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镇上,沅昭拿了两种攒下最多的药材,一个八两一个七两,再就是三株炮制好的金银花,以及五株新鲜的金银花。
三七一共给了九十五文。
沅昭放进柳氏给的荷包里收好,加上之前的三十二文,拢共一百二十七文。
赚了钱自然要吃好吃的,沅昭拉着柳氏又去了之前的摊子,照旧买了三个包子回家。
这段时间沅昭的运动量加大,相应的饭量也变大,柳氏就多买了一斤面粉,接下来十天沅昭的早饭就是鸡蛋饼。
后晌回到冯家,柳氏把包子放到大房屋里,找到翻晒药材的沅昭。
沅昭采药能卖钱这件事,家里除了柳氏和冯大山知道,就连大房也不知晓。二房三房更是当沅昭在过家家,他们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过山上的野草能卖钱。
“昭昭,你觉得你三个兄弟里面谁最好?”柳氏问沅昭。
上一次卖草药让柳氏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一次又亲眼看到沅昭赚了近一百文,柳氏才定下心思来。
她跟冯大山早就有了分家的想法,不过一直因为沅昭的身体才没有提出来。沅昭体弱,经常三天两头生病,他们做爹娘的年纪大了,干也干不了几年,还是得靠着三个儿子供养。
不过沅昭有了赚钱的法子,又有大房四个孙女孙子帮衬着,她们有心又孝顺,就算以后她和老头子不在了,这四个孩子沅昭也是能指望的。柳氏之前分家的想法就又冒出来了。
沅昭停下动作,看着柳氏想了想,莫非娘是想分家?
“大哥吧,我觉得春草她们很孝顺。”就算沅昭不事先知晓剧情,她也能感觉到三房的后辈谁对她最孝顺。
大房的四个每次上山找到好东西,像野鸡蛋野果子,回来的时候都有沅昭的份。可二房三房就从来没有过,估计是受他们爹娘的言行耳濡目染。
有了沅昭这话,柳氏心里就有了准头。
晚上柳氏跟冯大山又提起分家的事情,冯大山啃着包子,她在一旁道:“老头子,咱们做爹娘的没本事,叫昭昭天天吃糠咽菜。不过昭昭自己聪慧,学了门能赚钱的好本事。这样就算咱们以后干不动了不在了,我这心多少也能放到肚子里去,不至于在下边一直惦记着。”
“昭昭身体不好,以后嫁娶艰难。而且我也心疼,女子怀孕多艰险的事情,就怕有个万一。我想好了,实在不行咱们就给昭昭娶个上门女婿,说好一辈子不要孩子。”
冯大山啃包子的动作慢下来,点头道:“你打算得对。”当初柳氏生沅昭的时候多艰险他是看在眼里的。
“昭昭有门手艺赚钱挺好,这钱都给她攒起来,手里头有钱比啥都好,再有她三个兄长的儿女照看着,我这才能放心。”
柳氏白了他一眼,“你可得了吧!还三个兄长?”柳氏指了指二房三房的屋子,“你瞅瞅那俩,从来都是有了好东西搂回自个屋里。别说昭昭了,咱们做爷奶的又受过几回?”
冯大山动了动嘴,低头看着手里的肉包子,他受过最好的孝顺就是这两次的肉包子了。还是昭昭好,他做爹的没白疼。
柳氏这个做娘,每每想起这些事情都觉得寒心,她抹了抹眼泪,“咱家穷,是,咱俩没本事。三个孩子都觉得咱俩偏心,都觉得咱俩手里边的东西该给他们,可他们也不看看自个啥样德性?”
“老二现在就是没生个儿子出来,不然咱这家得给他翻喽!老三外向,一心只有他们三房的小家。也就是老大还好一点,有个做兄长的样子,知道咱偏心沅昭也不说啥。”
冯大山默默咽下最后一口肉包子,擦擦手问她:“你想咋分家?”
柳氏见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开始认真起来,“我想着,房子咱就不分了,叫二房三房搬出去,宅基地的钱肯定得从公中走。家都分了,我也不在乎那点银子。反正该咱们昭昭的我是一点不能少。”
“分出去以后,昭昭采药的事情就不用在家里遮掩了。而且以后二房三房的糟心事也轻易传不到咱们这边来,昭昭以后吃香喝辣他们也瞅不见。”
“我现在可是怕了二房三房,尤其二房,三丫差点就让咱昭昭没命了,关她进罪室我都觉得不解气,我只恨没有亲手打她一顿!”
冯大山默默听着,牙疼地咧嘴,“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柳氏皱着脸,“不到十二两,买宅基地花十多两族里出一半的钱,剩下六两我给昭昭留一两,咱俩剩二两以后也是昭昭的。分给三房就是一房一两。”
也就是幸好沅昭这次落水没有大病,否则又要花费一笔不小的银钱。
冯大山不停拍着大腿,十二两就是他和柳氏攒了一辈子的钱,增增减减的,最后到了分家还是这么寒碜。
“分吧。”冯大山最后答应下来。
不过分家不是立马就能分的,冯大山松了口以后,抽了一天农闲的时候去族长和里正家坐了会儿。
三房冯友耀的媳妇陈氏去小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里正儿媳也恰好过来,凑近了拍了拍陈氏的胳膊,“我出门前见你公爹去咱家了,听着像是在商量买宅基地的事情。”
陈氏拧眉想了想,想到什么突然睁大眼睛,表情欣喜若狂,“真的?”
里正儿媳咳嗽一声,“我也不清楚,只随便听了一句。”
不过陈氏却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加快动作草草洗完衣服转身就往家跑。
但是却被里正儿媳拉住,陈氏疑惑,“还有别的事情吗?”
里正儿媳眼神闪躲,吞吞吐吐了半天,见周围没什么人离得近,这才小声问道:“那个,我听说你家小姑子和三丫同时落水,为什么就没有人怀疑你小姑子被水鬼附身了?”
陈氏闻言脸色一变,打开里正儿媳的手,恶声恶气道:“说什么呢你?你才被水鬼附身呢!”陈氏挣脱开,急急忙忙回家,路上还不满地嘀咕,“这种事情是能乱说呢吗?”
要是让那死老婆子知道,还不得撕烂她们的嘴?
里正儿媳吃痛地捂着手背,震惊的看着陈氏气哄哄离开的背影,恼羞成怒地骂道:“活该!有眼不识泰山,把活神仙当成恶鬼,我等着你们家倒大霉!”
里正儿媳抬头看了看天色,想到自己还没有给活神仙送饭,也顾不得还没洗完的衣服,急匆匆跑回家拿上屋里的点心往罪室去。
沅昭和春草几个又挖了一筐的草药,下山回家正好碰到神色慌张的里正儿媳路过她们。见她手上还攥着一个油纸包,大宝眼睛珠子定在上面,吞着口水道:“婶子手上拿的肯定是山楂糕,前几天我听里正的孙子说的。”
绿芽不解,“没看错的话,婶子是去罪室给三丫送饭的,她拿着山楂糕做什么?”
沅昭盯着里正儿媳的背影,眯着眼睛心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家门不远的地方,沅昭看到冯家后墙根处她三哥和三嫂俩人埋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激动地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不过扭头看到沅昭他们,陈氏惊慌一瞬,而后扬起笑容迎上来,“昭昭挖草回来了,快进屋吧,咱家马上要吃饭了。”
她瞥了眼用沅昭背后用大叶子遮住的竹筐,想到后院堆积的干草,出声对沅昭道:“昭昭,家里的鸡不吃这些野草,后院已经晒了一堆,也就烧火有点用处。三嫂看,昭昭你以后还是别去上山了,不如在家里歇会。”
陈氏真是不懂沅昭的想法,明明身体就不好,干脆就安生点在家里待着不行吗?非得去山上疯跑,而且沅昭一动弹她吃得就多了,上回她还见婆婆柳氏从镇上回来多买了一斤面粉呢。
沅昭闻言立马抬头警惕地看着陈氏,“三嫂,你没给我动后院晒着的东西吧?”那可都是她的辛苦钱,要是被陈氏一把扔进火里烧成灰,沅昭发誓她会找陈氏拼命的!
陈氏被这眼神看的一愣,下意识摇头,“没有没有。”今个又不是她做饭。
知道她没动沅昭也没有放心,家里可还有个小王氏呢,沅昭得到答案加快脚步往家里去,径直到后院去看自己的宝贝草药还在不在?
哪想到,正好就碰到有人祸祸她的辛苦钱!
“你放下!”沅昭高声喝止小王氏正在摧残她辛辛苦苦炮制的草药的动作,“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沅昭看到一旁泥地上散碎的草药末,简直火冒三丈,特爷爷祖宗十八辈的,那可是她辛苦一个月攒下来的草药!
小王氏被沅昭这一声吓得一哆嗦,手足无措眼泪唰一下就冒出来,她手一抖,又沥沥拉拉撒掉不少草药。
沅昭急得跺脚,一声尖叫响彻冯家,“娘——!”
听到声音的柳氏立马从前院跑过来,“昭昭,昭昭,娘来了!”柳氏到了后院见到沅昭气得脸蛋通红,眼睫毛都挂上了泪珠,顿时心疼得难受,“娘来了,昭昭。”
沅昭气到不行,她现在头晕脑胀,刚刚小王氏手抖的那一幕无数次在脑海中回放,沅昭觉得她这具身体就算没病也得给气出病来。
麻蛋,那可都是钱啊!这里的钱有多难赚谁还不知道吗?她一个月辛勤劳动的成果,今天全被小王氏一抖给葬送了!
扭头看到小王氏脚下的草药末,柳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怕是比沅昭更生气更心疼,当下就上前把呆愣住的小王氏给揪到一旁,“你给我滚开!”
“谁让你动这些东西的?我不是刻意嘱咐过你吗?”柳氏四处张望寻找棍子,她气上头,实在找不到干脆踹了小王氏两脚,“你个没安好心的东西!”
后院动静挺大,不过半会儿前头的大人孩子都过来后院,大王氏和春草在一旁安慰沅昭。
家里都知道那箅子上晒着的是沅昭的东西,小王氏这一下不是有心就是故意的。
冯友宗上前阻拦柳氏,把哭得满脸泪水的小王氏挡在身后,“娘,不就是一堆干草么,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撒了就撒了。”
冯大山立马一巴掌拍上去,“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看昭昭都气成什么样了,你一个做兄长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沅昭确实气得不轻,她这具身体又受不了情绪太过激动,此时头晕目眩地靠在大王氏身上,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闭上眼睛难受的表情看着可怜,老三冯友耀一直对这个便宜妹妹不怎么关心,此时也觉得有些过分了。
“二哥,昭昭都气成这样了,你让嫂子认个错吧。”那确实是一堆干草没错,可耐不住那是沅昭最看重的干草。
小王氏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她心里委屈,不就是动了一下那些鸡都不吃的杂草么?怎么一家全向着沅昭那小姑子?要是她有个儿子该多好!
小王氏迷蒙着泪水,下意识找到二宝的位置,心想要是二宝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该有多好!
冯有光瞥见小王氏这个眼神觉得十分古怪,他把二宝拉到一旁挡住,劝冯友宗道:“老二,道声歉。昭昭身体不好,这次气狠了,弟媳确实做得不对,家里人都知道昭昭宝贝那些东西。”
冯友宗紧紧抿着嘴唇,要是王氏真的对沅昭认错了,那不就代表他们二房低沅昭一个丫头片子一头了吗?
见冯友宗跟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冯大山冲去厨房拎了根烧火棍出来,狠狠抽在冯友宗身上,撂下一句话,“分家!”
众人登时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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