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起出来吃饭,贺燃却喝了不少,要不是柏锋临最后拦着,他能直接喝趴下。
柏锋临让服务员进来把酒瓶什么的通通收走后,贺燃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白净的脸庞晕染着一层薄薄的红,浮着水汽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那份冷淡,唇角勾着一丝笑,嘟囔着什么。
柏锋临没听清,不得以弯腰靠近了。
“……还要,喝,喝……酒。”
柏锋临失笑,都醉成这样了,喝什么啊。
伸手揉了把他并不柔软的头发,短短的甚至有些扎人,柏锋临说:“乖乖等着,我去结一下账。”
贺燃眼睛没有焦距似的,愣愣看着这张近距离的脸,缓缓点头。
“好。”
“……临,临哥。”
柏锋临一怔,贺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他了。乍一听到从前惯常的称呼,柏锋临不可避免的有些……怀念。
大厅,柏锋临结完账,准备上楼时,正好下来一帮人,柏锋临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谢顶加上啤酒肚,旁边跟着个年轻男人,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太清模样,但凭着身形,也能估摸个大概,长得不赖。
柏锋临暗自啧了两声,往旁边站了站,给他们让出道路,靠在扶手上低头看手机,自动屏蔽不断往他耳朵里传的赞美中年男人贾总的词汇。
一片赞美声中突然不和谐地传来一道声音,有人怒不可遏地叫了什么名字。
柏锋临侧过头。
另一侧的楼梯口,下来一个高个男生,肩上挎着单肩背包,怒气冲冲地往这边走。
“余河——”
他又叫了一遍,这次柏锋临听清了,他扫了眼男生,又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似乎是冲着楼梯上那帮人来的。
除了带着帽子口罩的那个年轻男人,柏锋临想不出来这帮平均年龄过了四十的中年男人,有哪一个是值得这男生生气的。
叫做余河的年轻男人似乎也有点慌了,视线乱飘落在楼梯下头事不关己看戏的柏锋临时,惊艳又带着些不甘心的愤恨,咬了咬牙,很快又收回去,跟旁边脸色不太好看的贾总说了句什么,飞身下楼。
男生瞪了眼余河,要越过他去找正在下楼的贾总,被余河拉住了胳膊。
男生挣脱了,余河不得已,只好抱住了男生的腰。
男生僵住了,脸色变了又变,但始终没有挣脱环在他腰间的手,只是恨恨地盯着要离开的贾总。
真是无趣,柏锋临摇了摇头,浪费了他人生的几分钟。
头也不回地上楼时,柏锋临还在想,早知道就不给这帮人让路了,真是。
等他再回到包厢,贺燃已经半趟在沙发上,枕着一只胳膊睡着了。
柏锋临在沙发前静静站了一会,贺燃喝醉酒一直都很乖,不吵也不闹,酒劲上来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柏锋临叹了口气,打定主意,弯腰动作很轻地把睡着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贺燃闷着哼了一声,脑袋很自然地在柏锋临胸膛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动不动继续睡。
柏锋临:“……”
还挺熟练?
抱着贺燃一路下了楼,刚刚楼下纠缠的那两人已经不在了,柏锋临目不斜视,出了大厅一直到停车场。
柏锋临抱着人,站在自己车前和后视镜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抱着人是一点也不好摸西裤口袋里的车钥匙。
把人叫醒?柏锋临低头看仍在他怀里熟睡的人。
不好吧……
最后只好一咬牙,折腾了有几分钟,柏锋临才费劲伸长胳膊摸出车钥匙。
把人顺利放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的那一刻,柏锋临舒了口气。
边走边食指勾着松了松领带,柏锋临从后备箱拿了瓶矿泉水,狠灌了几口才坐进主驾驶。
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被他随手扔在车门储物格,动作利落地系上安全带,打方向盘转向。
导航女音响起的时候,柏锋临侧头看了看歪着头睡觉的贺燃。
就一会功夫,头已经靠在车玻璃上去了。
柏锋临笑了笑,放慢了车速。
等红绿灯的间隙,副驾驶上的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就要扭动一下身子,嘟囔着说热。
柏锋临跨了大半个座位,才听清他说了什么。
热啊……
冷气他不敢开太大,怕贺燃喝了酒又吹多了冷气难受,正想着怎么弄得时候,贺燃回过头,迷迷糊糊得睁着眼睛和柏锋临来了个差点负距离的对视。
眯着的眼睛慢慢撑圆了,贺燃反应迟缓地咧嘴笑了笑。
柏锋临:“……”
正要有些尴尬地往后退开时,贺燃软着声音说:“临……哥,我,我又,又又见到你了,”
“真好啊。”
柏锋临僵住了。
“不不不,不好……”很快,贺燃转了话头,慢慢摇着头,似乎觉得委屈了,眼睛也漫上了一层雾气,“临哥……不好,不要,不要我,我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委屈得狠了,尾音甚至带了点泣音。
柏锋临面色凝重,被贺燃短短几句话搅得心里乱极了。
估计也就贺燃有这本事了,换他亲哥来都不行。
不等他继续细想,绿灯已经亮了,柏锋临只好安抚性地揉了揉贺燃的头发。
贺燃眯着眼睛,好像很喜欢柏锋临这样做,他满足地嗯了一声,歪着头继续睡。
这一路无话,快到酒店岔路口时,贺燃慢慢悠悠醒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问柏锋临到哪里了?
柏锋临单手打着方向盘,减速,到红灯了。
“醒了?”他回过头,贺燃正目不转睛地看他。
“……怎么了?”顿了下,柏锋临问,“难受?”
贺燃没有说话,车内只有轻缓的音乐。
柏锋临皱了皱眉,车内视线其实并不好,只有偶尔闪过的霓虹灯光,柏锋临一点看不清贺燃面上的神情。
他不确定贺燃这次是真的清醒了还是依旧跟刚才一样,不等他细究,后面的车按喇叭了。
尖锐的声音让柏锋临觉得头疼,他也从没一刻觉得红灯是如此短暂,匆匆把自己刚才喝剩的半瓶矿泉水递给贺燃,然后继续开车。
也顾不上什么这是他喝过的了。
“将就喝点,等会回去了喝点蜂蜜水。”
“谢谢……临哥。”
一天之内四次听到这称呼,柏锋临估计也适应了,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只是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贺燃嘴角扬了扬,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直到酒店名字出现在视野,柏锋临把贺燃送到门口,才回过头去不确定地问,“真醒了?”
贺燃眼里还带着些醉意,嗯了一声。
柏锋临:“……”
这眼神迷茫的,哪里清醒了啊?
算了算了,柏锋临熄火下车,在贺燃疑惑的目光下,绕到了副驾驶,打开车门,半个身体欺了过去。
贺燃震惊,全身僵硬。
柏锋临没好气道:“解安全带。”
贺燃眨了眨眼,“噢。”
噢什么噢。这一晚上柏锋临是真的心累,也不废话问你还能不能走,直接一用劲把贺燃抱了起来,用脚踢上车门,大步往酒店走。
贺燃顾不上说话,像是害怕面色不佳的柏锋临直接把他扔下去,伸手环住了柏锋临的脖子。
柏锋临步子一顿,面无表情继续昂首阔步。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7楼,柏锋临抱着人走出电梯,看都没看一眼等在门外的陈言。
陈言张了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怕是等傻了,等到大boss抱着贺燃从电梯出来,游魂一样,他游回了隔壁707。
706。
贺燃一进门就从柏锋临怀里下来了,面带歉意拘谨地站在门前,跟犯了错等着班主任批评的小学生一样。
“对不起,我不是……”
柏锋临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什么,只是看着贺燃乖乖泡了蜂蜜水,满满一杯都被他喝完后,柏锋临说早点休息,他就要走了。
贺燃端着空了的杯子,舔了舔唇角边的蜂蜜,说:“要不就在这……睡吧?”
“很晚了。”他语速飞快地补上一句。
柏锋临眸色一沉,说不了,留下一句早点睡,就真的走了。
门关上的时候,贺燃还在楞神,过了片刻,他走到门背后,慢慢坐了下来。
头顶的吊灯闪着精致不失绚丽的光,贺燃仰头怔怔看着,撒满细碎星光的眼睛里,没有半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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