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宵复想要抬手压下他的肩膀,却只能心有余力不足的看着自己四肢瘫软,软弱无力的向下慢慢滑倒。


    “你想做什么?”他作为魏国太子一路从战场走来,便是到了这种时刻,脸色也未见惊慌,只是语气较之以往,更加森寒。


    那双平日里深色的蓝瞳光芒被墨色的暴怒所包裹,第一次让燕绪看到他无比暴戾的杀气,这是无数场战役杀戮下浸染出的气味,与血腥相伴。


    他在浴桶中混入的是为魏宵复特制的麻醉药,浸泡后随着血液流速的加快也能更快的让药力流过全身,以刚才的表现,魏宵复居然还能坚持清醒,这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意志之坚韧了。


    “太子,这么多天了,好好睡一觉吧。”燕绪被他亲吻成艳色的唇轻轻笑着,握着发簪的手用力,将磨尖了银质簪尾的刺间插进了他颈后的穴位中。


    魏宵复意识的最后,是他那薄薄的亵衣因着自己的拥抱而被热水浸湿,紧紧贴在他单薄的身上,行动间牵动着衣下的肌肤,透出隐隐的肉肤色。水珠顺着身体的曲线向下滑落,最后滴到了自己的腿间……


    看着这魏国太子终于不死心的闭上双眼,燕绪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将他从桶中费力拖了出来。


    绿绮呼吸一窒,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燕绪抽出挂在衣架上的脏衣,将对方还未平息的下半身上嫌弃地盖住。


    绿绮见太子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而始作俑者开始悠闲地穿着外袍,心跳越来越乱,艰难开口问道:“五皇子,您想干什么?”


    燕绪将长发用布带随意一系,走到桌前单手抽出魏宵复的短剑,他缓缓摸着冰冷的剑身,剑影反光处是一双霜寒的眼:“好不容易将你们全部放倒了,还不逃跑吗?”


    这是她最怕的事……


    绿绮急忙摇头,试图劝说:“不……不!这里已到了魏国势力范围内,五皇子您一个人寸步难行,回不去燕国的,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您叫醒太子,太子他待你的心极好,一定不会怪罪的。”


    我看上去有那么傻?燕绪眼里寒芒闪过,朝下刺去。


    他力道控制的很好,短剑插入了魏宵复的大腿根部半寸,暗红的血液慢慢涌出,顺着水流荡开。


    “你也看到了,就是被伤成这样太子也没能醒过来,你的要求对我而言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燕绪一脸为难的站起身,稳步向绿绮走去。


    “绿绮,你一路坚持到了这里,现在应该也动不了了吧。哎,这么看来太子不就没人照顾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燕绪一脸为她着想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指腹用力,绿绮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天旋地转间,那张美丽而淡静的脸看着自己,贝齿微露,语气却是不同他平日的温暖,格外冷漠:“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当做是我留给你们临别的礼物,记得好好享受。”


    绿绮终于坚持不住,软倒在地昏死过去。燕绪如释重负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魏宵复,快步朝外走去。


    ……


    魏宵复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一旁是绿绮跪在床下不敢抬头。他怔忪了半晌,突然忆起自己昏迷前的状况,猛然坐起身来。


    “太子小心,您腿上有伤!”绿绮急呼。


    魏宵复扶着一旁的墙壁勉强保持身体平衡,下一刻腿间突然而至的剧痛让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右腿根部被纱布包裹处渗出了淡淡的血痕。


    他看向绿绮,深邃的眼眸里溢满了残忍的杀意:


    “这是怎么回事,燕绪呢?!”


    绿绮咽了咽口水,万分小心的琢磨着用词:“这是五皇子他,他不小心……他,他在……”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魏宵复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绿绮急忙拦着他:“太子,大夫说您还需养几天才能走动。”


    他握紧双拳,突然右手一个用力砸在了床沿边,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樟木的床板被他的大力生生砸下了一角,木屑在空中四处飞散。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强忍着要杀人的冲动咬牙道:“你叫燕绪来见我。”


    绿绮向他磕了个头,支吾着说出实情:“太子,五皇子他在你晕倒之后便离开了驿站……”


    魏宵复闭上眼,呼吸加深,手臂青筋暴起:“你呢,你当时不是醒着?”


    “奴婢,奴婢随后也被五皇子按到了肩上的穴位,晕了过去……”绿绮艰难的答道。


    “很好。”魏宵复发出一声冷笑,“回到国都后你与这批近身卫一起去刑堂领罚。”


    “是。”绿绮连连磕头谢恩。


    他缓了缓呼吸又问道:“你们派人去追他没?”


    绿绮小心翼翼地看了主子一眼,斟酌道:“我们在第二天下午一并醒来,当即便派出追兵调查五皇子下落。五皇子牵走了后院里驾车的马,留下的蹄印显示他是往郾城的方向前进。奴婢想五皇子可能并不清楚燕国所在方向,导致了朝相反的方向前进……太子,您不必担心,我们已通知郾城的兵马严密搜索城内,绝不会让五皇子逃出去。”


    “哦?你是觉得一个能从魏国精英小队手中逃脱的人物会是个路痴,像愣头小子一般不会武功也敢单枪匹马的闯入敌营?”魏宵复说着说着竟是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太过阴寒,看的绿绮牙关轻颤,不敢抬头。


    魏宵复在气极之后反倒是想明白了燕绪的计策。趁乱逃至郾城,再混入郾城前往凉州的队伍,等到他们查到他去郾城的踪迹,将重点放在郾城调查时,他怕是早已离开了魏国国境,马上就要到达凉州了。


    魏宵复看着自己腿上的伤,眼瞳中的湛蓝卷起了暴虐的飓风,他这辈子第一次在人身上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很好,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他记下这笔账了。


    “太子殿下!”门外的侍卫突然急急叩门。


    魏宵复瞥了眼绿绮点点头,她会意高声应道:“进。”


    “太子殿下……”侍卫推开房门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皇上病危……请太子殿下即日赶回国都——”


    这对在场的每个人而言都是惊天的消息。


    绿绮捂住口鼻,下意识看向魏宵复,这对太子来说,是天大的……


    魏宵复瞳孔巨震,心跳迸发快要到达跳出,他终于——


    他捂着胸口,唇角落下了因太过用力咬破牙床的鲜血,悲痛道:


    “来人,立即起架回国都——”


    燕皇子,你我的账,容日后再算。


    ……


    往年里,付清梧在寒冬中最期盼的便是正日了。


    每当这个时候,凉州城多会处处张灯结彩,家家团圆,夜晚还在河边燃放特地从京城运来的焰火,璀璨绚丽,便是边城的风再寒冷,也阻挡不了节日里大家的好心情。


    今年对她而言却是有些不同,爹爹前日才传来战报。俞州的魏军已退,燕皇下令镇北将军将大皇子护送回京城,皇命难违,他一时半会无法赶回凉州。


    真不知燕皇是真不知道还是不关心自己第五子的情况,人家为了他的大儿子被敌国俘虏,正常情况下都应该派兵去救回。燕皇反倒好,问也不问一句,还要有能力救人的将军去做些大材小用的护送工作。


    付清梧有个阴暗的想法跟谁都没说,她非常怀疑是她这表哥做人太失败,让燕皇恨透了这个儿子,想让他死在他国算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身着戎装在凉州城的街道上来回走动巡逻。


    来往有认出她身份的行人纷纷向她问好,她笑脸相待,其实内心愁的很。


    她手里无兵,便是想要向魏国报复也是无能为力。而爹爹又不在,将军府里冷清的要命,因着连出了两个魏国的奸细丫头,现在她也不想在家面对那些下人,只能占了个守卫的名额出来走走,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顺便解决些小麻烦。


    这不,城门口来了支商队,那个胖子领头人就不知在跟城门守卫吵些什么,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陈觉,出什么事了?”付清梧快步走到城门口,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那叫陈觉的守卫见到她如同看到了亲人,双目亮晶晶,付清梧十分怀疑她再晚来一刻,这个守卫怕是要被人吵哭了。


    “付小姐,你来的太好了,还不是这个商队的头儿!非要我去找你过来,说是将军府的大恩人,嫌我们对他们太不客气,跟我拿乔呢!”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付清梧看向那一脸精明样的胖子,一脸戒备道:“我就是将军府的付清梧,你找我什么事?”


    “您就是将军府的小姐啊。”胖子嬉笑着搓起手来,“果真同传言中那般英姿飒爽,是个难得的美人呢!”


    “少拿话恭维我,到底找我啥事啊?”付清梧不耐烦地环起手臂,斜眼看他。


    “您别急啊。”胖子看出她性急便不再打哈哈,鞠躬道:“付小姐,您的表哥跟着我们商队一起来了,您要去见见他吗?”


    这又是哪里来的认亲?


    付清梧冷冷道:“我只有一个表哥,现在应该身在魏国。”


    “那就对啦!”胖子欣喜道,“那位公子就是同我们一起从魏国回来的。”


    不会吧。付清梧心头一跳,难道他真的逃出来了?不不不,这不可能……


    怀揣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她扬起下巴道:“那他人呢?”


    “清梧。”从商队后排的马车上跳下一个瘦削的身影,他衣衫狼狈,面容也颇为憔悴,那双眼却是极亮。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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