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甚转过身,瞧见来人,意外了:“你回来了?”
来者穿着身素雅淡袍,年轻清秀的脸却毫无表情,他瞧着洛甚,点头道:“昨晚回来的,因已深夜,便未让人通报皇上。”
他手里拿着先皇的令牌,自然进出皇宫自如。
洛甚深深看了他一眼:“怎么如此着急?院子还没叫人去清扫吧?”
他垂下眼睫,掩下眼底闪过的慌乱,转身便拉着人往回走:“你昨晚住哪里?”
“就在这院子。”长青道,“还和故大臣秉烛夜谈了番。”
洛甚脚步一顿,松开了握他的手,回头看去,目光直望向故行之所在的院子,眉心忍不住压了压。
“哦……是吗?”洛甚低沉的声音中带了些冷,“你的身份,最好离他远些。”
“好。”长青不以为然,随手拍拍被握着的那部分衣料,跟在洛甚的身后去往御书房。
“这段时间,你还是住你以前住的院子。”洛甚手心微紧,进了御书房,随手翻开奏折,“等一个月后,朕公开你的身份,补办个宴会,你再露面。”
长青跟着坐下,瞧着洛甚拿笔的修长手指,唇角勾了勾:“臣弟,不胜感激。”
洛甚闻言,眼神暗了暗。
他假装自己没听见,拿出先皇交代他,要给长青的一部分文书,让长青拿回去先熟悉熟悉。
“你先回去吧。”
“是,皇上。”
长青抱着文书起身,慢慢走出书房。
屋内,洛甚看着门口长青离去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先皇死前的画面。
当年先皇担忧他不能成事,恐日后受洛铭的欺负,先是让人送了一批孤儿进宫。
长青正在其中,且当时正准备培养成暗卫,无意中叫先皇发现他的才智出众,先皇起了心思,将他带出来培养。
长青虽有才能,但终比不过洛甚的血亲关系,先皇没忍下心直接公开,一直到临死前,才告诉洛甚。
他会下旨让洛甚继位,但洛甚终究不是成龙之材,所以要洛甚给长青一个身份,相对的,长青会帮他处理掉洛铭,以及保护他一生周全。
自然,先皇的意思,是让洛甚让贤。
至于让洛甚多坐这几个月的龙位,是因为如此一来,洛甚让贤,长青受惠,双方各有制约,百姓和大臣们眼皮子底下,长青总不能忘恩负义。
先皇待他确实是极好,连洛铭都让别人替他解决。
说实话,洛甚根本不需要去查什么半年前的案子。
仔细想来,那多半是先皇故意留着的,他当时假装查不出来,就是为了交给长青。
洛甚偏眼,瞧见桌子上的信包,信手撕开,里面的信件铺了一桌子。
他正打算翻开其中一份,这时长安进屋,说上朝的时间到了。
那些大臣废话真多,又吵的不得不开个朝会。
他胡口应了一声,起身整理好衣服,抬步出去。
早朝上。
故行之贴门站着,几个官员私下窃语。
“昨晚秦王府好像出事了?”
“有人绑架了秦王,秦王至今未归,整个王府都急疯了!”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绑架秦王?现在可有线索?”
“还不知情,听说昨晚秦王夜游烟花灯会,然后就被人绑架走了。”
“啊这,啊这,这可怎么办!”
“明天他就办喜宴了,这要是还不回来,还能办吗?”
“……”
丞相自然也听说了这事,他凑到故行之身边:“故大人,你怎么看?”
脑海里闪过洛甚昨晚公报私仇那样子,他唇角不自主勾起,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抿直了道:“绑架秦王爷的人应当熟悉秦王的游玩路线,是特地躲在那里等他,本官认为,应该是秦王身边之人所做的。”
丞相点点头:“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待会儿就请皇上定夺,看要如何营救。对了故大人,你那心上人,找得如何了?”
故行之眼神暗了暗。
自那日后,他就没再见到过长年,那玉坠还在他的身上来不及还。
他摇头叹了口气:“人还没有找到。”
丞相也跟着叹一口气:“若是实在找不到,那便是无缘分,兴许,对方早已嫁人了呢?”
故行之敷衍道:“或许吧。”
“故大人,人啊,不能吊死在一颗树下,以故大人这样貌,钦佩仰慕故大人的女子多的是,就连小女都憧憬着故大人,若是故大人有空,不妨来本官府上聚聚,见见小女?”
故行之暗道你们催婚就催婚,怎么还催到他头上来了。
立马拒绝:“本官还是心悦着对方,若他不愿,暂不想娶。”
丞相闻言,表情尴尬了一瞬:“既然这样……故大人,可真是深情,那本官也不做这媒人了。”
说话间,随着太监传报,洛甚走进殿中。
他眼底还有些乌青,毕竟没怎么睡,脸色都显得憔悴了。
这在众大臣眼中,便理解成,听闻同胞受绑,忧心难眠,日渐憔悴。
于是纷纷献计,希望能帮到这可怜的帝王一点。
洛甚认真听讲,点了几个人去办,一派忧心弟弟的好君王形象,转头下朝就唤来长安,把他们的计划都泄露出去。
“让那个秦枫做事小心点,最好让洛铭自己跑掉,这样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长安:“……”
“对了,秦王府送来多少银子?”
长安道:“送来五百万两。”
洛甚牙酸了下,
这可真有钱。
——
晚上,一场追捕开始。
某处偏僻的小黑屋里,洛铭睁大眼睛,只能看见在黑暗中,好像有个人在擦剑。
他“呜呜呜”了几声,那布料摩擦剑身的声音就停了。
下一秒,冰凉的剑抵到脖颈处。
秦枫压低了嗓音:“秦王爷,你可小心些,我这剑不长眼睛,莫伤了你。”
洛铭绝望:“呜……”
秦枫正要收剑,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他警惕抬头,望着屋外片刻,勾了勾唇:“秦王爷在这别动,小心被伤到了,我去处理处理野狗,速速便回。”
洛铭吓了一哆嗦,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外面来人应该是来救他的,但是这个人,非但不害怕,还想冲出去厮杀。
这人,十分危险!
他听着秦枫走出屋,赶紧挣扎着将身上的绳索抵在椅子边角磨开。
这活他已经干了好多次了,每次一磨开就被发现,一磨开就被发现,导致他现在手上全是伤。
但洛铭知道,今天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让秦枫回来,他很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咬着牙,手上被磨出鲜血也强忍着,一直到手上的绳子被彻底磨断,他松了口气,赶紧起身去推门,这才发现,门口被人用什么坚硬的东西堵着,他根本推不开。
怎么办!洛铭一路摸瞎,赶紧查看屋里还有没有能出去的路。
但窗户好像都被封得死死的,他失望之际,裤边好像有风吹过。
黑暗中,洛铭的眼里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他赶紧顺着那风过去,一阵摸索后,才发现那应该是处狗洞。
这屋里怎么会有狗洞!
洛铭又是开心,又是生气,他好不容易有出去的机会,结果那是个狗洞!
如果让人知道他堂堂王爷钻狗洞,他还有脸见人吗?
屋外,厮杀声传来,兵器碰撞,隐隐有破风声袭卷而去,伴随着几个下人被重伤的惨叫。
洛铭浑身一抖,盯着那狗洞,咽下一口口水。
不过就是狗洞,他堂堂王爷,能屈能伸,反正……外面应该没人注意到吧?
洛铭慢慢蹲下身,费力从狗洞往外钻,然而钻到半路,屁股却被卡住了。
“……”
洛铭往外挣了挣,没挣动,他侧着身体,慢慢慢慢,一点一点挪出去。
好不容易,屁股终于钻过了洞口,他正欣喜着,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疑惑声。
“阿铭,你在做什么?”
洛铭的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抬头,果不其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便服出来的洛甚,旁边还跟着故行之!
他脸上抽了抽,回头看了眼狗洞。
这洞,不知道还能不能钻回去?
洛甚好像看穿了他的内心活动,连忙道:“别再钻狗洞了!你是堂堂秦王,怎么能钻狗洞?来人!把秦王带回去,好生照顾!”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周围又涌出来一批军士团团将人围住。
他们人人举着火把,将洛铭钻狗洞的狼狈姿态照了个齐全。
他绝望地望向人群之外,恨不得秦枫回来把他一剑刺死。
然而事实上,秦枫打了一阵子,就戳破血包假装重伤跑走了。
洛铭叹口气:“明日还要办喜宴呢,可不能这么狼狈。”
他扭头,冲众军士道:“今夜一事,不得说出去,否则,以军法处置!”
众人齐声喝道:“是!”
洛铭:“……”
洛甚说完,瞧着洛铭那绝望无比的脸色,没忍住笑了。
他赶紧握拳抵在唇边,假装咳嗽,然后道:“朕体谅秦王受惊辛苦,稍后让人送点补品过去。阿铭,你好生养着。”
洛铭:“……”
……
他绝望地将脑袋往地上一嗑,成功晕过去了。
立刻有人上前架起洛铭,待人一走,洛甚终于笑出声。
“故行之,朕这么做,你不会怪朕吧?”洛甚扭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又带着点倔强。
说完又自我辩驳:“就算你不满意,朕也做了,随便你怪,朕反正不听。”
故行之瞧着他的笑,神思缥缈了下:“皇上,你可认识长年?”
他怎么突然……觉得洛甚的声音很像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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