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沉和朱灼再次重逢后的相伴游玩以期许为开头,以在烟花之地差点被巡防护卫给抓着结束,中间经历的种种事情不说也罢。
逃离飘香楼在一处远离人群一看就比较安全的亭榭处停下,两人站在里面,四目相对有些无言。
其实到现在为止,朱灼还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是想找个风雅的地方和齐沉好好叙旧,问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不知怎么就叙到了飘香楼,然后还以这种方式离开了。
看着朱灼一脸茫然,齐沉干咳了两声。
朱灼回过神一脸关切的看向他:“姚弟你没事吧。”
齐沉摇了摇头说了声无碍,朱灼犹豫了下小心说道:“姚弟,我观你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身边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要不让他给你看看。”
他不知道这些年齐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当年和齐沉相伴的几个月,这人的身体一直很好。
现在,朱灼的目光落到他有些淡白的嘴唇上,很明显能看出他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好,朱灼心里翻腾着各种情绪。
江湖险恶,受伤是家常便饭之事,很多时候又没有时间去调养身体,以至于在不经意之间就会落下病根。
如果当年他有能力把齐沉带在身边就好了,他一定会好好护着这人,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愤怒、难过、无力等种种情绪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让他想要死死抓住一些东西。
听出朱灼的关系,齐沉望了眼亭榭外面簌簌而落的雪花,他语气平和:“不用担心,我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等这个冬天过去,就会好了。”
朱灼望着他清冷昳丽的容颜,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抓齐沉的手,他想说自己已经有能力护佑他了,想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可最终他只在离齐沉一步距离之处停了下来,朱灼道:“姚弟,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你穿得太单薄了些,我送你回去,免得着凉。”
齐沉收回视线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回去,你也早点回去。”
朱灼本想和齐沉一直吃个饭,不过他还有事要回去处理下,所以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今日出行喜远比不上惊,改日我在家中设宴,希望姚弟能赏光。”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齐沉眼底浮起细碎的光芒,他说了声好。
话说到这里,齐沉便直接同朱灼说了告辞的话,先一步离开。朱灼站在亭榭中一直等他的背影消失,眼底的温情随着慢慢消散,然后他才转身踏雪离开。
齐沉不想撑伞又不喜欢雪落在身上的感觉,便用了轻功踏着房檐疾步走近路。
他刚过一道街便看到了自家的马车,齐沉眼中一亮从房檐上跳下去。在他从天而降的刹那,年轻的车夫没任何表情,车帘瞬间打开。
齐沉翻身越了进去,刚坐下,一个精巧的暖炉就递到了他手上。
车帘挡住了外面的寒气,温辞把他身上的披风取下,然后施施然的看着齐沉语气莫名:“王爷今日赴约赴的可高兴?”
齐沉抱着暖炉语气幽幽:“过程比较出乎意料,本质结果还是比较好的……”
温辞笑出声:“看样子如果没有人打扰,王爷在飘香楼能消磨掉一天的时光。”
齐沉抬眸望着他,温辞神色淡然自若:“王爷说去试探下朱兄,但我看王爷和朱兄在里面呆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实在是担心王爷出事,所以便给巡防右营打了个招呼,顺便给王爷提个醒。”
齐沉:“……”
他望着神色平静的温辞不自觉的抿了抿嘴,明明他也没做什么,但听着这话,不知怎么的他不由的心虚了两分。
温辞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脸上,一本正经的问:“王爷临走时说要看看南晋使臣想在京城翻腾出什么水花,在飘香楼的这几个时辰王爷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齐沉沉默了,也不知道温辞怎么算的,他从去飘香楼到出来总共也没呆上一个时辰,怎么到温辞嘴里就变成几个时辰了。
不过现在实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干咳一声,语气闲闲:“和我们想的一样,南晋使臣不过是想搅浑京城的水。毕竟大齐内部越是混乱,对他们越有利。”
温辞毫不客气的评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脾气秉性一向温和,对着大奸大恶之人说起话来也是平静无波,此时这话却说得锋利无比,眉眼间满是戾气。
齐沉总觉得这份锐利是对着自己的,他嗯了声。
南晋那群人去见徐简令的事根本没有刻意隐瞒,关注他们的人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
他们一方面想通过徐简令把‘夏冰草’和贡品少了的事糊弄过去,另一方面则是觉得糊弄不过去也无所谓。
徐简令处在这个位置上又是出了名的两不得罪,南晋这群人最终目的是想通过徐简令达到挑拨郑家和齐沉关系的目的。
郑奕这个国舅生性多疑对齐沉这个摄政王又处处防备,生怕他不还政给小皇帝。齐沉要是因徐简令见了南晋使臣惩罚他,那郑奕难免会多想。
明明可以安稳解决的事,齐沉非要闹,那是不是别有用心。万一两国因此交恶,那小皇帝的皇位还能不能坐稳?
有些事对于一个多疑的人不需要太多证据,你只需要给提供一个想象的机会,那他自己就能在心里编排一出大戏。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挑拨成功,南晋也没什么损失,他们早晚都会拍屁股滚蛋。他们只需要往别人心里种上一些怀疑的种子,至于它会不会发芽又或什么时候发芽,他们并不关心。
温辞知道南晋这点小把戏齐沉不会放在眼里,但别人可不一定。想到一些人会因为这些破事瞎胡闹腾让齐沉闹心,他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看他神色有异,齐沉道:“我去飘香楼不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徐简令,让他脑袋保持清醒嘛,现在目的达到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约朱灼一起前去飘香楼,可不只是因为朱灼喜欢这种地方,更多的是看看南晋使臣想怎么护佑徐简令。
齐沉说这些话时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和,也间接解释了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去飘香楼干嘛,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温辞看了他一眼,心想,明明那么聪明,在某些方面却那么迟钝。
不过想到朱灼被齐沉带着去飘香楼时的心情,他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很微妙的雀跃之情。
他今天本来想跟着一起,齐沉阻止他说:“你又不爱去那种地方,干嘛要跟着受罪,留在王府等我回来就是。”
齐沉见温辞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他心情也松泛了很多,他不想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多做纠结,于是开口:“巡防右营围了飘香楼楼,徐简令这个朝中大臣在里面见南晋使臣的事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既然有人想看热闹,那就派人把徐简令请来,也好让暗中那些人知道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
温辞应下,把这事吩咐了下去。
然后他对着齐沉道:“你和南晋使臣打了照面,他们会不会猜测到你的身份?”
齐沉略抬下巴:“不会,我这个摄政王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朝臣外面有几个人知道我长什么样?江湖上风雨楼楼主被人见过不少次,说不定有画像流出,可风雨楼楼主的脸可不是这张。”
温辞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点头赞同:“也是,再说了,就算猜到了又怎么样,论长相、论实力、论地理优势,王爷都甩他们八百里不止。”
齐沉:“你说的很对。”
温辞笑了,他并不像齐沉那样,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清俊、温润,他开怀大笑起来时,满眼满脸都是笑意,让人看来心情不由自主的就会好起来。
齐沉看着他开怀的样子,嘴角弯了弯,笑容染上眉眼。
——
徐简令很快就到了,自打在飘香楼见过齐沉,他心里就做好了各种准备,最最糟糕的情况他都在心里想了一遍,只是想到自己会丢掉性命连累家人,他还是很害怕。
徐简令来的时候,齐沉正在书房看折子,朝堂虽已经封印,但各地陆陆续续递上来的的折子也不少,总得看上一看。
他没做错事自然能沉住气,徐简令就不行了,他刚走到书房,对着齐沉扑腾就跪了下来,然后哭着喊着道:“王爷,老臣真的没有勾结南晋使臣做出任何对大齐不利的事儿。要是老臣同那贼人私下有什么交往,定然会找个隐秘之处赴会,绝不会同他约在飘香楼。飘香楼是文雅之地,朝中很多人都会去逛,老臣和南晋使臣私下相会被发现的几率太大了,那老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老臣就是问心无愧,才会慷慨赴约。老臣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事先打探一下这群贼人到底想做什么……万万没想到这贼人这般狡猾,这般恶毒,若被王爷误会,千刀万剐这蛮夷贼人都不足以消除老臣心头之恨。”
徐简令说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到激动之处更是一脸恨恨之色。就好像眼前现在真站着一个南晋使臣,他就会上前掐死他似的。
齐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徐简令,他道:“人家怎么狡猾恶毒了?你这意思莫不是他们约了你不够还约了本王一起,所以本王才同你那般有缘分撞在了一起?”
徐简令愣了下,小声道:“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说他看不起南晋使臣,他们想把齐沉约出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齐沉看着他那张老脸,也没有继续为难人,而是道:“本王自然知道你同他们没有勾结,要不然你现在也站不到本王面前。”
听出这话中的言下之意,徐简令越发心惊胆战。
齐沉道:“人家既然约了你,你也该去看看人家。”
徐简令琢磨了下没琢磨出齐沉的意思,他小声道:“王爷的意思是?”
齐沉挑眉道:“没什么意思,大齐乃是礼仪之邦,失礼的事不要做。”
徐简令心想,这是齐沉的计策。南晋使臣想必已经知道了齐沉召见他的事,再让他前去见那些使臣,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南晋使臣见过面了。
想必南晋使臣见齐沉这么下他的面子心里肯定很高兴,他则可以趁机把这群贼人好好讽刺一番。
一箭双雕,实在是妙计。
齐沉见徐简令一脸喜意的告退,也懒得猜他脑海里在脑补什么,等人走后,他看向温辞道:“明日你暗中跟着他,看看南晋使臣中藏得有没有意料之外之人。”
温辞挑眉,使臣来之前,就要告知是谁带头,有多少人,难不成里面有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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