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被渣后我成了师尊的白月光 > 3、着迷(三)(修)
    景瑜犹豫了一瞬,眸中满是迷惘。


    他想起离别时,明轻舟信誓旦旦地说不拖累他。


    但他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死在他面前么?


    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难解的问题?景瑜本体是道则蕴育的精灵,完全难以理解这种问题。


    天际传来遥远的呼唤:“救命——”


    声嘶力竭的。宛如泣血。


    景瑜轻轻松了口气,这样倒不用让他为难了。


    陆北津到时,便见少年头也不回地冲着雪龙卷中央冲去。


    那种体质发作,也敢逞威风。


    陆北津眉眼冷清,遥遥注视着少年离去,一路跟随,却未出手阻拦。


    ·


    景瑜并非逞一时之勇。


    他理智地压着速度,恰好在雪龙卷将明轻舟身体碾压成粉末的那一瞬,来到明轻舟面前,用强烈的护体灵力做屏障,挟着明轻舟一同冲进雪龙卷。


    与雪龙卷正面相持自然十死无生,但只要冲进龙卷中心,便是平静安全的风暴眼。


    雪龙卷由外而内越来越危险,但最中心却阳光明媚,一丝风雪也无。


    两人穿越风暴眼壁,在平静的雪地之上砸出两个坑。


    好疼。


    景瑜浑身宛如被拆了重装了一遍,疼得眼角蓄满了泪水,不敢流出来,怕被冻成冰,粘在衣裳上。


    那样好脏。


    陆北津有洁癖,他不会容忍自己这么邋遢的。


    头顶传来明轻舟悲愤的声音:“不是让你走了吗!你为什么要回来救我!”


    景瑜怔了一下,淡淡道:“你喊的救命。”


    明轻舟被噎得说不出话,头扭到一边,痛哭起来。


    景瑜被吵得头疼,忍着痛爬起来:“别哭啊。”


    明轻舟已经难以控制情绪:“别管我!”


    但很快他就哭不出来了,因为鼻涕眼泪全冻在脸上,黏得他张不开嘴。


    明轻舟:“。”


    景瑜叹了口气:“都说了别哭了。”


    明轻舟情绪平静了些,拿法器擦掉脸上的冰晶。景瑜趁机与他解释:“风暴眼是雪龙卷最中心、安全的地方,但是位置很快就会变,所以我们需要跟着风走。不然就会……”


    他朝着风暴眼的外壁扔了块雪砖。


    雪砖啪叽一声碎了。


    明轻舟像是把自己代入了雪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我们怎么出去啊?”


    景瑜不好意思地道:“出不去。”


    明轻舟愣住,眼泪汪汪的:“出不去?”


    景瑜背对着他,朝他摆摆手:“只能等雪龙卷散去。但你没有受太重的伤,想出去还是不难的。”


    明轻舟怔了一下:“那你呢。”如果他没记错,少年身上的伤更重才对。


    景瑜裹紧衣裳,遥望着风壁:“我若是受不住了,会与你说的。”


    景瑜的发髻在龙卷中被吹散了,一直裹着的外袍也不见踪影,显得身形单薄而脆弱。


    他踉跄着朝前走,每一步都虚弱,却又稳稳地站住了。明轻舟不敢多停留,紧跟了上去。景瑜的步子很慢,他摸了摸鼻子,停在少年身后半步。


    景瑜其实还没虚弱到路都走不动。


    他就是委屈。


    不是委屈自己来救了人,救就救了,他无愧于心;但是他现在好狼狈,如果陆北津看见了,肯定会嫌弃他。然后把他丢到冰潭里泡半个月,半个月不来看他。


    而且他腿摔伤了,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让他泛起阵阵恶心。连带着四肢都滚烫得像火炉。


    他发觉不对,手掌捂住口,却没来得及捂住喷出的血流。


    明轻舟想上来扶他,却被少年躲开。


    景瑜的声音压抑而痛苦:“别碰……我的血里有毒。”


    明轻舟愣在原处,下意识反问:“什么毒?”


    什么毒……景瑜指尖捂着头:“你就当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吧。”


    其实那不是毒。


    景瑜欺骗自己说它是伤,其实更不是伤。


    只是一种伴随一生的恐怖的烙印。


    少年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脊背之上,蝴蝶骨震颤的弧度极清晰。


    而在光洁的脊背之上,一道道繁复而恶毒的鲜红咒印,随着呼吸缓缓翕张。


    景瑜一心想着快些找到出去的路,没留意到身后的人,在看见他身上咒印之时,陡然变得暗沉的神色。


    明轻舟忽然之间,好似对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因摸不清底细而产生的尊重,直直地问他:“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


    景瑜察觉到他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嫌恶。好像在某一瞬间,这人将他自己当成了高位者,正睥睨俯视着景瑜。


    他哪里来的自信呀。


    少年轻轻拢起散落的发丝,回头望了明轻舟一眼,笑着道:“若是信不过我,你大可以自己出去呀。”


    温温柔柔的,堵住了明轻舟的一腔质问。


    明轻舟冷哼一声,离景瑜更远了些。


    景瑜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也没有力气去管。


    少年愤愤地想,早知道明轻舟对救命恩人是这种态度,他就该在冲进雪龙卷的时候把人打晕,免得一张嘴就让人受气。


    他站起身,牵动了脊背上的烙印,四肢百骸一瞬间失了力气。


    少年单薄的身影栽在了厚厚的雪中,久久未能爬起。


    明轻舟在一旁看着,神色难明,有时往前走几步,想要去扶起他,却又好像碰他一下都嫌脏了手,最终便缩了回去。他摆出一副世家公子的作态,没有自己离开,也没有靠近,只是看着。


    景瑜在雪里叹了口气,自己慢腾腾地,纤瘦的手臂撑起了积雪,重新站了起来。


    明轻舟忽然转变的态度,他隐隐有了猜测,便没将希望寄托于他。


    救了只白眼狼,到底是有些失落的。景瑜在心里决定了,出去以后再也不要管明轻舟,就放着他去找师尊,被训一顿灰溜溜地回去。


    少年脊背挺直,沉默着一步步继续朝前走。


    他忍着旧伤发作,在雪地中走了一炷香时间,身子摇摇欲坠,却咬牙撑着。


    身后人却开始抱怨:“你当真在把我往外面带?”


    景瑜早已生完了气,听见他的话,也只觉得奇怪:“要不然,我都快出雪原了,还回来找你,是图什么呢?”


    明轻舟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出了雪原!”


    “什么?”


    “说不准你根本没去过上玄仙宗,只是碰巧和我一起被卷到了雪龙卷的中心,便言称是来救我,出去了好勒索我。”明轻舟愤恨道,“你们这种人,不都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东西,没了男人不能活命。”


    这话太过恶毒了。景瑜苦苦维持的心态,被尖锐的言语刺出一个空洞。脊背上的烙印宛若毒蛇,顺着这挫败的一点往里注入毒液。


    景瑜于是感觉到,火在身体里蔓延,小腹无法自制地收缩,像是要将他揉成一团。


    景瑜忽然很想念陆北津,但只是想念。


    现在离他该回无念峰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在心中祈祷。


    祈祷着陆北津不要来找他,也不要恰巧路过看见他。


    师尊喜欢干净的孩子,可他实在太狼狈了。他身上有伤,血沾满了衣裳,踉踉跄跄的,路都走不稳……


    天边忽然传来一道剑光。


    像是一颗新的太阳,却冷得令人发颤。


    雪龙卷在转动的途中,被人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陆北津在空中,遥遥俯视着景瑜,灰色的眸子如同被乌云盖满,目光之中的不满已经有如实质。


    一袭白衣落到景瑜身前。


    景瑜没有得救了的实感,只感觉到了伤口上被撒了把盐的痛苦与难堪。


    “师尊。”


    他早早地就期盼着,能亲口对陆北津叫一句师尊。培育还仙草的每个日夜,他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被陆北津所承认。他已经盼望了太久。


    所以即便狼狈而痛苦,他也满怀期盼地开了口。


    陆北津一向冰冷的眸子,显出些讥讽的意味:“还知道我是你师尊,从前没看出你这么有主见。”


    景瑜知道自己回去晚了——即便是有原因,但他肯解释,怒火中烧的陆北津却不会肯听——他只能无言以对,低低垂下头,任由披散的发丝从肩头滑下。


    但终归得到了回应,还是有点开心的。不敢表露出来,便埋下头,偷偷勾了勾唇角。


    发怒的陆北津,连景瑜也不敢招惹,却有人送上了门来。


    明轻舟在得知两人的关系后,震撼良久,忽然涨红了面色,眸中闪着兴奋的光,正为自己识破了一场骗局而沾沾自喜:“仙君莫要受他欺骗,他绝不配当仙君的弟子!”


    陆北津的视线转向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明轻舟自以为入了陆北津的眼,洋洋自得地开口:“他一个炉鼎,以色侍人的东西——”


    陆北津最知道怎么拿捏他的小徒弟,听到这里便知已经足够,于是指尖微点,将明轻舟定在原地。


    明轻舟维持着激昂的动作,脸色却已变得惨白。


    因为他已感觉到,丝丝冰雪从他脚边蔓延,过不了多久,就要将他活生生冻死在冰雕之中。


    陆北津冷声问:“忘恩负义,贪生怕死。这就是你要救的人?”


    景瑜红着眼角,无济于事地拽紧了衣领,想要遮住已经显露出纹理的炉鼎印。少年轻咳几声,毫无笑意地勾着唇,眸中已没了光彩:“让师尊见笑了。我还是太心软,见不得人无辜身死。”


    他救明轻舟,不是因为明轻舟为人如何,只是因为明轻舟无辜罢了。


    轻轻的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坚决认错,死不悔改”的感觉。


    景瑜的坚持超出了陆北津的预料,却只让他觉得厌烦。本应是笼中任人取用的的鸟儿,却有了自己的主张。


    或许只有让他见点血,才能扼去这不该出现的坏心思。


    冰凉的指尖捏住景瑜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望向已经快结成冰雕的明轻舟。


    景瑜看见,一柄凭空结成的冰锥,狠狠穿透了明轻舟的喉咙。


    鲜血滴滴溅出,落到地面时,已经结成了冰。


    明轻舟痛苦地“大叫”着,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宛若在演一出夸张的恐怖默剧。生命力在这场默剧之中缓慢流失。


    少年震惊之后立即垂下眸子,不忍看明轻舟惨状,涩声道:“师尊……”


    他的声音沙哑而带上了勾人的缠绵,景瑜于是不敢再说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人已不再挣扎。


    景瑜不必看也能猜到,明轻舟死得有多痛苦。


    一种悲伤席卷了景瑜。


    像是与他针锋相对一般,他因明轻舟无辜而救人。师尊却因明轻舟是自己救下,而将他杀死。


    或许……或许一开始便不如不插手,那样明轻舟还有些许生还的机会。


    “见不得无辜人身死,”陆北津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讽意,却低沉得宛如蛊惑,“现在他已死了,比你未救他时死得更加痛苦。”


    他望向景瑜,薄唇微启:“莫要做多余之事,别让我说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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