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金陵有个小舅舅 > 第116章
    巨大货船安静地停泊在江岸边,在无边的黑夜笼罩下,恍若巨兽。


    巨兽怀抱着铁箱,那重量委实可观,直将船身压的没入了江中大半。


    船下守卫森严,船上只有寥寥数人。


    烟雨搀着裴老夫人,陛下扶着顾南音,那宝箱之侧,顾以宁眉眼静深,低声道:“熄灭灯火。”


    于是船上的灯火鳞次熄灭,世界陷入了黑寂中,随着顾以宁的一声启箱,石中涧领着数十护卫用尽力气抬起了巨大铁箱的盖子。


    就在那铁箱之盖开启的一瞬间,金灿灿的光倏忽而起,直将周遭照亮如白昼。


    整整齐齐的金条垒了满箱,每一条与每一条之间严丝合缝,压的夯实,饶是坐拥天下的梁东序都深吸了一口气。


    翻阅方面的卷宗,江南首富严家家产巨万,抄家时一共抄得五百万两白银、两百万两黄金,两千间房屋,九千公顷的田地,以及62处肆铺等,已然震惊天下,万没料到严恪隐匿起来的,竟还有如此之多。


    此船乃是御船,可载重七千石,依着船身没水的程度,这铁箱里的金子少说也有万钧。


    此时就地清点不太现实,倘或铺陈开来,估计算到清晨都清点不出来。


    顾以宁命人将铁箱盖放下,待四周点起灯来,向陛下启言。


    “……不若在宝箱运抵龙潭之后,再行清点。”


    梁东序颔首,看向站在一边的烟雨,“听濛濛的。”


    烟雨闻言便点了点头,看了看祖母,道:“婆婆觉得如何?”


    裴老夫人哪里有不同意的,拭泪道:“如此巨富,凭咱们娘几个是决然护不住的,有陛下这般关切着,咱们怎么都好。”


    既是如此,顾以宁也不多言,只安排船只启航,一路顺风顺水地往金陵龙潭港驶去。


    因是御船,前后都有船只开道护卫,到了第二日的清早便到了龙潭港。


    因户部尚书总管着银库,故而这一次清点严家这份财产,便交与了户部尚书尉守成,他虽不知这笔巨富的来历,但想着终归要归入国库,这便又上心几分,亲领着十二名度支令,耐下了性子清点,一直点了两昼夜,才将这笔钱财理清。


    黄金的数目惊人,每一根金条重约十两,共计三万根,总数便是三十万两。


    箱底的盒中,又有存与广陵日晟昌银楼的六十余万两银票,虽已掩埋了十年,但因是由桑皮纸制作的缘故,又被严密封存,故而完好如新。


    户部尚书尉守成心满意足地将数目上报,却又得知这些钱财都要归于陛下的内库,登时就有些失望。


    这一日烟雨正在梅庵的宅子里,临着窗子给未出世的妹妹做发饰,忽听得青缇在外头唤姑娘,忙搁下手里的活计,往屋外走去。


    阮庸垂着手进来,见烟雨出来,忙跪地请安,高呼了一声千岁万安。


    因陛下的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故而也不曾开始封赏故旧,虽陛下身边人都知烟雨将被封公主,但因还未有正式的诏书下来,所以阮庸便唤烟雨做千岁。


    烟雨不惯这样的称呼,只清浅一笑,问起阮庸的来意。


    阮庸便不急不慢的向着烟雨,传达了陛下的意思。


    “千岁的银钱清点出来了,共计三十万两黄金,六十万两的白银。说起来倒好笑,那广陵日晟昌票号乍听要取出来六十万两银子,哪里肯依,百般刁难,后来罗步帅出马,那掌柜听说是天家存入的,便乖觉了,调了六家票号,才将六十万两的白银取出来。”


    对于烟雨来说,三十万两的黄金已然是天文数字,更别提还有六十万两的白银,她闻听之后便有几分不安。


    “这些银钱,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阮庸一脸诧异,旋即又笑道:“这是千岁您的财产,陛下只替您保护了一程,如今就要物归原主了。”


    “陛下,选定了慈航桥左近的地方,正着人给您建造府邸呢,那里圈出了一块地做库房,现下正在开挖,这几日就会陆陆续续地将这些金银运过去——”


    烟雨倒是听娘亲说了,陛下为她选址建造府邸的事,此时却觉得十分的不真实,蹙着眉一时不吭声了。


    阮庸很是关切千岁殿下,此时瞧她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您瞧着不大高兴啊,可有什么心事,奴婢给您带回去,呈奏给陛下?”


    烟雨闻言益发有些发愁,思忖着说道:“……我在想,如今我家财万贯,今儿晚上是叫绿柳居的席面好,还是水云楼的席面好?”


    这两间酒楼在金陵颇有名气,阮庸知道千岁是在同她逗闷子,笑着应声。


    “这个您愁不着。陛下说了,今晚的席面由宫里送过来,老夫人那里另赏了一道松茸海参,您这里是蟹粉花胶,娘娘那里是一道瑶柱鲍仔,总叫您府上吃的舒心。”


    他说着话,又从手里袖袋取出了一只宝盒,递在了烟雨的手里。


    “陛下说了,您的金银都存进慈航桥宅子里,手头一定没什么用的,这里头是五千两的银票,是陛下给您的零用钱,您也别推辞,自家爹爹的钱不用客气的。”


    这话倒是陛下的原话,阮庸一边儿说着,一边感慨陛下的慈心仁爱。


    烟雨闻言略略有几分迟疑,后又听阮庸这般说了,便将宝盒收了起来。


    阮庸见千岁收下来了,这便说着要去瞧一瞧顾南音,烟雨忙叫青缇给阮庸递了个封包,这才领着他去了。


    自打前几日在广陵江边诊出了身孕以来,顾南音便在府上养胎,宫里头派了太医轮值,又拨了十数人来侍候顾南音,烟雨每日里除了陪娘亲用用餐饭,散散步以外,也插不上什么手。


    此时她引着阮庸去了,陪着坐了一时,到了傍黑用了餐,烟雨便拿了前几日做的发饰,乘了轿子一路往积善巷顾家去了。


    这些时日的事儿太多,桩桩件件地都要费心,烟雨难得消停,便想着去拜见太主娘娘,再同顾瑁玩会儿。


    车轿到达那顾家的西门,府门上挂了新的匾额,上头书着“文安侯府”四个擘窠大字,风神澹泊雍容大度。


    烟雨知道顾家西府经年不改门庭,此番改换成文安侯府,有几分是为着自己,不由地心中一暖。


    门房将门开启,顾瑁轻窈美丽的身影便由门槛里跳了出来,喜得眉飞色舞地抱住了烟雨。


    “太婆婆甫一接到你要来的帖子,就叫厨房准备了好几样糕点,我不耐烦坐着等,跑到门口来迎你。”


    烟雨笑着嗯了一声,同她搂着抱着地往里头走。


    “……倒是叫你好等了。梅庵离这里不远,不过几步路就到了。我才从广陵回来,家里许多事要忙,今日方才消停。原想着明早再来拜见太主娘娘,可我实在是想你们……”


    “要是来看我和太婆婆还要择日来,那就外道了。”顾瑁就着园子里的灯色瞧了瞧烟雨的眼睛,感叹着说,“我怎么瞧着你沉稳了许多,可见宝剑锋从磨砺出。”


    “你也沉稳了许多啊,都会吟诗了。”烟雨眨了眨眼,笑着揶揄她,“我今日又带了几样新做的发饰来,不若咱们约个日子,往哉生魄去瞧一瞧,往后认认真真将生意做起来。”


    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太主娘娘所住的正院,顾瑁便随意道:“哉生魄的事一时再说,先进去同太婆婆说话。”


    烟雨应了,进了正院再进正堂,太主娘娘正笑坐堂上,见烟雨来了,喜的眉头都扬起来,招手唤她过去。


    “好孩子,你今儿可来了,教我好一顿牵挂。”


    自那一日梅庵酒席之后,烟雨就去了广陵,到今日也不过七八日,可再见太主娘娘,烟雨仍觉得亲切安心。


    她笑着同梁太主说起这几日的事,捡了紧要的说,末了一句感慨。


    “……这宝藏惹出了这么多事,想起来真是唏嘘。”


    梁太主拍了拍烟雨的手,也随之叹了一息。


    “谁说不是呢。可见人还是要知足常乐才好。”


    这些时日,梁太主都在府里筹备着往梅庵提亲下定的事,八月十六就在眼跟前儿,总要认真筹备才好。


    东府大老爷顾知诚因守金陵城有功,如今正春风得意,两府又破了冰,东府的两个老夫人就领着婆子们也在太主娘娘这里帮忙。


    此时闻听烟雨来了,东府的长房大老夫人闫氏,二老夫人杜氏便都相携着来了。


    大老夫人倒还好,是个知道进退的,二老夫人杜氏上一回在梅庵的酒席上,还想挖苦讽刺顾南音,最后闹了个没脸,回去后被二老爷好一顿说,如今也收敛了几分,今日见了烟雨,倒也能装出几分和善了。


    烟雨依礼问安,同两位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太主娘娘瞧出了顾瑁和烟雨的真心,这便笑着说道:“两个小姊妹几日不见的,定有些话要说,快去吧,仔细着时辰,别叫烟雨晚归。”


    顾瑁和烟雨一笑,忙告了退,拉着手往顾瑁的院子里去,路上烟雨不免就问起哉生魄的经营来。


    “我娘亲说,咱们一个不管两个不管的,就不像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咱们一时商量商量,怎么将生意做的更大些。”


    顾瑁张了张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眨。


    “烟雨,我同你说个事儿,你千万稳住。”


    烟雨不以为意,眼睛里有小小的得意。


    “可是要再追加些银子投进去?”


    顾瑁摇了摇头,语声沉痛。


    “哉生魄……”她的声音不自然地低下去,“倒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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