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是的父亲曾是国子监祭酒,家族声势虽然不显,却是一等一的清贵世家,底蕴深厚。她从少女时起就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当初被纳为后妃还叫不少人可惜,只觉文坛少了个女英雄。


    后妃只需有德,顺从,便算尽了本分。可又有谁知道,这偏是她自己求来的呢。从文不过是呼号着世事,理政方能执掌乾坤。


    楚王没有再继续说陆秉元的事,另提了别的:“儿臣方才去见了父皇,他较我去留地时听着康泰了不少。”


    “你父皇福泽深厚,自然长命百岁,有他做你的天,你干什么都是不需怕的。”慧贵妃这话早回得驾轻就熟。


    如今的和元帝虽说是卧病,但他早年积威甚重,把朝廷里外治理把持得如铁桶一块,即使是身体之类的话,私下也是不敢乱说的。


    但人老了到底精力不济,于朝政上渐渐出现漏子也是难免的,况且他还醉心着长生不老的事,儿子们要出头,自然得做些什么。


    “怎不见母后养的狸花猫?”楚王左右看着,殿内空寂无人。


    慧贵妃在千山翠釉色洗手盆中净了手,道:“跑出去哪玩了罢。”


    楚王殷切地给母妃递了帕子,低声问:“如今可要着人去找?”


    “狸儿狡猾,贸然跟了去,以后它就不待那地了,静候着它回来吧。”慧贵妃美目


    和元帝耳目遍布,即使受宠如贵妃,得器重如楚王,都不敢贸然出手阻拦,恐让和元帝查出来。早年杀兄弟不眨眼的帝王,未尝不舍得对儿子下狠手。


    “儿臣明白了。”楚王点头,只得将妨碍陆秉元的心思暂且放下。


    “若是三弟能回来,中宫娘娘也能开怀,精神只怕也会好些吧。”楚王喟叹。


    毕竟是耗尽力气,千盼万盼才生下来嫡子,就这么走丢了,当真是荒唐。


    “小时候会走丢,只怕真应了钦天监说的,不好养大,须得多吹打几番,哪知这就吹到外头去了。他的宫室这么些年都置办着呢,皇后娘娘虽然糊涂了些,但一见着本宫,回回还知道吩咐这个。”她只是絮叨着,看不出有不满的神色。


    母子二人话毕家常,楚王就出去了。他回身看了飞鸾殿那重檐宫宇,有琉璃宝光覆盖,檐下是遮阳的细篾卷帘,却承受不住雨打,宫女们唯有每日一换。


    打小跟着他的小黄门,自然对楚王的心思最是了解不过,问道:“殿下,可要派人跟着陆副使,伺机下手?”


    楚王自恃孝顺,自然不会忤逆母妃的话,他答道:“不必,将此事悄悄透露予大皇子的人,最好是能留下点证据。”


    大皇子空有野心,内里却是个彻底的莽夫草包,不如就助他一把,彻底坏了父皇的好事。


    “是。”


    河东道天水坞


    这个常年被咸腥海风围绕的门派,如今已被血腥气吞没,最后一个人的鲜血喷溅在了地上,整个天水坞的人被屠杀殆尽。


    惨叫的人声彻底平息了下来,公子手下的杀手如鬼魅无声立在四周院墙屋脊之上,封住了所有能逃跑的路。


    此刻只剩下熊熊烈火焚烧的声音,和呼啦的海风助长着火势。


    终于有人说话了,“人都在这了?”段青荇拂袖,将几根粘满了血的丝线丢进了火堆中。


    藏在天水坞中的拂衣阁内应半跪应道:“回禀公子,天水坞已无活口,但门派外的人……识得不全。”


    啧,看来又出了岔子。段青荇垂眼看他,眼神暗不见底:“我一个个问过去了,这里可没有你所说的,知道常萤山消息的人。”


    只这一眼一句,就吓得内应胆寒,段青荇方才丝线如网,肆意杀人的血腥模样,任谁看了都不敢当即与他相对,即使这人长了一张温柔的脸。


    他忙催动起脑子,急切道:“我记起来了!有个哑巴,有个不知打哪来的哑巴,我爹说他可以解开歌谣的秘密,就是他不见了!”


    为什么要跑呢,耽误得他要晚点才能去找林静含,段青荇皱紧眉头,脸上全是不耐烦,显得有几分扭曲。


    段青荇不耐问道:“你可记得他的模样?”


    “记得记得,他左眼下有一道刀疤裂到下巴,右脚跛了,剃了个光头,这些决计遮掩不了!”


    “倒是详细。”段青荇示意,周围的黑衣杀手领命消失,天水坞附近的船只都被毁掉了,那人只可能往内陆逃窜。


    指派完事情,段青荇又道:“没摸清状况就敢让我过来,借拂衣阁的手替你自己报仇,韦丛杰,你的胆子够大。”


    这话吓得韦丛杰肝胆俱裂,他是天水坞帮主韦致丰的私生子,从小被欺压糟践着长大,仇恨着整个天水坞,才会被拂衣阁策反。


    今次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让拂衣阁替他报了这么多年的仇怨,如今上头的兄弟父亲具亡,他未尝不能重建天水坞。


    结果当下就被段青荇拆穿了心思。


    “公子……公子……”韦丛杰膝行向前,“我愿重建天水坞,唯公子马首是瞻!”


    段青荇微微叹了口气:“只怕你,还够不上,不堪大用。”没有他得父兄,一个没本事的私生子,江湖上没有人认,就什么事都办不成。


    说罢段青荇就转身踱步离开了,手腕脚腕连同脖子仿佛被人用丝线提着,自动开始扭曲变形,韦丛杰痛得整张脸肿胀变形,天水坞最后的一声惨叫在夜空中扯裂。


    即使杀了这么多人,段青荇心中的戾气仍消散不去,只是不显露在脸上罢了。


    本来他是连去苏州的空闲都没有的,但是手下跟他回禀时说阁主出了佛殿寻林静含去了,他才匆忙去确认她的安全。


    回去质问了那老不死的,老不死的也只是说去看一眼儿媳妇而已,即使这样,他仍不能放心。


    “看来要晚些去泽川山庄见你了。”段青荇望着灿烂的天星,在旷静的海边仿若伸手就能摘到,他入梦般抬起了手,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在远方的清皎女子。


    等他足够强,就不用再忍受什么多的分别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在一处。


    盛夏的苏州,白日里的人总是恹恹,织云楼的热闹时辰还没到,姑娘们难得的在房中歇着,并没有多少人走动。


    林静含帮着明修况奔走了大半月,总算是收集齐了足够的证据,让明修况递了折子上去。之后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去泽川山庄贺寿的行程左右就这两日了,她便打算多陪着楚雪泽。


    她惯常有中午小憩的习惯,只是如今地点从竹阙馆的院子,移到了楚雪泽的卧房之中。


    阳光被拒之窗外,屋内的两人分享着一方昏暗,一方冰鉴缓缓输送着凉意,盛夏让衣衫单薄,林静含连被子也不盖,在床上假寐。


    楚雪泽知道她这半月来的辛劳,如今得空便赶来找他,让楚雪泽觉得自己在林静含心中确实有了些许分量,他自然觉得开心满足。


    在陪着她吃完了饭后,他也不睡,而是照着楼中的姑娘伺候客人一样,轻轻地给她捏腿,还不时低声询问力道。再喂她一口冰荔枝,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林静含舒展了四肢,困倦慵懒地问他:“你去哪学的呀,是给谁捏过吗?”


    “看着楼里其他姑娘这般照顾人,那些人都很高兴,我就记下了,想让你也高兴,并不曾这般伺候着别人,”他看着床上慵懒迷人的女子,问道:“你呢,可让别人这般伺候你?”


    他总是时不时试探她,以期得知自己才是那个唯一与她如此亲昵的人。


    林静含微微睁眼,先看到的是绣着雪松纹的雕花屏风,微偏过头就是楚雪泽那张勾人的脸,她摸了一把他细滑的脸蛋,说道:“我在山中学了几年的剑术,头一回进的就是织云楼,之后哪回不是来找你的,你不伺候我,那就是没有过嘛。”


    闻言楚雪泽果然浅浅一笑,凑近了她,林静含驾轻就熟地在他唇上香了一记,逗得楚雪泽眉眼处都是温柔,神情柔和至极,看得出是极为满足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楚雪泽,林静含总还觉得不够,只是亲吻,是不够的,似乎是什么催促着她,再贪婪一点,再放肆一点。


    林静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了身子的,她贴近楚雪泽的耳际说道:“我想喝酒,楼里的酒。还有那些图册,我也想看。”


    说罢就又躺了回去,眼睛里带着狡黠又得意的笑,任由残留的温热感炙烤着楚雪泽的整张脸。


    楚雪泽初初闻言,心跳如鼓,呆呆地看着她,眸光闪动着惊讶,忍不住就想到了那件事上,难道说,含娘真的……想与他,做那档子事?他怕自己猜错了。


    其实他何尝不想真的完全拥有林静含,只是太过珍贵的人,总是舍不得唐突了她。如今竟听出她好像真有那般心思,忙结结巴巴地问:“含,含娘的,的意思是……那个吗?”他问完,低头羞窘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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