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陆北津脆弱却恐怖,景瑜忍不住地害怕,用手去推他的肩膀:“师尊,你看清楚,我是景瑜——”
“我不是君卿!”
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陆北津的视线定格在景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解。
那种眼光让景瑜毛骨悚然。
他不知所措地重复着:“我是景瑜,师尊,你醒一醒。”
陆北津看了他很久。
最终,男人的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我想起来了。”
他缓缓道:“君卿早就不在了。”
说这句话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两人的识海还相连着,属于陆北津的无力感,让景瑜的心脏缩紧,他几乎要在男人的怀里哭出来。
可陆北津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明明那么痛的。不知道为什么,景瑜忽然很难过。
陆北津就是一直这样,自己承受着这些恐怖的情感,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吗?
他轻轻上前,将男人宽厚的身体拥入怀中,轻声道:“没关系的,师尊,你已经很努力了。他会回来的。”
“君卿……”景瑜自嘲地笑了笑,“会回到你身边的。”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从他认识陆北津开始,陆北津就一直想要复活的人。
那个陆北津就算神志不清,也念兹在兹的“朋友”。
原来叫君卿啊。
这名字真好听,“你亲爱的人”。
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景瑜泛着恶心,却没法挣脱陆北津。
陆北津回过神来,按着肩膀将景瑜压下。
这种姿势很像是狩猎,景瑜恍惚间觉得自己成了某种野兽的猎物。
或许是因为,委屈的情绪从识海中,让陆北津察觉了。所以男人冷笑一声,淡声告诫他:“难过什么?你们终归是不同的。”
景瑜被困在方寸之地,怔怔地看着男人。
这点愣怔给了陆北津慢条斯理继续双修的机会,从未感受过的痛苦与刺激席卷了景瑜。
果然以前不该偷懒,去封闭五感。就算恶心,也只是一时半会的事。习惯了痛苦,总好的过在伤心的时候被人拿捏。
景瑜诡异地想,他已经不太能明白自己在思考什么。
少年缩起身体,又被人强硬地掰开。他脸色苍白,眼角却泛着红,滚烫的泪珠滑落到了陆北津的手背上。
陆北津若无其事地将那滴眼泪舔去,而后继续按住景瑜,不让他挣扎。
从前至少是他将修为度给景瑜,此时却全然反过来。灵力在景瑜的经脉之中肆虐,带走他的力气与生机,源源不断地供给陆北津。
男人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景瑜却灰败得宛如即将枯萎。
这种感觉让景瑜本能地抗拒,如果景瑜能动,他会毫不犹豫地踹向陆北津,非要让他三条腿都废了才行。
可惜陆北津防他防得太紧,景瑜一直没有机会反击,反而是泪水不要钱一样往下流。到了最后他昏过去,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哭得没了精神,才会昏迷。
恍惚间,他嗅到了一点血腥味儿。
是陆北津的伤口裂了。
景瑜挣扎着醒过来,想要用自己的气息去安抚陆北津,却发现了不对劲。
丹田空空如也。
“空了……”他难以承受地哽咽着,双手抱着头,缩起了上身,“我被师尊掏空了……”
这说法该说不说有点可爱。陆北津受了鼎气的滋润,正是身心愉悦的时候,闻言轻笑了一声。
他将景瑜抱在怀中,感觉到他的小炉鼎身子一颤一颤的在抖,确实是被征伐过度了。
指尖轻轻捏着景瑜的下巴,他笑着安抚景瑜:“别这么小气,以后再还给你。”
景瑜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陆北津安静地等着他停下,时而动一动身子,便引得景瑜一阵小声低泣。
陆北津最喜欢他化在自己怀中时,无力而乖巧的模样。
他用掌心轻轻描摹着景瑜面部的轮廓,被人泄愤般咬了一口。
牙齿含着指尖,景瑜用尽了全力,简直想将陆北津生生咬死,陆北津却还以为他在撒娇。指腹有些痒,陆北津用指尖轻轻点景瑜的齿列,轻微的不适感让景瑜再也没力气咬下去。
陆北津与他玩了很久。
最终,男人贴在他耳边,留下一串带着凉意的啄吻。
景瑜想躲开,却没有力气。
他听见男人说。
“你要记得,我是爱你的,景瑜。”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
景瑜在心中惨笑。
他当然知道陆北津自以为爱他。
可惜那爱他消受不起。
景瑜被陆北津抱着清理了身体与识海,一直安静地垂着眸子,任由男人摆弄,像一个精致的娃娃。
直到他发觉,陆北津清理完了身体,还想与他一同小憩。
陆北津想和他贴,景瑜还不愿意呢。
少年从陆北津怀里挣脱,撑着亏空的身体,往后踉跄了几步,裹紧身上的轻薄的外衣,哑声道:“既然师尊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先告退了。”
陆北津觉得好笑:“你如今这样,还能走得了?”
景瑜气笑了,阴阳怪气道:“托师尊的福,早就习惯了。”
陆北津听出他话中带刺,面色一瞬间变得阴沉。景瑜感觉到刺骨的凉意往肌肤里钻,肩膀颤抖着往后退了半步。
那股凉意慢慢消失了。
陆北津看了景瑜许久,最终微微垂眸,不愿再看他:“去吧。”
景瑜轻轻勾起唇角,也懒得谢他成全了,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顿地往外走。
往日走过千万遍的路,仿佛布满了荆棘,每走一步景瑜都要痛苦地歇上一会。
他听见陆北津在他身后冷笑,景瑜抿了抿唇,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被陆北津从身后抱起。
景瑜抬头望向陆北津,看出男人“制服”他以后心情不错,没力气与他虚与委蛇,便安静地垂下头,任由陆北津将自己抱回了寝殿。
为了避免尴尬,景瑜装作在他怀中睡着。
也多亏了陆北津根本没记住,自己的徒弟不喝酒根本没法安睡。他见景瑜睡得“安稳”,便将人放在寝殿的床上。
景瑜以为他要走了,但陆北津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在他床边等了很久,轻轻抚摸景瑜的头发,力度轻柔得让景瑜以为陆北津今天被夺舍了。
陆北津走了以后,景瑜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被褥里忽然动了动,一团小小的白色小狗忽然出现在景瑜面前。
“樊樊。”景瑜轻轻勾起唇角,声音是陆北津没曾享受过的甜软。
他听见小狗崽在讲话。
景瑜没意外樊樊已经通了灵智,毕竟他用本源塑造的生灵,要是呆傻傻的,才真是给他丢人。
少年眸中的笑意淡了些:“我不走。没事的,我只是来渡个劫而已。”
“不喜欢了,但是或许还爱吧……我不知道。”
“换个情劫对象也是一样的渡……”少年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也是哦。我没有考虑过。”
“如果他心里是别人……”
景瑜缓缓重复着樊樊提出的这种可能。
景瑜轻轻呵着气,仿佛是在陆北津怀里待久了,他指尖里都透着冷意,搓了好久才恢复温暖。
他最终淡淡道:“那肯定是要走的啊。我是来渡情劫,又不是来养儿子。”
少年眉目冷然,恍惚间又变回了从前站在山川之间,手握天地灵脉而滋养苍生的半神。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轻轻勾起唇角:“但是还没到那种地步,我们先走着吧。说不定哪一天陆北津就一命呜呼,我能安安稳稳地渡完情劫了呢……对不对?”
乳白色的小狗翻出肚皮,在景瑜的抚摸下嗷呜嗷呜地叫,在听见“一命呜呼”时,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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