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梵天找了一块空地盘膝坐下，那里正好是赤练练晒太阳的大树下，再次修炼梵天之道第一篇入神之境。与昨天一样，他很快就进入入定状态，气沉丹田，抱元守一。全身气血从丹田向四肢百骸延伸，在过去他不曾注意到的细枝末节处逐渐凝聚，就像是迷雾之中的一片树叶，随着雾气凝聚形成了一颗小小的露珠，露珠靠不断吸食水汽，充盈自身，直到那片树叶承受不住。露珠从树叶上剥离，回到它诞生的源头——丹田。
昨天就是从这里开始梵天的身体逐渐发烫，直到最后急火攻心。看似一颗露珠回归丹田并不打紧，但是成百上千的露珠接连不断地砸进来，只有筑基期的他根本无能为力，只能被动承受。
即使现在他已经进入了蜕凡期，但他的丹田仍然一片荒芜，再次被由气血凝聚犹如实体的露珠打进来，他仍然只能硬抗。好在他的身体强度增加了，抗击打能力也有所提升，硬生生地接了一百颗露珠，他的身体才像昨天一样开始高热起来。
帝俊一直观察着梵天的状态，直到他又接住了近五十颗露珠，身体的温度开始极速飙升，身上的衣物被蒸腾起雾，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帝俊将手掌放在梵天头顶的百会穴上，输入一股真气，顺着他的经脉将尚未坠落的露珠全部冻住。
梵天身上的压力骤减，身上的体温也不再升高。
“继续修炼，将进入丹田中的气血好生消化。”帝俊说道。
听到帝君的指点，梵天便继续入定。此时他的丹田已经有了一些变化，原本如同鸿蒙初始的丹田里竟有一汪清泉，那便是砸进丹田的露珠融合而成的，里面全是精纯的气血之力。如今他要做的就是用这股气血之力反哺自身，通过功法运行达到入神之境。
帝俊又观察了梵天一会儿，确认他已渐入佳境后便飞到了树梢，坐在赤练练旁边的枝丫上。
“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竟真能修炼梵天之道，假以时日怕是位列仙班也未可知。”帝俊说道。
趴在树梢的赤练练娇哼一声，“当神仙有什么好的，我可不许他当神仙。”
“这个可不是你说了算。”帝俊笑。
“我怎么说了不算，他是我养的宠物，等他了却了心愿我就吃了他，看他怎么成仙。”
帝俊诧异道，“你以前不是不吃人吗？嫌人不洗澡不爱干净又有病。”
“是啊，现在也嫌，所以我打算自己养一个爱洗澡爱干净不生病的。”
“既然是要吃掉的人，你干嘛还要我指点他修炼？”帝俊疑惑道。
“他父母亲被人害死了，他想报仇，我一时心软就同意了。不过我又不想插手人界之事，所以只能靠他自己努力报仇啦。”
“那他刚才为何不许愿让我帮他报仇？”帝俊疑惑道。
“笨了呗。”赤练练看了看树下修炼的梵天，“不过我倒是觉得借别人之手报仇没意思，还是自己报了仇才舒心。”
“凡人与妖不同，大多好逸恶劳，喜欢借力，神力就是他们最想依靠的，他先前却主动放弃，真是少见。”
“不会是想到报了仇就会被我吃掉，所以故意说自己去报仇，好趁机拖延时间多活些日子吧？”赤练练突然想到。
帝俊笑起来，“你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能，若他是故意拖延你待如何？”
“不怕，我之前就考虑到了，我约定给他三十年的时间，三十年后不管他能不能报仇，我都可以把他吃掉。”
“你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宠物你舍得吃掉？”
“怎么舍不得了，我本来就是养来吃的啊。”
“你知道宠物是什么意思吗？”
“宠物就是宠物啊，还能有什么意思？”
帝俊扶额，“小练练，我给你留了那么多书你就不能多看看吗？”
“太阳底下看书晃眼睛，我不喜欢。”
帝俊叹口气，“唉，我给你解释下啊，简单来说，宠物就是养着玩儿的，不是养来吃的。”
“我的宠物就是既养着玩儿，又养来吃，有什么问题？”赤练练微微抬起蛇头，瞌睡都被赶跑了。
“养来吃的不叫宠物，叫牲口。”帝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给赤练练上一课。
“牲口？这个名字也太粗俗了吧？我还是喜欢宠物。”
“……”帝俊突然觉得自己当了神仙又有什么用，说服赤练练他就没有一次成功过，“你喜欢宠物就宠物吧。你的宠物虽有慧根可以修炼梵天之道，但是以凡人之躯终究还是太勉强了，即使喝了你的蛇血增加了身体强度，也远远不够。他若想继续修炼此道，就必须将身体强度提升至大圆满境界方可。”
“哦，那你把修炼方法说一说。”赤练练道。
帝俊干脆给赤练练列了一张单子，“照着这上面列的去找药材，集齐了再按照我写的方法内服加外用。随着身体强度不断增加，他可以逐渐将我封印的气血打开，将所有气血之力都消化吸收掉。”
赤练练化作人形坐在了树梢上，接过帝俊手中的绢纸看了看，抬头望着他道，“阿俊，你还没说你今日来寻我的目的呢。”
帝俊靠着树干，看了看天空，问道，“朱雀可是来过？”
赤练练点点头，“你是为这事而来？”
帝君叹了口气，“当年我一门心思修道成仙，便将妖界事务交给了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之后上万年不理妖界之事。等我发现妖界的沉苛痼疾已经晚了，我只能在飞升之际将妖界交给你，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只有把妖界交到你的手上我才放心。如今我已飞升天界，本已无权再干涉妖界之事，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将妖界拨乱反正。”
赤练练也学着他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最不喜约束，更不善政治，这妖皇之位于我而言便是牢笼，是封印。既然有人愿意争一争，那就让他们争吧，你又何必怕他们来争？”
“唉，总归是我亏欠妖界众生。也罢，或许你说得有理，何必怕他们来争。”帝俊站了起来，一身仙袍随风而动，他笑了笑，“小练练，我要回天界去了，你好生养宠物。”
赤练练也站了起来，冲他挥挥手，“去吧，记得按时来上课。”
直到月上枝头，梵天才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已将丹田中的气血之力融入经脉，让他惊讶的是原本混沌一片的丹田，在已经消失的清泉处竟形成了一缕云烟，薄薄的一层，却不同于混沌虚无，是真实的存在。
“好了吗？”赤练练从树梢翩然落下，衣袂飞舞间，仿若仙女下凡。
“嗯，丹田之中的气血都已经吸收了。”梵天高兴地说道，却没去看到帝俊，“神龙已经走了吗？”
“嗯，他给你开了一张药方，”赤练练将写满文字的绢纸给了梵天，“你之后的修炼之法也在上面。”
梵天眼力好，借着月光也将其上的文字看得清楚，“要修炼到大圆满境界吗？”
“嗯，你现在的问题就是功法太强，身体太弱，所以需要像武修一样锤炼自己的肉身。”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修炼的。”
“嗯，我看好些药材，赤练山上就有，明天去采就是。”
“好。”梵天将绢纸收了起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主人，这座山就叫赤练山吗？”
“是啊。”赤练练点头，“你脚下踩的就是赤练山，住的就是赤练洞，半山腰上还有一个赤练湖，只要跟我有关的东西都会以我的名字命名。”
梵天拿起脖子上的金项圈，“那我这个项圈应该叫赤练圈吗？”
“不，这个项圈是我给你的，应该叫天天圈。”
“天天圈？”梵天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们现在回赤练洞吗？”
“嗯，差不多到睡觉时间了，回去洗洗睡吧。”赤练练拉起梵天的手，两人瞬间移动到了温泉池。
一大一小两处汤池，一妖一人分立其中，哗啦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梵天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以往并不注意外貌形象的他，突然觉得没有眉毛和头发的自己怎么看怎么怪异。
“主人，可有什么法术是可以长毛发的？”梵天忍不住隔着屏风问道。
“我有个朋友倒是喜欢研究生发术，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没有吗？我的眉毛恐怕还要好些日子才长得出来。”梵天苦恼起来。
“眉毛很好办啊，我给你画两道眉就好啦。”赤练练说道。
“画眉毛吗？”以往觉得画眉都是女子的专利，可是眼下没有眉毛的男子汉也顾不得许多，“那我试试吧。”
“好呀。”赤练练轻快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水声，她已经步出了水池，一双瓷白的双脚踩在地面上。她走出了屏风，一件衣袍松松垮垮地拢在身上，手里竟拿了一只眉笔，朝梵天招手。
“来吧，我给你画上。”
梵天游了过去，身体靠在岸边，扬起头看向赤练练。她的身上带着一股花露的甜味，胸前一缕长发滴着水沾湿了衣袍，她却浑然不觉。她抬起手来为他画眉，衣袖挽起，露出珠圆玉润的半截手臂。
“画个什么眉好呢？”赤练练问梵天，“八字眉、远山眉、五岳眉、三峰眉、月棱眉、拂云眉……你喜欢哪一种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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