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陛下他又不做人了 > 27、谈心
    “为何不查?”


    年轻的天子身穿玄色金线龙纹常服,眼眸如夜色一样幽深,“他们竟然敢向朕挥刀,就要做好接受朕‘回礼’的准备。”


    云知月看见他暗似幽夜的眼中燃起怒火,并无立场劝对方以德报怨,轻拿轻放。


    对方生而高贵,怀有身为一国太子的傲气,是强盛的母国、强大的军队、文武全能的禀赋给他的底气,如今更贵为天子,不该隐忍也无须退让,不管是附属小国,还是他的兄弟,敢在他手上动土,都合该承受他的怒火。


    云知月不觉得他有何不对,只是难免又觉得自己与对方贵贱有别。


    他近来总是多想,在意他与傅崇光的尊卑关系,苦恼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地方,这可不是好兆头。他应该始终谨记伴君如伴虎,不可松懈才是。


    云知月定了定神,挽袖为傅崇光斟茶:“陛下可有审问出其中缘由?”


    傅崇光看向他,见他长发散在耳畔,白皙的面容被烛火笼上一层柔光,垂眸时纤长的羽睫落下一片阴影,遮住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纤细白嫩的手执起紫砂壶,斟茶的动作行云流水,恰似佳人仪态翩翩,一腔愤懑心绪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盯着云知月看了一会儿,直看得对方抬眸望过来,才抛开对方的问题反问:“今日你为何要冒险救穆赖王子?”


    云知月眼睫微颤动作一顿,放下茶壶:“总不能看着他没命。”


    傅崇光却不赞同,沉声道:“怎不想想你自己也险些没命?”


    云知月抿了下唇,将茶盏推到傅崇光面前:“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出水后其实也后怕,怕自己就这样死去,一事无成,满腔遗憾,所有努力都白费,曾经的夙愿都成空,也无法再见到阿父。


    傅崇光轻叹一声,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往后不要这般冒险。”


    云知月僵了下,很不适应对方突如其来的温情与关切,别开脸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掩住异样的神色,继续刚才的问题:“陛下还未说审问赞回的结果。”


    傅崇光也因方才下意识的动作有些不自在,握拳抵唇咳了一声,“他——他就是个蠢蛋,上了新羌牦王的当而已。”


    说话间却在手上闻到一缕发香,垂下手时不自觉捻紧了指尖。


    “上当?”


    傅崇光觉得自己的鼻子在云知月面前总是格外敏感,一边极力忽略鼻尖萦绕的香气,一边在桌边坐下:“嗯,新羌牦王库卓是赞回父亲手下的一位部落首领,老羌牦王与宸国对战时,留下库卓和赞回镇守王庭。”


    “后来库卓谋反夺取王位,递来降书求和,当时前线的老羌牦王虽被围困,但并未投降。可当时宸国苦战已久,京都又生变,并没有功夫继续与老羌牦王耗下去。”傅崇光道。


    “所以朕做主与库卓派来的使臣和谈,将羌牦收做属国,间接认可了他新羌牦王的身份。”


    云知月在他对面落座,猜测道:“赞回以为杀了你就能改变这一局面?”


    傅崇光却笑:“他还没有这么聪明,丢了王庭之后四处躲藏,想去前线与父兄汇合,却又听到库卓特意的透露消息,说宸国的将军要将羌牦的降书和更换新王的国书送往京都,便想截杀那位将军拦下两份文书,为自己父兄争取时间。”


    云知月恍然大悟:“难怪他在宫宴后突然拒绝进宫,原是不曾上过战场,不知陛下的身份,将您当做送文书的将军。入京后得见天颜,才知道自己当初刺杀的是陛下,因此心虚后怕,担心陛下认出他?”


    傅崇光冷笑自嘲:“可惜朕眼拙,差点将他从眼皮子底下放跑。”


    云知月虽未亲历过刺杀,但想也知道刺客必定蒙脸伪装,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再者当时情况凶险,记忆有些偏差也正常。


    不过——


    “库卓又是如何得知陛下的行踪?”


    傅崇光眸中凝聚冷光:“或许是乌虞乾口中那个汉人主谋告诉了他,又或者他确实只是想利用赞回拦下两份文书。”


    “陛下的意思是,库卓未必是针对陛下?”


    傅崇光:“当时外祖父镇守边境,围困老羌牦王,另一边确实派了一位将军把羌牦和獒戎的降书送回京,朕当时名义上与之一道,实际上却走了其他路线。”


    云知月:“也就是说,库卓如果只是诈降,并非有意取您的性命,应当就是那个汉人主谋故意将赞回引向您?”


    “这就要见了新羌牦王才能知道了。”傅崇光沉眸道,“朕已扣下羌牦使臣,传旨要库卓亲自入京负荆请罪。”


    云知月对此并无异议,只是忍不住问:“除了萧将军,当时还有谁知道陛下回京的路线?”


    傅崇光撩起眼帘:“你怀疑萧家?”


    云知月低头:“外臣不敢,可西北军中恐怕也并非都是萧家人。”


    这一点傅崇光自然也知道:“所以朕回京清算几个兄弟的党羽,趁机拔掉了军中几个钉子。”


    云知月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但料想新皇清算乱党,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不会有漏网之鱼,那么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傅崇光反过来宽慰他:“等明日赞回醒来,朕会派人继续审。你已帮了朕良多,剩下的交给朕便好。”


    云知月愣了下:“那臣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傅崇光也怔了下,没想到少年为他如此兢兢业业,莫非当初那句“为了陛下”并非玩笑?


    他耳背发烫,端起茶盏假作肃容:“怎会没有?算算日子,乌虞的回信也该到了,那股特殊的香气——”还得要你去查。


    “当真?!”云知月却听见“回信”二字就激动起身,一把抓住傅崇光的手腕,“阿父给我回信了?”


    傅崇光手中的茶水差点洒出来,但见对方眸光锃亮,眼底不自觉也染上笑意:“真的,信使的飞鸽传书先至,说你阿父给你带了不少东西。”


    云知月喜笑颜开,激动得手足无措,松开他的手像蜜蜂一样原地打转,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样子,与方才理智冷静抽丝剥茧的模样很不相同。


    傅崇光握住被对方抓过的手腕,忽然觉得,自己将对方囚在京都为质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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