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预期中的反应,桓亦如微眯了眼审视着她,道:“你不难过吗?”


    祁懿美轻笑一声,道:“我难过有用吗?你也说了,是许会有损,那也许我养的好便不会,有难过的时间,不如整理好心情,伤也能好的快一些。”


    桓亦如默默的打量着床上的孩子,对于她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倒是掌印大人,听闻你自领了二十杖责,未曾想如今竟还能行走自如,着实令在下佩服。”


    提及杖责之事,桓亦如面上的笑意缓缓的收了,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愿,缓缓收回了冰冷的目光,并未再言语。


    皇帝和贵妃很快复又进了来,想到这孩子的可怜,皇帝赏了不少东西下来,又派了刚刚的御医刘克全为她调理身子,还亲命了桓亦如彻查刺杀一事。


    刘御医为祁懿美的伤处上了些止痛的药,皇帝和贵妃带着人离去了,祁丞相留了下来陪着。


    他简单的将御医的话与祁懿美说了,又道:“……好在丽丝夫人并不是医者,不过是对西域毒蛇有些了解,她虽知此毒于机体有损,倒也不清楚你的情况,自是御医说什么是什么了。


    御医院的刘大人于御医院供职三十年,极有威望,是可信之人,你的情况他都了解。”


    祁懿美点头,想到刚刚的事,道:“那个掌印大人,倒好似有些幸灾乐祸。”


    祁丞相看向她,祁懿美将两人的对话缓缓的道了出来。


    “总之,他那副模样,好像很期待着看我痛苦一番似的。”


    真是个变态,祁懿美在心里补了一句。


    祁丞相目光带了几分不屑,冷声道:“此人阴狠毒辣,你坏了他的事,他对你不满也是自然的。”


    “坏了他的事?”


    “嗯,刺杀六殿下一事,我与贵妃虽觉着皇后是主谋,但背后,许也有他的参与也说不定。”


    祁懿美惊得差点没从床上弹起来,瞪了一双眼,疑惑的看向了祁丞相。


    “那、那还让他去查刺杀一事?”


    祁丞相缓缓的起了身,慢悠悠的倒了两杯温水,道:“你还是个孩子,我本不想与你说太多,不过这些时日我观你机敏聪慧,遇事稳重,倒是与你说说也无妨。”


    他将一杯温水递到了祁懿美的枕边,另一杯递至口边缓缓的饮了口,方道:“六殿下毕竟无碍,你也解了毒,陛下大抵是不想追究这件事了。”


    说着,他望向祁懿美,一字一句的道:“皇后背后势力繁杂,陛下绝不会为了我祁家一个公子而轻易动她。而桓掌印,陛下很是倚仗于他,何况这世上除了贵妃,陛下最喜爱的人便是他了。”


    祁懿美微叹,这下可好,得罪了这阴暗的蛇蝎美人,肯定在上了他手里的黑名单了,她这个男主的命格啊,到底还是被卷进权谋线了。


    “至于你问他的杖责伤势问题,陛下因着还要他办事,这二十杖下去,定是要躺上些时日的,所以他只领了五杖,余下的待伤好了再分批补上。”


    怪不得,除了一双原本艳红的唇没了血色,瞧着倒也无甚大碍。


    祁丞相瞧了瞧窗外洒入的阳光,算了时辰,道:“我不久留了,你自己在宫中要万分小心,需知许多事,便是我和贵妃也未必能保下你。你谨慎度日,待将来时机成熟,我会安排你出宫远走。”


    —


    祁懿美到底是健康的孩子,余毒去除十分顺利,不过十日,便已然一切如常了。


    而她和燕辞云的关系,也因着这舍命英雄救美一事,变得不一样了,祁懿美能真切的感受到,这个孩子是真的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接纳了她。


    一转眼,便入了夏。


    祁懿美在自己的寝室内午睡刚起,伸了伸懒腰,拿了盏放了蜂蜜的罗汉果茶在手里,一边喝着,一边走出了房门。


    出了厅堂,行至外间,入耳是一阵知了的嗡鸣声,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洒落在院子里,微风中带着夏日特有的温暖与湿润,院子里几棵一人高的小树上零星还挂着几朵未谢的小花,随着微风在枝条上摇摆着。


    几棵郁郁葱葱的小树边上,是前几天刚刚搬来祁懿美这里的一个躺椅,与寻常的木椅不同,眼前的这把椅子通体带着淡淡的紫色,听闻原材料是从遥远的南边运来的,要在丛林的中心才能得一两棵,其名贵堪比黄金。


    祁懿美当然没有这样贵重的物件,说起来,这东西还是燕辞云强塞给她的。


    起初是她在他的主殿时看见的,在上面坐了会儿,后来觉得这椅子颜色漂亮,又带着淡淡的木香,挺特别的,每次来就都在上面坐会儿,而燕辞云瞧进了眼里,只道她喜欢这把躺椅,红唇一张,便送给了她。


    祁懿美见着身边小青一脸惊讶的模样,也觉出这把椅子定非寻常之物,待要拒绝,燕辞云却是直接叫人把这把躺椅给搬进院子里了。


    而这个霸道的小屁孩,此刻就窝在她院子里的这把躺椅上,通体微紫的躺椅上盖了一层雪白的绵绸,一个白雪堆砌而成般精致漂亮到极致的小男孩静静的躺在上面,双目轻合,阳光洒在他莹白的肌肤上,使他带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好似误入凡尘的仙灵,因着贪玩,在此处静静的睡着了。


    没有了原书中的中毒事件,燕辞云这一次的病情并没有反复,而是日益渐好,进了夏日,虽是比寻常的孩子要纤瘦些,倒也瞧不出什么病态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牙色的小锦袍,身子微踡着,许是身体好了些,人也不似之前那般削瘦,两颊上微带了些这个年纪的婴儿肥,显出了几分可爱。


    祁懿美盯着这一团白色小布丁般软萌的小人,不由起了些坏心眼,静悄悄的朝他走了近。


    躺椅上的漂亮小人儿浑然不觉,依旧睡的香甜。


    祁懿美蹑手蹑脚的走至他身旁,先是探头细细的端详了他,漂亮的含情目,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的唇形,真是无一不完美。


    伸手极慢的朝着这张完美的面颊移了近,祁懿美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反应,见他确实睡的熟,才放心的用指尖在他的面颊上极轻的触了下。


    又软又嫩,细腻光滑。


    像块质地上好的豆腐,嗯,也像年糕,不,还是布丁吧。


    祁懿美想了一圈,觉着自己像是要吃小红帽的大灰狼一般,怎么看眼前的漂亮小人都觉得可口极了。


    这么想着,祁懿美又伸出了手,没了上一次的紧张,祁懿美放肆的在他的脸上戳了下。


    弹性十足,像q|q糖。


    祁懿美前世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偶尔见有些大人们围着漂亮可爱的小孩满面的笑容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也不是十分理解。


    如今她才算是懂了,这可真是萌、化、了。


    眼见着这小屁孩睡的实在是熟,她又连戳了两下他都依旧毫无反应,祁懿美忍不住手指开合,轻轻的在他软萌的脸蛋上掐了下。


    长长的睫毛微动,一双含情目缓缓的睁了开来,平静无波的凝视着她。


    祁懿美还保持着掐在他脸上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这……这回说是蚊子落到了他脸上?


    祁懿美还没想好说辞,不过一瞬间,躺椅上的漂亮小公子红唇一张,露出一口小白牙,就朝着她的手咬了过来。


    她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指尖却还是被他的唇擦过,温温软软的触感,祁懿美眼睛都快瞪掉了,用另一只端着茶杯的手护着这只被“烫”了的,无语的望着他,道:“六殿下,您怎么还咬人呢?”


    燕辞云一派从容的仰头躺在躺椅上,微合了目享受着阳光,淡淡的道:“是你先动的手。”


    “您也说了我动的是手,可殿下您怎么就动嘴了呢?”


    燕辞云蹭了蹭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别‘您’来‘您’去的,听着别扭。还有,‘殿下’是给外人叫的,你我说来也算是兄弟,我都说了,私下叫名字便是了。”


    叫名字?难不成要跟着宁贵妃喊他云儿,祁懿美觉着有些怪怪的亲昵,也张不开口这般唤。


    燕辞云瞥了眼她的手指,道:“你都送到我嘴边了,我看软软的,就想尝尝看好不好吃。”


    呦,可真巧,咱俩想到一块去了。


    想到那一口小白牙,祁懿美也不知道这小孩是不是真心要下狠手,带了些可怜,犹豫着道:“殿下,我还得陪你去听学呢,要是真让你咬了,就没法写字了。”


    “谁让你先招惹我。”


    祁懿美偏开目光,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你先躺到我的院子里来的……”


    燕辞云从躺椅上坐起身来,盯着她看了会儿,许是躺了会儿有些渴,伸手将她手上的茶杯夺了过来,掀了盖子轻嗅了下,品出是加了蜂蜜的罗汉果,低头便不客气的饮了几口。


    祁懿美哭笑不得,她发现这个小孩待人极其的两极化,似乎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极少数的自己人,全都是外人,而他待这极少数的自己人,却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


    一下子拒人于午里,一下子又亲密无间。


    “这椅子是我的,这院子是我见云殿里的,我到这来有什么不对吗?”


    行吧,人在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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