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奉京看着江红萧,他们姐弟之间从不会有假话,江红萧要么不说,要么就一定不会骗他。
既然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从这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那你可知这毒是什么毒?我用银针试过,颜色发紫,有苦腥味,若不是因为药浴中的毒与这毒相冲,我也不会察觉,什么毒无色无味,甚至让我多年都无所知觉。”
江红萧笑了一声:“的确,若是连你这个擅毒的医者都无所察觉,这毒确实厉害。”
“不过,你为何如此紧张那皇帝,若是他死了,你岂不是就可以离开皇宫,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江红萧看着自家弟弟,目光带着兴味。
江奉京眸色淡淡,“如今我还不想让他这么快死,这毒我也十分感兴趣。”
“奉京你还是如此喜欢研究毒物。”江红萧忽然道,“啊,说起来,有件事你或许会很感兴趣。”
江奉京看向她,就见她抚弄着自己纤细的笑着道:“你可还记得那位先皇一直在寻找的丢失的皇子?先皇在世时便着人一直寻找,驾崩之后这寻找的人一直没停止,前不久便传来消息,说是寻到了踪迹。”
江红萧幽幽道:“宇文绪也一直在打探那位的消息,如今或许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位皇子在京城附近出现了。”
江奉京目光一顿,问道:“那如今呢?”
“如今却是又躲了起来,只是不知那位到底是何打算,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江红萧意味深长道。
她转身看向江奉京,缓缓道:“如此一来,你就更没必要去救皇帝,迟早他就要把位子让出来,他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至于你若是想研究他的毒,也不必救治他。”
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姜昭奄奄一息望着他向他求助的样子,江奉京猛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
“他的命,难道就不是一条人命吗?”
江红萧轻笑道:“奉京你何时如此善心了,他的命对我们来说不重要,对别的人来说也不重要,若不是姜氏,你也不必为了遵守父亲嘱托跟先皇的旨意一直留在宫里。”
江奉京讥笑道:“回来的也是皇子,姜氏的人,都有那个病症,我走得掉吗?”
“若是要换个人,我宁愿给姜昭治病。”
江红萧终于察觉到江奉京今日的不对劲,蹙眉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倒同情起姓姜的来了。”
“阿姐不必在意,我自有打算。”江奉京恢复了如玉公子的模样,缓缓道,“阿姐近日把那人的消息都传给我,姜昭中毒的消息你要瞒下来,同时派人探查这毒是何种毒。”
说着他忽然停下来,微微拧起眉心,“好像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是你不对。”江红萧大声道,“你如此做,是在浪费财力物力,为何要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奉京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阿姐觉得我们是在做什么,我们设立百晓阁的目的是什么?”江奉京厉声问道。
江红萧一怔,道:“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让我们好好经营。”
“既是如此,那阿姐便好好听令,如实照我的话来做。”
“奉京。”江红萧顿了顿,“你用家主的身份来命令我?”
江奉京道:“阿姐问得太多,我先走了,有事让人通知我。”
江红萧定定的看他一眼,垂头道:“是,家主。”
江奉京忽然停下脚步,“对了,阿姐查一下那位皇子,为何忽然出现的,之前又是在什么地方。”
“是。”
*
姜昭在一摇一晃中悠悠转醒,他窝在一个暖意融融的怀抱里,丝毫不觉得颠簸。
一睁眼,便是漫天星空,璀璨的银河悬挂在头顶上。
姜昭轻轻拍了下萧从妄的手臂,触手的手臂紧实,没有隆起的肌肉,却不会让人小看那里蕴含的力道。
萧从妄顺从的放手,便见姜昭一落地就仰着头看着星空,又惊又喜道:“好漂亮啊,这么多星星,连银河都能看见。”
把他的惊喜样子收入眼里,萧从妄才跟着看向满天星河,“确实很漂亮,皇上说的银河可是星河?”
姜昭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对,银河就是星河,你看,像不像一条银色的河。”
“银河。”萧从妄重复道,“确实很像。
姜昭站在原地,仰望着星空,脸上的惊叹就没消失,好半晌,两人都没出声说话,萧从妄站在身边陪着他,没有催促。
“皇上怎么还在这儿,天色已晚,皇上应当休息了。”远处台阶上传来姚喜的声音,很快两个身影各提着一个灯笼而来。
月亮高挂,满天星光,地上的路被照得很亮。
反倒是两个灯笼像是两簇鬼火一样。
两人走到姜昭面前,姜昭才说:“星河太好看了,都忘了时辰。又麻烦王爷了,咳。”
萧从妄往前靠近了一步,“臣送皇上去厢房,夜深了外面凉。”
姜昭抬头刚想说不用,却见萧从妄微微抿唇,便知自己若是再拒绝,又会让他不悦。
他点点头,“好。”
两人便抬脚往上走,姚喜姚顺一左一右前面一步提着灯笼照亮,姜昭走得很慢,他拢了拢披风时不时的抬头看夜空。
萧从妄忽然温声道:“护卫一队已经上山驻守禅院四周,另一队在山下驻守,不会扰了皇上的兴致,皇上意下如何?”
姜昭的注意力全在夜空中,根本没听清楚萧从妄说的什么,却听他忽然问自己,脚下一瞬落了个空,身体顿时一斜,整个人朝萧从妄倒过去。
萧从妄察觉到身边人倒过来,下意识就把人抱了个满怀。
姜昭仰头去看,萧从妄低头询问。
“谢……”
“皇上……”
额头碰到温润的触感,微凉的唇擦过光洁的额头,
两人顿时噤声。
姜昭摸了摸额头,道:“没碰疼王爷吧?”
萧从妄的目光从他的额头滑落到他的脸上,眸色在黑暗的烛火下忽明忽暗。
半晌,他道:“臣无碍。”
姜昭:“既然没事,那我们快些去厢房吧,夜里走路确实不太安全。”
说完,他便往前走去。
萧从妄落后半晌,才抬步跟上,他人高腿长,只几步便赶上姜昭,落后他半步。
姚喜两人默不作声的充当无情的引路人,只觉得摄政王周身冷冽异常,根本不敢往后看一眼。
萧从妄却像个尽忠职守的侍卫跟在姜昭身后,不发一言。
唯一不觉得气氛尴尬的姜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觉得困乏得厉害。
把姜昭送到门口,萧从妄便道:“臣就在皇上隔壁,若是有事便喊臣就是。”
这里说是厢房,却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子,布置得也十分雅静,士兵们值守在各处,隔壁又是萧从妄,让人安心。
姜昭道:“王爷快去安置吧,朕身边有姚喜他们伺候。”
路程太长,姜昭被伺候着梳洗完毕,又被守着喝了药,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而一墙之隔的萧从妄很快也躺在床上,闭上眼,眼前却都是姜昭的样子。
跟他说笑,满眼像盛着星星一样的眼睛。
呕吐之后,靠着树干眼尾红着流泪的脆弱。
看见星河,又惊又喜的样子。
这样的他,是他从未见的鲜活样子,喜怒哀乐是如此的生动。
像个瓷娃娃被注入了灵魂,活了过来。
萧从妄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在黑暗中睁开眼,他的手指抹上了触碰过他额头的唇。
一颗心噗嗤噗嗤跳动得厉害,他伸手按照心脏位置,唇紧抿。
夜里很安静,他能听见外面值守巡逻的脚步声,偶尔几声虫鸣声,甚至还能听见隔壁偶尔的翻身声。
皇上睡得不安慰。
这个念头让萧从妄豁然坐起身来,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出,可一瞬间他又倒回去,按捺住这种冲动。
身为臣子,关心皇上是应该的。
可也不能扰皇上睡觉。
姜昭醒得有些早,他昨夜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此刻精神还不错,听见外面有声响便叫来了姚顺。
“外面是什么声音?”
姚顺往外看了眼,眼里满是钦佩,“回皇上,是摄政王在练功,听说摄政王日日都是这般早起练功,不论寒暑皆是如此。”
姜昭顿时就好奇了,他从未见过练功,听起来就很神奇。
“去看看。”
姚顺想拦住他:“皇上,让奴才先给您更衣洗漱,外面凉。”
“那就先披个披风。”
等不及姚顺给他系好,姜昭便推门出去,果然见小院子里萧从妄正在虎虎生风的舞着拳,那一拳拳都带着劲风,可想若是被打中一拳,到底会多疼。
一旁值守的士兵们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满脸钦佩和崇拜。
清晨微凉,萧从妄身穿单薄的衣衫,浑身蒸腾着雾气,汗水顺着脖颈没入衣领,额角都是汗水。
他抬头便见姜昭站在门边专注的看着他,唇微微张开。
萧从妄停了下来,用布巾擦了擦汗水,抬步一步步朝姜昭走去。
“皇上起了。”
他浑身炙热的气息,包裹住披散着头发的姜昭,热气扑过去,把姜昭的脸好似都熏红了。
宇文绪在书房呆了一夜,石玉在外道:“大人,有消息,说姜舟出现在城外。”
房门打开,宇文绪白衣如旧,眉眼间都是疏离,“城外?他在城外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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