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宣一早才去顾文瑞面前将亲事定下,傍晚时,曹氏那边就得了消息。
曹氏向来顾忌顾芷柔的美貌,就怕太子在选妃宴上被那丫头的皮相勾了去。如今得了消息,开心得不得了,只盼着这个庶女能早早嫁去江州。
若是留在京中,免不了亲戚走动或者参加宴会什么的,又要被太子瞧见。寻常的美人她便不担心了,可顾芷柔生得太出色了些,比她那娘亲还出色几分。
曹氏只记得那贺氏已去世多年,可自家太傅还是对那狐媚子念念不忘,直至今日也不肯与她同房。想到此处,她又恨得牙痒痒。
可到底,贺氏生的那个死丫头要嫁去江州是件好事,她连忙跑去自家宝贝女儿跟前说。
“阿莹,阿莹,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顾梓莹在房中看着账本,便听见阿娘吵吵嚷嚷地进了门。
她也知道自家娘亲这性子,全是叫外祖母惯出来的,还是不免有些头疼。就算太子看得上她,可皇后呢?如何看得上这样一位亲家母。
曹氏进了门便气喘吁吁地坐到顾梓莹跟前,一口气喝完一杯茶,边拍着胸脯顺着气边压低声音说:“你父亲答应将那死丫头嫁到江州贺家了,这样一来为娘就不用担心那死丫头碍着你的路啦。”
她喘了口气停顿了片刻,“到时候你成了太子妃或是良娣,那死丫头就嫁了个商贾人家,那我们与她相比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吗?!”说完她又笑了两声。
顾梓莹皱皱眉,这的确是件好事,但曹氏的话她并不认同,“娘亲又说错话了,太子妃一定是我。”
父亲是太子老师,受圣上看重、百官敬仰;亲哥哥是太子挚友;自己与太子自幼相识。这太子妃之位,她如何做不得?
她目光坚定,似是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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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在顾府中闷着,还没过三天,贺承悦就憋坏了,脑子里只有“出去玩”这一个念头。
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总不能哪也没去,就搁家里待着吧。
打定主意,她便缠着顾芷柔带她出门。可顾梓诚有太子的差事脱不开身,贺承宣又在铺上忙着查账,顾芷柔在江州时得了教训,没有兄长陪着不想出门。
可小丫头死缠烂打,撒泼卖乖,“姐姐还不是自个儿跑去江州,我们就在盛京城里逛逛,姐姐带我去吃些好吃的,看些好玩的。我们便回来,可好?”
见小丫头眼馋得紧的可怜模样,顾芷柔不得已答应了。只是她对贺承悦有两个要求,一是要着男装抹香灰,二是要听她的话、与她寸步不离。
可两个姑娘家,就算是是着男装出门也不是万全之策。顾芷柔叫来院里管事的许嬷嬷,询问她自个儿的芙蓉居里有没有会些功夫的丫鬟。
许嬷嬷招了院里的丫鬟询问,问了好多遍都没有人应,“三姑娘也是异想天开,这府里的丫鬟怎么可能习过武。别说是芙蓉居了,便是整个太傅府恐怕都找不到一个。”
她小声嘀咕着,一个小丫鬟听见了,却向前走了一步,“嬷嬷,我习过武。”
那许嬷嬷瞧见她瘦弱的身板,不太相信。可还是笑着将人领到自家姑娘跟前,“三姑娘,此人说她习过武。”
顾芷柔抬头打量,那人生的纤细,面容清秀,瞧着不像是会武功的,“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你当真会武功?”
那个丫头看着她怀疑的目光,只回答,“奴婢冬影。”
她的声音冷冰冰,就像她的名字一般。顾芷柔再次打量她,倒瞧出来几分话本里写的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的模样,先前的怀疑动摇了几分。
那冬影瞧见她不说话,只徒手打起拳来,拳风凌厉,脚步稳如泰山。顾芷柔和贺承悦见了,惊得直瞪大眼睛。
“姑娘武功这么好,怎么会来顾府中做丫鬟?”觉得奇怪,顾芷柔还是问出了口。这个叫冬影的瞧着面生,不是她院中的旧人。
“我家父兄皆是练武的,我自小跟着耳濡目染自然就学了些。可家中遭了难,武馆又不招女子,比起在铺上当伙计,还是到府中伺候姑娘干净体面一些。”
她这话说得利落,目光也未曾闪躲,瞧着倒也真诚。顾芷柔没再多问,只给了她一件小厮的衣物,吩咐她明日穿着来找自己。
正为贺承悦那小丫头的男装发愁时,小丫头却跑到卧房里,没一会儿就拿了身淡蓝色的男装出来,“姐姐才到贺家那一日,我便央着奶娘给我做的。我想着要是以后娘亲逼我嫁人,我也学着姐姐跑路。”
小丫头兴致勃勃,两眼发光,顾芷柔只能抚额,“舅母听了,怕是要被你气坏了。舅母同那曹氏有得比吗?你可别想着逃跑,等着外祖母要怪我把你教坏了。”
表姐又训自己,贺承悦直嘟嘴。终于能出府去玩,她乐得直到半夜都没睡着。
隔天一大早,顾芷柔和贺承悦皆做好男子装扮,待昨日寻好的那个叫冬影的小丫鬟也来了,三人便悄悄往后门去。为避免太过惹人注目,顾芷柔将小婉和红儿留在府中,以防万一曹氏派人过来,也好同她周旋。
盛京城分为东、西、南、北城,最中央的便是皇城。东、西各有一市,顾家所在的七里街离东市近一些,几人自然去了东市。
没有马车,她们只能步行过去。路程不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可她们是日日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待走到东市,两人已累得腿酸脚软。
“柔……表哥,我实在走不动了,我们寻家茶馆休息片刻吧。”贺承悦气喘吁吁,拽着自家表姐不肯撒手。
路都是边问边寻着走过来的,顾芷柔哪里知道何处有茶馆。她只能东望望、西看看,“冬影,你来过东市吗?”
冬影未语,只愣怔着摇摇头。
正想着寻个人问一问,顾芷柔却不小心迎面撞上个人。冬影眼疾手快,在她身后稳住了她。
那人却头也不抬就破口大骂,“你这人是没长眼睛吗?走路的时候还东张西望的,可把小爷我给撞疼了。”
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顾芷柔忙拱手赔礼,“这位公子,实在抱歉。”
饶是她极力压低嗓音,可那人还是察觉出了异常。他抬头望去,目光先掠过顾芷柔的手,才又落在她脸上。
他见顾芷柔手又白又嫩的,脸有些黑可生的却十分好看,便瞥了一眼她的脖颈。果不其然,没有喉结。
他眯了眯眼睛,也朝顾芷柔拱拱手,“适才有些心急,多有冒犯,在下侯礼。小兄弟,你们是要去哪?”他嘴低着头,目光却偷偷看着顾芷柔此时放在身侧的如玉般的柔荑。
听见那人自曝家门,顾芷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家弟弟有些累了,我们打算寻一家茶馆坐坐。”
“好巧不巧,我便正打算去茶馆,往前百米有家喜乐茶楼,不若我带你们过去?”那侯礼仍眯着眼看她。
这么快就变了一副嘴脸,顾芷柔起了戒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况且这个叫侯礼的,目光猥琐,实在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
“我和家弟还有其他事,就不劳烦公子了。”寻了个借口,顾芷柔朝那人拱拱手,绕开他走了。
这侯礼,不是别人,正是与曹氏勾结欲对顾芷柔图谋不轨、后又不知为何娶了曹氏侄女的侯侍郎的小儿子。他虽比不得薛平恶劣,但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纨绔。
虽然他几日前才刚刚成亲,但那曹蔓的容貌如何能比得上顾芷柔。他打定主意,打算先到喜乐茶楼等着美人送上门来。
顾芷柔拉着贺承悦又逛了两三间铺子和几处小摊,瞥见那个叫侯礼的已没了踪影,这才往那处喜乐茶楼走去。
京城地贵,喜乐茶楼比不得过云楼宽敞明亮,却建的比过云楼高也比过云楼华贵,统共四层。贺承悦那小丫头懒得再多走一步,本想就在一楼寻个位置坐下,可一楼没有雅间,顾芷柔拉着她去了二楼。
小丫头懒得选,顾芷柔照着自己喜欢的,依旧点了茉莉雪芽。
贺承悦突然想起,那日在过云楼那位谢公子也点了这茶,顿时有些奇怪。不知是那谢公子凑巧猜对了表姐的喜好,还是自家表姐凑巧和那谢公子有一样的喜好。
见冬影拘束地站在她们的身侧,顾芷柔望着她开口:“走了许久也累了,冬影你也坐下来,一起喝杯茶解解渴。”
冬影迟疑着坐到一旁的小凳上,想起昨晚传给主子的信。她不知主子将她安排在姑娘身边到底有什么企图,他们这些做死士的,哪能知道主子的意思。
三人坐了一会儿,听见隔壁有几个公子说话。木板本就不隔音,雅间也不大,关键是那几人说话十分大声。
贺承悦忍不住想过去理论,却被顾芷柔拉住,“他们那边有好几个男子,我们只有一个冬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别忘了昨日你答应过我什么。”
小丫头心虚,只能坐回位子上,听着隔壁几个公子嚣张地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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