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府。
云奉玥抱着画册伏在窗前的软榻上睡熟了。
青荷将书轻轻抽走给他搭了条薄毯。
院子里有动静传来,青荷吓一哆嗦,一扭头,见云泱神情呆滞、眼神无光,整个人行尸走肉一般闷声进了门。
青荷轻手轻脚过来,一脸担忧地小声问她:“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高高兴兴出去,回来却是这副表情?
云泱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脑袋里云承扬的那番话嗡嗡回响,一想到自己在江亦止面前夸下的海口,就恨不得立刻抽死自己!
二十七条衢州三色锦!二十七条!!!
她没心思关注一旁的云奉玥,有气无力的朝青荷摆了摆手:“别问,我进去躺一会儿……”
她需要静一静。
……
*
半个时辰前,云泱才从外面回来。
她在云京街市上转了半天也没问到有关衢州三色锦的半点消息。
倒是回来王府,看见云承扬撑着根竹竿在光秃秃的莲池旁装模作样的钓鱼。竹竿柄端别在观景平台上搬来的小桌横木里,云承扬脸上盖着条粉色帕子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云泱径直走了过去,往他脚旁的小木桶里瞄了一眼。木桶里四指深的浊水,并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银色小鱼。
她揭开云承扬脸上的帕子,一股淡淡的脂粉味随着她揭开的帕子腾浮而起,云泱“啧”了一声,伸脚踢了踢椅子腿。
云承扬懒洋洋掀了掀眼皮,看见来人,抬起胳膊又挡住脸,声音无力:“不会叫人?”
“嘿嘿,哥!”
眼下有求于人,云泱变脸神速,相当能屈能伸。她倾身帮云承扬移开挡脸的袖子用身体帮他遮住天光,一脸诚恳。
午后暖阳从她背后直打下来在她周身萦了一圈淡色光晕,少女精致的眉眼在那圈光晕之中显得十分梦幻。
云承扬也没料到她能这么狗腿,于是沉默了一阵。
云泱又喊了一声。
“………”
云承扬终于坐起了身,仰头瞥她一眼,没好气道:“干嘛?!”
“那个,想请教你件事情!”
请教这二字相当奇妙,云泱能对他用上“请教”大抵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没吭声。
云泱问:“你知不知道衢州三色锦。”
这个时候的云泱单纯觉得像云承扬这样的纨绔,在这种招猫逗狗的事情上一般会比正常人熟稔。街市上的小贩们没听过三色锦大概因为这种鱼的品种比较名贵,而专供权贵们戏耍的小玩意有专门的商人,街市上是见不到的。
听见三色锦的名字,云承扬面上表情严肃了几分。
云泱心道:果然!这次她可算是问对人了!
云承扬将她上下好一番打量,末了扶着两侧扶手从躺椅上直接站了起来。他绕着云泱转了两圈,紧锁的眉头才逐渐舒展。
“你什么时候生了养鱼的闲心?”
不等云泱解释又自顾劝了一句:“那玩意儿死贵还不好养……你要实在喜欢,哥送你两缸大头金鱼,长得跟衢州三色锦也差不多。”
云泱嘟囔:“又不是我养……”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云承扬斜睨过去
云泱:“我那不是不小心喂死别人几条鱼嘛!”
云承扬心头突突直跳,离开云泱几步严肃道:“衢州三色锦??!”他好生缓了几口气,脑子飞速盘旋,计算着自己那点家底够不够赔人一条鱼。
云泱听出云承扬话里的不对,顿时也紧张起来。“是……是啊?怎、怎么了?”她咽了口唾沫,那可是二十七条鱼……总……不至于一条破鱼卖几十两银子吧?
“衢州三色锦极难培育,不光对生存环境的要求极高,且只吃岭南苗虾制成的鱼食。衢州每年可外供的三色锦不过百十来尾,单单一条鱼苗就价值十金!”云承扬一口气讲完问她,“你喂死了几条?”
“多……多少金?!”云泱怀疑自己幻听了。
“十金。”云承扬又重复一次,后又怕自己语气过重吓到她,独自肉疼了一会儿,面上毫不在意道:“哥这些年下来,勉强攒了些家底……”
“十……十两黄金?”云泱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刚刚云承扬说的那些数字上,她的声音有些发虚。
云承扬一个晴天霹雳砸下:“十斤黄金……”
!!!!!!
云泱只觉眼前一黑,腿一软歪在了躺椅上。
她嗓音沾了颤意:“十斤黄金……”
她翻来覆去的念叨,云承扬心里忽然没底,他缓步过来扶着云泱肩膀,一脸视死如归:“你先告诉我,到底喂死人家几条鱼?”
云泱张了张嘴,上下唇死活碰不到一起。
她伸出袖子里的手,将掌心摊开,云承扬垂下眼,就见她抖着手将拇指、无名指和小指缓缓蜷起,比了“二”。
云承扬缓了口气,心道:两条……还好。
刚安慰完自己,就见云泱蜷回去的手又缓缓展开,拇指、中指和食指聚在了一起,又比了个“七”。
云承扬那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了胸口,他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云泱怔忡的视线:“到底是‘二’还是‘七’?”
云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长这么大一共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云承扬见她这副样子愣了好一会,终于也反应过来……
靠!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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