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他说完这话,周围却冲出一帮人将他拿住。
“你们,你们疯了,我可是二少爷,快放开我!”
高翠兰扶着高老太太的手缓缓走出来,一边抹泪一边哭道:“老太太,这些日子他常常找借口来敲我院门,虽然次次都被二姐打了出去,但还没个完似的总来扰我清净,我只怕哪日说不清楚,被人污蔑清白,因此今日才提前告知您,想让您为我作证。”
徐山芙赶紧添油加醋道:“是啊老太太,我们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的,最是个心里清净的,哪怕有点空闲,也是想着给您做点衣服帕子,好替大少爷尽尽孝心,如今却......还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大少奶奶主持公道。”
高老太太想起今日文生墓中的鸠占鹊巢,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怪她识人不清,本想着有个儿子可以等自己老了不至于晚年凄凉,也好给高家留个后,谁知竟领回来这样一头白眼狼,不但觊觎高家家产,尽然还对兄长遗孀怀有不轨之心。
若非今日之事,只怕她还要被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多久,可怜她的文生,泉下有知,该怨她这个当母亲的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狠下心来说道:“请家法!”
高文业听到此处凄惨喊道:“娘,娘!母亲!我是您的儿子啊,求求您饶了我吧!”
“娘!真的是这个小娘皮她勾引我,她勾引我我才没忍住的!娘你饶了我吧。”
见老太太不为所动,他又恨恨地看向高翠兰和徐山芙,“是你们陷害我!你们不得好死!”
徐山芙此刻无师自通地点满了牙尖嘴利的技能:“大少奶奶就没出过院门,上哪勾引你去,明明是你自己整日里想着如何寻花问柳,白白的败坏了高家的名声,大少爷若泉下有知,此刻定巴不得将你拨皮抽筋呢!”
高老太太闻言安抚地拍了拍高翠兰的手,难得的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好脸色,“大儿媳妇,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她想想倒也后怕,自己毕竟年纪大了,若大儿媳与小儿子私下里联合起来,恐怕再过几年,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这高家的家产,也统统要落入外人之手。
当晚,高文业被按在长凳上用木槌击打百下。
最初十下他还有力气呼救,打着打着便出气多进气少了,最后打完时,整个下半身都已经血肉模糊的像滩烂泥一样,没一会便彻底断了气。
徐山芙有点害怕地往后躲了躲,高翠兰不知怎么的,正好往前走了一步,恰巧挡住了她的视线。
老太太因着这两日打击太大,一回去便发起烧来,怕是什么东西作祟,便请了佛菩萨来府上看看。
这佛菩萨是左转转,右转转,最后皱着眉头告诉高老太太,此刻府上有两股气交缠,一是高文业的不甘之气久久不散,二是高文生的怨怼之气愈来愈盛,因此需得办一场盛大的法事,才能将府里肃之一清。
否则高老太太的病怕是会越来越重不说,高文生的魂魄恐怕也无法得到安息。
听了这话,高老太太自然是无有不应,花了一大笔银子不提。
徐山芙看准机会,拿着礼物去拜访佛菩萨,只说自家夫人思念亡夫,日日垂泪,可有什么好办法。
佛菩萨收下礼物,悲悯地摇了摇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这不就是只拿钱不办事的意思吗......不过当然了,徐山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随后,她又拿着高翠兰这些日子绣好的花样去见老太太,在她面前故意做出一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样子来。
等她一问,徐山芙就道:“这些日子大少奶奶总是因着思念大少爷暗自神伤,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还说总是梦见大少爷,大少爷还告诉我们奶奶......”
高老太太赶忙问:“告诉什么?”
“大少爷说,说他一个人泉下孤单,思念母亲和妻子,希望她们能早日来作伴。”
高老太太顿时悲悸不已,吐出一口血来,伏在案上哭道:“我的儿啊,你受苦了,是为娘对不起你啊......”
周围人慌忙去扶,
“老太太,您可要保重身子!”
“快去请庄上大夫!”
哼哼,臭老太婆,哭吧,你越哭我越开心。
等徐山芙心情大好的回到院子,就看到高翠兰此刻正在屋里绣花。
她赶紧过去夺下她手里的绣样,“光线不好,别绣了,多伤眼。”
高翠兰冲她笑笑,“也没事做。”
徐山芙黏过去,“你可以想想和高子平以后的日子嘛,去哪里,玩什么,生几个孩子,哦,不生也行,看你喜欢啦。”
高翠兰被她逗得忍不住说道:“竟会贫嘴了,日日逗我笑。”
很快就到了这一天,老太太已经病的不成了,佛菩萨要在府里开坛做法,村里人都来围观,又是晚上,闹哄哄的。
高翠兰作为贞妇自然是不出场的,因此她们这个院落倒还算安静,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从前院传到这后,总是显得有些怪异。
高翠兰已经换上了轻便的装束,包袱行礼也都收拾好了,高子平正在门外等着。
徐山芙在屋子里细致地撒上酒水,等一切准备完毕后,她将火把往地上一扔!
火势瞬间就大了起来。
她将他俩送出百米远,又最后抱了抱高翠兰,虽然徐山芙也不知道这幻境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人是真是假,但至少这一次她救了她,这就够了。
出乎意料的是,等她要回去善后时,高翠兰一把拉住她。
她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我得回去和她们说你是殉情自杀才行,做戏要做全套嘛,你快走吧,夜长梦多,别费时间了。”
没想到高翠兰居然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徐山芙:“因为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不该为难女人,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应该得偿所愿,幸福一生,只要咱们都互相帮助,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女人再被欺负。”
高翠兰突然笑起来,“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见她磨磨唧唧地还不走,徐山芙急了,“你别笑啊,你,你这是怎么了?”
高翠兰没说话,而是伸手朝着高宅那边一捏,整个宅院瞬间就被熊熊烈火吞噬了,不断传来嘶喊和凄厉的求救声。
徐山芙被这个走向惊呆了,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怎么,怎么回事,你,你,你怎么......”
徐山芙这时看向高子平,才发现他双眼空洞,好像木头人一样。
高翠兰:“他早就死了,这具肉身不过是我捏来把玩的。”
徐山芙:“你,那外面的那个,该不会是,你就是高问儿爷爷说的淫鬼?”
高翠兰:“那个老头我倒是有点印象,愚蠢至极,但对女儿倒是不错,我便留了他一命,至于淫鬼,哼,我是恶鬼还差不多。”
徐山芙还是有点不太理解,“所以你为什么要假扮成高文生呢?”
高翠兰回答道:“我自己的身体早就化为灰烬了,外面那具身子是我捏的,我想,报复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占有他的一切,我恨我狠心的父母,恨那个残忍的老太婆,但我最恨的,还是高文生,是他让我的一生都困在痛苦之中,所以我要报复他,我要变成他,我也要过爽快的日子,我也要像男人一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徐山芙大为震撼,“所以外面那个高小姐是谁?”
高翠兰:“一个误入我幻境的小妖怪罢了,长得倒是比女人还漂亮。”
天呐,徐山芙这才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外面的高文生不是朱八戒,而是高翠兰!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高翠兰缓缓捏紧手掌,高宅那边传来的呼喊声顿时更加凄厉了。
她笑着说道:“我将曾经欺负过我的那些人一个个搜罗起来,再将他们的魂魄放在这个幻境里,这样,他们就要永远被我折磨。”
徐山芙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做了些什么?”
她快意道:“我试过淹死他们,就像他们将我活埋一样,哦,当然了,活埋我也试过,还有拨皮抽筋,现在还要加上一条火烧哈哈哈哈,整整三年,我不断地尝试各种有意思的法子,你知道吗,只有他们痛苦了,我才能快乐,我才觉得自己像个人一样。”
“你,可是......”徐山芙想劝她不要这么做,但话一出口又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这个立场,当初被折磨致死的是她,她有恨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想劝我善良?”
她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只是有些心疼你。
“除了复仇,我已经没有了存在下去的意义,现在,时候终于到了。”
她刚刚说罢,幻境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似的,变得摇摇欲坠起来,高翠兰笑着说道:“终于到这一天了,死后我在这片地界游荡多年,直到三年前终于有了奋力一搏的能力,可这三年来,我无一日不是活在痛苦之中,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厌烦了。”
“我就知道我的幻境困不住那两人多久,没想到他们居然找来的这样快,罢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
徐山芙赶紧说道:“你,你和我师父师兄好好道个歉吧,你不要死,你......”
“怎么,你不怕我了?要知道,刚开始我可是想直接杀了你的。”
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见徐山芙吓得跟个鹌鹑似的,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接着往下说道:
“但是不知怎的,我有点想看看你知道这一切后的反应,没想到你居然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我这才陪你做了场戏......总之,你的确是个有趣的小东西。”
徐山芙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一是哭自己,像个傻子似的被人愚弄,二是她知道,高翠兰肯定活不成了,但她真的不想让她死。
高翠兰抹掉她的眼泪,“别哭了,我可是个恶鬼啊,恶鬼死了有什么好哭的,倒是你,身怀百年修为,却手无缚鸡之力,真是可笑得不行。”
最后,她笑着拍了拍徐山芙的头,“反正我也要死了,我的这点功力就给你了,以后替我好好活着吧。”
瞬间,徐山芙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被注入了自己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与此同时,幻境也碎了。
孙悟空从棺中打横抱出身穿喜服的徐山芙,外头天光大亮,一切都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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