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发出去后,不相干的人找上门来一边客套一边探他口风,想见缝插针地拉他去给自己撑撑场子,但全被林子晋婉拒了。


    最想等的人反而依旧悄无声息。


    林子晋垂下眼,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没意思。


    有什么可闹情绪的,都多大的人了,不就是失恋分手了,也不是天塌下来,没必要这么耿耿于怀。


    既然裴鸣不在乎了,那自己也没什么继续上心的道理。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依旧疼得要命,眼眶发涩,想哭又哭不出来。


    李华在后视镜里觑着他的脸色,小声问:“老板你不高兴?”


    林子晋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否认:“嗯,有点。”


    李华咳了两声:“是因为小裴老师吗?”


    林子晋冷眼看着他。


    “老板其实你不用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啦,喜欢不丢人,”李华硬着头皮说,“嗨呀,家世在爱面前算什么呢?老板你勇敢一点嘛,就算小裴是上市公司股东,他爹富豪榜上有名,他爷爷是国手,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我给你说这个逻辑”


    林子晋动了动唇,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很闲?”


    李华尴尬地笑了下:“我没,我就是看你不高兴想让你开心开心。”


    “谢谢啊,托你的福,我更难受了。”


    林子晋将目光投向窗外,半晌才轻声说:“你不懂,这不是说家世不家世的问题。”


    李华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却私下开了录音软件。


    “人家23,大好年华。我26,一身毛病。”


    林子晋的声音很小,不知道是说给李华听还是在说服自己:“他还小,可以喜欢很多人,也有很多试错的机会,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接受失败了。小孩子,或者什么小狼狗小奶狗都一样,没什么责任感,做事容易上头,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长痛不如短痛吧,反正本来也长久不了。”


    多亏了李华,让林子晋原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阴云密布。


    这次来接他的是公司的车,不能进小区,于是他便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李华有些不放心地在他身后碎碎念:“老板你别往心里去,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那个胆子故意是不是?要我跟你回去不?”


    林子晋瞪了他一眼:“滚。”


    “哎好。”


    李华不敢造次,从善如流地拎着包滚了。


    林子晋站在小区门口半天,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


    其实不是很想回家。


    一想到家里空荡荡的没点人气儿,但窗台上摆满了某人精挑细选的多肉,就连桌布和家具也是那人换的,林子晋心里又开始说不清道不明地难受起来。


    其实一个人突然走了不可怕。


    等看见所有东西都与他有关,可唯独人不在了之后,那种空虚感才是最可怕的。


    他许久没抽烟,被烟味呛得直咳嗽,胸口发闷,于是在垃圾桶上把烟掐了,拖着行李箱慢慢向家走去。


    在离家门没多远的地方,林子晋看见有个人坐在台阶上背对着自己。


    上次被私生跟到家里的不好回忆瞬间冒了出来,让他立刻心生警惕,紧紧扣着行李箱的把手,预备着但凡对方要动手就用箱子砸他的脑袋。


    可当坐在台阶上那人听见脚步声转头后,林子晋的动作僵了下,整个人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裴鸣靠在他家大门边,一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狗狗眼这会儿满是血丝,下巴上覆了一层青黑的胡茬,正愣愣地看着他。


    林子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裴鸣舔了舔唇,慢慢起身,有些踉跄地想向他走来,可走了没两步后看见他戒备的神色,只能停了下来,讪讪地悄悄瞥他。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裴鸣这才开了口,声音沙哑:“我想你了。”


    林子晋无声地叹了口气,听见自己心里那道费时一个月好不容易筑起的铜墙铁壁彻底溃不成军。


    “有什么可想的?”林子晋索性靠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知道一分钟内怕是没办法解决问题,“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家了。”


    裴鸣咬着唇,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往旁边让了点地方。


    林子晋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是很相信他居然这么好说话,犹疑地靠近了一点,摸出钥匙开门,可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裴鸣的身上。


    门锁“咔嚓”响了一声,他将箱子推进屋里,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脸,速度很快地打量了一下裴鸣。


    小明星不知道这两天到底遭遇了什么,面色很差,双眼下挂着黑眼圈,整个人憔悴得很,往日那股黏着人撒娇的精气神也消失不见了。


    林子晋犹豫了半晌,将门推开后狠下心道:“你别站这儿了,回家吧。”


    裴鸣抬眸:“我家就在这儿,你让我去哪?”


    林子晋原本想说你爸在京城有大房子呢,装什么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可看着他那双写满了委屈的眼睛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造孽啊。


    果然还是小瞧他了。


    林子晋收回自己在车上的e,烦躁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只在自己面前装可怜的大型犬套麻袋丢走。


    “你爱去哪去哪,”林子晋说,“我回家了,你随意。”


    他说着便狠狠将家门关上。


    可裴鸣却没像预料之中那样来拦他。


    林子晋有些意外,愣愣地站在门前,琢磨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不对劲。


    裴鸣到底想怎么样?


    他带着一脑门问题将行李箱里的东西草草收拾了,而后下楼准备随便做点饭吃,结果刚回客厅便看见了一窗台欣欣向荣的多肉植物,以及伸手扒拉多肉叶子的猫。


    林子晋伸手拎着猫的后颈提起来,给它放进窝里:“少祸害人家,管好你自己。”


    李逵瞪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冲他“哈”了一声,明摆着自己很不开心。


    林子晋懒得理它那些小情绪,把被猫薅出来的盆栽推了回去,起身便要去厨房下个面条。


    这时窗外忽地炸响了一道惊雷,紧接着树便跟着狂风摇晃起来,叶子互相摩擦着,发出排山倒海般“沙沙”的声音。


    林子晋蹙眉,刚将客厅的窗帘拉上,瓢泼大雨便铺天盖地下了起来。


    怪不得这一路上看天乌云沉甸甸的,原来是要下雨了。


    他这么想着,心里忽然不轻不重地“咯噔”了一下——


    裴鸣那个缺心眼不会还在门外站着吧?


    一想到这儿,他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起伏不定起来。


    他虽然看上去傻,但也不是真傻,该不会真的一直等在门外不走吧。


    林子晋试图这么安慰自己,可却一点也不奏效,担忧非但没消失,不减反增,让他有些坐立难安,最后终于妥协,准备开门看一眼。


    可还没等他把门完全打开,就看见了一个靠在门旁的侧影。


    他深呼吸了几下,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接窜上心头,伸手拽着人的胳膊便将裴鸣拉进了屋里。


    虽然雨没下多久,但雨点又大又密。裴鸣只淋了不到几分钟的雨,便从头到脚湿了个遍,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冷了起来,靠在玄关处身子打颤。


    “你他妈傻么?”林子晋冷着脸丢给他一条毛巾,“不知道滚去躲雨是不是?连敲个门借伞也不会?”


    裴鸣被他骂得身子又哆嗦了一下,悄悄抬眼看了看他,拿着毛巾擦头发,却一言不发。


    他越是不说话,林子晋心里越生气:“哑巴了?说话。”


    “我走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裴鸣轻轻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所以我不敢走。”


    林子晋看着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那股无名火居然硬生生被压了下来,从旁边拿出把伞丢进他怀里:“擦干净了?擦干净拿着伞滚蛋。”


    裴鸣抱着伞,眼眶一红,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哦。”


    “你哭什么?”


    林子晋最不想看见他哭,他一哭自己心里也跟着发堵,难受得很:“我们不是在酒店就已经说清楚了吗?你现在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裴鸣小声说:“你尽管赶我走,我都在家门口蹲了五天了,也不差再多几天。”


    “五天?”林子晋问,“一次没进过屋?你疯了?”


    裴鸣舔了舔唇,胡乱用手抹了把脸,赌气一样:“你让我给你钥匙,不就是不想让我进屋子吗?”


    林子晋一时语塞,居然因为他说的过于有道理而无法反驳。


    外面的雨声就和说好了似的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


    裴鸣将毛巾放在桌上,拿着伞转身便要出门。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这个缺心眼的小孩是要继续在门外站着当门神,还是冒雨回家。


    可无论他选哪个,自己想想就会觉得心疼。


    林子晋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唇,最后终于败下阵来,轻声说:“算了,雨这么大你就别走了,今晚在我这儿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卷标的歌《牙关》里有几句歌词:


    “如果你爱过我你不会就这样走


    就这样丢下我和那些天真承诺


    如果我再也不不能再更多的承受


    痛哭之後却又咬紧牙关


    继续漂流”


    我觉得还蛮合适的hhh,闹别扭是暂时的,很快和好啦,林哥只是太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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