日做id和密码。
滕野死死咬牙,心里不住地设想,她知道是自己吗?
又或者,她知道是他,故意用带着他生日的id来加他。
这次她又想耍什么把戏,再玩弄他一次吗?
漆黑的眸子盯着窗外,他的脸色像是淬过冰一样冷。
八月二号是他的生日,十七岁的生日那年,正是高二的暑假。
他那时搬到白家借住已经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和白知许的关系也越来越微妙,几乎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生日的前一天,几个关系好的男同学约他出去吃了饭,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礼物里面夹着一封情书,封面上的落款是‘万蒨’,想了好久他才想起对方好像是隔壁班的班花,也是一中广播站的站长,大概是不知道拜托了谁,将写好的信偷偷放在了里面。
毕竟他在学校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不少女生喜欢他却又不敢上前搭话。
白明轩思想开明,觉得高二已经不算早恋,笑着鼓励他给女孩子回信,说对方如果优秀的话,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可哪里知道,第二天就被白知许拦住了去路。
她将他逼至角落,瞪着美目看他:“万蒨给你写情书了?给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可滕野的面无表情,落在她眼里就成了维护。
白知许一时气急,细长微凉的手指拉住他:“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他控制不住地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白皙好看的指尖,片刻后不知为什么声音陡然沙哑了几分:“听。”
“那你给我看!”少女粉色的唇瓣轻轻撅着,肆无忌惮的耍无赖。
他偏过头,目光略过那抹旖旎的颜色:“昨晚就已经扔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白知许唇角微翘,凑过去,说:“以后再有人给你递情书都扔了知不知道,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明白吗?”
“明白。”滕野哑着嗓子答道,黢黑的瞳孔望着窗外灼目的阳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知许忽然起了心思,坏心眼儿地踮起脚,拉进两人的身高差距,随后淡粉色的嘴唇在他耳边吹着风:“那你亲亲我。”
沉吟了良久,他手心微潮,猛地一下闭上眼要贴过去,却被轻易躲开。
睁开眼,小小一只的少女坏笑着看他,满脸都是得逞后的得意之色。
可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注定要陷落在她织的网里,五年、十年、或许一辈子。
只不过那时还年少,滕野没有想到自己听见她亲口说出那句话时,会比死了还难受。
……
急促的刹车将他从回忆里拉扯出来。
他抬起眸子,皱了皱眉:“怎么突然停车?”
司机心有余悸讪讪道:“前面好像出了小车祸,夜里太黑没看见,差点儿撞上了。”
滕野没放在心上,点点头:“绕开走吧,换一条路。”
“可是,”司机看着前面不远处黑暗里那抹窈窕的身影,踟蹰道,“出事的好像是上次那个白小姐……”
他目光一滞,本能地看向窗外。
已经接近凌晨,路上几乎没了什么车子,所以白知许的侧脸分外清晰,与他刚刚回忆里那张稚嫩的脸重叠。
大抵是和其他车辆发生了碰撞,车身左侧凹陷下去了一小块儿,人看起来倒是没事,交警正在跟双方沟通。
“要继续开吗?”司机半晌没得到回复,壮着胆子道,“女孩子大半夜的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陈助理坐在副驾驶,观察着滕野微妙的表情。
“总裁,我去把白小姐请上车?”
虽然没得到回答,但陈宇看着他表情细微的变化松了口气,看来他是赌对了,随即推开门下了车。
-
白知许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滕野,还是在这么窘迫的情况下……
她没有拒绝陈助理的邀请,拿着自己的东西就上了车,外面下着小雪,她穿的不算多,坐上车的时候发丝上还沾着几朵小小的雪花。
车子平稳的行驶,她这次提前告知了司机现在的住址,此外再没有任何声音,车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滕野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阖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规矩的双手依旧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他闭着眼睛,白知许自然不用避讳他的目光,转而大着胆子看他。
她抿着唇角忍住想要触碰他的冲动,细细看着那张她熟悉的脸。
六年的时间很长,两千多个日夜她当初怎么数也数不过来,可竟然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眼前的人比年少时成熟了不少,抿唇不语时的冷漠比从前还要更甚,只是那份对她的特殊不复存在,她也成了茫茫人海中无关紧要的那一个。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车速慢慢放缓,原本闭着眼睛的人慢慢睁开双眼,白知许眼眶微热,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只得慌乱的转头看着窗外。
“我到了,谢谢。”清了清嗓,调整好情绪后,她实在忍不住问,“我爸……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良久她才听到滕野的声音传来:“嗯。”
“那你会去吗?”
这次他没有再回答。
白知许不知道自己的耐心怎么变得这么差了,明明想的是慢慢接近吧,说不定他还忘不了自己呢,可是仅仅是被拒绝说几句生疏的话,她就已经忍受不了了。
她没有办法接受一个这样陌生,这样……不喜欢她的滕野。
-
细细的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楼道里的声控灯明明灭灭,像是快要坏了。
白知许没心思注意这些,心不在焉地上了楼却发现门口的阴影里站了一个女人,仔细一看是王兆。
“你怎么来了?”她收回刚刚泛滥的情绪,努力让自己正常一点。
“还说呢,你最近真的是很不在状态。”王兆被今晚的事情吓个半死,恨不得晃晃她的脑子让她清醒清醒,“你出车祸了怎么也不跟我说?打你电话也不接,是不是想吓死我?如果不是保险公司打电话过来,我还不知道这事儿。”
白知许怔了怔才想起来,车子是公司的,当时办理保险留的是经纪人的电话,出了车祸涉及一些理赔的问题,这才被她知道了。
“我没看手机,刚刚有点事。”
见她没什么事,王兆总算是放了心,笑了笑问:“刚刚谁送你回来的?我可是在窗口看的清清楚楚,是一辆豪车,哪个臭男人又打你主意了?”
开门的动作一顿,她眼睫垂了下去:“滕野。”
听见这个名字,咋咋呼呼的王兆也闭了嘴,愣在门口。
白知许给她拿了双拖鞋兀自进了屋,随手挽着长发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的表现过于平常,反而让王兆觉得奇怪。当初滕野离开,她难过成什么样子,自己是亲眼所见的,曾经那么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
沉默了半晌,她忍不住开口:“知知,你还喜欢他吗?”
客厅里还没来得及开灯,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时王兆好像看见她眼尾还泛着红,像是偷偷哭过一场。她皮肤很白,哪怕是轻轻一点微红也特别明显。
“我喜欢又有什么用呢?”白知许缓缓开口,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他已经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了。”
一共见面了两次,可是他连话都不想对自己说,她没有办法再骗自己滕野还喜欢自己,还把自己放在心上。
叹了口气,王兆把憋了几天的话终于说出口:“也是,当初你说了那种话。我觉得吧……但凡他还有点男人的血性,就不会同你在一起了,要么就算了吧。”
漆黑的客厅里骤然安静,王兆许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啪’地一声按开了客厅的吊灯,却看见她直愣愣地站在玄关,表情不解,像是什么不都不知道一样。
“我当初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能让他扔下我整整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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