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齐沉这话,温辞忙低声解释:“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脏了王府的地不是。”
齐沉瞅了他一眼,眉眼微动默认了他得说法。
温辞抬眼看着眼前之人,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浅笑,心道很多人都说齐沉脾气古怪,也不知道他们眼睛是不是长到了脚底板,哪里古怪了,这不是挺好哄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但绝对能让众人听清楚,明知道二人是故意的,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身为当事人的祁恩更是在第一时间收回了手并为自己的鲁莽请罪。
祁恩早就被生活磨掉了身上的傲气,在家还能借着酒劲儿发发疯大声嚷嚷几句。但让他对着齐沉高声说句话,他还真不敢。
现在,齐沉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都让他打寒颤。他一点都不怀疑,刚才如果没人阻拦,他当众打齐芷一巴掌,那他真的就变成了死人。
并不是因为在齐沉心中齐芷这个姐姐有多重要,也不是出于皇家兄妹之间共有的荣辱,而是因为他站在齐沉的地盘上。
当着齐沉的面动手,那就是没把齐沉放在眼里。这年头,敢在齐沉地盘上撒野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吃亏自然得吃亏。
对着眼前这一群形色各异的人,齐沉只当看不到。温辞向来喜欢他这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嚣张劲儿,自然也是如此。
祁恩就站在那里保持着请罪的姿势,又因刚受过酷刑的身体很疼,没过多久他额头上就布满了冷汗。祁恩的父母这两年身体不好,一直在静养中,这次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他的伯父。
祁伯父也做过官,官位虽然没有祁恩父亲的高,但也是个见过不少世面的人,称得上脸皮厚心眼多。
在他又或者是世人眼中齐芷虽贵为公主更多的是□□,祁恩在外面养外室的确不对,可她已经一碗药灌给了云娘。那药性强,孩子保不住云娘以后也不能生产,但她实在不该对祁恩这样。
这事祁恩有错,说到底却没有触犯哪条国法,齐芷动手伤人却是事实。若是放在寻常人家,称齐芷一声毒妇也未尝不可。
齐沉今天如果站在齐芷这一方,那他祁家就有话说了。公主伤人不追究,那是不是其他人也可以效仿。
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会带着祁恩前来摄政王府求公道的缘故,别人听到齐芷前来摄政王府只感到头疼,而他却在里面看到了祁家翻身的希望。
齐沉现在的确是一手遮天,大齐无人能挡其锋芒,可同时他处理的朝政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拿捏说道的地方。但大齐的文武百官也不是每个人都对齐沉心服口服,总有想把他拉下来的人。
好比国舅爷郑奕,齐沉是皇帝的亲叔叔,国舅爷也是皇帝的亲舅舅。
看着齐沉在朝堂上总理朝政翻云覆雨,郑家那些人心里总归有点想法,同为皇帝血脉至亲,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人心是最不容易满足的,换做是他,他也有想法。
若是他们祁家能在这事上把齐沉绊一下,不用把人绊倒只要闹大闹得人尽皆知,就可以把此事当做投靠郑家的拜帖。正所谓人言可畏,等着攻击齐沉的人可不止一人。
国舅爷身后站着太后还有皇帝,稍微那么抬一下手,他们祁家也能乘着东风翻身。
当然要是齐沉对齐芷不管不顾,他们也可以说他没心没肺、冷血无情。总之话由他们说,坏名声由齐沉背负。
现在无所谓,等时机成熟,这都可以当做证据。
这几年被人冷落的日子不知祁恩过够了,祁伯父也快受不了了,所以一旦看到机会,就会死死抓在手里。想到美好的未来,祁伯父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看到齐沉故意为难祁恩,他上前神色既畏惧又悲痛:“王爷,今日公主亲手伤驸马,手段实在是过于残忍。妻伤夫本就不该,公主竟还以身份欺人,要带走我祁家血脉。草民心知王爷同公主手足情深,但今日这事王爷若是偏袒公主不能秉公办理,草民就算死也要击登闻鼓告御状。”
祁伯父这话说的悲凉又慷慨激昂,人好像已经站在了登闻鼓前就等着敲呢。
论耍嘴皮子齐沉从小就没输过,自然不吃他那一套,张口道:“本王观你年纪不小了,没想到眼睛还瞎。”
祁伯父神色一僵,温辞一旁从容解释着:“王爷的意思是你睁开眼看看四周,这是王府不是大理寺,他也不是大理寺少卿不会断案,文昌公主和祁驸马的事他本来就管不着又何谈偏袒,他们的私事本来就不该来找王爷。”
“不过你们硬着脸皮来,王爷心善也不好赶你们出去,还让人请了大理寺少卿前来给你断谁是谁非,你要是等不及了愿意去击登闻鼓现在就去,和王爷又什么干系。”
祁伯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算计得很好,可人家根本不按他想的牌出。
齐沉请了大理寺少卿,甭管是什么结果,都同他没关系。
齐沉瞥了祁伯父一眼凉声道:“你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他们不在官场久矣,是不怎么懂规矩。”
温辞一脸大义凛然:“就是不懂才要告知,王爷心善又宽宏大量不愿同小人一般计较,我等身为王爷身边之人,怎么能任由心机不纯之人污蔑王爷。”
他一口一个小人,一口一个心机不纯,明明没有特指谁,却让祁伯父等人难堪的不行。
想反驳没话可说,不反驳却要把这些坐实在自己身上。
祁伯父想讽刺温辞一句伶牙俐齿,但他不敢。
好在这个时候大理寺少卿董臻到了,也算解救了他。
董臻第一次被齐沉叫到摄政王府,还以为自己哪地方没做好,一路上都惴惴不安。
当他给齐沉行礼请安后,得知自己要做的事,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这事原本不该他管,但只要不是找他的茬,什么都好说。
齐沉让人给董臻搬了把椅子道:“此事同本王无关,董大人开始吧。”
董臻说了声是,心里却在琢磨眼前的场景。
他自然知道齐芷和齐沉之间的恩怨,所以今日这事得小心着办。
在董臻准备开口说话时,温辞抢先开口:“董大人,公主还在下面跪着呢。”
董臻愣了下,拿眼看向齐沉商量道:“要不,请公主起身?”
齐沉敛眉静静的喝茶,温辞若有所指的笑道:“这得看公主不是。”
跪在地上的齐芷冷哼一声:“我身为公主犯了错,愿意跪在地上是请罪,别人仗着身份站着,那是他们没规矩。”
这话一出口,祁恩更难受了,因为站着的是他。
他站着不过是仗着驸马的身份,就算齐沉不待见齐芷,他和齐沉也是姐弟,是同一辈分的人。如今齐芷这么说,比直接打他的脸还让他难受,祁恩忍着心灵和身体双重难受默默跪下。
董臻又看了眼齐沉,心里算是琢磨透眼前的情况了。
齐沉不待见祁恩,对齐芷也一样,要是他稍顾及点姐弟之情便会让齐芷这个公主起身了。
想明白后,董臻开始询问齐芷和祁恩到底什么恩什么怨。
齐芷身为公主自然先开口,一些话她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遍,此刻说出来条理清晰,逻辑通顺。
等她说到自己把祁恩给阉了时,董臻顿时感到□□冷飕飕的,他动了动,忍不住拿眼看向满脸屈辱和疼痛的祁恩。
齐芷说完,董臻看向祁恩:“驸马可有话要说?”
祁恩此时只觉得四周所有人都带着嘲弄、怜悯的目光看向他,他恨不得找个地缝消失,哪里还记得要说什么。
祁伯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然后道:“驸马在此事上的确做错了,公主既已惩戒了云娘,又怎么能对驸马下如此毒手。”
齐芷斜眼看他:“两个人做错了事,只惩罚一个怎么好。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孽根,不要了岂不是更好?”
祁伯父气的满脸通红,他你你了半天说不上来话。
齐芷收回视线看向齐沉:“我身为大齐的公主,做了错事,我认罚。我要和祁恩和离,日后常伴青灯替自己赎罪,公主府便请王爷收回。”
“不可。”听到她要让人收回公主府,祁伯父急了。
他们祁家一大家子如今都住在公主府,要真收回去,那他们不得流浪街头?他终于明白齐芷打得什么主意了,她是想让祁家众人无家可归。
祁伯父忙道:“公主和驸马夫妻多年情深义重,即便是一时有矛盾,有建儿在身边尽孝,又怎么能说分开的话。公主常伴青灯,难道想建儿见不到母亲吗?”
建儿,祁建,齐芷和祁恩的儿子。
齐芷抚摸了下祁建的头,她朝祁恩轻蔑一笑:“我就知道你们舍不得,不过没关系,我打了你的孩子我给他赔命,但我就算是死也要同你和离。”
说罢这话,她突然从袖中拿出一粒药填进了嘴里。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软软的倒在地上,没过多久嘴角有血丝流出,她抓着祁建的手喘息着说道:“日后你就没什么亲人了,凡事要听王爷的话。”
说罢这话,她又看向齐沉嘴动了动虽未说出一个字,但言下之意很明显,她用命换和祁恩和离,希望齐沉日后能拉祁建一把。
齐沉只冷冷的看着她,直到她意识开始涣散,也没听到齐沉一句承诺的话。
她身边的祁建在撕心裂肺哭声。
陷入黑暗中时齐芷心底浮起一个念头,莫不是要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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