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钟小鱼长得瘦瘦小小,可身上的力气却不小,猛得伸手一推直接把钟得宝推的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


    小胖墩想不到双儿如今胆子大成这样,敢在老屋里对他出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傻坐了一会,等隐约感受到尾巴骨钻心的疼痛,才张大嘴巴,嚎啕着哭出声来。


    钟得宝嗓门大,哭声响,把正在里屋做活的林氏吓了一跳,什么也顾及不上了,跌跌撞撞的跑到外屋来,嘴里嚷嚷着:“怎么了?得宝你哭什么啊?”


    钟得宝肥手往屋外一指,哽咽着抽泣:“钟小鱼、钟小鱼刚刚推我,他还把阿娘前些日子买给我的新衣裳洗坏了!”


    林氏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噔噔噔的几步跑到拉开大门,她气得头脑发昏,隐约看见门口站着三道人影,也没看清人脸,便破口大骂道:“小贱人,看来你是心野了!今天我不甩你几巴掌,叫你跪一天那都算你本事!”


    钟小鱼被她尖锐的嗓音吓得一哆嗦,刚要闭着眼睛避让,梁野已经先一步拦到了他面前。


    “你敢动他试试?”


    梁野本就冷峻,沉着脸,吐出的字就像带了冰渣一样。


    林氏这才认清旁边站着梁野与周染。


    她年纪大了,但记忆好得惊人,虽然只是早上与梁野有过一面之缘,现在见了却能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早上买了我家地契的人吗?”


    “你跟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汉子,讹了原本该她的地契不说,还甩了她儿子几巴掌。


    “地契你也要走了,我们再没什么可给的,你快走吧!快走吧!”


    梁野通身的气势凌厉骇人,林氏一见到他心里就忍不住打怵,生怕他又缠上来,着急忙慌的摆摆手,想要赶人走。


    周染看她实在慌张,只得走上前一步来安抚道:“林阿婆,这位梁先生可是咱们村里的贵人。”


    “这一回到老屋来,是要接杨嫂子与小鱼回去的。”


    林氏一听,顿时耷拉着眉毛,不大高兴地反问道:“接回去?回哪去?”


    周染道:“自然是嫂子和小鱼原先的住处。”


    “梁先生说了,那边房子多,又空旷,就算是再多住几个也不妨事的。”


    林氏哪里肯答应,撇着嘴叫叫嚷嚷:“什么叫再多住几个也不妨事?周大村长,我看你平时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个时候犯起糊涂来了?!”


    “他一个外乡来的野汉子,要身份没身份、要来历没来历,如果真和杨双、小鱼住到一起去,这成什么样子?岂不是平白无故叫村里村外人看笑话?”


    周染有心要撮合梁野和钟小鱼,急得直说道:“哎呀!成不了笑话,我给你做担保!”


    林氏不由嗤笑一声道:“杨双是我儿媳妇,小鱼是我孙子,你能做什么担保?”


    “我原先是看在地契的份上,才百般容忍,如今地契也没了,我还要留着这两个给我家里做佣人呢!”


    “就是以后把钟小鱼卖出去,给得宝换彩礼钱也指不定呢!”


    “现在你们凭什么带他回去?”


    一听到“卖”这个字眼,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梁野终于动了,他伸手指了指钟小鱼,道:“就凭我是他未婚夫。”


    简单粗暴的一句话,震撼林氏一整年。


    就连钟小鱼的脸都“噌”的一下刷红了,磕磕巴巴道:“先、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梁野看他局促不安的模样,很是费解:“不是说好的吗?”


    没有什么是比谎称未婚夫夫,顺理成章的住到一起去,更合适不过的借口了。


    林氏却误会了梁野的话外之音,气得两手直打颤:“好不要脸的东西!”


    “才见过几次面,就敢私许终身?”


    “更何况还是这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野男人?这要是说到外头去,还不得让人嚼烂了舌头根!”


    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钟小鱼,林氏顾不得害怕,扭头冲梁野凶道:“你要娶小鱼?”


    “你休想!”


    林氏早就已经看中了外村一户人家的小姐,生的好看又懂事,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在县里做官的阿爹。


    她心里早就动了心思,要是能攀上这根高枝,得宝以后无论是考童生还是考秀才,甚至到朝廷里去做官都能有老丈人帮衬。


    娶媳妇得要钱,攀高枝更需要烧钱。


    要是钟小鱼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梁野,她上哪儿赚银子给得宝?


    梁野早就被林氏磨得没有耐心,冷着脸说道:“我要娶小鱼,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也懒得再搭理林氏,直接转身把难题抛给周染:“周村长,先前过来沿路的人都叫我两声英雄,不知道我这个英雄值几个钱?”


    “不是说过两天给我开庆功宴吗?我别的都不想要,单是想要娶小鱼。”


    周染被他这般明晃晃的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就连说话都有些磕绊:“你现在可是村里的红人,别说是娶小鱼了,我估计着村里那几位长老都想把自家小辈塞给你呢!”


    托那几个多嘴多舌,拉着牛车满村跑的小孩子们的福,梁野勇杀黑瞎子的故事早就在村子里面传遍了。


    只有林氏和村里人处的不好,又不待见小孩子们,小孩子们赶着牛车都不愿意从她家门口经过。


    林氏自然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外乡野男人,早就成钟家村风头正劲的大英雄了。


    小鱼被林氏关在屋子里闷了一天,同样不知道,好奇的拽了拽梁野的长袖子,压低了声音的询问:“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了?”


    梁野早就等着他问了,颇有几分得色的一昂下巴,却又要故作谦虚:“没什么,不过是碰巧上山,运气好的砸死了一只黑瞎子罢了。”


    钟小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就是那个告示里都在悬赏的、赏银十两的黑瞎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钟小鱼看梁野的目光越发锃亮,如同瞧见了盖世英雄一样,惊叹一声道:“我就知道先生你厉害,准能打死那黑瞎子!”


    “十两赏银呢!都不知道能买多少吃的喝的!”


    林氏自然听说过近来山里闹黑瞎子的事情,乍一听说是梁野把黑瞎子打死的,整个人都怂了几分。


    她原先还想要胡搅蛮缠,从梁野手上扒点银子下来,现在脑海里想一想凶恶无比的黑瞎子,再看看打死黑瞎子的高大汉子,顿时不敢吱声了。


    周染知道林氏是个欺软怕硬的小角色,也就没把她当回事儿,径直与梁野商量道:


    “梁先生,既然你是真喜欢小鱼,那我就厚着脸皮当中间牵线搭桥的个人,明天就去和村里几位长老商议商议,给你们找一个嫁娶的好日子,正好沾着庆功宴的喜气,一道同大伙公布了去!”


    如此一来,杨双与钟小鱼便能顺理成章的住回从前的屋子里去。


    杨双被叫周染叫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等看见梁野,听梁野跟着小鱼一起叫了声阿父,整个人都懵逼了。


    小鱼难掩兴奋,笑嘻嘻的扑过去,摇晃杨双的手臂,“阿父,我说的果然不假吧,先生最是厉害,别说是一只黑瞎子,就是两只、三只黑瞎子,那都不是他的对手!”


    杨双原本还想要再劝他一劝,见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先生,正要到嘴边的话,只能无可奈何的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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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双和小鱼是早晨来老屋的,到傍晚时分又要梁野赶着接回去。


    幸好他们早上来的时候,身上卸下来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拆开收拾,能直接拎起来就走。


    梁野叫了辆牛车。


    车主人虽然不认得他,却是个脑筋转得极快的,一看见他,就笑呵呵的说道:“我看这位大人生的高高大大,又是个生面孔,一定是杀黑瞎子的梁野先生吧。”


    “你可是我们村子里的大恩人,坐我的牛车,那都是我的福气!”


    “您要往什么地方去?只需要和我知会一声就好了!”


    车主人大方得很,大手一挥,免了梁野一行人的车费。


    杨双和小鱼的行李总共就没有多少,都被林氏安排进柴房里,周染帮着来回跑了几趟,全给拎上了车板。


    屁股瓣还在隐约做痛的钟得宝原本呲牙咧嘴的坐在中堂休息,一看见杨双把行李往屋外搬,立即一瘸一拐的跟过去。


    一瞧见钟小鱼,得意的直咧嘴,说道:“小兔崽子,被赶出门去了吧!”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敢推我,活该你跟着你那要死不活的阿父被赶出门去,睡桥洞底下做小乞丐,活活饿死冻死呢!”


    钟小鱼看他耀武扬威的模样,知道他是没弄清楚情况,不仅不恼火,反而嘻嘻的扬着笑脸,声音洪亮的答应道:“那可不是!”


    “就算是睡外面桥洞底下,做个讨饭的小乞丐,那也比和老妖婆小胖子住同一个屋檐下来的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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