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宁是有些尴尬的,小娃娃不懂啥是成亲,她前世活了二十多年,没有结婚,但她也懂就是那么回事。
因此看见顾怀信这么认真的模样,她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顾怀信也没有和同龄女孩子一起相处的经验,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两人不说话不太好,于是开始找话题:“你平时都做什么?”
姜宁宁想了想,“和我娘一起上山挖野菜,摘闷头花,然后跟着我爹一起到处走走,顺便种种菜。”
她想,她这日子过得真够乏味的,有些想念前世的手机电脑,再不济,能看些话本子也好。
可惜她买不起,就算买得起,这边的字和前世也有一些区别,如今她就是一文盲,看见字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顾怀信有些疑惑,“不用看书、学绣花吗?”
姜宁宁道:“我倒是想看书,只是我不认识字,绣花嘛,我不行。”
她没什么耐心,绣花这种精细活儿,她还是算了。
顾怀信便说:“我教你识字。”
姜宁宁眼睛一亮,还有这等好事?
也是,顾怀信虽然才六岁,到底是从两岁就开蒙,念了四年书的,教她认个字,绰绰有余。
于是等姜福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小少爷拿着树枝在教她闺女写字。
姜福来有些惊讶,随后又想,六岁的娃娃,只是一起玩玩,没啥的,顾夫人也不会同意让她这宝贝儿子养童养媳。
上次送玉佩的时候,他还记得顾夫人态度客气,也没用对庄稼人的轻视,可他能感受得到顾夫人语气中的疏离。
姜福来松口气后,又对顾怀信说:“小少爷,今日有空来我家玩?”
顾怀信回头,冲着他笑,“伯父,喊我怀信就好。”
姜福来又嘱咐两句,就提着那条肉过去找宋氏。
他关上厨房门,小声道:“还好我把这条肉带回来了,我想着,大丫……不,宁宁馋肉,药铺的大夫也说,平日里吃好些对身子有益,我就去割了一条肉,我想着老三媳妇那么说咱家宁宁,这肉可不能便宜他们,回头你做两道菜,里头多放一些别的菜,到时候端过去也好看。”
宋氏小声道:“回头就说顾小少爷来咱家,不好太寒碜,一会儿端一碗鸡汤和一碗红烧肉过去,到时候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院子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姜宁宁已经学会了好几个打字,还能上手写。
这一世的字和前世有些差别,不过大部分字,都是添几笔,大致还是能认出来的,也有一部分字,她只能根据前后文来推测意思。
顾怀信是用千字文来教她的,刚开始那些字不算难,她看一遍就记下来了,不过她已经很克制的,在学慢一点,还故意写错。
就这几日的接触来看,面前这位智商可不低,不能因为他只是个六岁的娃娃就暴露太多。
谁知,她已经放慢了速度,顾怀信在一旁看着还是有些惊讶,“可惜了,你学的这么快,若是男子,就能进学堂念书。”
姜宁宁一副天真的模样,“女子不能吗?”
顾怀信想了想,“我只在学堂见过男子,族中姐妹,似乎都是先生单独教,你若是想学,往后我来教你。”
姜宁宁对面前这个小少爷挺有好感的,而且学了认字以后能看书,到时候很多东西都能解释,她是从书里看到的,她立即道:“好啊,若是你以后有什么想吃点,你与我说,我让娘给你做。”
顾怀信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许久才开口:“我喜欢喝伯母早上送来的柠檬水,我家里还有一些,下次来可以再做给我喝吗?”
姜宁宁心想,还好还剩着两个大柠檬没去卖,于是爽快的答应。
顾怀信又指着那一篮子水果,“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带给你。”
姜宁宁又去扒拉那一篮子水果,种类还挺多,每样都有四五个。
她在七里村,可没见过什么稀罕水果,也就枣子、苹果、桔子、梨、甜瓜,这种随处可见的水果,山上有她认不出来的些野果子,不过她不喜欢吃。
再看看这一篮子水果,除了一些常见的,还有香蕉、杨桃、青芒、木瓜,种类丰富,怕不是从外地运来的。
这会儿不比前世,交通发达,物流运输速度快,这时候要想吃到南方的水果,那可真的是费钱费力。
不过一堆新鲜水果里参杂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有些干枯的带刺的团子,这不是板栗吗?
她爹山上就有几棵板栗树,不过都是秋天的时候结果,如今都这个时候了,他家怎么还有板栗?
顾怀信看她盯着板栗,便说:“你喜欢吃这个?我家冰窖里还存着不少。”
姜宁宁这才明白原来他家有一个冰窖存水果。
她家正愁着这个时候去卖什么吃食,要方便还要好吃。
糖炒栗子就不错。
栗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她爹卖过,一大筐子就换了二十多文钱,算下来一斤还不到一文钱。
姜宁宁笑眯眯的看向他:“你家这栗子卖不卖呀?”
顾怀信道:“你若是喜欢,都送给你。”
姜宁宁哪能白收他的东西,说什么都不同意。
只是他很坚持:“我不能收你家的银子。”
就像当日他和宋氏说话的时候一样,说什么也要娶自己。
姜宁宁不明白,疑惑的问他:“为什么?”
顾怀信道:“我爹给我娘家里送东西的时候,他就从来不要银子。”
姜宁宁道:“可是我们没成亲,不对……”
他们不可能成亲的,她爹娘和顾家几个长辈,都默认是顾怀信的话是小孩子不懂事说的玩笑话。
不过她没说出来,免得顾怀信又要闹。
顾怀信在某些事情上格外固执:“可以后会是呀,我不能收你家的银子。”
姜宁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想,只能再去试试别的吃食。
“那,我也不要栗子了,一会儿我让我娘做糖炒栗子吧。”
不过现在嘛,可以尝尝糖炒栗子。
如今她家不缺钱,她爹也舍得买调料,若是在她奶家,平日里糖都是放在奶的房间,旁人根本没机会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啥宝贝。
姜福来正好出来,姜宁宁连忙拉着他,“爹,我想吃糖炒栗子,但是不会剥。”
姜福来心情很是不错,蹲在一旁就去剥栗子。
原本姜宁宁还想继续让他教自己认字,顾怀信却有些不乐意,“你为何不肯收我的栗子?”
姜宁宁该怎么解释呢……
她还在想,又听他继续说:“是要等成亲后才肯收吗?你若是喜欢吃,那我卖给你家好了。”
姜福来有些疑惑,“宁宁喜欢吃栗子?”
姜宁宁道:“爹,让娘去卖糖炒栗子。”
姜福来没啥意见,倒是宋氏,忙活许久,拿了两碗菜出来,让姜福来端去给公婆。
姜宁宁看热闹不嫌事大,她看着那两碗只够她爷奶分量的菜,还能不知道她娘亲心中所想?
“爹,我和你一起去。”
姜福来点点头,“好。”
谁知顾怀信也跟着一起。
姜宁宁有些疑惑:“你来干什么?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两人走出院子门,不少人都看过来,毕竟那可是顾家小少爷,除了来学堂,平日里很少看见他。
如今他和姜家二房一起走,看起来还这么熟悉,那可不得了。
顾怀信道:“我得保护你,不让旁人欺负你。”
姜宁宁不解,她这是去她爷奶家,又不是上战场,“我去我奶家,很安全。”
顾怀信很坚持:“我娘说你婶子会欺负你。”
姜宁宁欲言又止。
小钱氏,欺负她?
她还没忘掉上次她和娘在河边说了一番话,小钱氏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每次看见她都咬牙切齿。
姜宁宁又看向顾怀信,这小孩往后前途无量啊,先不说顾家这价低,就他那一张精雕玉琢的脸和这抹了蜜一般的嘴,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要遭殃呢。
突然就有些好奇的问出来:“你这些话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姑娘欢心。”
顾怀信目光有些疑惑,“不应该这样吗?我看我爹对我娘也是这样,从不让旁人欺负她。”
姜宁宁一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福来看着这两人,叹了口气。
顾小少爷多好啊,若是能把闺女嫁过去,以顾怀信的品性,往后闺女日子定然过得好。
可惜了,他闺女乖巧伶俐,长得也好看,偏托生在他家,他家底子薄,没底气把闺女嫁去顾家。
姜福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步子顿住,回头对顾怀信道:“怀信,一会儿到了,我还是喊你顾小少爷,你也别在旁人面前说要娶我闺女。”
顾怀信点点头,“那是自然,我答应过伯母的。”
三人就这么走到姜家门口。
姜宁宁便瞧见正在淘米的大伯母失手打翻了米,正在院子里与她奶说话的小钱氏,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她爷奶面上更是震惊。
姜宁宁笑眯眯的说:“爷,奶,我和爹来给你们送些菜,娘特地做来孝敬你们的。”
不过钱氏的目光像是黏在顾怀信身上一样,压根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她奶问道:“你们怎的和顾小少爷这么熟?”
姜福来道:“咱家老房子离学堂近,一来二去这不就熟了?咱大丫和怀信一样,都没个兄弟姐妹,村里孩子也不爱带他们玩,这不就正好凑一起玩了么?”
他这话把姜宁宁和顾怀信的关系解释得清清楚楚。
不过姜宁宁还是看见她三婶面色不好看,两人对视,还能瞧见她三婶恶狠狠地瞪自己。
然而下一刻,顾怀信就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小钱氏的视线。
姜宁宁从顾怀信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见小钱氏表情越来越难看,严重还带着妒忌,她心里舒坦了。
姜宁宁又拉了拉她爹的衣袖,“爹,我们回去吃饭吧。”
这时候她爷连忙道:“不如让顾小少爷在咱家吃。”
姜福来笑着说:“爹,绾娘已经做好了饭菜,没得浪费了。”
姜宝林也不拦着,让他们先走。
姜宁宁还听见她奶的声音。
“你咋不多留一下?那可是顾小少爷,说不定就能成呢?”
合着他们还没放弃啊?
回到老房子后,宋氏已经将饭菜端出来,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有红烧肉、炒鸡、手撕鸡,锅里还炖着鸡骨头煮的汤。
姜宁宁闻着小鸡炖蘑菇的香味,馋的不行。
不过她这时候也发现,鸡丝里面似乎还加了柠檬?
宋氏道:“家里的醋,炮制闷头花用完了,我想着这果子也是酸的,就加进来试一试,你放心,种子都给你留着。”
姜宁宁前世就看美食博主处理鸡胸肉时会加一些柠檬,说是口感会好,没想到宋氏误打误撞的就做成了。
宋氏做菜,卖相虽比不上酒楼的大厨,可味道却是没得说。
别说她了,顾怀信这种小少爷都吃得津津有味,他还眼巴巴的问:“伯母,以后我还能过来吗?”
到底还是小孩子,他很多时候都像个小大人,不过很多情绪都没法隐藏。
宋氏笑着说:“自然是可以,想吃什么往后与我说一声,我给你做。”
“那我明日就送板栗过来。”
见宋氏看向自己,姜宁宁便解释道:“娘,咱家不是说要做点吃食买卖赚银子么?我觉得糖炒栗子不错,就想与他买一些。”
宋氏道,“我觉得可行,可马上就要春耕,板栗外头那层带刺皮我一个人可剥不完,你爹也估计也没时间,地里要除草,要犁地,有的忙。”
姜宁宁只好作罢,想着换别的法子赚钱。
春耕也就这两日的事情,原本准备赶紧弄一些闷头花,可谁知道,姜福来去她奶家借犁被拒。
当时她爷不在家,家里也就奶和小钱氏,小钱氏一口就拒绝,说家里地多,不能借,钱氏在屋里听着也没出声。
这也就算了,家里地多,人手又不够,原本姜福来准备随便种一些豆,耐旱不说,也不需要精细耕种。
就连姜宁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他们是真的没法借。
直到她和娘一起去山里摘闷头花,路过村里人经常去打水的那口井,听见人说,她爹娘还是想把她卖去顾家当童养媳,这么急着分家不过是不想让其他两房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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