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嘉目光茫然的瞧着周围,顺着窗户瞧出去,只见勒云站在树荫下指挥着一群丫鬟搬动着些东西,每个丫鬟敛神垂目,脚步轻巧,她在屋子里竟是听不到半分的声响。


    果真是皇家的侍从,那通身的规矩仪态堪比她瞧见的帝都里的贵女们了。


    “哟,宋姑娘您醒啦?”勒云感受到宋静嘉的目光,连连穿过几个丫鬟,推开门,灵巧的将层层明黄色床帏撩起,挂在金龙钩上。


    只见女子趴睡在明黄绣五爪金龙腾云的床褥间,那双细白的手臂呈弯曲状态随意的放在耳边,她的眼角还带着昨夜留下的一抹红痕,那额间早就变得红紫的伤痕丝毫不影响她的美,甚至给她增添些异样的脆弱感,让人心底不自觉产生一二怜惜。


    即便勒云是内侍,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怕伤了勒云,让他误会,只得假装不经意的将手臂放回被褥间,只露出一张小脸。


    勒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久在大内那不当他们这些侍从是人的地方待着,自然已经是个人精了,哪里看不懂宋静嘉神态里的意思呢,当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他微微弯着腰低声问道:“姑娘是想起床用膳,还是再懒一会儿?”


    宋静嘉偏头瞧着勒云,转而是问道:“秋月呢?她可还好?”


    勒云挥手让伺候她浣洗的丫鬟们进来,他立在一旁说道:“秋月没事儿,现在也在这别院里休息着呢,她只是中了些迷魂药而已,至于那药,大夫也一并解了。”


    宋静嘉自是知晓那药是什么药,她极力假装镇定,随意的“唔”了一声,便被丫鬟带着进了沐浴的隔间里。


    哪里能想到勒云和丫鬟们早就瞧见了她骤然通红的脸颊。


    等着用完了早膳,宋静嘉原本打算随意的找本书瞧,却被勒云满脸笑意的带着去了隔壁的一间屋子里。


    竟是玉泉寺院子里的一切物什,她惊喜的瞧着放在簸箕里的草药,欢喜的不知如何才好。


    “勒云,谢谢你!”


    她还担心着,自己寻了许久的草药如今可是被人给毁了,却没想到全都被带了下来。


    清脆的嗓音犹如莺啼,格外的好听,再瞧着这满脸笑意的姑娘,就像是忘记了昨夜那场差点被人设计逼死的场面。


    勒云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主子,往后退了退,声音也带着些笑意的说道:“宋姑娘可是谢错了人。”


    宋静嘉随着他暗示的眼神瞧过去,一抬手就瞧见了那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男子,可不就是楚策安。


    男子负手而立,目光专注而深邃。


    宋静嘉刚恢复了淡然的面庞突的又红了起来。


    楚策安今早离开之后,在玉泉寺里直接去见了久候着的方丈。


    方丈将昨夜未进行完的把脉问诊又重新开始。


    但效果却是大不如昨夜,方丈放下手,却见陛下的手却是未收回,他一抬眸就瞧见陛下目光怔愣,嘴角竟是带着点笑意。


    他骤然想起昨夜听寺里的主持禀报说是陛下将宋姑娘带下了山,今早来了一群官爷将那屋子竟是搬空了,也一并拿下了山。


    如今再瞧陛下这副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在方丈说是要半月研究解药之后,楚策安便丝毫没有停留的直接下了山。


    原本听着陛下回了山的薛雪拖着昨夜受了惊就病了的身子,前往想要见一见陛下,却是连陛下的衣角都未见到。


    心里一空,原本就悬着的心更是害怕了起来。


    父亲昨夜也是在她的屋子里发了大脾气,母亲只顾着哭,但那神态之中也是在怪她的。


    她明明都算计好了的,万万想不到陛下为何会出现在那屋子里,明明她和宋静嘉前去求见时,还在和方丈手谈不是吗?


    她紧紧的蹙着眉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但心里却是越发的痛恨坏了她计谋的宋静嘉,果然是克她的贱人,不光害的她在陛下面前丢了丑,还让原本疼爱她的父亲和娘亲也怪上了她!


    想着想着,她却是冷笑了一声,她就不信,陛下会真的娶了她做皇后!


    且说,楚策安脚步匆匆的回了别院之后,又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隔壁的屋子,那浮躁不安的内心在瞧见屋子里日光下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草药笑意盈盈的少女时,瞬间安定了下来。


    但她在经过勒云的提醒之下瞧见他时,他瞧着女子那白皙的面容上染上了红霞,目光欲拒还迎的望了他一眼之后,又满是局促羞赫的垂下了头,这样一幅美人画卷。


    灿如春花,皎如秋月。


    楚策安心中又燃起了另一种的燥热,这一早上的心浮气躁,几经变换竟都是因为一个他先前很是瞧不上的姑娘。


    “头还疼吗?”他问。


    昨夜她总是用她娇气的嗓音叫着头疼,他欲停下唤太医来,却被她那双细臂圈住,哪里都不许去。


    如今也是,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在这屋子里瞧着这些草药开心。


    宋静嘉有些茫然的摸了摸额角,轻声说道:“瞧着严重,应当只是伤了皮,没有碰到骨头呢,不怎么疼。”


    楚策安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他上前伸手牵起她摸着额头的手,说道:“不疼那就极是好的,但也要注意抹药,不然到时候留下疤痕,可有你哭鼻子的。”


    宋静嘉轻笑一声,声音不自觉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陛下说的是呢。”


    不知何时楚策安的背影竟是这样的宽厚而高大,竟是直接将走在身后的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她不可否认昨夜他带给自己的安全感,还有那他给与她的滚烫的温度。


    宋静嘉不着痕迹的低垂下眼眸,掩饰住她眼底的伤心。


    她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做,自己该何去何从,但就目前来说她需要等着秋月的身子好起来,而这普天之下能护着她和秋月的却只有楚策安,这个辱她,伤她的男子。


    楚策安给她仔细的换了药,两人都没有说这伤的来源,只言暧昧,只言当下。


    等着楚策安去书房里后,宋静嘉就去瞧还躺在床上的秋月。


    “姑娘。”秋月声音有些嘶哑,眉头紧蹙。


    宋静嘉坐在床前的绣凳上,瞧见她这副模样,目光变得柔和,声音也带着些安抚的说道:“你别担心,太医给你瞧了,说是你这是因为那致使你昏迷的药物灼伤了你的嗓子,但不严重,过两日就好了。”


    秋月知晓她误会了,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边角,她问:“姑娘,这是你救我的时候伤着的吗?”


    秋月的手从来都不是柔软的,小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懂,都是秋月一手照顾她,冬天烧火取暖,冰水里洗衣服,夏日里做的爽口的冰饮,后来多了个子硕,她更是要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


    她只顾着拿着书本教习子硕,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却都是秋月在做,如今更是因为她而差点送了命。即便是如此,她如今沙哑着嗓子,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她只是破了皮的额头。


    宋静嘉自觉不是矫情的姑娘,但这两日她都快要流尽了泪水。


    秋月瞧着她竟是一语不发的哭了,她吓了一跳,也不管自己身子,直接起身说道:“姑娘,姑娘可是有谁欺负您吗?”


    那架势只待宋静嘉说出是谁欺负她,她就要去拼命了。


    她自是知晓秋月误会了,连忙将她阻挡住,按回了被褥,嘴里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没人欺负我,这是我不小心自己摔的。”


    秋月还想问,宋静嘉却说道:“秋月,我们怕是回不去玉泉寺了。”


    秋月知晓姑娘不想说,于是顺着她转移了话题,她说:“勒内侍已经给我说了,姑娘,陛下是对您...”


    说着她顿了一下,接着才说道:“奴婢的意思是勒内侍说是陛下救了姑娘和我,还让我们住在了别院里。”


    此刻已经是金乌西坠,半黄的日光铺撒在屋子里的石砖上,也洒落在宋静嘉随意挽着的乌发上,她的眼眸似是都透着些光亮,神色却是坦荡的露出了她的无措。


    “姑娘....”


    “秋月,我不知道....”


    秋月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就等姑娘想好了,你去哪儿,奴婢定然是跟着的。”


    主仆两人在屋子里相视一笑,只是秋月的眼神里带着担忧,而宋静嘉的脸庞上还留着泪痕。


    晚些时候,一个丫鬟前来说前儿也摆好了晚膳,勒内侍也说陛下差不多也该忙完了,让她前往前厅用膳。


    宋静嘉心底到底有些不自然,吃个晚饭倒是很简单,只是....吃了晚饭后,她该如何就寝?


    老实说,昨晚除开一开始真的很疼以外,其余的时间她的确是很舒服。


    但那一开始是因为药剂还有她受了惊吓和经历了绝望之后的疯狂,今日她自然是回过了神,如今,如今这不明不白的,她该如何做才好呢?


    她心绪不宁,脚步慢悠悠的走到了前厅,坐在椅子上仍旧是有些坐立难安。


    倒是勒云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特意和她闲聊了几句。


    “姑娘若是有什么想吃的玩意儿,告诉奴婢便是,奴婢让御厨给您做!”


    “姑娘,听说您极是善丹青,这别院里有处花园极是漂亮,最近也是满园儿的花开。”


    宋静嘉听的有些心动,她也是许久未动笔墨了。


    “你若是想去,明儿朕可以带你去。”楚策安阔步走进来。


    她立马起身,行了礼,这才抬眸望去,只见他满头乌发只用一根金丝绕青玉的叉子固定住,身穿玄色便服,只有肩膀处用金丝绣着五爪金龙。


    “我会不会打扰到陛下政务...”


    宋静嘉话还未说完,勒云就接过了话头,他说:“陛下明儿早晨是有空的,姑娘自可安心。”


    宋静嘉:“.....”


    楚策安瞧她似是神色并不开心,他眉头微挑起,声音不冷不热:“你不愿朕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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