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做的几幅叶子画里最好的一幅了。”说着,唐诗韵望向祁懿美,见她一眨不眨的望着叶子画,很是喜欢的样子,笑道:“你喜欢吗?我送给你吧。”


    孩子间的友谊便是这样,互相分享着自己喜欢的事物,祁懿美本想收下,想了下,又有些犹豫。


    “这孔雀的羽毛由这么多片小叶子组成,你定是花了不少功夫,还是你留着吧。”


    “没事,我想送给你,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改日你也做个什么送给我吧。”


    祁懿美笑着点头,取了自己的书本过来,将那一页叶子画小心的夹了进去。


    收好了叶子画,想着自己过来和唐诗韵说话,也不知道燕辞云那边怎么样了,祁懿美转回身望了下,正好见着门庭处行进来两个人。


    是桓天杰和一个暗紫衣衫的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身形十分修长高大,肤色格外白,却是与燕辞云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然白完全不同,如果说燕辞云的白是上好的羊脂玉,那么眼前男子的白则是一张苍白的纸。


    他的眉眼梢处微微上挑,形成了一道略显媚气的弧度,然而一双眼里却是毫无温度,仿佛是万丈深的寒潭,冰冷而暗无天日,高挺的鼻梁下唇红似血,在略显病态的苍白肤色的衬托下,十分艳丽。


    祁懿美从没见过男子的唇可以红成这般,仿佛是一朵妖艳的花,又好似是毒蛇的红信。


    男子一身暗紫色的宫衣,上面用柔滑的丝线绣成了繁复的暗纹,在阳光下时隐时现。


    明明面上并没有什么凶恶的表情,却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加之上挑的眉眼,使他的容貌带了缕邪气与媚意,这个男子令祁懿美不由联想到了前世看吸血鬼时的感受——危险,阴冷,优雅,邪魅。


    他将桓天杰送至内里,见着几位皇子,面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上前和几位皇子打了招呼。


    祁懿美这时大致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想来这便是桓天杰的兄长,皇帝最倚仗的太监,桓亦如了。


    其实她刚入宫的时候拜见皇帝,这个人也是在的,只是那时候她初入宫来,谨慎小心,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尽量少看少说,倒是确实没注意过皇帝身后的这位掌印大人是何模样。


    身侧的唐诗韵拉了拉她,小声道:“桓掌印是有些手段的人,你莫盯着他一直瞧,我听我身边的宫人说,他生得艳丽,难免显得有些女气,平时最厌烦他人盯着他的脸瞧的。”


    祁懿美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调转了视线看向唐诗韵,不以为然的低声道:“生得漂亮是好事,旁人都羡慕不来呢。”


    语毕,祁懿美才忽的意识到,桓亦如……是个太监,在这一方面,内心大抵比旁人要敏感许多。


    她的眼中不由浮起几丝惋惜,没有家世背景,却能令皇帝如此看重,可见是个不平凡之人,又难得生得这样俊美,却偏偏身体有残,就好似一幅完美的画被滴了一滴墨渍,令人遗憾不平。


    “桓掌印的心思我父亲都琢磨不透的,哪是我们能想明白的。总之你莫要看他了,这宫里的人没有不怕他的,便是皇后娘娘,都要礼让他三分的。”


    祁懿美点点头,感激的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之后会注意的。”


    两人这边说着,桓亦如那边与几位皇子简单的说了几句,并未多做停留。


    待得桓亦如出了门,祁懿美复又行回了燕辞云的身边。


    “你和唐诗韵走的很近?”


    祁懿美抬眼朝着燕辞云瞧去,但见他神色淡淡的,并未往她这边投来目光,若不是他身边没有旁的人了,她都以为这话问的不是她。


    “嗯……就是之前一同上过几天学,说过些话而已。你也知晓,她之前帮过我,如今见了面了,也该去打声招呼的。”


    燕辞云红唇微抿,并未再言语。


    不知为何,祁懿美觉得他好像不那么高兴。


    “你做什么呢!?四哥哥是我的哥哥!”


    女孩子家娇软的声线带着怒气,祁懿美循声望去,便见刚进了门的琼月公主一阵小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拉过了四皇子燕辞岚,满眼敌意的盯着面前的唐诗韵。


    原来方才祁懿美刚走,四皇子便走过来与唐诗韵说话,这一幕正巧让最后进门的琼月公主瞧了个正着。


    小女孩见着平日里最疼自己的兄长和别的女孩温柔的说话,尤其这个女孩还是之前得罪过她的,不由激起一阵独占欲,小小的身子将四皇子挡在身后,倔强的瞪着眼前比自己高上半头的唐诗韵。


    学堂上只有她们两个女子,可唐诗韵处处都压她一头,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才能学问,她样样都是极好的,人人都把对她的夸赞挂在嘴边。


    作为向来是宫中最受宠的女儿家的琼月公主,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偏偏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后,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他们,这一次都没再宠溺的偏向于她。


    甚至,连四哥哥对唐诗韵都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琼月公主越想越觉得委屈,一双大眼中噙了层晶莹的泪水,鼻子也泛了红,语气凶悍的道:“安勇侯的女儿怎么了?我还是皇帝的女儿呢!我告诉你,他们都想讨好你,我却不怕你,四哥哥是我的,你要是敢抢,我就、我就撕碎了你!”


    一段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哭音,四皇子燕辞岚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帕子给妹妹擦着眼泪,柔声的劝道:“小孩子不能说这般难听的话的,听话,别哭了。”


    唐诗韵有些无奈的笑了下,显然并没把琼月公主这一番嘶吼放在心上,摇了摇头,正要抬步走开,燕辞岚身形一动,拦下了她的去路,面上带了些歉疚,温声道:“诗韵,你莫要生气,我代她和你道歉。”


    唐诗韵朝他安抚的笑笑,又看向在他怀里揪着他腰间的衣料不肯撒手的小女孩,道:“四殿下照顾好公主便是,我无妨的。”


    说着,唐诗韵朝着自己的座位行了过去,燕辞岚默默的望着她的背影,眉宇间微微带了几许惆怅。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高太傅行了进来,琼月公主已然被四皇子和几个宫人哄了好,小公主的脾气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见着高太傅的时候,又是甜甜的笑着的小公主了。


    --


    时间一晃而过。


    不用再一个劲写手札的课堂远比之前要轻松很多,听学的日子祁懿美过的还算舒坦,唯一不爽的便是和燕辞云两人在功课上的对比了。


    也不知道燕辞云这个漂亮的脑袋是吃什么长得这么灵光的,无论太傅大人讲什么,他都一学就会,要说祁懿美在前世,虽说不是什么学霸,可成绩也是不错的,学东西也算是快的。


    可如今让这位六皇子一对比,她有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傻子了。


    半月后,便到了四皇子十三岁的寿辰。


    虽说皇后与宁贵妃面和心不和,可这样的场合,自然也是都要在场的,四皇子向来康健,皇帝想着六皇子燕辞云的身子有了些起色,如今也能自如活动了,到寿宴上沾沾喜气倒是十分好,便特意点了名让他不要缺席。


    一个寿宴而已,原本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只是祁懿美总觉着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似乎这场寿宴是原文中某个情节,可偏她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样的情节了。


    一直到伴着燕辞云入了席,祁懿美坐在酒席上,盯着眼前杯中的酒水怔怔的冥思苦想,也没能想出这被她遗忘的情节到底是个什么内容。


    都怪她,看书一目十行的,只爱看感情线,权谋剧情类的全都翻翻翻的略过了,现下里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燕辞云的身子骨养的还算不错,如今一日比一日的有精神,只是还不能饮酒,这日为图了喜庆,穿了一身金色锦缎长衫,九岁的小身板挺的笔直,头发用白玉冠整齐的束着。


    许是精气神提上来了,从前总是清逸的模样,现下里带了几分皇族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


    他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恍惚的祁懿美,微蹙了眉,似是有几许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都惶惶不安的,今日尤甚。”


    祁懿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听清燕辞云的话,下意识的回道:“嗯?”


    燕辞云微蹙了眉,垂目看了眼她目不转睛盯着的那杯酒水,问道:“怎么,这酒水有问题?”


    这回祁懿美听了清,连忙摇摇头,道:“不是不是,酒水好着呢,我就是没睡好,不太有精神而已。”


    她一个十岁的孩子,虽说是祁丞相的独子,可也不是祁家的独苗,若真有人起了歹念,与其花这个功夫在酒里下毒害她,倒不如去害三皇子和六皇子。


    这般想着,脑中忽的金光一闪,祁懿美怔了下,之前一直没能想通的,就在这一瞬忽的全部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


    四皇子十三岁的寿辰上,确实发生了一件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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