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消散,沈宁君才从仿佛附身剑意,剑身即我的奇妙状态中退出。
一声冷冽威严的声音遍布整个合欢宗。
“从今日起,红昙座下沈宁君将成为五代弟子之首!”
“宗规有云:凡长者,首者,强者须以尊敬示之。沈宁君大师姐之名,名正言顺,德以配位,望各脉弟子谨守宗规。”
“从即日起,红昙一脉将由礼事堂与杂事堂一同提高每月供奉两成,至六代弟子入门。”
“至此,双修大典、首徒大选结束,各派长老弟子也请回途安顺。”
清戊掌门的声音中仿佛有一种镇定人心的作用,沈宁君如同大梦一场,睁开眼睛对上梦清宁那张惊魂未定的脸,有些恍然又十分淡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梦清宁:“………”
她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自己当初为何就是那么自信地想要帮人去建立什么什劳子威严?!!都怪四代的首徒太不争气,每次比试都被红昙峰压一筹。
要不是害怕四代首徒迁怒到红昙长老最宠爱的弟子身上,她不站出来,已经看见有熟悉的鸿光赶来,接下来出场的应该就是四代首徒的那些追随者们了。
虽说都是金丹,都是以大欺小,但自己会看在两人修为差距以及渊源的份上手下留情,其他人可不会。
梦清宁之前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懊恼,恨不能时光倒转,好叫那可怖的化形剑意狠狠劈在本该承受这一切的真正罪有应得之人身上,而不是她!!
倒霉!真是太倒霉了!梦清宁怀疑自己天生就与红昙一脉相冲,但是想起关于曾经大梦王朝的一些过往,又默默的咽下了这股憋屈。
沈宁君从战斗结束到现在,几乎快要被无数的崇拜与仰慕的眼神给融化了,名声威望已经达到了最顶点。
但实际上,她看似镇定,体内其实早就已经被刚刚的那一剑给掏空了,脚下虚浮地站在原地,连走下台的力气也没有。
“让开让开!你都快点给我让开!”
一道咋咋呼呼,有些娇俏的声音陡然响起,火红色少女的身影嗖的一下从人群中窜出,正是石遥师妹。
在一众白衣飘飘的弟子中,石遥就像是一朵格格不入的凤仙,与红昙长老如出一辙的张扬,却又多了一丝少女的明媚。
其实在沈宁君看来,自己远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夺得师尊的宠爱,而性格有些幼稚,豆蔻年华的石遥师妹其实更得师尊的纵容
允许她在宗规极严的合欢宗不穿弟子服,而是每天任由自己的性子,一身艳丽的火红身影整日里在宗门上下跑来跑去。
即使平日里总是严肃庄重的礼事堂,见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黑衣沈宁君”倒是了解,其实红昙长老在身后已经暗自打过招呼,春宵长老听说后似乎有些意见,但连清戊掌门都没有说些什么,她也只好愤愤不平地闭了嘴。
石遥背过人群,露出一脸紧张和担心,小声说道:“宁君师姐,怎么样?你还好吗?”
沈宁君有些发白的嘴唇紧紧抿住,只是轻缓地摇了摇头,眼神疲惫。
石遥突然间面色一变,眉头夹得死紧,赶紧两三步走上前去,亲昵地环抱住沈宁君纤细的腰肢,实则一只手暗暗用劲,将她的身体用力扶住,小声说道:“师姐,刚才崖风大师兄已经传音入神给我了,你别再强撑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调息吧。”
沈宁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点头,随即眼前一黑,倒在了石遥师妹的怀里。
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想法却是,万法相通,她果然用鞭子使出了剑法!
只可惜融合战金丹还是太过吃力了,一剑就能搞定的事情,这次差点没把自己搭上去,以后还是……不要逞能了……
——
沈宁君只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昏昏沉沉的世界,无数人穿梭眼前,自己懵懂地站在一条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小摊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沈宁君迷迷糊糊,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像游神一般被一个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毫不客气地挤过来推过去。
一不小心就被撞在了一个小摊贩的摊位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惹得那人恶声恶气地吼道:“小傻子你是怎么回事啊?你家老瞎子呢?怎么没有看住你啊?”
旁边的一位大娘扫了她一眼,摆了摆手,一脸嫌恶:“哪来的乞丐?真是脏死了!李大庄你快点把这人赶走!不然我可不敢在你的摊位上买东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粘上什么脏东西!”
李大庄闻言一脸赔笑:“是是是!马上就赶走!”说完立即转头,满是横肉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怒火,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她的身上,咬牙切齿道:“……还不快滚!!”
沈宁君明明还搞不清眼前的状况,身体像是本能反应一般,双手迅速捂住脑袋,一低头就躲过了摊主扔过来的一块石头。
她狠狠朝摊主的方向呸了一声,在他发出暴躁的怒吼之前钻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陡然黑了下去,画面一转,沈宁君发现自己重新出现在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内。
这座茅草屋十分简陋,简陋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几根随意从树上砍下来的木头,甚至都没有修剪就被搭在一起,然后盖了一些茅草上去。
但就是这样一个四面漏风,根本不能住人的屋子里,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蜷缩在唯一可以阻隔一些湿潮的稻草堆上。
大的身影是一位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皱巴巴,两只眼睛的地方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一看就是缺少某些东西,头发全白,身形瘦小而孱弱。
但他依旧用尽全力,拼命让用身体挡住寒冷,好让睡在里面的小女孩得到一丝温暖。
老人轻轻拍打小女孩的身体,笑呵呵地道:“小君儿有没有老实呆在屋子里啊!”
小女孩躺在老人怀里,呆呆地啊了一声。
老人也不在意,自顾说了下去,“爷爷今天碰见一位贵人,等爷爷将贵人送的玉符卖了,就可以送我们的小君儿去修仙了!”
“爷爷都已经问好了,像小君儿的情况只是先天神魂丢失,只要走上修真之路,慢慢就会好啦!”
“爷爷啊,活不久喽,小君儿可要快快长大啊,可不要让爷爷等太久了啊……所以啊什么时候能亲口听小君儿喊一声爷爷呢……”
“唉……”
老人满心苦涩,但看着怀中的小女孩和手中发出莹莹白光的玉符,脸上又出现一抹美好的期盼。
小女孩呆呆地转过头来,平日总是被抹上各种脏污的脸上就像是画上的小仙童,精致美好的不像话。
清澈透亮的瞳孔看着老人,目不转睛,许久之后在老人越来越小声的喃喃中,低头钻进老人的怀里,低头蹭了蹭。
“……啊呀……”
——
沈宁君被猛地抽出回忆,神识逐渐清晰,躺在床上,朦胧间耳边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大师兄,已经两天了,宁君师姐怎么还没有醒啊?”石遥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望着床上双眸紧闭,面色平静的少女。
崖风靠在窗边的躺椅上,望着小院里的风景,眯了眯眼睛,注意到一根根竹篱笆上那些细密的剑痕。
这是……
崖风正待细细看来,屋内传来一声惊声尖叫。
“大师兄!!”
石遥一脸惊喜地望着从床上坐起的沈宁君,“宁君师姐你醒过来啦?”
“我这是……”
沈宁君揉了揉涨疼的眉心,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就是曾经的‘沈宁君’,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又完完全全地感受了一遍。
识海上空悬挂的宝珠忽明忽暗,不知道在表达着些什么。
崖风回头,朝她微微一笑:“师尊她老人家在双修大典结束之后就闭关了,不过因为有些放心不下你,就让我过来守着。”
石遥在一旁不停点头:“对的对的,师尊也是没有办法。本来还想留下来,但是硬是被清戊掌门压着闭关去了。”
石遥吐了吐舌头,一脸笑嘻嘻,“师尊的脸都黑了,特别丢人。”
噔的一下,崖风大师兄曲起手指敲了敲石遥的脑门,一本正经道:“不许取笑师尊,小心礼事堂找你去水牢走一趟。”
石遥惊讶地看了一眼大师兄,然后娇俏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呢!”
两人言语之间尽是亲昵,分明几日之前还同自己一样是第一次见着这位威名赫赫的大师兄,现在这般是……沈宁君看着两人含笑间的玩闹若有所思。
发生了什么吗?
崖风大师兄一副才发现她古怪表情的模样,微微侧头,抱歉道:“宁君师妹一直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师兄不是故意的,只是石遥师妹略有些调皮,需要敲打一番。”
石遥:“???”
沈宁君:“……”
不说还好,一说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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