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蕴灵离开了元府。许府的马车停在外边,水兰和清月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扶她上了马车。许蕴灵掀开帘子,没看到许蕴纯和许蕴凡,只当昏迷的许蕴纯仍留在元府,于是回头吩咐车夫:“二姑娘和三姑娘要和郡主再独处一会,你送我回府后再过来接她们。”


    “啊?”车夫愣了下,看了眼水兰和清月。还是清月先反应过来,凑近了许蕴灵低声说,“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由小郡王送着回去了。”


    回去了?许蕴灵倒是没想到她们两个比她快一步。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点点头,放下帘子说:“回府吧。”


    车夫赶着马车出现在了许府。门房一看到便连忙奔去通知府内的人。许蕴灵下了马车,跨进大门,耳边立刻有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


    她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没一会一个青年气势汹汹地朝她快步走来。他的身后跟了一帮人,愁眉苦脸的,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模样。


    青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体型却很高壮。皮肤虽略显黝黑,不过仍能看清他铁青的脸色。许蕴灵有些莫名地看他,她不记得自己惹到过这个人,而且在原来许蕴灵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这号人物。


    许蕴灵思考着来人的身份。青年差几步就到了她跟前,但是他停住了。他右手往后腰一掏,一条马鞭出现在了他手上,二话不说,他扬起马鞭就往许蕴灵脸上抽。


    许蕴灵瞳孔无声地放大了。


    “大姑娘!!”水兰和清月惊恐出声。


    不止她们,就连青年身后的一帮人也傻掉了,齐齐惊呼:“大少爷!!!”


    事出突然,眼前黑影极速落下,许蕴灵没有防备,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她屏住了呼吸,条件反射地偏开头,等待剧痛的到来。


    “啪!”出乎意料的,马鞭惊险地擦过许蕴灵的脸颊,最后抽在了她身旁的一棵桂花树上。树枝顿时摇晃起来,枝叶飘落在地上,黄色的桂花扬起了一片,散在许蕴灵的周围,零星几朵落在了她的发间。


    周围一片死寂。


    树枝仍在摇晃,众人依旧惊魂未定,许蕴灵维持着偏头的姿势许久没动。她的侧脸白皙无暇,细弱的脖颈露在外边,多了几分脆弱。但许安泽仅是冷笑着,食指戳向她,马鞭在他手里一晃一晃:“许蕴灵是吧,胆挺肥啊,居然敢欺负我妹妹。这一次是给你一个警告,你下次再敢欺负纯儿和我娘,看我不把你抽死。”


    许蕴灵偏头睁着一双眼睛,安安静静,谁也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许安泽当她怕了,得意又轻蔑地看着她:“我听说你拿嫡女的身份来压我母亲。呵,你也配。不过是一盆迟早要泼出去的水。我告诉你,往后继承许家的人是我,所以你最好和以前一样,乖乖窝在扶风苑,不然,你就等着瞧吧。”


    许安泽嚣张地笑了笑,他根本不把许蕴灵放在眼里。他一直被许康辉按在军营里训练,很少回家来,回家也仅和苏氏还有许蕴纯联络感情,至于这个便宜姐姐,哪来的脸让他认。多舍她一份饭已经是恩赐,没娘的倒霉丫头也想和他抢许家,门都没有。


    许安泽觉得自己吓唬住了许蕴灵,收起了马鞭,准备去看他妹妹。


    “你很得意啊。”但他的背后响起了一道嗤笑,用着不输他的轻蔑语气,说着令人耳熟的话,“怎么,自己是许府唯一的独苗苗觉得很骄傲?呵,你也配,身为儿子不想着靠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博份功名,居然只想着继承家产,靠父辈荫蔽过一辈子。纨绔子弟果然是纨绔子弟,除了败家一无是处,在军营待了那么久,也只学会了对女人抽鞭子。也难怪爹爹恨铁不成钢,宁愿信任副将,也不愿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许安泽被骂得难堪。少年人最要面子,他受吹捧惯了,哪里听得了这个。顿时怒不可遏,转身死死盯住许蕴灵,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许蕴灵丝毫不惧怕许安泽的凶相,嘴一撇,不屑道,“废物。”


    “你找死!”许安泽哪想到许蕴灵敢这般挑衅他,作势又要拿鞭子抽她,但这次他的下属提前有了准备,死死地摁住许安泽,不让他动手。


    “大少爷,大姑娘是您姐姐,万不可动手姐弟相残啊。”


    “大少爷,总督快回来了,您三思千万要三思!”


    “大少爷,大姑娘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您有别的优点啊!”


    “……”


    许安泽憋红了脸,骂骂咧咧:“……你们放开我!我要剐了这贱蹄子!”


    许蕴灵冷冷地看着乱作一团的人。她当是谁,原来是苏氏的儿子,许蕴纯的亲哥哥,也是许府里唯一的男嗣——许安泽。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小说里他就是个废物,干啥啥不成,吃喝玩乐第一名。虽然长得高大威猛,但在军营里就是个懦夫。许康辉将他扔在军队,本是对他寄予了厚望,想着许安泽锻炼几年,能出人头地,将许家发扬光大,哪里想到,许安泽仗着他爹是三大营的总督,没人敢告他的状,于是天天溜号当逃兵,和一帮狐朋狗友混迹在鱼龙混杂的街巷里饮酒作乐。虽然最后因为许蕴纯丧了命,不过他一生过得倒是顺遂。


    许蕴灵本来不想做得太过分,但实在他们欺人太甚。许蕴纯设计要把她推给赵长渊,许安泽为了许蕴纯直接对自己挥鞭子。如果许安泽不是为了警告,恐怕她这张脸就毁了。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在大宣朝,只会受到更多的非议和歧视。他们兄妹二人,对她可丝毫不留退路,招招是狠手。


    许蕴灵路过时,故意在许安泽的身边停下来。摁住许安泽的护卫更加用力了,惊恐地看着大姑娘。


    许蕴灵看了许安泽一眼,突然说:“逃回来的吧?”


    许安泽一愣,挣扎的幅度小了,但随后,他更加愤怒了:“你想干什么?找爹告状?许蕴灵,你要是敢找爹告状,我就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许蕴灵轻笑了声,看猴似的:“放心,我会试试看的。”


    许安泽更气了:“你给我等着——!”


    “闹什么呢!”门口许康辉一声大吼。他接到元府的通知,说蕴纯昏倒了,于是匆匆赶回来,哪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许安泽鸡飞狗跳的一幕,边上还站着满脸惊恐的许蕴灵。


    “安泽,你怎么回来了?”许康辉看了眼许蕴灵,转头问一旁的许安泽。


    许安泽在他爹跟前不敢撒野,跟只小鸡仔似的,微微低着头。他偷偷瞟了眼许蕴灵,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听说纯儿让人气得昏倒了,一时心急,所以和韩副将告了假,回来看看。”


    许康辉不疑有他,嗯了声,没再说什么,而是沉声对许蕴灵说:“蕴灵,跟我来。”


    许蕴灵摸清了对付许康辉的路数,在他面前乖顺地垂着脑袋。许康辉看到她这幅样子,满肚子指责的话全咽了回去,沉默着来到了荷渠苑。


    许蕴纯的房里待了不少人。外间坐了一个元浩存,里面有绿罗和紫鹃两个丫鬟在服侍,还有苏氏坐在床头对躺在床上的许蕴纯嘘寒问暖。


    许康辉和元浩存互相打了个招呼。元浩存看来和许家的人关系很熟,连他进入许蕴纯的房间,许康辉也未置一词。这是已经把他当未来自家女婿看了。


    许蕴灵心里有了计较,她看了元浩存一眼,对方正好也看过来,双方视线对上,元浩存怔了下,随即不耐地撇开头。许蕴灵平静地收回目光。


    许康辉沉默了一瞬,也不计较元浩存在场,对许蕴灵说:“蕴灵,我听说你和蕴纯、蕴凡在郡王府吵架。你们争吵的内容,苏姨娘告诉我了……”他停顿了下,叹了口气,“你们姐妹相争,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忽视了你很多年,让你心有不满。苏姨娘也许有亏待你但地方,但纯儿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我和苏姨娘,就迁怒到她的身上,将纯儿气得昏倒。。”


    许蕴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艰难道:“爹爹,您也以为我是因为嫉妒,所以将怨恨发泄到了二妹妹的身上吗?”


    许康辉皱了皱眉,他本想软了态度,承认错误,让许蕴灵放下曾经的偏见,和许蕴纯还有苏姨娘重修于好。毕竟家宅不安宁,对于他来说过于闹心,传出去也不好听,容易惹别人说闲话,说他一个总督管不好自家内宅。他以为许蕴灵会懂他的良苦用心,可如今看来,她似乎依旧执着内心的不满。


    许康辉当即觉得许蕴灵过于偏执了,他软话说了一遍,是绝对不会再承认一次他错了的。他用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口吻说:“蕴灵,不要不依不饶,这件事的确是你做错了。不是爹偏袒纯儿。你去和纯儿道个歉。纯儿心地善良,不会和你计较的。”


    许蕴灵红了眼眶,失望地看着许康辉,抿了抿唇,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


    许康辉一听,立马拉下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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