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星纪搀扶着杨怀安走出了丛林,借着皎洁的月光,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


    后腰处有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严重撕裂,伤口附近皮肉外翻,殷红血液浸湿了裤子,血液顺着下滑到了脚下,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由于失血过多,杨怀安面如金纸,目光涣散。


    创口太大,血流不止,就算用衣服紧缠起,也依旧止不住血,宁星纪决定用火药止血法。


    这方法还是她在电影里看到的,比较危险极端,只能用来应急,而且操作不当的话还有可能加重创伤。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会想到用这招。


    “会很疼,你忍忍。”


    杨怀安赤|裸着上半身,嘴里咬着一截木棍,点点头。


    宁星纪蹲坐在地面上,拧开子弹头,将火药倒在了他后腰的伤口上,紧张地咬咬唇,用打火机点着了火药。


    “呲啦……”


    火药燃起,高温使受伤的皮肤组织迅速焦化。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火药味,里面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杨怀安咬紧嘴里的木棍,闷哼出声,剧烈的疼痛让他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淌下,砸出了一个个小泥坑。


    结果还不错,成功止住了血,宁星纪松了一口气,用刺刀划开背包内衬,帮他包扎好伤口隔绝外面的灰尘。


    “杨同志,你流了这么多血,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


    杨怀安轻轻摇摇头,面色惨白,“走,先走。”


    “好,有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


    宁星纪飞快帮他系好了上衣扣子,小心搀扶着起身离开。


    带着个伤患,他们的速度大大拖慢。


    好不容易甩开的泥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钻出丛林又追了上来。


    不过数量上少了很多,只剩下之前的十分之一,若是杨怀安没受伤的话,完全可以举枪和它们硬刚。


    宁星纪扭回头,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山路,扶着杨怀安往前面走。


    他们是钻进林子随便选了个方向逃的,没想到竟然跑到了古墓附近,只要在泥人追上来前赶回墓里,那就暂时安全了。


    “……俺爹,俺娘,俺才出生的妹子,还有村子里的人都死在了那些狗杂种的刺刀下,政委带人赶到时,所有人都死了,只来得及救下俺一个。”


    “从那之后,俺就成了政委手下的兵。”


    “俺的名字叫虎子,怀安这个名字也是政委帮俺起的,政委是大好人,自己勒紧裤腰带,就为省下一口给俺们。”


    “俺恐怕不能继续杀……咳咳……”


    杨怀安弓着腰,咳得撕心裂肺。


    宁星纪连忙伸手拍拍他的背部。


    杨怀安猛咳了几下,吐出一口带沫的血来,“……俺这次回家就是为了给俺爹娘和乡亲们扫墓的,怕是不行了。”


    “小同志,恁放开俺吧。”


    宁星纪用力摇摇头,扛着他的手臂,一寸寸往前面挪。


    杨怀安无力地低垂着脑袋,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爹娘,他们抱着襁褓里的妹妹就站在前面,在朝自己招手。


    他弯起苍白唇角,抬起手伸向前方,“爹娘来接俺了,他们在冲俺笑哩……”


    “放下俺吧小同志,那群狗杂种快追上来了。”


    “杨同志,如果你没有救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


    宁星纪表情认真,“我还有心愿没有完成,不能死在这里,可是你救了我,那我就不会放弃你,死也不会!知恩图报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美德了。”


    “啪啪啪……”


    突然,前方的山坡上响起一阵掌声。


    司昼双手合十,从石头后的阴影里走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两人,“情深意切,舍己为人,真让人感动。”


    宁星纪皱皱眉,没时间同他废话,直接问道,“你想干什么?”


    “唔……也不干什么。”


    司昼双手环胸,咧着嘴,“就是来欣赏一下你们的惨状。”


    宁星纪懒得搭理他,扭头看了眼身后面快追上来的泥人们,搀着杨怀安就要继续往前走。


    司昼却甩着撬棍,挡在了他们面前,“别那么着急走嘛。”


    “别碍事。”


    宁星纪伸手按在了身侧的狼牙棒上。


    “你算是老几啊,凭什么要听你的。”


    司昼嘴上逞强,双腿却诚实地后退了几步,但仍旧纠缠着不肯放他们离开,“有我在,你们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要命的泥人飞速逼近,他却是纠缠不休,明显是想让他们死,宁星纪垂在身侧的拳头蠢蠢欲动,“渣滓,我当时就应该砍了你。”


    “哈哈,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


    司昼轻蔑地笑了笑,指向他们身后,“那些泥人快追上来了哦,就算没有我这个拦路虎,你们这一弱一残的能跑得掉?”


    “别废话。”


    “我可以帮你们把怪物引走。”


    “你要什么?”


    司昼目光落在了她斜插在书包上的金色鱼竿,“钓竿在你手里,那个地中海应该已经死了吧。”


    “你要它。”


    “对,不过钓竿只是让我离开的报酬,还有……”


    司昼故意拉长尾音,露出一抹饱含恶意的笑容,“我要你脱光光,跪下舔我的脚趾,就当是之前殴打我的欠礼。”


    “怎样不过分吧,你是要命,还是要脸呢?”


    这种侮辱人格的要求,杨怀安眉头紧皱,想都没想就要替宁星纪拒绝,反正他也没多久可活,没必要连累她受如此屈辱。


    可刚张开嘴,就看到宁星纪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下了头。


    “可以。”


    司昼微微一愣,顿觉索然无味。


    他的这个要求纯粹是为了侮辱外加恶心人,可她却答应的这么爽快,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宁星纪搀扶着杨怀安靠着石头坐下。


    腰后伤口被扯动,杨怀安痛的直冒冷汗,抬起虚软的手臂,拽着她的衣角,“不要去……”


    就算真的按照司昼说的做了,以他那德行,也不一定会履行承诺。


    宁星纪轻轻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站起身,她面朝着司昼,扯开书包拉链抽出薛定谔的鱼竿。


    把书包丢到一旁,她一步步靠近。


    “停下!你扔过来就行!”


    看着她腰侧闪着利光的狼牙棒,司昼接连后退数步。


    怂货……


    宁星纪撇撇嘴,也没废话直接把钓竿丢了过去。


    司昼连忙伸手去接。


    然而没能接到,金灿灿的钓竿从他指尖擦过,落在了地面上。


    眼馋许久的鱼竿就在脚下,司昼没来得及多想,弯下腰去捡,手指刚摸到鱼竿,就听到了“咔咔”声。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司昼僵在原地,缓缓抬起头,目光撞上了冰冷的枪口,宁星纪手里不知怎的就多了一把枪,已经瞄准了他。


    他的心狠狠沉下去。


    明明她身上除了背包,就只有一根狼牙棒的……


    这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情势瞬间逆转,宁星纪晃了晃枪口,“垃圾,举起手。”


    司昼缓缓举起双手,慢慢站起身来。


    “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砰——”


    宁星纪嘟起嘴,模拟出枪响的声音,“射穿你的脑袋,那样,依旧可以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你不能这样,杀人可是犯法的!”


    司昼大惊失色,举过头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我之前只是在和你开玩笑,对,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你不要这么认真……”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怂啊,我开玩笑的啦。”


    宁星纪嘻嘻笑着放下了枪,“你这种贪婪自私又愚蠢的小垃圾,可没资格死在我的手里。”


    玩笑,那就好……


    司昼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同时也因为受到了愚弄对宁星纪的怨恨更深了。


    这个贱人!贱人!贱人!总有一天要让她……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夜空,撕裂了夜的寂静。


    这次不是配音,是真的。


    司昼瞪大眼睛,捂着双腿中间,血流如注不断从指缝涌出。


    已经感觉不到**的存在,那里像是被万根烧得通红的铁刺不停来回搅动戳刺。


    他跪倒在草地的碎石上,豆大汗珠细细密密从额头冒出,眼球外凸,表情狰狞可怖,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赫赫”声,显然已经痛到失了声。


    鸡飞蛋打,男人不可承受之痛。


    在场唯二的男性,杨怀安被吓得一个哆嗦,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精神了很多,下意识合拢起了双腿。


    宁星纪:“。”


    甩甩被后坐力震得发麻的手臂,她放下枪,表情有些微妙。


    其实她是打偏了,本来瞄准的是小腿来着。


    可第一次使枪,能打中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歪到腿中间,连鸡带蛋直接都给打炸了,那完全是个意外。


    她又不是什么拆蛋狂魔,也不准备组建东厂,对男人的**真的不感兴趣。


    步|枪太大只,塞不进包里。


    宁星纪吹了吹滚烫的枪口,把它从背后的领口往下塞,多出的一小截枪口直接从裤腰插了进去,系紧裤腰带,她拎起双肩包背到背上。


    任谁也发现不了她衣服下其实暗藏玄机。


    她也不想这样,可钓到的这支枪没有肩带,包里放不下,又需要用双手去搀扶杨怀安,就只能将枪塞进衣服里面了。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注1)


    宁星纪小声哼唱着一剪没,走到司昼面前,半蹲下,“小垃圾,骗你的啦,我其实不是在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这么单纯。”


    他疼的以头抢地,涕泪横流,并没有多余精力对她的话做出什么回应。


    宁星纪捡起鱼竿,慈祥地笑了笑,“可能你不会信,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你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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