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空气湿润,学校里的梧桐长势茂盛,枝叶间抖着细碎的光。
江慕的话掺杂在氤氲的暑气中,清晰地传进顾碎碎耳朵。
女孩子被夸漂亮,心里总是开心,尤其这种话还是从她喜欢的人口中说出的。
顾碎碎无措地高兴着,又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高兴,低下头忍了忍唇角的笑,没再敢看他,往前走的脚步变得轻快。
正是吃饭时间,江慕带她去了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餐厅。
餐厅里人不是很多,气氛安静,有舒缓的音乐声流淌出来。靠窗的位置上,周盼穿了件吊带抹胸裙,正跟高一届的某位风云学长谈笑,恍然间看到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带着个女孩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那男人身形极好,她虽然只是看到个背影,可仍是瞬间就把他认了出来。
“不好意思,”周盼起身,对空有个花架子,其实内里一片草的学长笑笑:“看见个熟人,我去打个招呼。”
学长礼貌颔首。
周盼袅袅婷婷地朝前面走过去,在江慕身边停下,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顾碎碎:“碎碎,这么巧啊,在这也能碰上。”
不等说什么,她已轻车熟路地在江慕身边的椅子里坐下。
她笑得灿烂,笑容里漾着恰到好处的娇媚,那娇媚却是明晃晃地对着江慕的:“这位就是你那个哥哥吧?一直都听你说,今天第一次看见。”她扭头看着江慕:“拼个桌可以吧?”
江慕冷冷撩起眼皮:“不可以。”
周盼的笑容僵了下来,很快又被她拉扯上去:“怎么这么小气嘛,只是拼个桌而已。”
江慕:“我一向小气。”
周盼:“……”
她再也笑不出来,强撑着又坐了会儿,直到江慕用轻蹙的眉明晃晃地表现出对她的厌恶。
“让我喊人请你走?”男人毫不留情。
周盼只能尴尬起身。
临走前,她警告地看了顾碎碎一眼。
顾碎碎并不理会,等她走后,好奇问江慕:“你认出她了?”
江慕脸上闪过迷惑:“她谁?”
看来应该是不知道,顾碎碎摇头:“没谁的。”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江慕从喉咙里凉凉笑了声,像是觉得她问的话很荒唐:“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不是喜欢,就是觉得你有点儿讨厌她的样子。”
“嗯,是讨厌。”
没想到他轻易应了。
过了会儿,又听见他说:“她不是好人,别跟她走太近。”
顾碎碎听得瞠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好人?”
“看出来的。”他语气坦然随意,像在说着一件不值一提的事:“你以为我这几年在刑警队里都是吃干饭的?”
顾碎碎抿了抿嘴,故意很夸张地说:“没有没有,哥哥最厉害了!”
江慕忍笑,别有深意地“嗯”了声,抬眼看她:“哥哥确实很厉害。”
顾碎碎傻乎乎的,完全没有听出他话音里的暧昧。桌上手机响了下,她拿起来看,发现是李柔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儿。
顾碎碎赶紧把餐厅地址发给李柔,发完提醒江慕:“李柔要过来,她是个好人,你不能赶她走。”
江慕只想跟她好好吃个饭,不想会有这么多有的没的人出现。他放下餐勺,压抑着不悦往椅背上一靠:“行。”
很快李柔和蔡格一起出现在餐厅。李柔跑过来一把抱住顾碎碎:“我说你怎么跑得不见人影了,原来是跟你哥来吃饭了。”
一边江慕突然凉飕飕说了两个字:“放开。”
李柔一头雾水:“放开什么?”
江慕的薄唇一张一合,说:“碎碎。”
李柔:“……”
江慕人长得冷,整天又跟一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打交道,李柔一直都很怕他,从来都不敢惹他。虽然一头雾水,可她还是赶紧把手松开,老老实实地在顾碎碎身边坐下。
她小小声地跟顾碎碎说话:“你哥怎么有点儿莫名其妙的?”
顾碎碎也深以为然:“他最近一直这样,可能是受伤了,脑部神经受到了压迫,你体谅下吧。”
江慕的额角跳了跳。
李柔拿了菜单点餐,热络地去问蔡格想吃什么。
席上蔡格跟李柔说话比较多,跟顾碎碎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可江慕仍然发现,蔡格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往顾碎碎那边瞟。
他气得冷笑。王乘说的对,学校里确实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很有可能会把他的小姑娘拐走。他必须常常过来看着,不能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一顿饭吃得他很不爽,离开餐厅后只想让李柔赶紧把蔡格带走,别在这里碍眼。
李柔却意犹未尽,拉着顾碎碎问:“我们去唱k吧,好久没去过了。”
江慕不动声色间挡在了顾碎碎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李柔,目光里满是威胁:“她要回家睡觉。”
“这才几点就睡觉?江警官,你管她管得也太严了吧,她又不是小孩子。”
说到这里李柔突然想起了什么,觉得江慕既然这么能管教人,那由他去劝碎碎,说不准是可以让那个傻丫头迷途知返的。
“江警官,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李柔神秘兮兮地把他叫走,探头看了看,确定顾碎碎不会听到,清了清嗓子说:“江警官,你一定要好好劝劝碎碎,她也太傻了,她喜欢上了一个渣男!”
江慕一双俊逸的眉霎时拧了起来:“什么?”
“你不知道,她偷偷喜欢一个人。那人是个渣男,什么类型的女人都喜欢过。什么可爱的、性感的、温柔的,还有什么什么优雅的,但凡是个漂亮女人都喜欢过,可就是不喜欢她!”
江慕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
李柔继续告状:“她还说,那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好的人,除了他,她谁也不会喜欢了。这不是傻瓜吗?怎么能对一个渣男掏心掏肺呢!我劝她好几次她都不听,她一向最听你的话,你好好跟她说说,可能她就不会再犯傻了。”
顾碎碎往他们这边看了好几次,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蔡格在路灯下看她,发现她肌肤细得不可思议,柔和滑腻,偏又一点儿妆也没有上,清丽得像朵出水芙蓉。
他不自然地咳了声,问她:“要喝饮料吗?我去买。”
顾碎碎摇头:“你帮李柔买就好,我不渴。”
那边李柔已经跑了过来:“要买什么?饮料?好啊好啊,我快渴死了。”
她拉着蔡格去了一家饮品店。
江慕朝这边走过来,能看到他脸色很不好,简直像笼了层千年万年也化不开的寒冰。
顾碎碎有点儿害怕:“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猝然攥住她手腕,拉着她往前走:“跟我回去。”
他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怕,浑身都在往外冒寒气。顾碎碎不敢说什么,远远地冲李柔喊:“我先走了。”
刚买完冷饮的李柔朝她追了两步:“饮料还没给你呢!”
顾碎碎:“你替我喝了吧。”
她被江慕拽上车,车门被猛地关上。
回去的路上他始终都很沉默,本就偏冷的一张脸在夜色中更显阴鸷,让人不敢细看。
顾碎碎的手腕被他抓得有些疼,委屈地不想跟他讲话,故意扭头去看窗外。
不明白他怎么莫名其妙就发了脾气,她又没有惹他。
两个人谁也没有理谁。
她回到家,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找了本书拿出来看。
大概一个小时过去,手机突然响了声。
她拿起来看,发现是江慕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开门】
她过去把门打开,江慕果然还没走,在她门外站着。
他似是刚抽过烟,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眉眼不像刚才那么冷硬了,神色也柔和了些。
“你怎么还没走?”她问。
江慕在车里冷静了会儿。顾碎碎有喜欢的人,还喜欢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虽然对这件事难以接受,可她毕竟是个早已情窦初开的女孩,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他比她大了那么多岁,跟她甚至快错开一个时代,有什么资格不准她喜欢别人。
好在事情并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如果李柔说的是真的,那男人是个流连花丛中的渣男,那他就还有机会把顾碎碎抢过来。
想明白这些,他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实在有些粗鲁。
“弄疼你了?”他去看她手腕,发现上面果然有圈淡淡的印子:“对不起,是我不对。”
顾碎碎满肚子的气因为他这句话瞬间没了,抿了抿唇问:“你刚才怎么了?李柔跟你说什么了?”
“没怎么。你回去睡,明天我来接你。”
“接我?为什么?我可以坐公车去。”
“因为,”他顿了顿,用正经的语气说出了不太正经的三个字:“我太闲。”
顾碎碎:“……”
“门锁好,我走了。”他随手把门带上。
顾碎碎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回屋呆坐了会儿,拿出手机给李柔发了条微信:【你今天跟我哥说什么了?】
李柔过了会儿给她回复:【他没跟你说吗?我明明让他好好劝你的,他是怎么回事,自己妹妹都不管!】
顾碎碎感觉有点儿不祥:【到底是什么?】
李柔:【我让他好好劝你别再喜欢那个海王了】
顾碎碎:……
她终于明白江慕刚才为什么会那么不对劲了。
当初她会说江慕喜欢各种各样的女生,是因为她心情不好,觉得他不管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总之就是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生。她那天又喝了点儿酒,借着酒精的催化在胡乱发泄,间或夹杂了点儿胡言乱语。
跟江慕重逢到现在,她并没有发现他交过什么女朋友,当初对他的控诉,实在是有些冤枉他。
现在李柔一搅合,在他心里,是不是觉得她挺可笑的,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一个涉猎广泛的大渣男!
她想跟江慕解释一下,跟他说她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可是一行字编辑好,她没有勇气点发送了。
如果特意跟他解释,会不会显得有点儿刻意,好像她很在乎他的想法一样?
她把打好的字全都删掉,往床上一躺。
算了,误会就误会好了,只要他不知道她在偷偷喜欢他就好。
第二日江慕真的过来接她,一大早就在外面等她。
她从窗口望下去,看到他的车后突然紧张起来。
他手里有她的课表,每天都准时出现接送她上下学,简直像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照顾。她虽然奇怪,可更多的是高兴。
每天都能看到他,实在是她人生里最最最开心的一件事情。
是她为数不多的值得开心的事。
洗漱后她从衣柜里翻出好几套衣裳,挑来挑去,不管哪一件都觉得不是太合适,最后随便套了件白t和背带裙。
她拿上书包奔下楼,坐进副驾驶。想让自己淡定冷静些,可越这么想越紧张,甚至有点儿不敢看他。
江慕拿出一份热乎乎的早餐,把吸管扎进豆浆杯里,连带着热腾腾的包子一起随手交给她:“东西吃了。”
顾碎碎接过来小口吃着,想了想,还是试着说:“那个,以后你还是不用来了,我坐公车就能去。”
“从这里坐公车到你学校要多久?”他问。
“啊?不堵车的话,大概四十分钟。”
“你时间很多?”他分明就是一副调侃的口吻:“多到每天可以浪费一个多小时在公交车上?”
“……没有。”
“没有就乖乖坐我的车,”他语气强硬,不容置喙:“别惹我生气。”
顾碎碎反驳:“那你就有时间浪费在接送我上面吗?”
“嗯,”他竟然还应:“有。”
顾碎碎:“……”
上午的课很满,她一直没有离开教室。
中午去食堂吃饭,周盼隔着人群看到她,端着餐盘走过来。
“顾碎碎,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故意吓唬你,根本不会对你怎么样?”周盼若无其事地吃饭,说出口的话却不像脸上那么友善:“所以你才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顾碎碎:“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当然是付诸实践喽,”周盼笑:“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江慕介绍给我,我就原谅你跟他还在来往这件事。”
顾碎碎想到江慕昨晚在餐厅的举动,因为他对周盼的不屑,使她在现在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周盼,你可不可笑。江慕如果真的对你有意思,你昨天也不会碰一鼻子灰了。”
“他现在对我有没有意思没关系,重要的是我有没有本事让他对我生出意思。”
“那你就自己去想办法,何必来求我。”
“我不是在求你,”周盼冷笑:“我是在命令你。你一个罪人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跟我摆脸色。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如果你敢不听我的,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灰溜溜地离开这个学校。你不要以为考上大学就安枕无忧,前途不可限量了。别说是当律师,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你会连一个毕业证都混不上!”
她起身,走到顾碎碎身边时停了下来,话里带着笑:“顾碎碎,你这样的人,别妄想能跟江慕在一起,你根本不配!”
她举步要走,顾碎碎却突然开口。
“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顾碎碎已经长大,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怕她了:“就因为我爸名声不好,你就觉得你能威胁得了我吗?你以为现在还是一千年前,什么事都搞连坐的时候吗?”
周盼回身看她:“你不信,那我们就走着瞧。我有什么手段,以后你就知道了。只要有我在,你别想好过。”
顾碎碎无比讨厌被人威胁的感觉,好像头顶悬着一个盲盒,盲盒打开,不知道里面是会故弄玄虚地掉出一团空气,还是货真价实地掉出一把斧头。
晚上上完选修课已经近十点,可江慕还是来了。
他站在教学楼外等她,身姿挺拔修长,一张脸俊美如神祇。是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会让她满溢起少女心的存在。
她朝他走过去:“你等多久了?”
他看了看表,倒是认真地回答了:“五分钟。”
顾碎碎才不信只有五分钟。
他带她走出校园。路上不时有成双入对的男男女女经过,大多人都会频频回头看他们,把他们当成了校园里的学生情侣。
顾碎碎听到有女生在低声讨论:“那个男生是哪个系的啊?长得这么好看,没道理我不知道啊。”
顾碎碎偷笑,对江慕说:“他们把你当成这里的学生了。”
江慕脸不红心不跳:“嗯,毕竟哥哥显年轻。”
顾碎碎笑个不住,完全把中午食堂里发生的不愉快忘记了。
坐车回去的路上她有些困顿,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江慕扭头看她一眼。女孩乖乖巧巧的,睡着的时候尤其柔软,白净的一张小脸美得勾人心魄。
他嗓子发痒,连咽了好几下口水。在下个路口转变方向,把车往自己家里开。
车子停在地下车场。他等了会儿,女孩依旧熟睡着,呼吸均匀,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紧闭的车里满是她香甜的味道。
他的手紧紧握住又松开,一双眼睛被停车场里的光浸得寒沉。
不知过去多久,他打开车门下去,绕到副驾驶,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顾碎碎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体有了腾空的感觉。她艰难睁开眼睛,从嗓子里含糊问:“到家了?”
问完很快清醒过来,现在这个场景,自己好像是被人抱着的。
她的睡意散了些,刚要让他把她放下,耳边突然听见他说:“搂着我脖子。”
她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地下停车场里一片空旷,除了他们什么人都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她横抱进了怀里,一只手扶住她膝弯,一只手垫在她后背。抱得毫不费力,仿佛她只是一片轻飘飘的叶子。
四周安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所以他的话飘进她耳朵时,她听得格外清晰。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满目惊惶地问:“什……什么?”
“搂着我脖子。”他说得坦然,口气清淡得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哥哥要把钥匙拿出来锁车。”他补充。
顾碎碎在这个时候忘了自己是有腿的,可以从他怀里下去。因为他的话,她被蛊惑了一样乖乖的、听话的伸手圈住他的脖颈。
他托住她后背的手拿开,只用一只手稳稳抱着她。拿出裤子口袋里的车钥匙,把车锁上。
她生怕自己会掉下去,两手抓得更紧,身子不自觉地往他怀里贴。
他很快重新托住她后背,抱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或许是四周封闭,空气流通不畅的原因,她心跳如擂,脸红如血,身上开始发汗。
因为实在害羞得厉害,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往他家里带。
感觉到他的气息近了些,她秉住呼吸,睫毛颤了颤。
江慕朝她俯低下头,说话时声音放得很轻:“小孩,别搂得太紧,哥哥脖子要被你勒断了。”
她赶紧松了些力气,两只手由圈改为松松地搭在他肩上。轻颤着睫毛小心地抬了点儿头,紧张地看向他。
他也正看着她,目光从她眼睛处下移,顿在她微张的两瓣唇上。
然后,喉结拉出漂亮的线条,满是欲念地滚动了下。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低下头,装出困意上来的样子,眼睛由半阖,过渡自然地变为紧闭。
到了十七层,停在门口,他仍然没有把她放下的趋势。她攀附住他脖颈,听到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
他把她抱进卧房,小心地搁在床上。
在他躬身的时候有那么几秒两人捱得极近,他半压在她身上,姿势暧昧得让她的心快跳出嗓子眼。窗帘紧闭,完全遮住外面的月光。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把他的气息烘托得格外清晰。
她只能继续装睡,在他离开时两只手从他肩上滑下来,尽量自然地揪住被子。
江慕出了一身汗,短短一段路走过来,轻易撩拨起他一身浴火。他身下涨得厉害,生怕再待下去会被她发现端倪。等帮她脱了鞋,他强迫着自己离床边远了些,沙哑着声音说:“要是醒了就去换身衣服再睡。”
她不敢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应:“嗯。”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音节,听在他耳里倒像生了勾子,能在瞬间摧毁他的自制力。
他大步出了屋子,拉上门。
他一走顾碎碎就睁开了眼睛,把被子拉过头顶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温度烫得吓人。她打开灯,跳下床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脸上果然很红,满满都是可疑的红晕。
她十分懊恼,责怪自己被他抱一下就脸红成这个样子,要是被他发现她的心思可怎么办?他抱她的时候那么坦荡,简直像在抱着一盆花一盆草,没有生命力的什么东西一般,怎么她就这么没!出!息!!
她没有听到外面洗手间里有哗哗的水声。
江慕站在花洒下,冰冷的水流顺着他精瘦健壮的身体往下流淌。
他粗粗喘着气,想象着她的样子。
可一个小时都过去,还是发泄不出来。他看了眼被丢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就要拨通她的电话时,他又咬牙放弃。
顾碎碎这一晚睡得很沉。江慕的这张床很软,像绵绵的云朵,睡起来极舒服,不会觉得累,每次躺在上面就不想起来。柔软干净的被子上散发着淡淡清香,是很好闻的一种洗衣液的味道。
因为知道江慕会送她去学校,她可以比往常多赖大半个小时在床上,睡饱了才精神奕奕地起床。
江慕刚好买回了早餐,给她带了她爱吃的一家包子。
“过来吃饭。”他叫她。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面对他,可是他提回来的早餐好香,只看一眼就知道面发得很软,里面的肉馅香得让人流口水!
她肚子里的馋虫轻易被勾了出来,顾不得害臊不害臊,跑过去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得好,她吃得满嘴生香。
她咬一口包子,喝一口甜甜的豆浆,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
江慕在一边看着,问她:“好吃?”
“嗯!”
“想不想每天都吃?”
“想!”
“那你搬过来?”
“……”
顾碎碎觉得自己听错了,怔怔看他。
“只要你搬过来,”他说:“哥哥每天给你买。”
他觉得自己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明显了,能让小丫头多少知道点儿他的心思,明白他正在追求她。他并不指望她真的会同意搬过来,只要她不会生气,不会从此疏远他,甚至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一点儿娇羞的表情,就证明她并不讨厌他的追求。
但凡是这样的发展,他就可以加大火力,继续自己的追求。
岂知他竟是想错了,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可顾碎碎仍然一知半解,甚至不解其意。
她蒲扇着黑玛瑙一般的大眼睛,有点儿奇怪地看着他,说:“哥,你是不是挺喜欢养小孩?”
江慕:“……”
顾碎碎:“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养,我都怀疑你不是拿我当妹妹,是拿我当女儿了。”
她把手里的包子吃完,拿出另一个放在江慕面前的盘子里:“呐,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会很孝顺你的。乖乖把包子吃了,豆浆喝了,然后送我去上学!”
她说完噔噔噔地跑回屋了。
江慕满脑门黑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
过了会儿,他无奈轻嗤了声,自嘲般地自言自语:“这小姑娘不开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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