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理会白听泉,只有魏薰在听到他这话之后偷偷推了推他,示意他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


    白听泉只好闭了嘴。


    接下来,就是两宗分别介绍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和新奇物什,总之都是设想得很好,但具体有没有夸大的成分也不得而知。


    所幸平日里琅剑宗的护山大阵威慑力很大,让那些妖族不敢靠近,今日偶然露了两个时辰的缺口都没有妖族敢前来进犯,只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闯入了琅剑宗,不过也都很好处理,没闹出什么大事。


    护山大阵在关闭两个时辰之后顺利开启。


    因此,第一天的交流会顺利结束,没有出什么大差错,这让那些管事弟子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交流会结束后,弟子们退场,留两宗长老互相交流磋商,而琅剑宗的弟子们正巧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彻底清理一下宗内闯进的脏东西。


    白听泉也不例外,他被安排巡视阳峦峰这里,尤其要确保清风派的长老和弟子们的住所绝对安全。


    白听泉负责的这块区域没什么异样,他正打算如实汇报,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一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叫他名字都有些不利索,断断续续,几乎要用尽所有力气。


    白听泉疑惑地转头。


    只见一位他颇为眼生紫衣弟子双手撑着膝盖,勉强喘匀了气,艰难道:“白听泉,你快来,淮季子尊者的房间里,有……有个大妖!”


    白听泉拧眉看他:“负责守在那里的人呢?”


    探查淮季子尊者的房间不是他的职责所在范围,若是来了大妖,难道不是该向管事弟子汇报才对?


    那紫衣弟子表情有些痛苦,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白听泉,那边我的同伴们与那大妖周旋的时候都受了重伤,那只妖的实力非同小可,只有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我就是出来找人求救,白听泉,求你帮帮我们!”


    白听泉仔细观察着紫衣弟子的脸色,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他握紧了手中的竹剑,低声道:“我过去看看,你快去叫胡师兄。”


    紫衣弟子郑重地点头。


    可他却在转身之后,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


    白听泉没看见这个笑容,但他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紫衣弟子应该是李问清的党羽。


    叫石中锐,原著里没少狐假虎威,借着李问清来刁难主角受。


    这个时候怎么找到他头上来了。


    白听泉实在好奇石中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他说的是真的,他过去也算是救了那些弟子的性命,好事一桩,若石中锐只是为了将他引过去,那他也有心理准备,一切都早有提防。


    但到了淮季子尊者的房间,白听泉才发现,石中锐所言的确不假……


    那只大妖果然是仅凭他们这些弟子们的力量无法解决掉的,白听泉赶过去时,那几名弟子都已经重伤到昏迷,幸好淮季子已被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


    大妖遍体鳞伤,见又有人过来,它表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白听泉勉强以竹剑支撑,幸好没过多久,那石中锐领着胡师兄过来,胡师兄凛然亮剑,艰难地争斗一番,击杀了妖物,脏血溅了一地。


    这时有弟子赶来将那几个重伤不起的弟子们送去了丹草峰疗伤,本来也要叫白听泉过去,白听泉却觉得自己仅在后背被抓了一下,并无大碍,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回听雪峰处理便好。


    胡师兄和石中锐便没再坚持,石中锐向他颔首道谢,就连平日里一向高傲冷漠的胡师兄也向他投去了几分软化过后的目光。


    白听泉轻飘飘地瞥了石中锐一眼,总觉得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他草草地以灵力封住了伤口,同他们道别。


    回到听雪峰之后,鸿羽闻着血腥味追上来,围着白听泉转了好几圈,一双小绿豆眼盯住了白听泉后背上的伤口,担忧道:“主人,您中毒了。”


    那妖物的爪子上有毒,白听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艰难地抬着手,倒吸凉气,小心翼翼地企图脱去自己的外衣,只是外衣和干涸的血一起粘在了伤口上,他动弹不得。


    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白听泉额头冒着冷汗:“鸿羽,去,给我弄点温水过来。”


    鸿羽为难地伸了伸自己的翅膀,小心道:“主人,我现在没有人身,也没有手,弄不来……我去叫人……”


    “不必。”


    白听泉彻底死了这条心,他咬牙闭眼,准备用上狠劲将衣服扯下来……


    忽然,听得门页“吱呀”一声响,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听泉,受伤了?”


    感受到手腕处那只手的力道,根本不容他挣脱,白听泉茫然地抬头,像只小动物一样,结巴地喊出了一声:“师……师尊……”


    温止垂首看他,脸色隐藏在了跳跃不定的烛火中,白听泉看不真切,只隐约感觉到了温止几分藏在胸腔之中隐而不发的怒意。


    “为何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丹草峰疗伤?”


    温止问出这话,就证明他已经知晓了白日里发生的那件事。


    当他匆忙赶向丹草峰去找白听泉的时候,被告知白听泉已经回了听雪峰,那个时候,他心中凭空生出一股无处发泄的烦躁。


    好像都是围绕着白听泉,也好像不是。


    白听泉茫然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眨巴两下,喃喃道:“师尊,弟子只不过是被那妖物抓了一下,并无大碍。”


    温止挪开视线,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松开桎梏白听泉的手,缓缓走到一旁,重新点燃将要熄灭的烛火。


    “听泉,过来。”


    白听泉站起身,动作倏然停顿,他嘶了一声,好不容易熬过这一阵突然的疼痛。刚才还没怎么觉察到,此时屋中的温暖令他的肌肤和血肉都苏醒,他才体会到那种撕裂皮肉的痛。


    白听泉小幅动作地横着挪过去,乖巧地在温止身边坐下。


    温止紧抿着唇,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手中的动作却非常温柔,他细心地为白听泉剪开衣服,用灵力暖了布巾,为他擦拭掉脏血。


    白听泉一直紧张地绷着身体,但没有感受到疼痛之后,他才稍有放松。


    温止淡声道:“听泉,若是痛,喊出来便是。”


    白听泉做好了心理准备,肌肉又不可避免地紧绷起来。


    幸好那大妖爪子上的毒不是什么剧毒,只要将毒血放出来便可,白听泉心头稍松,又觉一个冰凉的锋利刀刃抵在他的后背上。


    那一瞬间,白听泉全身汗毛倒竖。


    温止的手法温柔,可再温柔,那种痛却是实打实的,温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薄唇轻抿。


    白听泉从小最怕的就是痛,指甲下面起了倒刺他都嫌疼,如今生生被刀在肉上划开一个口子,灯光昏黄,有会心疼他的人在侧,他便更不会强装坚强,鼻中的酸涩有些难忍,白听泉眉头一皱,眼前便花了。


    温止动作倏然停住,轻轻唤了一声:“听泉?”


    白听泉囫囵把眼泪擦干净,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刚想说什么,却没想这一动作扯到了伤口,更是疼得他呲牙咧嘴。


    白听泉便就呲牙咧嘴地道:“师尊,弟子没事。”


    温止眼睫垂落,昏黄灯光之下,他沉思了一会,片刻,他抬手掐诀,竟凭空变出来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玩偶。


    堂堂沧浪君,也不知何时习得了这种哄小孩玩的小戏法。


    在他的思维里,小孩喝药苦着了就要吃糖,小孩摔倒疼了哭了委屈了就要玩些玩具才会开心。


    他把白听泉当成了摔倒疼哭了的小孩。


    白听泉缓缓伸手接过那个小玩偶,一刹那,心里就好像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要四散开。


    温止在以一种独特又笨拙的方式哄他。


    随后,温止温声道:“若是疼,不必忍着,听泉,不要逞强。”


    伴随着他声音的,还有温止源源不断送入他体内的灵力。


    白听泉这次真的觉不到疼了,他偷偷地笑,把玩偶一会搓成圆的,一会压成扁的。


    他此刻真的相信了,温止是对他好的。


    听雪峰上安宁静谧,他们两人却是不知道……


    阳峦峰,淮季子尊者连夜拉响了警报。


    声称自己的灵药不见了。


    此事绝非小事,此种重要丹药的失窃,若是有心人思虑起来,不管真相如何,都会有种种迹象指明琅剑宗要独吞这灵丹妙药。


    不管是不是琅剑宗有这种心思,若是此事不解决,不仅琅剑宗与清风派的友好关系无法再维持下去,就连琅剑宗都要被人议论,一向清白的名声要被泼上脏水。


    琅剑宗上下都非常重视这件事。


    桑吾亲自赶来,面色沉凝,迅速召来了当时负责守卫淮季子房间的弟子。


    只是那些弟子大多身受重伤,还在疗养,淮季子也说在那大妖袭击之前,丹药还是好好的。


    桑吾温和地笑着,看向石中锐和胡师兄,道:“说说吧,大妖袭击之后的具体情况。”


    胡师兄波澜不惊,他如实地汇报了大妖袭击阳峦峰,白听泉前去相助,以及石中锐向他求助的情况。


    轮到石中锐补充时,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仿佛豁然开朗,眼里有着不敢置信,全身颤抖地道:“明庚君,我知道了,一定是白听泉,他听说了大妖袭击淮季子尊者的房间,就主动找到我说要帮助我们捉妖,我当下还心有疑惑,但他此番好意我不好拒绝,我没想到……”


    石中锐的声音是从胸腔之中爆发出来的:“明庚君,一定是白听泉偷走了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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