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什么特别的缘分?
她丝毫没察觉到江亦止神色的异常,兴奋问他:“你身上那毒究竟是什么?”
如果跟自己情况一样的话,身体怎么会差成这个样子?如果跟自己的情况不一样,那刚刚的老头儿给他熏这个草药又是要做什么?云泱十分不解。
当年她泡过的那些药草是为了中和体内的毒血,她踮脚凑向江亦止,伸出细白的指点着他臂弯处那个针孔:“刺激穴位还是放血?”
江亦止嘴角的弧度淡了一些,手臂从朱栏上收回,沉默着将袖子拉好。
云泱讪讪收回了手,摸了下鼻子。
“若你体内的毒真是我所知道的那个的话,这两个方法用处都不大……”她瞟了眼江亦止的表情,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就继续说道,“还有那个药草……熏制只能暂时压制,要想从根处解决,得——”
她想到自己初时泡进那黏糊诡异药缸里时候全身心的抗拒……啧、画面太美,仿佛不太适合面前这位谪仙。
“得什么?”江亦止问。
云泱在心里默默回了句:得腌。
然后忍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那法子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恐怕承受不来。”
不过江亦止臂弯的伤口倒是让她有了别的想法,那法子兴许有用,但在那之前,她得先确定江亦止体内的毒到底是不是跟她的一样。
江亦止但笑不语。
云泱思索着怎么开口跟他要些血,陶钵里的鱼食不知不觉间见了底。她抓了个空,惊讶低头看了一眼,想到凭几上江亦止先前喂过那个空钵瞬间傻了眼。
朱栏下水波轻漾,几条锦鲤肚皮朝上,浮在水面随着水波浮沉。最后那把刚被她撒下去的鱼食,又引来大片鱼群,不多时漂浮在湖面上的锦鲤越来越多……
她愣愣的捻了下手指,机械转头看向江亦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受人之邀喂鱼,结果把鱼都喂死完了,怎、怎么办?
江亦止顺着她视线往下面水面瞥了一眼。
这湖当初挖的并不深,从悬台俯身往下看去湖水澄澈明净、清可见底。白金色的细碎砂石间一条条颜色绚丽的大头锦鲤翻着肚皮鱼嘴一张一合,周围尽是漂浮的鱼食……
第几次了呢?他平淡移开视线。
云泱默默将陶钵放到一边,双手往后一背:“那什么,你这鱼什么品种?过两日我叫人寻些来赔给你。”
江亦止本也没将这当成回事,听见云泱这话倒是忽然来了兴致。
他偏脸视线上移,对上面前少女比悬台下的湖水还要澄澈几分的眼睛,嘴角弧度渐深。
他平淡开口,嗓音温沉清润,仿若春风拂面。
“衢州三色锦。”
云泱还不知道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一口应下,然后踮起脚开始数湖面漂浮的金鱼尸体——
“一、二、三……七……九、十……”
“二十七。”
江亦止的声音插了进来。
云泱捏着指头转头,末了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池子里的鱼。她将手放下,点了点头:“好!二十七尾鱼。过几日我亲自送来给你!”
到时候再想取血的办法好了!她灿然笑着,露出一口亮白的牙,眼睛微微弯起。
*
云泱离开之后,江亦止吩咐初七去捞湖里的那些死鱼。
隔着悬台,初七一边捞鱼一边嘟囔:“过完年到现在这都撑死第几批啦?”他有些苦恼,要怎么做才能让公子明白,鱼是不懂饥饱的,不能像他这样把鱼当成猪来喂?
悬台的房檐上忽地坠下半条腿,初七捞起鱼甫一抬头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网里的鱼尸哗啦啦又掉了下去。
他气急败坏:“八月姐!”
一声冷淡的笑从房顶传来,八月清冷的声音响起:“一条十金,你可得当心些。”
初七:“?”
他眨了眨眼,八月在胡说什么?这不是上次带经年出去集市上闲逛,那丫头死活抱着他袖子不撒手非让给买的大头丑脸金鱼吗?
想着他们公子有事没事的总喜欢喂两下鱼还总能喂死,便索性将那两缸都买了回来,一共二十七条!
十文钱两缸的东西啥时候这么金贵了?
那条腿“刷”的一下收了回去,初七百思不得其解,一边纳闷一边继续捞鱼。
*
云泱从丞相府出来没着急回王府。
刚刚才夸下海口说过几日给江亦止赔那二十多尾衢州三色锦,她都还不知道云京有没有这东西,所以打算去街上随便转转,好先打听打听。
谁知刚拐过巷角,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鼻子撞在了什么梆硬的东西上,疼的她瞬间飙出了两汪眼泪。
“欸哟喂……”
对面有声音响起,嗓音尖利、有些熟悉。
云泱捂着鼻子,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
对面一个灰蓝色立领长衫的女人仰身在地,一个竹编的小框滚落在一旁。
她吓了一跳,忍着鼻子的酸痛弯腰将那女人扶起,帮她拉了下衣角,又将竹篮捡起来递给她。
怪不得她刚觉得声音耳熟,竟然是丞相府的那位厉害嬷嬷。
她将人扶好,往一侧让开一点跟她打了声招呼。
赵和不知道没听见还是故意,没有理她。
云泱总有种错觉,丞相府的这位赵嬷嬷,好像对她带着极深的敌意。
这敌意从何而来,云泱不得而知。
赵和斜睨了她一眼跟她错身而过,刚走过去不久又停住了脚。
云泱听见她尖刻的声音带着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条巷子的尽头只有一个丞相府,平日里甚少有人来往,赵和往后退了几步,凑近云泱,闻见她身上的药味,眼里透出一丝惊讶,语气里却尽是鄙夷:“不知羞耻!”
“?”
云泱:“嬷嬷这话是何意?”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赵和瞥她一眼。
这一瞥,瞥见方才两人相撞,云泱荡到衣服外面的那枚翠绿玉扣。赵和霎时握紧了竹篮提柄上的手,勉强将视线移开,口中冷哼一声。
她刚从福缘寺上香回来。
前两日那梦,叫她心里很不踏实,如今在寺里听师父念了一天的经书心中勉强平静下来,谁知又在相府门前碰到这个丫头。
这母女两个可真是!
赵和心中恨恨道:阴魂不散!
虽不知道赵和这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莫名被人这么怼上一通,云泱心里很烦。
她一边心中默念不能跟这种人置气,一边缓缓弯起了眉眼。
“明知故问当然是因为想听嬷嬷亲口说一遍阿止因为对我思念的紧又忽然发病。”她呲着一口白牙,看赵和气的铁青的脸火上浇油,“不然呢?”
“难不成问问嬷嬷,我跟阿止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大婚,您给我这个即将过门的少夫人都准备了什么?”
赵和抖着手指着她:“没羞没臊!不知廉耻!成何体统!!”
云泱娇笑一声:“体统不体统的,本郡主不进你相府的门,你见了须得大礼参拜恭敬叫我一声郡主。进了相府的门,你仍得恭恭敬敬唤我一声少夫人。在这跟我提廉耻提体统,您配不配?”
嘿!气不死你。
云泱看着赵和气的原地跳脚。
她指着云泱的鼻子,“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到底没你出来个什么东西,怒气冲天的走了。
云泱正要转身,一转脸瞥见地上掉着个东西。好像是赵和身上掉下来的。
她看了一会,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张黄色的符纸,上面朱砂描画,当中一个变形的“鬼”字,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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