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城珏回到房间后,将房门开了一道缝,偷窥了许久,见楚雪泽终于离开了林静含的房间,方才送了一口气。


    接着就看见他手里拿了一个空空的碗,不正是他端过去的那一碗?


    刘城珏追上了他,跟着楚雪泽的皇城司兵马上拔刀,刘城珏退后一步,楚雪泽转身看到他,与拔刀的人说道:“这位刘公子看着没有恶意,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请问公子名讳?”刘城珏问道,如今再仔细看这白衣公子,只觉得清隽又妖娇,颇像引人堕落的妖物,让他心里提着警惕。


    “在下楚雪泽。”


    “这碗,她是喝了?她喜欢吗?”刘城珏问完又觉得自己犯傻,这是要来和情敌显示自己对林静含的关心吗?


    楚雪泽微微歪了头,轻笑道:“啊,没有,我倒了。”他微眯着眼,教人辨不清情绪。!!!刘城珏指尖颤抖地指着他:“你……你怎么把我的药汤给倒了?”


    “抱歉,我看着凉了,含娘喝了怕是要闹肚子呢。”楚雪泽仍旧笑着说道,“而且,闻起来有一股糊味,看来厨房的人没有做好呢。”


    刘城珏急得不知道说什么:“不,不是,我……”


    “刘公子若无事,我便先去休息了,明日还约了含娘一道泛舟太湖。”


    含娘?他叫她含娘?他很想说:“你离我未婚妻远一点!”


    但是不行,先不说刘无咎是不是真的和青峰盟说了取消亲事,原本他们之间的亲事也只是两家有意而已,还没提上日程,他若贸然说出来,实在太不要脸了一点,万一没成……不可能,只要他诚心诚意,这事一定会成的!


    他拳头攥了许久,想要再说什么,就看见面前已经没有了人,走廊空荡。可恶!刘城珏咬牙,他今晚就把所有的船凿穿,看你们拿什么泛舟太湖!


    刘城珏说到做到,当真冒着雨去拆了停泊在湖边的小舟的船板,回到屋内又是翻覆了半个时辰才睡去。


    第二日一早,楚雪泽起身后就去敲了林静含的门,二人相携下楼用早饭。


    林修虽然不明白少主为什么会巧遇这么多人,但也闭嘴没问。


    刘城珏一晚上没休息好,眼下两团青黑,折损了张扬的少年气,打开门,就看到并肩走过来有说有笑的两人,脸色更是不好。


    楚雪泽似才看到他,笑道:“刘公子,今日朱衣宝带,整个人当真是英武不凡啊。”


    他说得一脸真诚,还带着喟叹,当真是为刘城珏的通身气度所折服的模样。


    刘城珏打小就知道自己的长得好,跟朵水仙花似的,自傲到不行,如今与心上人日日相对,打扮上更是精细到了发辫上缀什么珠子都要思虑半天。


    “君子自当正衣冠,美资仪。”他挺了挺胸膛说道。


    “不像我,从未见过世面,也不会打扮,只能这般散发劈头,不着华彩。”


    刘城珏再见他的第一回,早吩咐了小铁去打听楚雪泽的身份,着实为他的小倌身份吃惊的好久,这般想来,青峰盟的少主觉得和一个小倌没什么可能,只不过是楚雪泽在痴心妄想罢了,他便自信满满。


    此刻听他如此夸赞自己,越发看不起眼前之人:“楚公子谬赞了,在下不过因拘着少主的身份,代表了洗剑城的脸面,楚公子不必效仿,如今这身看着便很好。”


    此时林静含终于开口了,对楚雪泽说道:“你长得好,无需过多矫饰,走吧,用早饭去了。”刘城珏的话让林静含觉得他在有意针对一般楚雪泽的出身一般,语气已有微微的不悦。


    只可惜刘城珏还不知自己的话中有什么问题,便见气氛怪异了几分。


    楚雪泽则一脸触动的看着林静含,轻声说道:“含娘说得是。”


    从头到尾,林静含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还不是对他说的,刘城珏只觉得不快,不满又转移到了楚雪泽的身上,哼!先让你得意!刘城珏看他们下了楼去,眼睛像是要把楚雪泽的背瞪出个洞来。


    陆秉元已在堂中坐着了,看着二人一起走下来的模样,迟钝如他,竟也看出了几分情意绵绵的模样


    楚雪泽的身份现在存疑颇大,那枚玉佛他只说这是自己打小带着的,但是儿时的记忆随着一场急病丢失了。陆秉元办差多年,见过谎话无数,此刻竟也辨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皇家血脉又不能严刑拷打,如今被不知根底的人追杀,他只能先拖着,亲自带楚雪泽回京城请示圣上再说。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如今最清晰的线索。当下一切尚无定论,他对楚雪泽既无恭敬,也没有随意拘押了他去。


    林静含拣了靠天井一侧的桌子,一夜雨后,银杏树叶被水洗得翠亮,树下的棕色的山石看着更加光滑了几分,被雨打落的叶子在流水中打着旋儿,整个天井的景色颇为好看。


    “一人用饭未免寂寞,我和大家在一处吧。”刘城珏说着就挤了过来。


    甚至陆秉元也一声不响地坐了过来。桌子四面一时坐满了人,林修和小铁只能坐到了陆秉元先前的桌子上。


    陆秉元打量着林静含,直言问道:“皎芦别馆那晚的黑衣人是你,捉拿王元贵时出现的也是你?”


    无怪他能猜出来,在第一次见到林静含的时候,他就找人查了她的来历,陆秉元熟知百家武功,却认不出黑衣人武功的来路,恰好刚从剑圣门下出山的林静含就有这个本事。


    况且那日的黑衣人功夫俊逸,却只为剃他半边眉毛,想到白天他差点抽到明挽珠的事,他就明白了。她救王元贵时的行事作风又轻狂随意,很难不联想到一个人的身上去。


    林静含也不辩解,挑眉看他:“陆副使为何来太湖?”


    “贺寿。”非敌非友,便不再多言。


    “是吗。”林静含更没指望能在他嘴里听到实话。


    二人简单言语两句,其他二人皆有些不知所云,但都知晓不好问。


    刘城珏主动为林静含盛了一碗粥,说道:“这粥熬得不错,林姑娘尝尝。”确实如他所说,稠粥加了猪骨熬得软糯,上头撒着细碎的葱末,看着就很开胃。


    林静含正想接过,楚雪泽的手就伸了过来,笑道:“正好我也想喝粥,刘公子不介意吧。”


    刘城珏傻眼,这人……也太失礼了。他看向林静含,眼中都是控诉,然而在林静含看来,一碗粥而已,楚雪泽想喝就喝了,她另拿过了一屉小笼包。


    刘城珏看着他心安理得的模样就生气,又想起昨夜楚雪泽说的话,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们不是要去游太湖吗,什么时辰去呀。”他等不及看一下这人败兴而归的模样了。


    “嗯?”林静含看向楚雪泽,不明所以。


    “我们并不去游湖。”楚雪泽摇头轻笑,仍旧斯条慢理地喝粥。他如今正被监视着,陆秉元怎么会允许他跟谁出去玩闹。


    他,他竟然耍自己,想到自己半夜像个傻子一样去拆船,刘城珏一口气顺不上来,猛地站起身,狠狠地瞪着楚雪泽,说道:“你,你这个青楼……”


    动静大得让陆秉元扭过来头看向他们。


    林静含冷声道:“刘少爷是要在这里耍少主脾气吗?”这话已经很不客气,她早察觉到二人没来由的针锋相对,自然会站在楚雪泽一边的。


    刘城珏今早三番五次被呛,林静含话里话外又在说他无理取闹,他顿时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再狠狠瞪那假装“无辜”的楚雪泽一眼,当下一甩衣摆就跑了出去。小铁只好放下饭碗也跟了出去。


    此时却生了变故,楚雪泽忽然扶着自己的肚子,喊道:“含娘……”他的头上渗出了冷汗,如梨花带雨。


    林静含被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住他,扯过他的手把脉,说道:“不像中毒。”但看他变得煞白的脸,如春花凋残,显然存着十分的痛苦。


    “这粥……”他手微颤的指着剩下的那半碗粥,那本是刘城珏递给她的。


    “林修!去把刘城珏追回来。”林静含丢下这句话,就将楚雪泽带回了房。


    从头到尾,陆秉元除了惊讶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看着他们上楼,他只是派了两个人去跟着。


    大夫来看过,也看不出什么来,幸好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楚雪泽就渐渐好转了过来,林静含舒了一口气,又把了脉,并无异常,看来只是一些让人腹痛的药物。


    刘城珏就在房中站着,看着林静含着急的模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刚跑出客栈,就看到林静含身边的随从追了出来,还以为是她觉得抱歉想喊自己回去呢,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到了楚雪泽躺在床上的模样。


    这……这人刚刚不还好好的,这不会是在讹自己吧。刘城珏心里存着忐忑。


    还未想明白,林静含就起身朝他走来,忽然地抓起他的手,刘城珏没防备,她又挨得这般近,一时间呆滞在了原地,面色泛红。


    谁知林静含将他的手举到了眼前,在衣袖出抿出了一点白色的粉末,声音如冰雪簌簌落下:“刘少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是在怀疑他?刘城珏本瞬间冷了下来,僵着面容答道:“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是他!他诬陷我!”


    林静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看到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楚雪泽,他双眼懵懂,只带着疑问喊道:“含娘,过来。”


    林静含自然不信刘城珏的话,她就在现场,从未见到楚雪泽的手挨到刘城珏的衣袖,何况楚雪泽只会几招自己教他的剑法罢了,又如何能躲过在座众多习武之人的眼睛陷害他,刘城珏这般推诿,实在是无稽之谈。


    当下她的声音已是平静:“青峰盟与洗剑城是世交门派,我不想和刘少城主起什么冲突,还请少城主不要戏耍阿雪,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话如一把巨锤抡在了他的心上,震得刘城珏心碎。


    另一边,段青荇循着逃窜之人的蛛丝马迹,发现那人竟是在往太湖的方向走,他的笑意越深,看来是想去找“济四海”?端看那朱庄主会不会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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