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孤独星球 > 8、Chapter 8
    是没看见吗?


    但李惜辰很确定自己在那瞬间和他对上了目光,而且他还朝她笑了。


    虽然只是嘴角轻轻勾起弧度,但那也是上扬的。


    可能是不想理她。


    -


    得出这个结论的李惜辰颇为失落,连带着没了看风景的欲望。


    她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伸手把宽大的卫衣帽兜戴上,遮住光洁的额头,长发垂在脸的两侧,把她本就不大的脸挡了一半,这会让李惜辰有安全感,而她的手顺势插在了卫衣兜里。


    夕阳湮没于山顶,朦胧的月亮悄悄爬上来。


    今晚的月亮比昨夜更明亮,李惜辰却只瞟了眼便低着头往前走。


    没什么好看的。


    再好看的风景,没有心情欣赏时都感知不到美。


    白日里公园人不多,但稀稀落落还是有行人经过,尤其在公园入口处,人很多。


    热闹的地方在东边,所以偏僻的西南角无人问津。


    李惜辰来公园时都战战兢兢了很久,几乎是一鼓作气小跑进来的。


    到达邻居先生说的那个地方时,她额头都在冒冷汗,脸通红,手心潮湿。


    但晚上从西南角回去的路上,两侧都是亭亭如盖的大树,荫蔽着天空,蝉鸣声此起彼伏,风一吹,树叶哗啦啦地响。


    隐蔽、寂静、荒无人烟。


    简直就是刑侦剧里最合适的犯罪场所。


    走不了几步就是一条人工河,夜晚水面波光粼粼,很适合抛尸。


    唔。


    不能想。


    李惜辰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脚步加快。


    过往看过的刑侦剧总不合时宜地从脑海里冒出来。


    她后悔了。


    应该早点回去的。


    独居让她的胆子愈发小。


    而且她还会习惯性看社会新闻捕捉热点,这给她的精神带来不小的压迫。


    已经很久没有了。


    一个人走偏僻的小路,而且感觉这条路没有尽头。


    灯火喧嚣在很远的地方,依稀能听到声音,但……


    好像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更加清晰。


    李惜辰咬紧了下唇,她紧紧攥着卫衣兜里的手机,随时准备摁紧急电话。


    后边的脚步声不远不近,脚步很轻盈,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伴着蝉鸣声很真切。


    是坏人吗?


    难道是要挖她的身体器官?或者先女干后杀?


    再变态一点,就是先杀后女干。


    这太恐怖了。


    李惜辰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她脚步更快,但后边那人的脚步随着她的脚步加快。


    她根本不敢回头。


    在疾走的速度快要赶上竞走时,她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但片刻不敢停,凭借本能在往前走。


    尽管李惜辰无数次地想过失眠、焦虑、抑郁致死,想过她可能在某个深夜,一觉昏睡,长睡不醒,但她不可能是死于这种地方。


    死于新闻的社会头条里。


    这对她做法官的父亲和做刑诉的姐姐来说,一定是种耻辱。


    而且在面临这种情况时才会发现,原来她没有那么丧。


    在死神即将到来至死,人永远有着强大的求生欲。


    求生欲驱使她走到了热闹的地方。


    在喧嚣之地,她终于大着胆子回头,但只有在搭伴跳广场舞的老头儿老太太,全是陌生面孔。


    广场音响里还在放“我从草原来~”,整齐的队伍里突兀地插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不少人向她投来目光。


    李惜辰立刻低下头,尽管她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犯罪人员。


    可她太害怕了。


    那些好奇探寻的目光像是一根根刺扎入她肌肤深处,让她想快速逃离。


    已有一年独居经验的李惜辰还是有些常识的,她回去的时候挑了热闹街道。


    虽然途径陌生人时会紧张,但跟走小路发生意外比起来,这点儿紧张显得微不足道。


    在人潮拥挤灯火通明的街头,刚刚在公园里诡异的、被尾随的感觉消失了。


    李惜辰松了口气,心想大抵是自己的错觉,误把大自然界的某些声音当成了脚步声。


    但那种奇怪的感觉在她进小区以后又出现了。


    起先是感觉有很锐利的目光盯着她,令她如芒刺背。


    但她鼓起勇气回过一次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路灯投射在地上的斑驳光影。


    夏夜晚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就跟在唱交响曲似的。


    不过对于李惜辰来说,这交响曲更像是恐怖片里诡异的背景音乐。


    她的脚步加快,但腿肚子都在打颤,整个人有种踩在云端的虚无感。


    拉开楼下防盗门,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在有光亮的狭窄空间里,李惜辰终于得以喘口气,但目前她更想的还是上楼回家,在独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放松一直紧绷着的精神。


    她几乎是一步两个台阶地迈,很快到了三楼。


    许久未运动,这样的运动量已经让她气喘吁吁,额头冒汗。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一鼓作气爬上四楼。


    四楼里的声控灯灯丝老旧,昏暗得很,在坏的边缘摇摇欲坠,物业一直没来修。


    不知为何,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出现了。


    好像楼道里除她之外还有呼吸声。


    亦或是她自己的呼吸声。


    可当时她脑海里浮现出的这有这句话——像是猎人盯猎物的目光。


    这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另一只手还在兜里握着手机。


    可是太紧张害怕了,拿钥匙的手不断在抖。


    李惜辰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打起精神来,没关系的,不要害怕,没有其他人,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坏人,这个小区安保蛮好的,从未出过事,这种倒霉事怎么会落在你身上呢。


    尽管如此,她的手指还是冷得可怕,握住钥匙往门锁里插的时候,她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还是开了。


    李惜辰轻轻松了口气,随后她真的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也不敢转头看,心想着赶紧回家关门就好了,还安慰自己说不准是楼上住户下班回家上楼发出的脚步声。


    然而她的心里还是直打鼓。


    因为那种诡异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她拔掉钥匙立刻转身进门,那脚步声忽然急促。


    就在她关门的那瞬间,门把手被人从外边用力拉住,透过门上的小缝,李惜辰看到了一张戴着口罩的脸,那双眼睛里带着邪恶地、玩味地笑,还有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


    她紧紧握着门把手,害怕得心脏快要跳出来。


    笨拙如她,也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事。


    直觉没有错,她真的被坏人尾随了。


    如果今晚她死在家里,很有可能要在几天后才会被人发现尸体。


    运气好一点,她家里给她办个低调的葬礼,她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运气不好,她会霸榜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让她做法官的父亲和做刑律的姐姐没有面子,抬不起头来。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应当是空白的。


    但她莫名其妙就是想了些跟自己当下处境无关的事。


    她甚至想到了,就这样吧,结束后就解脱了。


    可求生的本能让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负隅顽抗,对方拉开了一些门,另一只手透过门缝扒在门上,给了李惜辰极大的压力。


    很吓人。


    李惜辰放在卫衣兜里的手摁下了紧急通话,那通电话拨给了李惜君。


    在这寂静的夜里,李惜辰和他对峙着。


    他似乎很享受李惜辰负隅顽抗的样子,始终带着玩味的笑意。


    但他的眼睛细小狭长,单眼皮,几分凶相。


    李惜辰的力气在耗尽的边缘,门缝越开越大,快要能容纳一个人的身体。


    完了。


    李惜辰想,她的生命可能要终结在这一天。


    -


    陆斯越有跑步的习惯。


    以前是晨跑,最近换成了夜跑。


    他很喜欢这一片的绿化,还有天河水韵的西南角。


    尤其是那个角落傍晚的风景。


    从那里看夕阳落下,很容易就出口赞叹“夕阳无限好”。


    漂亮得像是一幅画。


    他曾把这一带的夕阳景色发给苏一白和杨芮,苏一白直呼叫绝。


    不加滤镜就能把整个世界变得温柔的夕阳,让陆斯越感到治愈。


    在林安贤去世后的几天,陆斯越傍晚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他慢慢看太阳西沉,光影落入河中,试图去放空自己。


    没能完全做到,但也有一点点疗效,所以他昨天把这个地方推荐给了对门的姑娘。


    她应该也会感到治愈。


    陆斯越夜跑的时间是七点左右,但今天想到对门那姑娘可能会去看夕阳落下,所以他提前出了门,蹲守在西南角。


    那里有个自闭症女孩儿在画画。


    她常来,陆斯越以前和她攀谈过几句。


    在一起待了几天后,女孩儿才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是医生吗?”


    陆斯越笑笑,“算半个。”


    之后女孩儿便沉默了。


    单是看她的背影,也会觉得这世界很美好。


    她会画暗黑系的画,但偶尔落下的笔触是温暖的。


    在等到六点半时,陆斯越还以为对门那姑娘不会来了。


    毕竟夕阳已经快落下,这座城市的夜景即将到来。


    但她很快出现了,一路小跑过来,带着不安、局促和紧张。


    是从人群中穿越来的。


    陆斯越都说不上来为什么,看到她的那瞬间便笑了。


    她和麋鹿有点像,一受惊两只眼睛就瞪得圆圆的,脸很小,虽然瘦但白白嫩嫩的,有一点点婴儿肥,看着会让人想捏一把。


    但也只是想想。


    如果真的突兀地上去捏她脸,很有可能把人吓得蹦起来。


    见她来了,陆斯越便没打扰,开始夜跑。


    他夜跑时间一般是半小时,但今天刻意等那姑娘,他跑了四十多分钟。


    在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他正好路过西南角,看见她很温柔地笑。


    这大抵是第一次。


    她笑起来有一个梨涡,显得特乖巧。


    陆斯越的喉结微动,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果然,美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以治愈人的。


    她终于没那么胆怯。


    不过陆斯越不想让和人的攀谈搅了她好不容易有的兴致,站那儿喝了口水就继续跑步。


    他也没回头看。


    跑了没多久他便停了,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小姑娘。


    不是不怀好意的偷窥,他只是觉得晚上了,放任一个胆小的姑娘走夜路很不道德。


    于是他不疾不徐地跟着姑娘走完公园那段路。


    不知为何,还生出了几分紧张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过他也大大方方的,没遮掩,他不觉得做好事还需要遮掩。


    所以他连姑娘不小心回头看见他后的措辞都想好了,就坦白地说,是同路。


    小姑娘的防范意识比他想象中强。


    他还以为以她的性格会走那条偏僻的小路,但她应当是考虑到晚上走夜路不保险,于是选择了灯火通明的大道。


    陆斯越颇感欣慰。


    在拥挤人潮中,他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直跟到了小区外。


    他不想给对方造成压迫感,破坏对方好不容易产生的好心情,所以停在了小区外的便利店门口,进去买了包烟。


    回去路上还接到了苏一白的电话,约他吃饭。


    他刚跑完步,一身汗味,说是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


    一直上到三楼,他心情还很愉悦。


    如果没看到眼前这一幕的话。


    近175的男人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裤脚处沾了泥,一双脏兮兮的球鞋,戴着黑色口罩,站在他家对门,也就是那姑娘家,正在和小姑娘“对峙”,一只手拉门把手,一只手扒在门上。


    门已经开了一大半,他很容易就能进去,但他似在捉弄小姑娘,玩味地欣赏着小姑娘的局促不安和害怕。


    小姑娘双手握住门把手,用力地往回拉,但力气根本敌不过男人。


    她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整张脸通红,唇色发白,眼里含着泪,却没有往下掉。


    她嘴唇几次微动,都像是要喊“救命——”。


    可人像被定在那儿一样,根本喊不出来。


    陆斯越以前治疗过一个自闭症患者,她在遇到危险时第一反应不是逃跑也不是大喊救命,而是站在那儿哭。


    当时她母亲训斥,有什么好哭的?!喊声救命能死吗?


    她后来悄悄和陆斯越说,遇到危险的时候,很多行为都不由我自己控制,我感觉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她在掌控着我的一切。


    李惜辰的行为在此刻和那个女孩儿有些像,但又不一样。


    她在背着沉重的压力负隅顽抗,哪怕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知道对方是为了看她挣扎无用的窘态,她还在抗争。


    陆斯越站在楼道里看,四楼的光很暗。


    在这晦暗不明里,正享受着猎物挣扎的猎人都没注意到陆斯越。


    陆斯越已经握紧了拳头。


    片刻,“猎人”终于转头,看见陆斯越冷冷的目光后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没见过小情侣吵架啊?”


    他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不仅如此,他还笑嘻嘻地对着门内的人说:“宝贝,别生气了,让我进去,省得让人看笑话。”


    那一瞬间,李惜辰的眼泪忽然掉下来。


    她拼命地摇头,艰难地说:“不……是。”


    “什么不是啊。”男人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


    他说着就拉开门要进,李惜辰整个人都被门带了出来,一个踉跄,本应该靠在门上的,但男人拽住了她的胳膊,让她正好靠在男人怀里。


    李惜辰终于在黯淡的光里看清了站在楼道里的人。


    是——邻居先生。


    不知为何,她第一反应不是求救,而是躲。


    她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


    可她不想死。


    在如此境况下,她还是想活下去。


    体面的、没有污点的好好活下去。


    再没有任何一个瞬间让她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她看向陆斯越,嘴唇微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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